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痛...好痛啦,你先放开我!"
鬼子放松手劲,但仍不肯放开顾兰,就像遇溺待毙的人突然捉住一根救命的稻草,"他在哪?"
"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他的情况,不过在我告诉你之前,我要你先知道一件事........."于是顾兰便一股脑儿把黎枫的身世,车祸,现在的情况通通告诉鬼子。
鬼子静静地听完后道:"然后呢?你告诉我这些的目的是什么?"知道黎枫的下落,鬼子逐惭恢复冷静。
"我是想说,枫表哥是任家的人,我可以带你去见他,但你要答应我,不能善自带走他。"
鬼子冷笑,"要不要跟我走,不是你我来决定的,他自己想跟谁那是他的自由,如果他在任家过得好,你也不用来找我了,对吧?"
顾兰咬着下唇,默然不语。不可否认黎枫在任家过得并不好,那座外表像城堡般豪华里面又似死人坟的大屋,连她都迫不及待地想逃开。
"走啦,还不带路。"顾兰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照鬼子的话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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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踩着光滑的大理石地面,步过可容纳数百人的大堂,穿过两条走廊,又上了三级楼梯,好不易在走廊的尽头那间房间里,鬼子终于见到了黎枫。
黎枫正在睡觉,又重又大的天残脚用崩布吊高固定着,本来就吃不胖的身子如今更是瘦得可怜,那头他死活不让剪的长发,被剪得无影无踪,清爽的发型更将他削瘦的脸颊暴露无疑。
"怎么回事?"鬼子心中的无名火在燃烧,"你不是说他在车祸中,只撞伤了膝盖吗?"撞伤膝盖用得着打石膏吗!
"是...是啊..."顾兰呐呐地答道:"那个是他自己从医院逃跑时,摔伤的。"她没说谎哦,只是省略了部分事实。
"他怎么瘦成这样,你们没给他饭吃吗?"这只大胃猫食量是大了点,但是有一间这么富丽堂皇的大屋,难道还心痛那几粒米。
"有啊!"这可是大冤枉,"是他自己不肯吃,吃什么吐什么,结果就......"吃不下,睡不好,一睁开眼就嚷着要找宝宝,天表哥也无计可施,看着他一天天这样瘦下去,铁打的心也会痛,所以她才劳心劳力地跑去给他找宝宝,在鬼子家门外站了足足一天。
顾兰与鬼子的交谈声过大,吵醒了睡得不甚安稳的黎枫,睁开眼的第一眼就看到宝宝坐在他床边,他几乎以为是在做梦,揉揉眼睛看清楚点,没错!是宝宝,"宝宝!"树熊攻势,一把死搂住鬼子的腰。是宝宝呀,真的宝宝,不是做梦,太好了。
喜重逢,应该有很多感人的话要说,鬼子却只想骂人,"你这家伙,我少看你一下,你就给我闹失踪,好玩吗!看我为你担心难过很有趣吗!笨蛋,白痴,蠢才,没良心的东西,你的心肝脾肺肾全让狗吃啦,养你这么久都白养了........."鬼子越骂越凶,他要骂醒这个头脑少根筋的笨蛋,把这些天积赞的不安统统发泄出来。
鬼子骂得凶,黎枫却笑得心花怒放。无所谓啦,只要跟宝宝在一起,被骂也无所谓。
骂黎枫就像跟一个不懂中文的老外说去你妈的,一点效用也没有。
鬼子骂得口干舌燥,心中的闷气出得七七八八,"还好你没事。"
什么没事?黎枫指着天残脚,撒娇似地道:"有事啦!脚脚好痛,这里也痛痛,那里也痛痛,到处都不舒服啦!"
"哪里痛啊?我看看。"虽然明知黎枫是在故意夸大事实向他撒娇,但他的确受了伤,那只天残脚看着就让人心痛。
有鬼子在一旁陪伴令黎枫分外安心,他拉着鬼子的袖口,仰望着鬼子,傻傻地笑着。
"笑什么?"
