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韶诗特别后悔,悔到对余芷说了真心话,“是啊,试过了才知道不适合自己。”
余芷笑了。
谭韶诗没琢磨出余芷是个什么意思,包厢的门开了,服务员端着菜进来,一道道摆上桌,讲究的雕花瓷盘盛着精心烹饪的菜肴,颜色素淡,却别有一番耐看的韵丨味。
余芷不常说话,谭韶诗找不着话题,她们各吃各的,安安静静。
吃得差不多了,谭韶诗想着看看时间,合适的话提前去买个单。她刚拿出手机,就看到了室友来电,想着这个晚上只管嗨的人能记起自己来八成是大事,纳闷了下接起来,“喂?”
“韶诗,救命啊……”室友的话含糊不清,似乎戴着哭腔,“我头好晕,走不动,”
谭韶诗听到轰隆吵闹的背影音乐就知道在酒吧,心里一咯噔,“你在心醉?”
“嗯。”室友应了她,下一句是对着旁边的人说,“我不跟你去,放手!”
谭韶诗想起从别人那里听来的酒吧乱相,慌了,“我马上过去,你坚持一下。”
室友哽咽说好。
挂掉电话,谭韶诗想着怎么跟余芷解释,一抬眼,却见余芷正好收起钱包。
“我买好单了,”余芷从容说,“你有急事吧?我送你去。”
谭韶诗愕然,“那怎么好意思呢,我打车就好。”
“先出去吧。”余芷没接受她的拒绝。
赶时间最重要,谭韶诗没工夫跟余芷说客气话,出到门口发现等待出租车的人排成一条长龙才没了办法——这里的位置偏远,坐地铁和公车都不够快,她听到室友太担心出事,必须尽快赶过去。
她妥协,“麻烦您了。”
“系好安全带,坐稳了。”上了车,余芷说了一句,声音没平日里那么温柔,却有让人服从的坚定力量。
谭韶诗像个乖孩子一样听了话,“好了。”
余芷查好目的地,启动车子一踩油门飙起来,见缝插针,抄着最近的路往她室友所在的酒吧赶去。
谭韶诗抓稳了扶手,目瞪口呆,眨眨眼再看旁边。
余芷表情淡定,握着方向盘的手放松舒适,指尖从容跟着车子内的音乐打下节拍,镇定自若的模样跟来时安全行驶的样子没有区别,与窗外飞逝而过的风景形成了鲜明对比。
她懵了。
果然……余芷是个深不可测的人。
托了化身车神的余芷的福,谭韶诗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朋友所说的酒吧,一边打电话一边寻找,得到个哭笑不得的消息。
另一位朋友比她们先到,把室友接回家去了。
“我朋友走了。”谭韶诗气归气,仍是第一时间给余芷道歉,“不好意思,耽误您的时间了。”
余芷无所谓地笑了笑,“没事。”
“我请你喝一杯吧。”谭韶诗想着来都来了,直接走有些傻兮兮的。
余芷性子随和,答应下来,跟着她坐在位置上。
刚才急着找人,谭韶诗对一切服务人员是无视的,搞得自己像是个来逛一圈不消费的人。现在要点单了,她得把放弃自己的服务员叫回来,在陌生的地方不怎么适应,目光在看似忙碌的人群寻来寻去,想着冲哪个人喊比较好。
她记得上一次自己喊的时候被人笑了。
谭韶诗也不知道为什么,只知道自己这回不想露怯,犹豫半天没能把人叫来。
余芷一招手,就有服务员自动过来了。
身处酒吧,余芷点了杯茶,在她惊讶的目光之中微笑说,“我要开车。”
“噢!”谭韶诗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做了个错误的决定,忙说,“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喝点好的茶?”
“不用,这里还行。”余芷扫了周围一圈,丝毫不受大音量的影响,优雅坐好,捧着茶水慢慢品尝,整个人是闲适的状态。
谭韶诗莫名想到了朋友说过的话——老司机向来是随意放松的。
她懵了懵,上下把余芷打量一遍,小心翼翼问,“您真的喜欢这里吗?”
