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一横,不管他,大不了晚上看不到我的时候让家里人来找我好了。
踏在松软的落叶上,我心里有点害怕,毕竟我走的是不可知道的前路,可是对天山百合的渴望让我执意向前走着。
越往深处走,能照过来的光越少,渐渐的,似乎一点光也透不过来了。密密的森林好像看不到尽头,我真的害怕起来了。脚像灌铅一样几乎抬不起来,看不到天山百合的影子,没有光也不知道时间,我只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走了一辈子一样。眼泪在眼眶打转,终于还是忍不住,我跌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爸爸、妈妈,齐叔叔,你们在哪里?你们知道莫默现在的情况吗?
不知道哭了多久,落叶底下的潮湿泛了上来,我新做的小裙子上面好像能掐出水一样,又累又饿,我鼓起勇气,站了起来准备走回去。
一回头才发现,那些树木怎么长得那么相似?我害怕极了,顾不得难受的腿,快速跑了起来,跑来跑去,我才发现,我迷路了,已经找不到方向了!
到底路在哪里?我疲惫的坐在森林深处,到处都没有光,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我爸爸、妈妈该发现我不见了吧,他们知道我偷偷上山了吗?
眼泪都已经哭干了,巨大的恐惧席卷我的心灵,齐叔叔,如果你知道莫默是为了你才跑进森林的你会不会来找我?
森林中似乎更黑了,已经晚上了吧,我又一次鼓起勇气站了起来,齐叔叔,我一定要再看到你。
又走了不知道又多久,看不到一点光亮,如果是晚上,应该有月光吧,如今什么都看不到,我肯定自己还在森林深处乱转,没有找到方向。没有一点声音,到底有没有人来找我呢?
一种奇异的花香向我袭来,我暂时忘记了迷路的恐怖、饥饿和疲惫的感觉顺着花香的方向走去。
前面是深深的杂草,拨开杂草一个隐秘的洞穴出现在我面前。香气更浓了,我高兴极了,心里怦怦乱跳,是不是要我已经找到了传说中的天山百合?
我不顾一切的钻了进去,洞穴中没有一点光,只有一个窄窄的通路,我得意的想着如果不是我发现,而是别人发现的话一定也不能摘到天山百合。
也不知道爬了多久,洞穴一下子大了起来,似乎有点微弱的光芒,借着那光芒我看到了我想要的东西──天山百合!
微芒中它尽自开得白艳,带着浓郁的香气,我把它摘了下来,一只手护住它,一只手用力向外爬去,齐叔叔我终于找到了,你看到了会不会只对我一个人微笑呢?
当我爬出来的时候,我已经累得一动也不想动了,迷路的恐怖重新袭上我的心头,我本已干涸的眼泪又止不住流了下来。夜晚的山上风冷极了,我小心的护住摘下的花,把自己的身体缩成一团,如果再没有人找到我,只怕我还没有饿死就先冷死在这里了。
风更大了,隐隐送来了一声呼唤:"莫默......你在哪里?"
我的泪留得更凶了,一边哽咽,一边用力叫着:"你们在哪里,莫默在这儿,快来找我啊......"
声音越来越近了,我用尽全力喊着来人,一个白色的身影从侧面的林子中转了出来,是齐叔叔!我高兴的几乎要跳起来了,齐叔叔果然是关心我的,我一下子跳了起来,冲着齐叔叔跑去。
齐叔叔一下子把我举了起来,眉宇间都是紧张和焦急,我心里还有点得意,齐叔叔真的关心我!他温柔的大手轻轻摸过我的头,又在我全身上下摸了一遍。这才松一口气,"莫默,你吓死我了,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
原本止住的泪水再一次涌了出来,我好像靠在齐叔叔怀中痛苦一下,又看他的那白色的衣服是那样漂亮,我迟疑了起来,自己经过一天的折腾一定是又是灰又是土,加上眼泪我可有点不忍心揉搓他的衣服。他仿佛知道我的心意一样,叹了一声,轻轻压住我的头,把我按在他的胸前。他的胸前和我想象的一样温暖,带着淡淡的香味,似乎比我手中的天山百合还好闻。我放心的靠在他身上,用眼泪诉说自己的委屈。
齐叔叔轻轻的拍着我,我的抽涕渐渐停止了,心里又懊恼起来了,怎么可以在齐叔叔面前这么难看。我用手揉揉自己的眼睛,抬头看着齐叔叔,齐叔叔从怀中拿出一个东西,接着一点火光从他手中窜了出去,我吓得一躲,他又用手拍我,"莫默,别怕,齐叔叔是叫人过来,告诉他们找到你了。"
我哽咽着问齐叔叔:"你们是不是都生气了?"