黎枫没有回答,抱住鬼子的手臂,脸在上面蹭了蹭,之后便就着这个姿势沉沉睡去。
"他睡了吗?"顾兰小小声地问道。
"嗯。"
"这些天里,我是头一次看他睡得这么安稳。"那张甜蜜满足,无忧无虑的睡脸,令顾兰深有感触"好羡慕他。"
"羡慕他?羡慕他够傻还是羡慕他够白痴。"
"都不是,我是羡慕他有一个这么关心爱护他的人,随时为他张开臂弯,聆听他诉苦任他撒娇。"
"你也可以有。"
"我?"顾兰自嘲的笑了笑,"我在美国时,交了不少男朋友,只可惜大家都是那种EASEY TYPY,合则来,不合则去,有福同享,有祸各自担,很难找到一个真正关心自己的。"
"我母亲曾跟我说过爱情是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你会这么想是因为你还没有真正爱过,只有你试过了,才知其中的滋味。"鬼子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睡颜,眼中盈溢着少见的温柔,手轻轻触碰黎枫耳后削剪得薄短的软发"在我看来,爱情就像一座迷宫,你偶尔会迷失方向,走错路,绕大圈,只要你不放弃,你总能找到最后的出口。"走了四百年的冤枉路,他才找到最后也是唯一的出口。
"如果爱情是迷宫的话,我现在连迷宫的入口都找不到。"
连日来不眠不休的寻找已经把鬼子逼到极限,如今寻回黎枫,一安心身体一放松,所有疲倦如百万大军汹涌而至,鬼子终于耐不住,被疲倦拖入黑甜乡。
* **
由于黎枫的脚受伤行动不便,鬼子想带他走也不行,顾兰让鬼子以私人看护的身份留在任家照顾黎枫。为了掩人耳目,顾兰提议让他男扮女装,要不是为了黎枫,这种屈辱至极的事他是死也不会做。
不过话又说回来, 鬼子扮起女人来不止像还很漂亮,活脱脱一个水灵灵的大美女,连顾兰都差点认不出他。
当鬼子首次看到为黎枫送来的食物时,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黎枫死活不肯吃,那些按顾兰说是由专业营养师调剂出来的营养午餐,看起来像黄泥,闻起来像叟水,连猪都不吃,何况人!黎枫的三餐很自然地交由鬼子负责。
经过鬼子的精心照顾,黎枫恢复得很快,脸色日渐红润,再过一星期就可以拆掉天残脚了。
鬼子是日夜盼望着那天的到来,他发誓只要黎枫的天残脚一拆,他马上带着他远走高飞,为什么?原因很简单,因为--任天。
鬼子又不是瞎子,任天对黎枫绝不只兄弟那么简单。洋溢于言表的宠溺,虎视眈眈的眼神,还有那双一逮着机会就猛在黎枫身上揩油的毛手,任天的心思早就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偏偏黎枫这小傻瓜,头脑简单又善忘,被任天轻言柔语的哄一哄,几件玩具砸下来,什么仇都忘了,对着任天笑得比六月的瓜儿还甜,在一旁看着的鬼子,气得眼都冒烟了,恨不得当场让小傻瓜屁股开花。
死小子,没良心,整个墙头草一根,哪边好就往哪边倒!白眼似机关枪频频发射。
黎枫收到了鬼子的白眼,可他并不在意,全然当鬼子的白眼是维他命,有病治病没病健身。
* **
鬼子第一次看到任老太--江玉怀,是在任家的晚餐餐桌上。
傍晚时分,顾兰捎来老佛爷诣旨,任老太要黎枫出大厅进餐,理由是养伤养了那么久也应该可以走动了,不准他一天到晚躲在房里装大牌。
当鬼子扶着行动仍不便的黎枫来到大厅时,餐桌旁早已有人。
坐在主座上的自是任老太江玉怀,她左边坐着任天,右边坐着顾兰。
大厅里的气氛可以用沉闷,怪异来形容。
黎枫紧挨在鬼子身旁,手紧紧地捉着鬼子的衣袖,流露出极度的不安。
鬼子扶他在挨着顾兰的位子坐下。
餐桌上摆满了各式香喷喷的菜肴。
黎枫一见馋得口水四溢,拿起筷子急急朝那盘红烧肉伸去。
"哼!"任老太一声冷哼,吓得黎枫胆怯地收回举筷的手,全身畏惧地瑟缩。
任天夹起一筷子红烧肉放到黎枫碗中,柔声道:"你最喜欢吃的红烧肉,多吃点。"
美食当前,黎枫单纯的头脑立即将任老太的哼哼抛诸脑后,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只顾着开胃大吃的黎枫完全没有察觉得四周的不妥。
"天儿,这女人是谁?"
