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恙恙,你们的新婚礼物给昀川了,回头你找他要去。”说话的是季明珏。
“好,原来结婚是有礼物收的?”安无恙发出见识少的疑问,然后笑容满面地道谢:“谢谢大家。”
虽然现在还没有看到礼物的影子,但是他很期待。
“当然是有的,爷爷也有礼物送给你。”霍老爷子见了自己心心念念的真人,倒也没有失望。
他笑眯眯地把礼物拿出来,送过去:“给。”
“谢谢爷爷。”安无恙双手接了,看到是一份包装非常精美的礼物。
他突然感动,鼻子酸酸地。
这辈子收到礼物的次数,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
老实孩子恙宝宝说:“最近几年很少收到礼物呢,非常开心。”
在座众人面露不可思议,怎么可能呢?
季明珏直接问道:“怎么可能,你往年过生日的时候没人送过吗?”
安无恙想了想,还真摇摇头:“没有。”他都不过生日。
蒋少飞:“再不济,跟昀川在一起的时候也收到过吧?”
霍昀川又不是吝啬的人。
然而气氛是沉默的。
在座的神情变了变,突然全部看向霍昀川。
安无恙研究了一下礼物盒复杂的外包装,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一句话把霍先生送上了浪尖风口。
“……”霍大少面对四面八方讨伐的眼光,淡淡说了句:“需要送吗?我的就是他的。”
他的宣言让人心情挺复杂的。
这么说倒也是,已经领了证,安无恙跟霍昀川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是毋容置疑的事实。
霍骁点了点头,没有异议。
如果可以的话,他自然倾向于让霍昀川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孩,而不是一个看起来还懵懂青涩的男孩。
安无恙优秀与否,他不做评价。
既然霍昀川喜欢,眼下又怀孕了,那就这样吧。
霍骁衡量中又看了安无恙一眼,对方注意到他的视线,也礼貌地回视了一眼,还挤了一点笑容。
“……”他微愣,倒是长得顺眼,一看就是脾气好的孩子。
“家里是本地的,在哪里上学?”霍家大家长问了句。
安无恙知道是问自己,回答说:“现在没有上学,我家住在城南。”
霍骁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了。
坐在他右手边的霍老爷子,和蔼问了两句:“家里父母还好吗?有没有兄弟姐妹?”
安无恙眼观鼻鼻观心地说:“有姐姐弟弟,父母都挺好。”
“那就好。”霍老爷子叹了口气,对这孩子又多了个不活泼的印象,不过也有可能是初次见面,不太放得开。
章若琦见丈夫和老父亲都问完了,便问:“昀川,你俩谈的时候,无恙多少岁?”她的眼睛瞧着面嫩的安无恙。
霍昀川回答:“十八,我长他一轮,都是属龙。”
听说满了十八岁,霍家父子仨倒是松了一口气,至少不是犯罪。
接着又问:“无恙的父母知道吗?”
十八就是才读高中吧?
长一轮倒还能接受,关键是,霍昀川又不是个疼人的,他们心里有数。
“不知道。”霍昀川回答道:“我没有怎么了解他家的情况,这方面看恙恙的意思,由他自己决定。”
安家夫妻俩在霍氏旗下工作的事情,若非无意中发现,他恐怕也不会刻意去查。
“你……”
证都领了,却没有去过问一下对方的家庭,就连身为父亲的霍骁,也觉得霍昀川未免不上心了点。
“无恙是什么想法?”章若琦好奇地问:“难道你不希望你的父母知道,你和昀川领证了?”
按照常理来说,这解释不通,非常另有隐情。
安无恙对上这位端庄优雅的女士的眼睛,觉得心里有点慌。
他垂眼说:“太突然了,我是说,从我怀孕到和霍先生领证,很突然。他们都以为我正在上学,恐怕知道之后会接受不了。”
安无恙一不留神,‘霍先生’的称呼又从嘴里蹦了出来。
可能是因为,他还是潜意识地认为,自己和霍昀川是两个世界的人。
因此隐瞒父母,既是害怕被父母不接受,也是最后一道防线,自留地。
他再笨也清楚,自己完全不可能因为会生宝宝,就能融入霍先生的家庭。
“原来是这样。”霍家父子三人点点头,像是接受了这个解释。
霍昀川却感觉到,原来倚在自己身边的小少年,刻意地和自己拉开了距离。
他眉头拧了拧,搁在对方身上的手臂,也因此收了回来。
围观的几个年轻公子哥,暗地里叹了口气,眼神挺担忧的。
他们看得出来,青涩的小少年明显不适应这种场合,今天的表现都不如前几次聚会那么轻松。
“昀川,饿死了,你们家什么时候开饭?”季明珏开口搅了气氛,根本不在乎长辈怎么看他。
“可不是。”陈初看了眼手表:“时间也不早了,大家都该饿了吧。”
霍老爷子看了眼窗外,老态龙钟的脸上露出丝心疼:“走走走,去吃饭吧,有什么事以后慢慢聊,不急在一时。”
霍昀川颔首,向厨房喊了声张阿姨,然后拉起安无恙的手:“走,我带你去洗脸。”
“招呼客人,我自己去。”安无恙说,刚才被握住的手腕也悄悄挣开了。
霍总裁站在原地默了默,回头看了眼不明所以的人们,转头跟上去。
洗手间的门是锁上的,男人推了推没推开,拧着眉毛敲门:“开门。”
里面的水花哗啦啦地响,是安无恙正在洗脸。
他洗完脸,头发还没来得及梳,就听见有人敲门。