齐叔叔还是那么温柔,"没有,我们怎么会生莫默的气?可是莫默为什么一个人跑到山上来?"
我骄傲的扬起手中的天山百合,"齐叔叔,送给你。"
他眼中的光芒是惊讶和喜悦,我知道。就像过年的时候,妈妈偷偷塞给我一把糖的时候我的心情。
他摸着我的头,"真是个傻孩子,齐叔叔知道你的心就够了,下次不要这么冒险了,不然齐叔叔会生气的,知道吗?"
我心里美滋滋的,齐叔叔一定更喜欢我了吧。
"桓延......",一抬头,看到邵哥哥也来了。看到齐叔叔抱着我,他的眉头似乎皱了一下。
他大步走了过来,"你也累了一天了,莫默给我抱着吧。"
我才不要!我酝酿好感情,眼泪又一次在眼眶中打转,"齐叔叔......"
齐叔叔果然对着邵哥哥摇头,"没事的,小阳,我不累,刚刚把她哄好,她今天已经受了太多的惊吓,都是为了我,就让我抱着她吧。"
我得意的看了邵哥哥一眼,撒娇的把双手环在齐叔叔的脖子上,小脸贴着齐叔叔的脸,真的好幸福啊,将来我也要齐叔叔像我今天那样幸福。
邵哥哥站在齐叔叔的后面,我总觉得他在瞪我,才不管他。我就要齐叔叔一直抱着我。
下山的路上,齐叔叔告诉我,整个村子的人都惊动了,都在找我。因为不知道我到底在哪里,一共分了几队,我父母都去村后的林子找我了。他是问了经常和我一起玩的小狗子,知道我要给他一个神秘的礼物,才想到上山来找的。
我高兴极了,齐叔叔对我真好。就是担心回去后,我爸妈会骂我。我撒娇的对着齐叔叔说:"齐叔叔,我会挨骂的。"
齐叔叔轻轻拍着我,"放心吧,莫默,我会和你父母说的。"
邵哥哥一直走在齐叔叔的后面,帮着齐叔叔在后面扶住我,我可以看到他的脸色,他一直沉着脸,我知道他一定想和我抢齐叔叔,才不要。想着,想着,我搂着他脖子的手收得更紧了。
下山的路好走多了,他们知道方向。很快我回到了熟悉的村长,齐叔叔一直把我送回家中,又和我父母说了什么,他们没有骂我,我也乖乖的跑回自己的床上躺好,真是紧张、刺激的一天。
半夜,不时隐隐作痛的脚让我始终无法入睡,想到送给齐叔叔的天山百合不知道被他放在哪里,我悄悄起身,决定去看看。
这里人家外院的篱笆通常不关着,这次也不例外,齐叔叔家的外院根本没关,我走了进去。外院中没有看到天山百合的影子,我从后面爬上他家的窗子往屋中看去,屋里的灯还没熄,齐叔叔和邵哥哥正并排坐在床上。
齐叔叔的外衫已经脱下来了,想必是因为我的关系,整个衣服都不能穿了。月光照在他的脸上,好像他的脸也会发光一样。本来想爬下去的我,又停住了,真好看,只想多看看齐叔叔。
邵哥哥过来了,把齐叔叔抱住,"桓延,累了吧。"
齐叔叔的声音传了出来,"没事,不累。你不用担心。"
"桓延,我总是很歉疚,如果不是我,你的手就不会被磨出茧子,你的手本来应该是指点江山,运筹帷幄的啊。"
我听着齐叔叔笑着说:"傻邵阳,如果这么说你不也该在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吗?不是也陪着我来到这里了?"