"奶奶,她是魏小姐,来照顾黎枫的。"
任老太审视的目光在鬼子脸上打量了一遍又遍,其后她突然诡异一笑,"终于到齐了。"
不知为何,江玉怀的眼神令鬼子觉得不安,另一样令他不安的是江玉怀身上香味,浓郁的香水弥漫着整个房间,像要掩饰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
吃过晚饭,任天扶黎枫回房间,并在房里陪他玩,两人玩得不亦乐乎,一旁的鬼子妒火中烧,索性眼不见为净,出了房间,在大屋里逛荡,他准备逛到任天离去,再回去好好调教那只笨猫!
从来这里的第一天,鬼子就发现了这间装修得美仑美奂的豪华大屋,隐隐渗透着一股阴寒之气,起初他不以为意,但当他站在顶楼最里端的棕色大门前时,一股连厚重的大门都遮掩不住带着恶臭的寒气加深了他的疑虑。
"喂,你在这里干什么?"顾兰毫无预警地从后头冒出来。
"这是谁的房间?"鬼子指着那间阴房问。
"这间是老太婆的房间,听仆人们说,二个月前,也就是你来这里的那天起,她就不准任何人进去,也不知道她中了什么邪,怎么了?"
鬼子转动了一下把手,发现门没有上锁,随开门入内。
两人一踏入房间,顿觉背脊骨一阵阴寒。
顾兰环顾四周,道"老太婆的房间也没什么不一样嘛,干嘛不让人进来。"床,梳装台,衣柜,沙发,跟她的房间差不多。
"有点不对劲。"
"不对劲?哪里啊?
鬼子用手在床褥上快速地扫过,掌心沾上一层薄尘,他把手摊在顾兰眼皮底下道:"有谁的床天天用,还会蒙尘的?"
看着鬼子沾尘的掌心,顾兰也隐隐感到不妥。
鬼子打开浴室门,一股浓烈的化学药物的气味迎面扑来。
"嗯,好难闻!"顾兰捂鼻皱眉抱怨道。
浴缸内的米黄色液体正是这根恶味的来源。
"这是什么?"顾兰问。
"硝酸醛。"
"有什么用?"
"人们通常用它来保鲜。"
"食物?"
"尸体!"
不会吧!顾兰顿感恶心,捂嘴冲出浴室。
正在此刻,房门外传来咯咯咯的拐杖声,这熟悉的拐杖声令顾兰顿失方寸。
拐杖声越来越近,拐杖声在房门前停住,紧接着房门被打开,江玉怀走了进来。
她坐在梳妆台前,御下脸上的浓脂厚粉,对着墙上的境子顾影自怜了好一会,其后,恐怖的事发生了,她脱下身上那条黑色的长袖长摆裙,隐藏在密实的布料下的一堆像抹布一样的东西,那已经不能称之为肌肤了,坑坑洼洼,又皱又松驰。然而,恐怖的东西还陆续有来,任玉怀竟放着大床不睡,步入浴室,整个人浸到了硝酸醛中。
躲在衣柜里的顾兰透过柜子上的缕孔看到这可怕的一幕,她全身不受控地发抖,差点失声尖叫起来。她是在作梦,还是在拍恐怖电影。
趁着浴室里的那件不知如何形容的东西正享受着她的浸浴之际,鬼子与顾兰摄手摄脚地退出了这间恐怖房间。
出了房间,拐过走廊,顾兰再也受不了,脚下一软,当场跪下,"那...那是什么东西?"
