沈西风摘下墨镜,“没啥大事儿,见见这边的朋友,维护下友情也是很必要的。”
钟意抿了抿嘴,心说你好好复习才是很有必要的。
不过看在人家专程来接他的份上,也就不扫兴了。
反正再差的成绩他也能教好,更何况以沈西风的努力,上线并不是难事。
保姆车驶出了停车场,往市区方向开。
沈西风转过头问钟意:“你定的哪个酒店?要不退了算了,我的是个套房,住得下。”
车里开着暖气,钟意把羽绒外套放到两人中间,回道:“我住b大的研究生寝室,统一安排的。”
沈西风颇感失望地‘哦’了一声。
见钟意没接那外套,他着急了,“这衣服你带着啊,等会儿下了车还不得冻死你?我出来也没带太多,这件是最厚的了。”
钟意回过头看了看那外套,挣扎了几下。
他想着b大估计没人能像秦雯那般八卦,什么犄角旮旯的消息都知道,便拿起外套搭在手边,抬头冲沈西风说了句多谢。
窗外是阴郁的雨夹雪,天暗沉得厉害,车内的光线就更差了。
便是在这样不甚明晰的光照下,沈西风也看出钟意瘦了,原本已有些弧度的腮帮,又变回了最初刀削般的直线。
这人怎么回事?一周都没吃饭吗?
沈西风没直接问出心中的疑问,把话题转到钟意参加活动的行程上。
在听着钟意侃侃而谈时,沈西风从口袋里摸出两块巧克力,随意递给了他。
钟意果然伸手接过,撕开包装就塞进了嘴里。
“……最后一天没什么固定的活动,估计就是留时间给我们逛逛首都吧。”
“晚上呢?都没安排吧。”沈西风听得仔细,在心里同时排着自己的行程。
钟意想了想,摇摇头。
沈西风高兴了,“行,那先送你去B大报道,然后我们晚上一起吃饭。”
百年名校可不是瞎吹的,光大门就有东西南北四个。
保姆车绕着学校转了个大圈,才问清楚研究生宿舍离东门最近。
钟意去报道时,成哥就把车停在东门旁的小巷子里。
沈西风接打了几个电话,捏着手机靠着车窗,默默地等着钟意回来。
钟意这一去,花了快一个小时,学校太大,加上他有点路盲,好容易才又摸回了东门。
成哥摇下驾驶室的车窗冲他招手。
等钟意跑到车边了,伸手比了噤声的动作:“睡着了。”
第26章 沈西风突然
钟意小心拉开车门,无声地窜了上去。
沈西风靠在椅背上,呼吸绵长深远,睡得正香。
成哥应该是知道接下来要往哪儿走,等钟意一上车,就起步往前开了。
钟意看了下手机,快到5点了,正常人哪会在这个时间段睡觉,也只有作息极不规律的沈西风能随时随地睡着。
上周在家补习时,他常常会在某个意想不到的时段要求睡觉。
比如午饭前或是晚饭后,时间不长,半个小时足以,醒后立刻满血复活,能熬到夜里2、3点。
长期奔波在外的工作已经影响到了沈西风的睡眠。
钟意留意到他在吃褪黑素,于是在他睡觉时,定会保持绝对的安静。
周末的傍晚,北京的交通还算通畅,保姆车穿街过巷。
突然碾过一个减速带,车身震了一下,沈西风的身子一歪,头便滑到了钟意肩膀上。
毛乎乎的大脑袋,还挺沉,位置摆得不好,随着车身一摇一摆地晃动。
钟意无奈,放平肩膀,又伸手把大脑袋往里推了推,这才让沈西风重新睡踏实了。
有头发丝蹭到钟意脸上,他微微侧过脸,能闻到和自己同款的洗发水味道。
这场景,让他无端端想到两只依偎在一起的猫,接下来就该互相舔毛了。
他被自己地想法逗笑了,便忽略了为何同时离家一周的两人会用到相同的洗发水。
沈西风在车身一震时就醒了,迷迷糊糊地靠上钟意,又感觉他给自己调整了下位置,朦胧的睡意顿时消散光了。
钟意比自己稍矮一些,靠着他其实挺费劲,不过这位瘦瘦的小盆友肩膀倒是蛮平坦,整体舒适度还不错。
他是真小——沈西风看过他的社保卡,还不到17,老是摆出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钟意面上冷冷淡淡的,其实一颗草莓一块巧克力就能让他高兴起来,好养活得很。
年纪虽小,但智商真高得吓人,再复杂的题,三言两语就能切中要害。
沈西风见他刷过一次高考真题,从头到尾,就跟砍大白菜似的,厉害得不得了。
学渣对于学霸有种与生俱来的仰望,看着他们都自带光环,更何况这位学霸还是颜霸。
在沈西风眼里,钟意就是个一身橙装的满级玩家,穿着新手服的自己不可抑制地想要靠近他,梦想着有朝一日能拥有跟他比肩的能力,同站在山岳之巅,俯瞰众生。
满级玩家的颈窝暖暖的,还有股清爽的洗衣液味道。
沈西风靠得心满意足,直到脖子实在酸得难受了,才陡然一个深呼吸,抬起了头,“嗯?你回来了?”
