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小姨夹了一筷子,感慨了句,“我们家余芷能找到这么好的女朋友,真是太好了。”
谭韶诗被夸得有点飘飘然。
“她一毕业就整天加班,我们特别担心,怕她再也不肯找女朋友了,”小姨继续说,“韶诗,你千万不要嫌弃余芷,好好的,有什么事都能商量,我们家很随意。”
“怎么会,”谭韶诗忙说,“余芷最好了。”
她着急说着,一副“你不同意我跟你急”的倔强劲,余芷看在眼里,唇角微扬,话里带了几分得意,“是啊,韶诗可喜欢我了,你别担心。”
小姨斜了一眼,“你啊,上点心,好好对韶诗。”
谭韶诗听得心里暖暖的。
“韶诗也是珠宝设计师吧?”小姨握着她的手,轻声说,“你放心,不管是留学还是出国工作,余芷都会一直支持你的。“
谭韶诗听出不对劲了,笑容一僵。
也是?留学?出国工作?支持?
谭韶诗想到了黎蓝。
黎蓝和余芷在一起的时候也是好好的,毕业后,在是否回国的事情上意见不同,分手了。
按照小姨的话说,余芷在之后没有找过女朋友,让家里人担心了。所以,小姨看到余芷终于找了女朋友,高兴不已,逮着她各种套近乎,体贴说不管怎么样都会支持,一切好商量。
这是怕重蹈覆辙吧?
谭韶诗明白小姨没有恶意是真心待她好,可是,她的心碰到感情的事情就会染上几分矫情,不听话,想到自己现在这么好的待遇里头有黎蓝的功劳,不免泛起一点酸涩的滋味。
这股酸涩的感觉有毒,将她之前感到的暖意变成了隐约的妒火,烧得人浑身不对劲。
谭韶诗的表情不对,余芷最能看出来,打断了小姨的话,“小姨,你怎么越说越远了,韶诗没说过要留学出国。”
小姨点点头,“对哦,我说太远了,来来来吃饭。”
谭韶诗压下异样的情绪,继续作乖巧听话状。
吃过饭,小姨回去了,谭韶诗送了送,等接送的车子没了影就敛起笑,用平平的调子说着毫无精神的话,“回家吧。”
“韶诗。”余芷拦住她,一把抱住了,“你怎么了。”
“没啊。”谭韶诗不是闷在心里的人,直接问,“你毕业后没找女朋友……是不是忘不了黎蓝。”
余芷无奈,“不是,是忙着工作。”
“哦。”谭韶诗哪里会信。
外头冷,余芷想哄她,却不舍得他在没有遮挡的露天停车场吹风,搂着人往车上走。
谭韶诗没工夫看余芷的表情,忙着处理自己矛盾复杂的情绪:她知道这一通火是无缘无故,矫情作死,却怎么都控制不住,对余芷的过去耿耿于怀。
怎么办呢?
谭韶诗坐上车,一拉安全带,扣扣子的时候瞧见了手上的戒指。
她忽而释然了,内心有了个坚定的信念。
黎蓝做过余芷的女友,却没有当过余芷的老婆。
她不一样,她要求婚,要当余芷的老婆的。
谭韶诗忽而自己把自己劝好了,却不想让余芷察觉。她想着,余芷哄两句,她马上给一个台阶下,然后早点回家,找个安静的,不让人打扰的地方好好做求婚计划。
“韶诗。”余芷一上车果然凑了过来。
谭韶诗板起脸严肃说,“叫老婆。”
“老婆。”余芷听话喊着,声音刻意放低,带了一丝迷人的嘶哑。
谭韶诗觉着这声酥得很,瞥一眼余芷,目光在看起来很软的唇瓣上转了会儿。
余芷主动靠近,这回捏了个甜嗓,撒娇再叫一声,“老婆~”
谭韶诗的魂儿都被荡漾的小尾音勾走了,昂头亲一口,腻歪了阵才后知后觉想一想。
她刚才气什么来着?
