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嘉木如遭雷掣,好似有什么劈开重重乌云直击他心底。
是啊,他为何从没想过光明正大离开,所思所想皆放在如何让南廷放他离开呢?
六年前南廷给他的阴影太过深刻,以至于他从没起过反抗念头。南廷强大不可摧毁的概念深植他心,让他从没怀疑过,他也可反抗他,可依靠自己堂堂正正走出南家。
这是心魔,也是南廷当初对他施下的暗手,? 5 页, 郧亢返耐雇逵仔〉淖约海谒闹兄窒潞ε轮肿印H羲徽诱庑哪В羲豢朔庵挚志澹羲淮蚱颇贤⒌背踔灿谒牡椎那看蟛豢烧绞さ男蜗螅闼闾永肽霞灿涝痘钤谀贤⒌囊跤爸拢踔劣跋煲院蟮牡劳尽?br /> 南廷是真的想毁了他。
哪怕他知南廷对他无情无义,从没如此刻这般清晰认知到,这让他禁不住发冷,寒气从骨子里散出,弥漫至四肢五骸,竟僵直在原地一动不能动。
他身上心魔被叶赟指出,南嘉木又瞬间勘破,心境提升,南嘉木身上灵气暴涨,厢房内灵气全朝他身上涌去,却是他要进阶了。
炼气九层的壁垒在灵气冲击下摇摇欲坠,南嘉木因壁垒被冲击的疼痛清醒过来,他乍发现这一情形,迅速将灵气吸纳丹田并将之不断压缩。不过须臾他身上灵气平稳下来,进阶之兆也消失了。
南嘉木在练气八层停留许久,丹田内的灵气被他压缩得几近液态。
练气修士与筑基修士的区别,在于丹田内灵气的形态,练气修士丹田内灵气为气态,而当丹田内出现第一滴液态灵气之际,修士开始进行筑基。
此时南嘉木体内灵气几近液态,可见他灵气之凝实,根基之浑厚。
“多谢。”南嘉木再次道谢,叶赟让他勘破心魔,这一因果,他记住了。
叶赟点点头,他并没多说什么,只是提出自己的疑问,南嘉木能有所得,也是他悟性上佳之故。
两人各自发生了些事,没有心情再逛,便准备打道回府。
回去途中,街道两旁小贩纷纷朝他打招呼,南嘉木颔首微笑回应,“今天生意还好吗、生意兴隆!”云云。
上次拉着南嘉木说话的老大爷再次拉着他的手絮絮叨叨,南嘉木微笑以对,时不时回应一声。
南嘉木此时的笑容很真切,带着些微热度,他并非做戏,更没有不耐烦,叶赟忽而心一动,对那婚约,也没那般抵触。
拥有力量而不高凡人一等,折节下交而不姿态高傲,南嘉木是真的将这些凡人放在与他平等位置,如是心性,可谓赤子纯然。
叶赟再落到南嘉木身上的目光带着不自知的温度,恰好南嘉木与老大爷寒暄完毕,正欲唤叶赟一道回去,回首撞上这样的眼神,南嘉木一怔,脸一烫,偏头避过这道视线,率先朝前走去。
叶赟紧随其后,距离缩进一米之内,且有愈发缩小的趋势,他低语问道:“你与他们相熟?”
“他们是一群很可爱的人。”南嘉木没多说什么,当初他是为了塑造自己老好人形象,后来是真心喜欢上这群纯挚之人。他们对生活阔达,对未来充满希望,他们奋斗,他们勤劳,他们的生活态度感染了他。
“你身为修士,对他们未免太过友善。”
叶赟话中情绪一向很少,此时南嘉木也辨别不出他这话是褒是贬。不过南嘉木勘破心魔,没了之前讨好之心,直言道:“修士亦是凡人,天道之下皆为蝼蚁,无所谓高低。仙人仙人,成仙亦为人,修士亦当如此。我从来认同一句话,‘能力有多大,责任有多大’,天道让修士掌控力量,是天道对修士的偏爱,但这偏爱,是为了护住更弱小的凡人不受伤害,而不是赐予修士力量去欺压凡人。”
“远古异兽纵横,风雨肆虐,修士应劫而出,他们与天地相斗,与异兽争斗,不过为着身后凡人足以安居乐业,不受自然灾难侵害,不受异兽攻袭。他们能力强大,他们责任更大。至而今,修士无须如此艰难,然我相信,修士修道初心永不会变,这是天道当初偏爱修士之由。”
南嘉木自穿越到这个世界,便一直在思索,为何这个世界会有修士,因为灵气?为何这个世界有人会有灵根?因为可将人分为三六九等?
