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扬的音乐响起,前奏舒缓宁静,像淅沥的小雨,滴滴答答,敲击心坎。
粉丝们爆发出一阵欢呼。经久不变、最经典的系列主题曲,只是几个音节,就足以勾起在场人群的美好回忆。
有什么东西在黑夜中飘落,一朵一朵,整朵离开枝头,非雪地的白、非艳丽的红,而是淡雅谦卑的暖黄。
雨细细密密地下起来。一柄纸伞在雨下撑开,轻轻掠过角落的海棠花树。
“夜大哥,这倒是很美的景色。不出来走走?”
俊美的年轻男人回过头来,眉目雍容,气态闲雅。
几只鸟雀落在廊下男人的脚边,低头轻啄着为它们洒下的食物。
“你可以在这里过完整个春夏。”男人停下手中擦拭的长剑,看向雨中庭院,微笑着应答。
他拥有一副健壮英武的好身躯,五官锋锐硬直,双目深邃有力,本该是咄咄逼人的组合,却因他身上的内敛包容气息,而显得宽厚柔韧。
“这个提议不错。“月阑轻轻颔首,目光从海棠花落到夜封身上,”如此美景,我不睡觉也要天天欣赏。”
半个小时后,同样是在擦剑,只是上次是惬意地抚慰,而这次是焦躁地克制:“二弟,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他的身后,另一人沉默不语。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男人咬唇,视线凝固在剑刃上,“如果我回不来,还要拜托你和三弟,替我照顾好萍儿。”
四十分钟后,鲜血染红了一地秋叶。青衣男人苦苦支撑,就欲倒下。
“夜封,交出盗火圣物,看在你父亲和我几十年交情上,我可绕你一命!”白发苍苍的老头气若洪钟,于断崖一侧负手而立。
“除非我死!”剑断人倒,可男人还在坚持。他朝着断崖艰难匍匐,所到之处留下一道道血痕。
“逆子!还如此执迷不悟!”老头愤怒甩袖,一个示意,人群齐齐涌上。
“谁敢碰他?!”淡黄色的花瓣斜斜飘落,气若千钧的刀气将人群硬生生逼退半米,一抹白色身影破空而落,正是姗姗来迟的月阑。
五十五分钟后,夜封仰天狂啸,啸声凄绝,痛人心扉。海棠花树下,轻柔的纱衣轻轻飘荡,染着尘埃的绣花鞋缓缓滚落,一个花季少妇就此香消玉损。
“——二哥,是你……做的妈?”青涩的少年握着拳头,眼含泪光的质问眼前的男人。
“不够。”月阑轻笑,眼中一片冰冷,“还远远不够。”
七十分钟后。月阑甩起鞭子。噼啪一声,粗大的牛皮鞭抽在男人蜜色的皮肤上。夜封被铁链束着四肢,像砧板死肉一样被扔在刑架之上,垂着头颅任其鞭打。
九十分钟后。刚满两岁的稚儿摇摇晃晃地扑进月阑的怀中。忙着给孩子喂食的白衣青年没空搭理下人的汇报。而另一边,怀胎十月的女人正在产婆的帮助下艰辛产子。
一百分钟后。月阑微笑着亲手将刀刃插入了夜封的身体,他在惊愕至极的男人耳边轻声吐露过往的秘密:“是我逼死萍儿的。也是我,亲手杀了你的孩子。”
“你最应该后悔的是,当年遇见了我。”
一百零五分钟。全剧结束,现场一片哀嚎。苏尔坐在一堆人中间,泪水从眼睛淌出去,很快又干了。随即又有新的泪水涌出来,浸湿本已干涸的泪痕。塞满心间的种种沉重,也仿佛随之一起排空了。
——他要找的答案,就在这里。
回去的路上叶函一直闷闷不乐,任谁看了个大BE都是这种心态。反观到苏尔的好情绪,他很是奇怪:“有什么开心的事吗?”