“别总是想着迁就我。”余芷轻笑,“下了班,不用把我当上司。”
谭韶诗正要说些什么,发现手机震动闺蜜来电。闺蜜卓微澜是个有家室的人,大晚上不陪老婆给她打电话,她觉得八成是大事,说句不好意思接起来。
大概是余芷看着,她跟闺蜜说话都有种公事公办的正经。
“好了。”谭韶诗被盯得发慌,收起手机顺便喝了口刚才自己点的饮料。
余芷难得惊讶,“哎。”
来不及了。
她被烈酒的劲儿呛得咳嗽,瞪大眼睛看向手里的杯子。
“不好意思,我放得太近了。”服务员帮着把她真正的饮料换过来,不断道歉。
谭韶诗没听进去,因为她的嘴巴有点发麻,服务员的话语在耳边化为一阵嗡嗡的吵扰。她跟服务员简单说了两句,喝口饮料滤掉酒味。然而,酒的后劲迅速上来了,她浑身发热,感觉背景音乐轰隆的声响砸在了自己的头上。
余芷看她脸色不对,担忧地问,“韶诗?”
谭韶诗想应声,奈何舌头打结不听使唤,揉着眉心闭上眼,打算缓一缓再和余芷说话。就这么一会儿,她重新睁开眼睛,所有情况不妙了,眼前的世界在复杂的灯光下显得扭曲变形。
余芷直接走到她身边,轻轻抚背,“没事吧?”
谭韶诗晃晃脑袋,记挂的只有要请客,“我……先买单。”
“……”余芷没答话。
她听到耳畔有笑声响起,似有若无,转瞬即逝,像是风中飘来的一片花瓣落在手心的感觉,轻轻的,柔柔的,想要抓住又被风拂去了。
谭韶诗在迷糊前坚定地结账,而后跟了扶着她的余芷回家,坐上位置安心地闭上眼睛。
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晨,睁开眼,发现一切很陌生——一眼瞧见简约别致的吊灯,躺在松软宽敞的床铺,盖着的被子绒绒软软,散发着怡人的清香,蹭过裸丨露的皮肤时有种奇妙的触感。
谭韶诗不认为自己会有这么好的房子,也不认为自己突然有了裸睡的习惯。她头晕,下意识认为这是个梦,扭一扭转个身打算再睡会儿。
然后,她看到了枕边躺的余芷。
谭韶诗懵了许久,回过神来在心里尖叫:
她她她……
太不把余芷当上司了吧!
第2章 宿醉
在发现上司躺在自己身边之后,谭韶诗僵住了,不敢乱动,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害怕自己声音大把余芷给吵醒了。
她盯着余芷一会儿,确定对方暂时不会醒便松了口气,恢复正常的呼吸频率。起伏的胸口与绒软被面摩擦,她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裸睡“的适时,心里咯噔了下,捏着被子慢悠悠掀起一角。
余芷穿着衣服。
这算好事吗?
谭韶诗也说不了准,目光在余芷的睡颜上转悠一圈——比起上班的时候,余芷褪去精致的妆容,乱了长发,天生弯翘的眼睫在素白干净的脸上打下小小的扇影,唇瓣泛出自然的一抹红,水润粉嫩,似乎很软……
等等,想什么呢!她惊醒过来,收起凝视上司唇瓣的古怪行径,思忖片刻,轻轻扭一扭因保持同个姿势许久而发麻的腰部,缓慢转身。
谭韶诗吃力地用最轻的动作转了回去,背对余芷,扯扯被子裹好想着应该能松口气,却不期然撞上了房间里的一片狼藉。
她的衣服散落在地上,大衣,衬衫,牛仔裤,还有……内衣。
头又有些疼了,谭韶诗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怎么搞成这样的,感到羞耻懊悔,破罐破摔闭上眼睛冷静一下,恨不得就这么长睡过去,不要去面对余芷醒来后的尴尬。
余芷真的醒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到被子动了动,片刻后听到窸窣的声响,赶紧继续装睡。
比起她伸懒腰翻个身的磨蹭劲,余芷的起床动作很是干脆利落,掀被坐起,不忙着披上自己的衣服,先捻好被角不让冷风漏进去,指尖有意无意抚过谭韶诗的背。
谭韶诗觉得那隔着被子似有若无的碰触带得被子松软的毛绒轻轻蹭过皮肤,带起微微的痒之后便生出一阵绵长的暖意,揪紧被角,咬牙忍着不动。
她的忍耐是有用的,余芷整理好被子便下床,动作轻而慢,只发出一小点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