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还没等九爷说完, 李老爷就已经象一堆烂泥似的瘫到地上去了, "请...请侯爷恕草民无知, 小...小人确是不知承欢是...是您的人啊, 请侯爷恕罪哪..." 一边呈慌呈恐的说着, 一边磕头如捣蒜.
我静静看着李老爷的惊惶, 我没有看不起他, 毕竟他所面对的是这个王朝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定北侯!
"起来吧!" 厌烦的看了在地上抖得象打摆子一样的李老爷, 龙傲淡漠的说道
"谢...谢大人." 李老爷听闻忙从地上爬了起来, 站在那处惶恐的边在自己那高档的绸料外袍上擦着手心里的汗, 边无所适从的瞄着在场的人
"你还不快走!" 见李老爷还呆在那, 九爷赶紧上前悄悄捅了他一下
如梦初醒的李老爷才急急忙忙的抓了桌上的银票塞回怀中, 点头哈腰的退了出去, 边走还边一步三回头的看着我, 眼中又是不舍又是害怕.
李老爷走了, 小小的暖阁刹时静了下来. 龙傲没有再说话, 只是若有所思的冷冷打量着我, 我没有看他只是偏过头垂下眼看着脚下的地面. 龙傲没有发话, 九爷也不敢开口, 只是拿两眼在我和龙傲之间瞄来瞄去.
"他跟我回去." 半晌, 龙傲才淡淡的出声, 打破了一室的诡异沉默
什么! 他的声音不大, 但对我来说不啻于平地惊雷, 他要带我出凤栖馆? 为什么?我猛然抬头对上那一对冰眸, 依然平静无波, 从中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这...这个?" 九爷踌躇的开口, 脸上满是犹豫的神情
我知道是什么让九爷犹豫. 承欢, 夜夜承欢, 夜夜千金啊. 失了我, 凤栖馆就失了一棵摇钱树. 和其他小倌不同, 九爷在我身上赚到的钱是不需要和我分成的, 活着--- 就是他们给我的报酬.
"有什么问题吗?" 这句话龙傲问的很温和, 但听在旁人耳里却是无端蹿起一股寒气
"不, 不, 没有. 人是侯爷送来的, 侯爷要怎么处置, 小人就怎么听着." 闻言, 九爷本就直不起来的腰更弯了, 连忙连口称是, 再不敢有半点迟疑.
"那, 现在就让他随我回去吧." 无视于我的惊愕, 龙傲已经转身出了暖阁
"还不跟着!" 见我还在发愣, 九爷上来狠狠拽了我一把, 拖起还在茫然的我就跟了过去
直到被拖到了凤栖馆外, 龙傲的马车旁, 我还仿若置身梦境.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带我走, 但我知道这绝不是我的解脱, 也许只是另一中折磨的开始, 但什么都无所谓了, 上天待我已是不薄了, 毕竟又让我再一次见到了他, 我的子韧...
"你可还有什么要带的?" 上车前, 他突然开口问我
"没, 没什么."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虽然属于过这里, 但这里没什么是属于我的
他点了点头. 一抬手, 旁边的下人立即上前了为他挑开了马车的帘子. 他抬了一下手示意我先上去. 我刚要踏上马车, 突然一个身影从凤栖馆中冲了出来.
"承欢!" 是小六, 他冲出来一看见我就紧紧的拉住了我的衣袖, 急切的问着, "他们说你要给带走了, 是不是真的呀, 是不是呀?"
"呔! 你小子别给我添乱!" 九爷一把就把小六拉了过去, 小心的瞄了一眼龙傲, 生怕他生气
"九爷, 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承欢是死签, 我知道的, 我知道的. 他怎么会被带走啊! 我明明听到你和李老爷说承欢是赎不出去的啊!" 小六急了, 又扯着九爷劈喱叭啦的说了一大堆, 急的九爷直跺脚
小六说了一大堆, 见九爷不答他, 就将矛头指向了一旁的龙傲, "是你对不对? 是你要带走承欢! 你们这些没天良的有钱人, 平时欺负承欢欺负的还不够吗? 你们还有什么花样没玩过啊! 现在还想把他带回去继续折磨吗! 有钱了不起啊! 有钱就可以不把人当人看啦!" 边骂边就哭了起来
九爷在一旁急的差点就要晕过去了. 一旁龙府的家仆赶了上来把小六按到了一旁捂住了嘴
"侯爷, 请您恕罪, 他不懂事的." 我吓得赶紧跪到了龙傲跟前, 虽然他脸上并没有出现什么不悦的表情, 但我不敢保证他就不会为难小六. 因为眼前的这人是心深如海的定北侯, 而不是当年那个温柔似海的子韧了.