“没什么。”苏尔忍不住扬起唇,“……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而已。”他停在两人即将分别的道路口,目光穿过昏暗灯光映亮的夜色,“我犯了和他一样的错误。”
“谁?”叶函眨眨眼,一脸茫然。
苏尔笑了笑,朝他摆摆手后转身:“谢谢了今天!我要回去画图了!明天见。”
上个寒冬的清晨,苏尔在场馆外哭得撕心裂肺。铺天盖地的绝望与无力压垮了他。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明白夜青和月华羁绊是多么深刻多么强烈,同一时间,他也清晰地感知到,他和月华的差别。他那卑微的、自私的欲望——希望夜青只属于自己、只因自己而微笑哭泣、身心为自己全部占有——是多么肮脏而狭隘,以及,不可企及。
当夜青只是人行体时,他可以在对方身上寄托一种臆想的完美。他借此逃避真正的亲密关系,只在自己虚构而出的世界里舒服而温暖的疗伤、慢慢治愈。年少时,这样的虚拟世界就是他的避难所,而被陈辰劈腿背叛后,他依旧毫无长进的只会后退。
而当夜青有了心跳、多了温度后,他欣喜若狂、完全沉浸在自我世界里不能自拔。他天真的以为,在他用谎言钩织的真相下,他可以拥有那个人,从此风雨无忧、美满幸福。从此,别无所求。
然而人生而孤独。当屏幕中的月阑遥望小小的夜青和月华在一起玩闹、微微翘起的嘴角中满是落寞时,他突然了悟了这个道理。
每一个人的到来都是种赐礼。有幸的话,你们会为彼此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至于分离,则是相遇那天就注定好的命运。月阑接受不了,他的骄傲让他毁了夜封,也让他毁了自己。
他不会这样。
苏尔爱着夜青。从很久以前就开始爱他,并会一直爱着他。只是他不一定要拥有他。人行体的夜青是他花费金钱购置的物件,但飞花落雨的夜青,他的故事尚未完结。
屏幕上,染色的画笔落下最后一笔。那是一根飞扬的发丝。在无尽黑夜之中闪烁着微光。夜青和Ian Zhou背向而立,各自仰望着天空。夜青停留于夜幕,痴迷于冷月的霜华。Ian Zhou在阳光下眯眼,未来在他脚下。
午夜时分,苏尔将这张图和其他私藏已久的图一起PO上了他那冷寂了大半年的微博主页。当做一种遥远的祝福,在心底默默送予那个他最爱的人。
希望你能继续往前走,遇到另一个人,另一个会让你开心笑出来、满眼都是温柔的人。我相信,终有一天,你会深深扎根于这个世界,享受你重新开始的人生。终有一天,就算再次揭起那曾深入骨髓的伤口,你也会笑着回忆过去,而在下一个瞬间,困倦的睡意涌来,你闭眼打着轻鼾沉沉入眠。
至于那个人,是不是我,并不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新年快乐!!!么么哒
年底好忙~~不过还是挤出来一章
谢谢不离不弃的坑底小伙伴们~祝你们2018年开心快乐幸福美满=V=
第65章 痴汉求助,本命变成真
番外 (1)
《飞花落雨》电视剧斥资巨大、阵容豪华, 开拍以来, 一直是媒体关注的热点。曾执导过多部经典历史剧的王岫山王导担任该剧总导演, 其素以高标准严要求闻名,醉心拍摄嘶吼起来时,不管咖位大小一视同仁。如此严峻生存环境下, 惺惺相惜的革命同志情谊在剧组的年轻演员间茁壮成长。
在剧组人员眼里, 饰演月华的赵元柏和夜青的扮演者Ian Zhou, 就属于被这种特定环境催生的一对好朋友。前者白皙清秀、开朗幽默,后者高大强健、不苟言笑, 气质性格大相径庭,私下里却处得不错。然而这种不错,在三番两次的被狗仔队爆出一些照片后, 便发酵成了足以引发热烈讨论的另一种关系。
《当红小生赵元柏再传绯闻?!》
《新人Ian Zhou高调上位?!》
《千古情缘再次上演》
《假戏真做还是借故炒作?》
……
诸如此类新闻标题, 一时间纷纷登上各大媒体最热点击榜。
这年头,迫于世界变革的大环境, 同性婚姻合法化在不少当权政治家和激进人士的持续反对声中,艰难万分地迈进了第五个年头。赵元柏作为公众人物,也是受益者之一。他终于不用再小心翼翼地掩藏自己的性向, 甚至在公司的包装下,还可以时不时的用此来炒作炒作。毕竟, 普通明星传绯闻媒体只会盯着异性, 而他, 那可是高出了整整一倍概率。
而这次,飞花落雨原著里, 月华和夜青的关系本就暧昧不清、惹人遐想,电视剧的两位演员又都颜值担当、私交甚好,加上官方放出的预告中两人爱恨纠葛的各种片段,意料之中的,剧集刚刚拍完、还未放映,赵元柏和Ian Zhou的绯闻就已占据了各大媒体头条。
今晚是剧集杀青后的第三晚,又一场欢送宴,从夕阳西下吃到了深夜已至。