"乍尸,尸鬼,行尸走肉,你要怎么说都行,总之不是人。"
"你是说我们跟一具尸体住在同一屋檐下。"
"可以这么说,原来如此,吃晚餐的时候我在她身上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香水味,那香水是为了要遮隐硝酸醛的气味。"
"喂,你别作研究了好不好,现在怎么办?"
"看着办,我现在就带喵呜走。"
"那我呢?"
"自救!"
"喂,你有没有同情心啊,丢下我这个弱女子不管。"
同情心一斤多少钱啊!?他没那份闲心,一个喵呜就够他头大的了,他不想再多惹麻烦。鬼子加快脚步往黎枫房间走去,顾兰在其后骂骂咧咧地紧追不放。
鬼子一进黎枫房间就看到一幕叫他火冒三丈的画面。
那只不要脸的死色狼竟趁着黎枫睡着,偷吻他。有鬼又有狼,这种地方再待下去,黎枫早晚被这一鬼一狼给溶了。
鬼子冷着脸走过去,粗鲁地推着睡着的黎枫,"起来!快起来!"
"你干什么,他才刚睡着。"任天格开鬼子,对她的举止甚是不满。
鬼子送给任天一记大白眼,从窗台上取回一花盆,不顾任天的阻止,朝黎枫的天残脚砸去。
哗啦一声,花盆同天残脚同时粉身碎骨。
"你疯啦!"任天捉住鬼子的肩膀想将他拉开,却被他反身一顶,撞开了数步,顺带扯下了鬼子头上的假发。
"你...你是男的!"任天惊讶莫名的道。
反正也穿崩了,鬼子也不再顾忌,"没错。"
"这是怎么回事?小兰!"
"天...天表哥!"仍惊魂未定的顾兰扯住任天的衣襟道:"我们先离开这间屋子,然后我再向你解释!"
"离开?为什么?你们不解释清楚,我不会走。"
"没人强迫你走,你喜欢就留下吧。"鬼子一把背起半梦半醒的黎枫,朝门口走去。
"站住!你要带他去哪里?"任天纵身拦住鬼子的去路。
"滚开!"
"把他放下!"任天伸手想从鬼子那抢回黎枫,却在步近他时被一股热浪逼退数步。
他看着微红的掌心,心中已有了估量,"原来是你,你就是那个跟黎枫在一起的术师,是你害我找不到他,你是谁?"
"鬼子!不想死就别挡我的道,闪开!"
"作梦。"任天突然双手合十,嘴里呢喃着一些晦涩难懂的语句,语音刚落,数百条毒蛇像树藤一样缠绕在他身上。
一旁观战的顾兰,既没惊叫也没逃跑,因为她早就被吓昏了。
鬼子冷笑,"幻影术,狐狸最爱用的招术,可惜这招对我没用。"说着,用脚跺了地板一下,所有毒蛇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还有没有别的?是哪只狐狸教你这种招术的?教的人半吊子,学的也只学一半。"
王八蛋九尾,又说这招对付敌人一定行!教我这种顶看不顶用的屁招!正在任天准备换招进攻之际,一记阴柔的女声突降,"天儿,你在这里干什么?"
江玉怀不知从何时开始站在门口,鬼子警戒地后退一步,对方身上的尸气,已经浓到几欲可见的地步。
"奶奶,你怎么来了?"
"你能来,我就不能来吗?"江玉怀阴阳怪气地道,"鬼子,你还记得我吗?"
鬼子朝那虚肥的脸庞看了一遍又一遍,始终记不起在哪见过这张脸。
"你不记得了?也对,毕竟这已不是我原来的身子。我可是一眼就认出了你,你那粗糙的化妆骗不了我,四百年了,我等这一刻足足等了四百年了!"
四百年?难道是..."玉贵妃?"
"没错,就是我。"她的眼神在看到鬼子身后的黎枫时,变得益加凌利,"瞧瞧这儿,这里有我的夫君,情人,奴仆,然而你们却在我最无助的时候一一背叛我,你们把我害得好惨,今天,我就要你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你说清楚,是谁背叛谁!"鬼子大怒。当年在大殿之上,她为求活命,背情叛义之举仍枥枥在目,如今她竟颠倒黑白,歪曲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