及至看了修士起源,以及那些飞升之人,南嘉木恍然间有些明白,凡人为根,凡人为本,修士亦为凡人。
“你很好。”叶赟难得对南嘉木起了赞赏之心,常怀怜悯之心,不因已弱而卑,不因已强而欺凌弱小,南嘉木修为不高,但心性很强大,只要他不陨落,不忘初心,未来强者有他一席之地。
南嘉木保持着微笑,一直在等叶赟的但是,只是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叶赟的下一句,他偷溜溜的斜眼去瞧,见叶赟抿唇不语,方知叶赟真的说完了。
南嘉木这下是真切地笑了,叶赟夸赞他,不容易啊。
叶赟对他一直不冷不淡,偶尔还防备于他,南嘉木便算脾性好,对此也很是心疲,他不知叶赟哪来那么大的敌意,他自认对叶赟情真意切,情至意尽。
作者有话要说: 叶赟(震惊脸):他偷我小衣想做什么(脑中闪过各种少儿不宜画面)
南嘉木:我不是,我没有,我冤枉。
第16章 婚约落定
南嘉木做了很大的心理建设,才取出小黑球中的小衣。
小衣又称之为衵服、膺、抱腹等,是保护男性胸腹的兜兜,不过大部分男性不爱穿,比如南嘉木。所以南嘉木真没想到,叶赟这么个大男人,竟然会穿这种在他印象里只有女性会穿的兜兜。
在厢房内他神识扫过这纯白兜兜时,差点以为叶赟猥琐地将女性贴身衣物藏于怀中,及至瞧清兜兜上的符文,方知这是叶赟自个儿穿的。
这么冷硬的男人,这么可爱的小衣,让南嘉木觉得叶赟莫名萌。
他忍着羞耻将小衣展开,小衣上叶赟的温度早已凉透,然只一想起这是叶赟贴身穿的,南嘉木就觉得窘迫。按理说都是大男人,男人间的衣裳有什么好害羞的,但或许是小衣的样式给了他一种窥视隐秘的错觉,让他不自在极了。
南嘉木深吸一口气,将这些莫名的情绪尽数压制,端详手中小衣上的符文。
这些符文不知叶赟是如何弄上去的,触手光滑柔软,并无凸起,看着像是织布时将灵线织入其中,形成符文的图案,但南嘉木知道不是,因为符文的线都是凡间麻线,而非修真界的灵线。
南嘉木慢慢抚摸过符文,专注而凝神,好似在抚摸心爱之物,抑或睹物思人。
正所谓“一方素衣寄心知,横也丝来竖也丝”。
叶赟偷窥到的,就是这副场景,霎时间浑身热气上涌,全朝百会穴涌起,好似正沐浴热汤之中,四肢五骸皆被温流扫过。
叶赟被偷了小衣,思来想去觉得不妥,总担心南嘉木会做些突破廉耻之事,故而临别前不经意间将符文拍到南嘉木肩侧。
此时叶赟无比庆幸自己这番英明决定,他倒是要看看,南嘉木还能怎么个无耻法。
南嘉木有种将之裁开的冲动,只是念及这并非自己所有物而歇了念头,他指尖拉出一缕灵气,慢慢地顺着符文脉络而动,细细感受符文上灵气分布情况。
灵气分布均匀,符文笔画流畅,显然灵气输出稳定均匀却一笔画完一气呵成。
符师?
南嘉木心中有了猜测,怕是叶赟符箓造诣奇高,且对灵气控制细微,能做到微观操控,才可画符于凡衣之上。
这等显微入心的境界他未曾达到,叶赟在灵气操纵之上胜他多矣。不过南嘉木并不气馁,这灵气细微操纵说到底可以练习达到,并非天赋绝伦者专属。
南嘉木心定了定,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后,取出黑石示意他将小衣送还叶赟。
南嘉木肩上有符光无声息灭,不过他并未发现,而是取出替命傀儡注以神识慢慢熔炼。
叶赟不知怎地,忽然福灵心至明了南嘉木的打算,他将门虚掩,自个儿拍张隐身符箓藏于房子,准备瞧瞧小黑石如何将小衣不着痕迹地还给他。
听松院与听雪院相隔不远,叶赟并未等多久,便瞧见一小黑石鬼鬼祟祟的从虚掩的房门空隙中钻入,它几近擦着地面漂浮而入,无声无息地靠近床边。它顺着床头桌角绕了一圈,发现并无衣裳落于其上,在原地焦急地转了转圈圈,目光落到床底之下。
都说物似主人型,不知怎地叶赟竟脑补下南嘉木做这一系列的动作,面色露出会心一笑。
小黑石将小衣扔到床底,伸出两根细长的胳膊将之调整下位置,做出这小衣是无意间从桌边落到床脚的假象。
做完这一切,小黑石偷溜溜的又溜出房门,期间未曾发出半点声响。
叶赟显露身形,弯腰伸手将那小衣拿起,思及南嘉木珍惜得抚摸着它的场景,脸热了热,小声道:“太不矜持了。”就算喜欢他,也不能这么露骨啊,他怪不好意思的。
夜深人静,叶赟辗转反侧,一会儿是他彻底拒绝后南嘉木伤心欲泣的脸,一会儿是他答应婚盟南嘉木真切的笑容,一会儿又是南嘉木与他一道游历一道探险,翻来覆去,一夜未睡。
幸好修士不似凡人,一夜未睡也神采奕奕,瞧不出什么。
倒是南嘉木同样一夜未睡面色很是萎靡,这是神识耗损太过,导致没什么精神。
南嘉木吃了颗蕴神丹,以灵气化开药性蕴养神识,待没那么疲惫了,起身准备出门——昨天未曾待叶赟好好逛下布阳镇,今日继续带他去逛。
只是这个计划一开始便搁浅,因为又下人请他去往正厅商议婚事。
南嘉木挑眉诧异,这就商议了?赵秀如此次倒是给力。不过南嘉木另有打算,准备静观其变。
赵秀如与南廷已经坐在正厅,南廷古井无波,瞧不出任何情绪,赵秀如倒是情绪高涨,面露期待。
那天叶赟拿出半玦玉璧提出商议婚事之时,赵秀如直接想到了南嘉木。
当年老太爷确实与叶家定了娃娃亲,不过叶家消失了这么多年,她一直没将这个婚约放在心上。况且这叶家这小子生长于穷山村,现在又是个废五灵根穷散修,她怎么舍得将女儿嫁给他?