"走吧!" 眯起眼看了我一眼, 龙傲不再说什么, 俯身进了车内
"那小六!" 我急道
"放了!" 头也不回的一挥手, 家仆们立即放开了小六
小六又想上前, 已被九爷制住了. 他不甘心的扭动着身体, 哭红的双眼死死的盯着我, 泪象断了线的珠子不停的掉着.
对不起, 小六. 一咬牙, 我转身上了马车, 不再去看身后那双伤心的双眼.
车子开始动了起来, 我抱着膝缩在宽敞华丽的车厢的一角, 无力的把头靠在柔软的车壁上, 未来是什么, 我已不想去猜测了.
龙傲坐在另一边, 伸长了脚闲适的靠坐在软垫上, 他没有搭理我, 甚至很少看向我这边, 只是静静的看着窗外移动的风景, 阳光打在他俊朗的脸上, 柔和了他那因岁月和征战而变的有些冷硬的线条, 我仿佛又看到了那个三年前的子韧...
"到了, 下车吧." 低沉的声音将我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我才发现马车已经停了下来
跟在他身后下了车, 当我站定并看清楚眼前的景物的时候, 我惊呆了.
朱门铜环, 门两边的石柱上刻满了麒麟百兽栩栩如生, 门口是两墫用稀有的黑色金沙花岗岩雕刻的石狮.
这...这不是以前的钟府吗? 再抬头望去, 果然, 原来写着钟府的门匾已经换成了定北侯府几个烫金大字.
其实, 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龙傲战功卓著, 但一直在边关镇守. 此次调回京城自然是需要一个府第的. 宏武帝为了减轻民间赋税, 严禁无故大兴土木, 那刚空下来的尚书府就刚好派上用场了.
跟着龙傲进了府中, 来到了万卷楼, 这本是钟家的书库, 取的是书藏万卷的意思, 现在是龙傲的书房.
随他一路进来, 我感受到了许多形形色色的目光, 有鄙夷, 有不屑, 也有贪婪. 这倒不是因为他们知道我是他们主子的仇家之子, 而是因为我的这身打扮. 我身上还穿着凤栖馆的衣服, 都是轻纱薄缕的料子, 穿在身上欲露还羞, 再加上我散散束在身后的长发, 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我是什么人了.
等在书房门口, 听龙傲向老总管说了几句, 老总管就出来带我去了西跨院. 那里是家奴住的地方, 看来龙傲是要我在这里做奴才了.
把我带到了一个小房间中, 老总管又大概交代了几句就走了, 大抵不过是什么做奴才要勤快守本份之类的话, 只是我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小天. 因为老总管说, 侯爷交代了, 我不可用钟姓, 名字里也不能有佑字.
我不由的想笑, 真是个固执的男人啊, 仇人的爱人的都不能沾, 可他怎知道我就是那同一个人啊.
环视了一眼我的房间, 虽然简单却很干净舒适, 看来他对下人还是不错的. 在床边坐下, 老总管说过今天是不会有我的活的, 我决定先睡一下, 折腾了一天, 我已经疲累欲死了.
突然一阵粗暴的摇晃把我从睡梦中唤醒过来, 我睁开眼睛, 几个家仆打扮的男人正围在我的床边. 我下意识的看了一下窗外, 竟已是日暮时分了, 看来我这一觉是睡的够久了.
我忙着想要起身, 却被几人又逼回到了床上, 我只能迷惑不解的看着他们.
"听说你是从凤栖馆来的?" 几个人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还发出了几声淫荡的笑声
我一惊, 推开他们就向外跑去, 可是才跑了几步就被他们抓住又摁回到了床上. 我使劲的又踢又打, 却根本敌不过他们的力量.
"他妈的, 凤栖馆出来的贱人还在老子面前装什么清高!" 有人终于不耐烦的扇了我一嘴巴
我不再挣扎, 衣服被扯开的一瞬间, 我绝望的闭上了眼...