再迷茫地往窗外看,“我们,在路上了?”
“还有十几公里就到了。”成哥在前排回了一句。
钟意动了动肩膀,问:“去哪儿?”
“好地方。待会儿有个推不掉的朋友也要来,不介意吧?”
钟意挑了挑眉,无所谓地摇摇头。
天擦黑的时候,保姆车开到了胡同口,成哥回过头,“再往里就进不去了,你们下车,我找地方停车去。”
沈西风摸出口罩,递了一个钟意,钟意不接,“这儿又没粉丝,我干嘛也要戴?”
沈西风扳过钟意的肩,把口罩给他挂耳朵上,“戴上吧,别为首都人民吸霾了。”
下了车,外面仍下着不大不小的雨夹雪。
车里伞不够多,两人只能共撑一把。
巷子里很静,除了淅沥的雨声,只有昏黄的路灯伴着他俩。
钟意只在北京转过几次机,正经的城市还没逛过,这会儿走在胡同巷子里,很是新奇。
钟意前前后后地瞧个不停,一双眸子水洗过似的清亮,看得沈西风心口发软,拉着他手臂躲过地上的水洼。
“你好歹看着点路,这破胡同都千篇一律,到了地方你再慢慢看。”
左弯右拐,走了十来分钟,“地方”总算到了。
是个有年份的宅子,朱漆的大门,乌木的匾,铁画银钩似的三个烫金字:福家菜。
沈西风上前敲了敲门,附耳轻声道:“内务府的后人开的,京圈儿大佬都得排号,一天就接待三桌。”
没等钟意回话,大门开了。
来人是个齐刘海瓜子脸的女生,看到他俩时神情一滞,说话都有些发抖了:“你,你怎么来了,明初没说啊……”
“临时起的意,正好你们这儿还有空桌。”沈西风用肩膀撞了下钟意,两人抬脚步入院内。
女生喜得小碎步直跳,领着二人往西厢房走。
正经的前清老宅子。
雕着龙头的水缸摆在前院正中央,石板路高低不平,覆着青苔很有些打滑,回廊檐下垂着“福”字灯笼,随风晃动,触目皆是百年前的景象。
一低头,脚边却有紧急逃生的指引灯,再细看,那灯笼里亮着的也是LED恒定的光源。
古与今,旧与新,相得益彰。
进了房间,两人被兜头而来的暖气熏得立刻脱起了外套。
沈西风摘了口罩,接过钟意脱下的羽绒外套,转手递给那女生时,看到她正红着脸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沈西风伸手打了个响指:“上茶啊小妹妹,傻愣着干嘛!”
等那女生出去后,沈西风才往东墙下的太师椅上一坐,冲着钟意抬了抬下巴:“怎么样,这地方不错吧!原先是某个贝勒爷福晋的私宅,屋里屋外的都是老物件儿。”
钟意被窗下挂着的鸟笼吸引住了。
那里面是只通体乌黑的八哥,见有人靠近,便尖着嗓子叫:“有客到!有客到!”
一边叫,一边侧着头用黄豆大的眼珠子上上下下地打量人。
沈西风抓了把瓜子递给钟意:“诺,用这个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