——
谭韶诗将求婚的大计划加入日程,却先要顾着眼前的任务,把《贵族》的初稿交上去再说。
经过上次的会议,组员消停了不少,即使认为她猜的方向是错了,不适合当组长,也不得不在期限面前低头,该画的画,该改的改。
谭韶诗给了充分的自由,不催促不询问,让组员自由发挥。她有自己的设计图要忙,懒得像是保姆一样去监督组员是否认真对待,至于偏见与不服,她觉得一切语言都是苍白的,最实在的是在交稿的时候用作品服人,然后等《贵族》合同签订,用整体风格与她猜想一样的事实打他们的脸。
她一想到就斗志昂扬,得空就捧了手稿在改。
余芷知道她忙,不打扰,甚至把午休的时间空了出来,停下办公室里的胡作非为,让出了办公桌给她,晚上也不缠着,主动担起家务,默默拿着文件坐在沙发上看,体贴道,“没事,你忙你的。”
谭韶诗深受感动,“我交了初稿就有空陪你啦。”
余芷笑了,在她脸颊上亲一口,“好,我等你。”
“嗯~”谭韶诗听着余芷温柔的话更有动力了,把握每分每秒。
余芷低头看文件,她也不黏个没完,收回视线,把心思放在怎么完善稿子上。
她查了许多资料,又看过莫霜给的内部信息,对《贵族》整体风格如何有了数,从最有矛盾冲突、会有无数特写镜头的宫宴场景入手,画了一套适合女主角的珠宝。她每次画设计图的难处是没有想法没有灵感,有了思路,画出来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头饰、项链、手镯、戒指,她在小任带头的同事不满撒泼的时候已经画得差不多了,这几天都在好好修改,精益求精,争取让自己的设计图效果最好。
比起小任等获过奖、有傲气的知名设计师,谭韶诗不会用自己对中国风的固有印象去随意设计,想办法从《贵族》本身出发,量身打造,有信心能够在讨论会议上让组员心服口服。
谭韶诗带着这一种期待感,下笔有神,没注意到余芷什么时候起身去阳台接电话。
余芷打完电话,见她在检查设计图,没说话,先去洗了个澡。洗完澡归来,余芷发现她还是对着设计图瞎琢磨,忍不住开了口,“老婆,画好了吗?”
谭韶诗苦恼,“嗯……但是我总觉得哪里要改改。”
“你该休息一下了,”余芷劝她,“明天再想想怎么改。”
“好吧。”谭韶诗低头久了,的确有点晕乎,想着自己不能这么没完没了看下去,乖乖拿过余芷准备的睡衣去浴室。
余芷准备的睡衣厚实保守,一看就没存坏心思,让她好好睡觉。
谭韶诗体会到余芷的用心,将再看设计图的念头压下去,洗好澡就去了卧室,乖乖躺好。
余芷早就等着她,替她捻背角,不动手动脚还轻哼小曲哄着人睡,调子很好听,像是果子酒,乍一尝清甜可口,后来才品出了醉意。
谭韶诗渐渐被哄睡了,一夜无梦,第二天精神抖擞不用闹钟叫就起了床。
她洗漱好了,再看设计图,隔了一个晚上就有了陌生感,从“哪里都不对”的沮丧情绪里走出来,进入间歇性的“怎么这么好”的自恋期。
前后的反差太大了,谭韶诗不确定,跑去问余芷,“你觉得怎么样?”
“很好。”
“真的?”
“你不相信我吗?”
“……”谭韶诗发现自己掉坑里了,赶紧讨好地送上一记么么哒。
余芷笑了,捏捏她的脸说一句实在话,“你觉得不好也没时间改了。”
“嗯。”谭韶诗觉得很有道理,干脆不去瞎想了,将这种自恋的情绪保持下去,“我还是别想了,初稿讨论而已,不用太在意。”
余芷没说话,跟她一起下了楼。
上了车,余芷帮她系安全带,冷不丁说了句,“老婆,今天《贵族》的美术师会来。”
谭韶诗傻眼,“你是说……他来看初稿?”
“对。”
“天啊。”谭韶诗一下子急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昨晚。”
“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要是说了,你还愿意睡觉吗?”
“可是……”谭韶诗知道余芷是为了自己好,但想到自己的初稿要直接被片方的人看到了,整个人都紧张起来了,“我没有准备好。”
“你的设计图就是最好的准备。”余芷轻声说,“别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