而且女儿得她宗门看重,以后不是嫁给宗门真传弟子便是嫁给世家子弟,与这穷散修没丁点可能。
最重要的是,她女儿可不是老太爷的孙女,老太爷只有一个孙子,那就是南嘉木。
也便是说,这婚约,本就是南嘉木与叶家穷小子的。
南嘉木不是想离开南家么,将他嫁出去岂不是两全其美?既衬了南嘉木的心,也全了老太爷的情谊。
叶赟选择的时间也巧,正好碰上女儿筑基被宗门容许回来探亲,这件事就不能随意对付过去,不然此事翻出来会影响到女儿以后的前程。
少女爱俏,她一开始还有些担心自家女儿被叶赟皮相吸引做出不理智之事,幸好女儿不是个看重皮相的,知道什么对自己最好。
草草的与叶赟寒暄之后,便将他安排到听松院,这个院子与南嘉木的小院相邻,算是试探家主的反应。
家主并未反对,显然也不乐意女儿与叶赟亲近的。南夫人放下了一半的心思,回到上院后开始思索找个什么理由将南嘉木给嫁了。
监视南嘉木的小四上来传递消息,听到小厮学话南嘉木“当年祖父是替南家小辈订的娃娃亲”时心中一动,起身去寻南廷。
南廷此时正在书房。
赵秀如到了书房所在的院子,她扶平衣裳皱褶敛了容,确认自己发型没乱衣裳没皱后,这才走进院内。
守在门口的户口见了她,拉了一下铃铛,同时传报道,“家主,夫人来了。”
南夫人走到门口,房门打开,南廷示意对方进来。
南夫人将丫鬟留在屋外,单身进了书房。
书房内很是静默,南廷坐在桌前一边继续清理要务,一边问道,“有何事?”
“是关于南家与叶家那个婚约。”
听得此语,南廷整理玉简的手顿住,望向南夫人,“你有解决方法?”
见南廷毫无感情的视线停驻在自己身上,赵秀如禁不住身子一僵,她强撑着笑脸将话说完,“家主,当年老太爷与叶家约为通家之好,但并未指明一定是小雅,南家的小辈,不是还有一个长成了的么。”
“南嘉木?”南廷低头继续整理玉简,语气中辩不出什么情绪。
“是的。”没了南廷视线压迫,赵秀如稳了稳心神,再开口流畅了许多,“并非我容不下嘉木,只是小雅得她宗门看重,便算我们同意,小雅宗门也不同意,宗门内的老祖宗更不会同意。”
南廷眸中有情无情不断变换,最终有情占据上风,他闭了闭眼,道:“容我想想。”
赵秀如见他如此,便知事情成了八分,她悬着的心彻底松了下来,此时才发现,她后背全被冷汗浸湿。
南廷给她的压力太大,她竟也不知,她哪来的勇气胆敢反抗他。不过思及南峰南雅,赵秀如双拳紧握,本来胆怯的心思又重新变得坚定。
别怪她,怪只怪他父子俩太过分。
南廷眼底藏着难过之色,却第一时间符隶传讯,将南家五位筑基长老唤到书房。
他直接宣布南嘉木与叶赟之间婚约作数。
大长老直接反对,“嘉木是南家的少主下一代家主,平素无大错,怎么能出嫁,这岂非给其他世家递上一个笑料,这让他人如何想我南家?”
三长老性刚直,也直接表达了反对,理由跟大长老差不多。
二长老四长老都老神在在,又不是他们儿子出嫁,丢人的也不是他们那一脉,家主犯蠢,最好犯到丢掉家主之位,因此他们暂时不说话,神态上却表示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