邵哥哥的声音又响起,"桓延,我自小在村里长大,这样的日子不算什么,只是你,从小就没吃过这样的苦,想当初我们刚来的时候,为了学习怎么过普通人的生活,你受了多少伤?"
我看到齐叔叔像安慰我一样,拍着邵哥哥的后背,"不要说吃苦,这样的生活给了我从未有过的平静。你不愿意?"
邵哥哥的声音急急响起,"桓延,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齐叔叔脸上的笑容动人极了,"我当然知道。"
邵哥哥忽然把脸凑了过去,似乎在亲齐叔叔,我心里酸极了,齐叔叔都没有亲过我。
"你看你有多大的魅力,那个莫默是喜欢你吧。"邵哥哥好像也有点酸哦。
齐叔叔还是那样温柔,"小阳,你不会连小孩子的醋都吃吧,她才多大。"
"可是我都没有送过你一件像样的东西,她倒是先送了。"
"小阳,我们之间还要送什么东西吗?"
邵哥哥沉默了一下,"你记得吗?当年我也才十几岁的时候就爱上你了。"
齐叔叔浅笑出声,"是啊,那个时候你也像莫默一样,总喜欢在我面前表现。"
邵哥哥似乎害羞了,两个人闹成一团,倒在床上。齐叔叔的声音低低响起,"小阳,把灯熄了。"
我似乎感觉到有什么要发生了,可是心中又好奇要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齐叔叔的话语似乎含糊了起来,"小阳......"
邵哥哥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带着奇怪的味道:"桓延,今天你这么累,还是算了吧。"
"不要紧。"
齐叔叔的声音也有点奇怪。
"小阳,有的时候我很奇怪,你到底喜欢主导还是被动?"
邵哥哥有点压抑的声音响了起来:"从感观上,我喜欢主导,可是从心里上,我喜欢被动。"
齐叔叔又说:"傻孩子,都多久了,还怕我受伤。今天我累了,就你来吧。"
似乎有些奇怪的声音传了出来,我的心砰砰乱跳,隐约知道自己似乎听了不该听的,可是又舍不得离开。
齐叔叔似乎低低的叫了一声,邵哥哥粗重的喘息声传出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我刚要爬下去,就听到齐叔叔的声音:"小阳,我想办个私塾,我教文你教武,你说好不好?"
齐叔叔的声音似乎有点哑,但是又有说不出的吸引力。
邵哥哥也说话了,"好啊,我的桓延本来就不该在农田上打转。"
齐叔叔低低的笑出声来,"你啊,就不能把我当成普通人?"
邵哥哥的声音又响起,"我的桓延怎么能和普通人一样?"
齐叔叔叹了口气,"这个齐国我背负的太久了,那烙印已经刻在我骨血里面了,我就想着好好教导这里的孩子,让他们习文学武,将来可以为国家出力。"
"桓延,我不如你。"
齐叔叔过了好久才说话:"谢谢你。"
邵哥哥的声音也传了出来,"为什么谢我?"
"谢谢你让我幸福。"
半晌,邵哥哥开口了,声音中似乎带点哽咽,"桓延,我该谢谢你。谢谢你给我你的爱,谢谢你愿意一直为我付出,谢谢你对我说我给了你幸福。"
"傻瓜。"齐叔叔的声音听起来好幸福,"没有你那来的幸福?我很高兴我当初可以爱上你。"
"睡吧,桓延,你也累了。明天我们再商量如何办私塾的事。"
声音都消失了,我有点失落,心里酸酸的,有些事好像明白了,又仿佛不懂。我只知道,齐叔叔说他很幸福,这幸福只能由邵哥哥给他。
对着月亮笑一笑,我希望齐叔叔幸福,如今他已经幸福了,一切都这样吧。也许等我长大了,就会出现另外一个人也让我幸福,他不会是齐叔叔,可是那又怎样呢?我们都在幸福着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