十六载浮华迷梦, 往事如烟
不堪忆红尘旧事, 泪满衾衣
去年暮冬时节, 一道圣旨钟家满门抄斩, 我和父兄皆沦为阶下之囚. 但就在行刑前夕, 我被接出天牢送入了凤栖馆, 成了这个男娼馆中一个待价而沽的清倌. 然后, 就在父兄门被斩首的当夜, 隆武镖局的总镖头以白银三千两买下了我的初夜. 从此, 世间少了一个钟天佑, 凤栖馆中多了一个夜夜承欢的承欢.
月余前, 定北侯龙傲的突然到访结束了我的青楼生涯, 他带走了我. 然后, 在曾经的钟府, 如今的定北侯府中, 我成了一个最低等的家奴.
三月桃花烂漫, 想我刚进府的时候这桃花才正抽出芽包, 现在却已是一片姹紫嫣红了. 今天侯爷和老总管都出门去了, 偷得浮生半日闲的一干下人们, 早三三两两的聚着找乐子去了, 我也躲进这花林中来, 靠在一棵桃树下, 享受着这难得的闲静, 曾经还是钟府的七公子的时候我便偏爱此处, 不为它的美丽只因它的偏静.
"哟, 小天, 原来你躲这来了, 可让哥几个好找啊!"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轻浮的声音, 打破了这花林中的和美, 我厌恶的闭上了眼
在我刚进府的第一个晚上, 这几个恶奴就进闯进了我的房间. 他们扒光了我的衣服, 强迫我摆出各种各样难堪的姿势任他们狎玩取乐, 接着他们把我轮流抱在怀里, 不停的和我接吻并抚弄我的身体, 最后他们把我摁跪在地上, 两个人从后面制住我的双手并压住我的肩膀, 其他人轮流把他们那粗大丑陋的阳物塞到我的口中发泄着, 等他们每个人都满足后, 我的喉咙已经红肿出血, 还好他们并没有做到最后, 完事后恐吓了我一番便离去了.
后来这样的事又发生了几次, 每次他们都极尽能事的用我的身体来玩乐, 但都不会真正进入我的身体. 后来我才了解到, 因为老总管治家甚严, 如果我第二天起不来干活的话, 他们所干的事情就败露了, 以老总管的严谨, 是容不得这样龌龊的事的.
本来我想过告诉老总管, 但一想到龙傲对我的恨意, 我又放弃了, 我甚至想其实他是知道的, 我怕到头来反而自取其辱. 反正这种情况和所受的折磨已比在凤栖楼时好太多了.
"小天, 陪哥几个玩玩吧." 说着几人就围了上来, 淫笑着轻车熟路的把我抱进怀中.几双淫邪的手同时伸向了我的腰间的系带, "小天, 你好香啊." 抱住我的人开始贪婪的吮咬着我的唇, 另外几个人也开始迫不及待的在我的身体上摸索揉捏起来...
我睁着空洞的眼, 无神的望着上方那一片清朗的天空. 不看, 不听, 不想, 任那些手和唇如淫兽般在身体上肆虐着, 尤如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风吹过, 桃枝轻颤, 飘下花雨阵阵, 凄美的如天空落下的泪...
虽然同处一府中, 我却再也没有看见过龙傲, 因为我所负责的都是一些偏院的打扫工作, 而他是不会出现在这些地方的. 倒是老总管到过我房中几次, 不过是问我一些琐事, 辟如是否要添置些杂物, 因为我当初来的时候便是身无长物的.
老总管是个寡言而严谨的人, 我想他大抵是知道我的过去的, 但他待我却和别人无异, 似乎我的过去和他并我关系, 于这一点我是很感激他的. 我不知道老总管叫什么, 只知他姓陈, 听一些老在的下人讲, 是侯爷在三年前在边关所救的, 当时他已病的快死, 就被同在逃难中的家人抛弃了, 为侯爷所救之后就一直跟在他身边, 忠心耿耿.
这天, 老总管又来到我房中, 看到了我刚刚写完正放在桌上晾干的一封信, 哪知老总管一看之下竟大惊失色, 又惊又疑的看了我两眼之后突然拿起那封信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连话都没和我说一句.
我茫然的看着他离去, 我真的不明白他为何会如此吃惊, 因为那只是一封普通的书信, 如果真要说有什么特别的话, 那就是它是一封情书, 只不过是用西凉文写的罢了.
昨天, 当我正在打扫偏院的时候, 忽然在一丛花架背后看见一个正哭的伤心的丫环, 我本不想管闲事的, 因为我自己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但看她实在是哭的凄惨, 还是忍不住上前问了她两句.