“Ian,来,再敬你一杯。”包间内,赵元柏爽快地再次起开一瓶红酒,咕咚咕咚倒了满满一杯,推到了桌上另一人面前。
他的身边,高大强健的男人挑了挑眉,不着痕迹地环顾了下四周。
灯光昏暗、空气沉闷,酒瓶衣物四处洒落,男男女女七倒八歪,狼藉不堪、不忍直视,完全的案发现场。没有投资商没有制片人,这个只局限于主要演员的私下聚会,Ian完全看不出来还有再喝一杯的必要。
“呃……这个嘛……”读懂了他无声的拒绝,赵元柏眼神飘忽,忽然瞟见Ian后面唐其在对他挤眉弄眼,灵光一闪,“连累你陪我一起NG那么多次!这杯赔罪!赔罪!”说罢,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Ian只好奉陪。
如此这番,几轮下来,赵元柏再找不出借口,而唐其也阵亡了。十几号人,到最后只剩下赵元柏和Ian还坐着。使劲戳弄损友半天,也不见对方睁眼,某人只得哀叹一声。
“2点多了。我回屋了。”Ian看了下腕表,起身站起,目光冷然、步伐稳定,和刚进来时一模一样。
“诶诶……等……”赵元柏摇摇晃晃,撑着桌子,“兄弟,帮把手……我……我有点……晕……”
号称千杯不醉的赵大明星到最后几个字不由降低了音量,同一时间,脸蛋也不由燥热起来。
一如既往,很有风度的人最终还是拉起赵元柏的胳膊,将他架到了电梯内。
赵元柏的意识已经控制不住的开始模糊混沌。可心里的小小火苗还在自顾的生长。他闭上眼睛,使出最后一丁点演技,完美演出了一个醉得糊涂、怎么也找不到自己房间房卡的酒鬼,又来了几次碰墙呕吐的戏份,终于成功地混进了Ian Zhou的房间。
他被男人扔在床上。随后水声在浴室响起。赵元柏挣扎着翻了个身,悄悄掀起眼皮,借着没有拉下的百叶窗的好运,成功地在氤氲的水汽中将男人看了个七七八八。
赵元柏咽了口口水,就算今晚发生不了什么了。但眼前这一幕,也算值回本了。
从入组第一天,赵元柏就瞅上了眼前这人气高涨的新秀男模——外形是自己的菜、有可接触的机会、又有可以炒作的话题,简直是绝佳选择。在公司的暗示之下,赵元柏顺水推舟,借着演戏一步步接近这个新人。没过多久,他已成了剧组里Ian关系最好的朋友。两人又有不少对手戏,很多次他还会借口练剧本去Ian那里过夜,但每当气氛眼看着就要变味之时,Ian总有办法后退一步,冷着棺材脸下逐客令。
赵元柏什么方法都试过了,然而一如既往,都是泥入大海、无所回应。他一度以为对方是这年头少有的呆子或者对自己没有兴趣,可每次就当他快放弃时,比如今晚,Ian又会给他一点点希望。
当红小生隔着玻璃描摹着男人堪称完美的肢体线条,不多一会,就心头攒动得厉害。
30 页, 浴室门开了,Ian裹着浴巾走到他的身边。赵元柏赶紧装睡。好一阵子,他完全听不到任何声音。就在他忍不住想挑破这层窗户纸时,床铺一沉,男人在他身边躺了下来。
热气喷到脖颈,赵元柏甚至都感受得到对方身上的湿气。砰的一声,脑袋里的线断了。赵元柏骨碌翻过身去,睁开双眼,然后就撞进了一片深邃的温柔海洋之中。
那个一向冷峻沉默的男人,此时,正对着他轻轻笑着,一双黑眸亮晶晶的,好似溢满了漫天星光。
赵元柏心头一颤,一股不知名的感情激流将他淹没。他颤巍巍的伸出双手,轻搂住男人的后脑勺,碰上了对方的嘴唇。
两人很快吻作一团。Ian十分顺从的任他为所欲为,和平日的高冷漠然判若两人。赵元柏情不自禁,可当手放到对方浴巾上时,男人突然睁眼,一把抓住了他。
“怎么了?你不想吗?”赵元柏克制着问。
Ian迷茫的看着他,手还是不肯松开:“我有句话想对你说……”
“我听着呢。”赵元柏心跳砰砰。
“……”男人垂下头去,好半天没有动作。以往常赵元柏的尿性,才不会有心情去等他回过神香想出话。可今夜,他感受着手心下那皮肤的热度,竟少有的一点点冷静下来。他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失去了往日的伪装,所以他耐心的等待。
Ian终于开口,只是声音十分低落沙哑:“我欠你一句对不起。”
“没事没事。”赵元柏抚着他后脑的头发,温柔道,“我早就不介意了。”
“我……当时不该离开的……”男人喃喃低语,“我答应过你的。”
“……可我不知该如何面对你……我不想伤害你……”他捂住双脸,声线依旧很平,但看似平静的语气下,却是这个冷硬的男人主动袒露的柔软与脆弱,“所以我逃了……”
“我破坏了自己对你的诺言。”
赵元柏就算再怎么迟钝,也终于反应过来这不对劲。宛如一盆凉水当头泼下,他是从头到尾的、彻底酒醒了。他撑起身子,轻轻地拉开男人捂在脸上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