原来她爱上了一个西凉来永宁城做生意的人, 如今西凉与天朝开战, 她的情人不得不离去, 她本想求侯爷放了她去, 但一想对方是西凉人又怕侯爷不准, 想写封信给情人以表情谊, 又不识字, 才急得在这里哭.
我听后很是同情她, 谁人不是情关难过啊! 想到这我就自告奋勇的答应了帮她写信, 还用她情人家乡的文字写, 她才千恩万谢, 欢天喜地的去了.
不一会儿, 来了个下人说侯爷传我去书房. 怀着满腹的孤疑我跟着那个下人去到了书房.
书房里, 老总管正垂手站在一旁, 而我的那封信正在龙傲的手上. 见我进来, 龙傲抬起头来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脸上满是玩味的神情. 我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连基本的主仆之礼都忘了, 其实也不能怪我, 我做了十六年少爷, 奴才才做了两月, 不习惯也是自然的.
"这是你写的?" 龙傲扬了扬了手中的信, 平常的语气让我看不出他的情绪
"嗯." 我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我知道龙傲是看得懂的, 他虽然年轻, 却是阅历丰富, 对自幼随师傅游走四方的他来说, 看懂蛮文并不是什么难事
"香云又是谁?" 看了看落款的名字, 龙傲又问到
"是府上的一个丫环." 我在心中叹了口气, 本来是想隐瞒的, 但又想到以龙傲的精明怕是猜得到的, 只好将事情的始末说了出来, 现在只希望不要连累了那个丫环才好, 只怪自己太多事
龙傲听了, 就对老总管交代了几句, 叫他寻那丫环来. 不一会儿, 香云就被找了来, 一听龙傲问起, 就吓得跪在了地上, 虽然吓的发抖却还是说出了求侯爷成全的话, 我不由的有点佩服她.
哪知龙傲不但没有生气, 反而准了她出府随情人而去, 这让我有些吃惊. 看着那伏在地上喜极而泣的丫环, 龙傲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就让老总管带他去准备了.
老总管带着香云走后, 龙傲便起身向还垂首立在堂下的我走来, 强大的压迫感让我不由的瑟缩了一下.
"西凉正和我天朝开战, 以后私下不可再写这种东西." 龙傲将那封信在我眼前展示了一下说道
我这才翻然醒悟过来, 原来不懂西凉文的老总管是把我当成西凉的奸细了, 难怪当时如此紧张, 如果不是龙傲也懂蛮文, 今天我可就是有口难辩了. 想到这, 我连忙点了点头.
"那, 除了西凉文, 你可还懂其他文字?" 想了想龙傲又问道z2y4b8g
"四夷的文字我都懂一些." 我老实的答道. 其实我懂的远不止这些, 当年父亲曾为几个哥哥们找来了一个有名的先生传业授课, 但顽劣不学无术的哥哥们根本听不进先生的半点教诲. 一身学识苦无用武之地的先生便把一腔的热忱都灌注到了我的身上, 而我也如饥似渴的学习着. 等我到了十五岁时, 先生已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然后觉的后继有人, 再无遗憾的先生便请辞离开了钟府. 但是, 还未等我有机会施展所学, 我的人生便已经天翻地覆了, 所以没有人知道钟家的七公子还有学识, 因为即便是在钟家, 我也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没想到钟老爷还有一个上得了台面的儿子啊." 龙傲轻笑了一声, 似是若有所感的说道
我低着头没说话, 龙傲会有此一说我并不奇怪, 因为我那些哥哥们的不学无术早就是永宁城出了名的了.
接着龙傲没又再说什么, 只是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会儿, 又转身走到书案边思考着什么.
我偷偷的抬起眼看着他, 只有这个时候我才敢悄悄的注视着他, 凝望着他伟岸的身型, 哪怕是一个背影也好, 我也想将它牢牢镌刻在心底, 然后在午夜梦回时细细的回味.
"你看看这个可懂得." 正在出神间, 龙傲突然递给我一个绿色的册子, 我疑惑的接了过来, 打开一看, 竟是一份用南延国文写成的文书. 四夷文中以南延国文最是艰涩难懂, 而这篇文书更是用南延官文所写, 说的是南延希望和天朝在边境上再增加一个阜市. 官文比南延民间的用语又更繁复了些, 但这并难不倒我, 大略看了一边后, 我便将它一字不差的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