安无恙以为有人要上洗手间,连忙拿着梳子过去打开门,却看到一张有点凶的脸,目光沉沉地看着自己。
“你要上洗手间吗?”安无恙手握梳子走出来,把洗手间让给他:“你上。”
第50章
连忙让开身体让对方进去上洗手间,对方却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 完全没有进去的意思。
安无恙在心里打着小算盘, 若是这个男人生气自己今天表现不好,他就不干了, 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这个念头刚出现,安无恙的脸色就黑了, 毕竟逃避问题不是他的人生主旨。
他觉得还是要好好沟通一下:“那个……”
话还没说话,霍昀川就长臂一伸, 把近在咫尺的少年捞进怀中:“对不起。”
安无恙顿时傻眼, 下巴托在对方宽厚的肩膀上,需要踮起脚尖才能舒服点, 否则连呼吸都不顺畅:“没关系。”
看来这人不是要责怪自己,这倒也是。
自己生来条件就那样,不优秀又不是自己的错。
“他们不是不喜欢你,”霍昀川把情绪低落的安无恙紧紧搂在怀里,叹了口气:“你以后会知道的。”
安无恙的眼睛眨了眨,想点头,却发现下巴活动的空间有限,还是先从霍先生怀里出来再说。
他说了声道:“你先放开我。”
这么抱着不雅观,万一被霍昀川的父母看见, 想必会留下轻浮孟浪的印象。
霍昀川放开安无恙,一双深邃幽暗的眼睛在对方身上打量, 得知安无恙的脸色没有不妥,继续说:“不要多想。”
其实安无恙真的没有多想, 这些都是事实而已。
他平静着脸说:“我没有多想。”还反过来宽慰对方:“你是不是太紧张了,第一次见面,大家拘谨点是正常的。”
安无恙为了让霍昀川相信自己,便摆摆手里的梳子,笑容轻松。
霍昀川胸口一闷,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是感觉怎么都不对,这不是父母和祖父没来之前的感觉。
他喜欢安无恙对自己依赖一点,即便是任性撒泼耍脾气。
沉默的空当,安无恙的眼睛瞄着餐厅的方向:“不要磨蹭了,大家都在等我们吃饭。”
既然霍昀川不使用洗手间,那就自己进去把头发梳好。
他一照镜子,发现果然乱得很,简直有损形象。
两分钟之后,安无恙和霍昀川一前一后,出现在餐厅。
“来来来,无恙最喜欢吃的虾,放这里。”张阿姨的声音强势地插入进来,这最后一道菜她是故意这样的。
毕竟是自己看了好些天的孩子,刚才在客厅被人围着盘问的情形,那气氛,也只有亲身经历才知道了。
安无恙道:“谢谢张阿姨。”
仔细观察他的人发现,离开了一趟的小少年,周身似乎沉静了下来,不似刚才那么绷紧。
“原来无恙喜欢吃虾啊,那就多吃点。”章若琦亲自动手,夹了一对虾到安无恙饭碗旁边的空碟子上。
安无恙有点惊讶,然后道谢:“多谢了。”
章若琦正准备说什么,却见自己的儿子,戴上一次性手套开始剥虾。
几秒钟之后,虾仁剥了出来,然后蘸酱,送到隔壁的饭碗里。
动作之娴熟,就像经历过无数次。
安无恙不需要抬头看,也知道这画面太打眼,桌面上的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吧。
他神色如常,拿起旁边的手套戴上,不紧不慢地把章若琦夹过来的两尾虾剥出来,一尾送到霍昀川碗里,一尾放到自己的碗里。
围观他们的人笑了笑,甚至有点羡慕,这样的感情太好了。
霍昀川盯着自己碗里的那尾虾仁,眸色深了深,约莫是快乐的。
霍老爷子笑了两声:“爷爷也喜欢吃虾,无恙也给爷爷剥两个,好不好?”
两个孙辈的孩子互表爱意,他老人家看得心痒痒地,也想凑一脚。
“当然好。”不就是剥虾而已,这些小事没什么难的。
安无恙不慌不忙地动手,若是其他的要求,有技术性的,可能就做不到了。
桌上的几个公子哥们说:“哎呀,我们这些没人疼的,就自己动手吧。”
有了他们的插科打诨,饭桌上的气氛,一时就热络了起来。
长辈们笑眯眯地,显得格外的享受。
说句实话,他们都是大忙人,一年到头,鲜少有这么人齐的时候。
就像霍昀川说的,怎么会不喜欢。
要知道,他们当父母的经验,全部来自于我行我素的独子。
突然碰见一个内向敏感的孩子,一下子从陌生人过度到自己儿媳妇。
不知道怎么拉近感情,很正常。
更何况,对方看起来对旁人都淡淡地,只有对着霍昀川的时候才会流露出孩子气。
也是令人匪夷所思了。
垂眸认真帮老人家剥虾的安无恙并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竟是个不好靠近的对象。
甚至有点疏离,排斥交流。
饭局结束之后,时间略晚。
霍昀川负责送客人们出门,安无恙被他勒令留守。
不必自己去送人,安无恙也乐得清闲。
因着晚上张阿姨不在,一片狼藉的桌面需要自己动手收拾。
安无恙想自己动手收拾的时候,又觉得等会儿被霍先生看到了肯定会挨骂。
他在挨骂和不干活之间犹豫片刻,有点踌躇地选择不干活。
楼下,霍骁站在已经出落得十分出色的儿子面前,回头拍拍对方的肩膀:“好了,就送到这儿吧,不用送了……”
“回去看看无恙吧。”章若琦说道,把丈夫留在嘴里没说出来的那句补上。
霍昀川倒是没走,疑惑的视线凝视着双亲:“你们不喜欢恙恙?”
霍家夫妇微愣,失笑:“为什么这样问?”他们没有不喜欢,说真的,这个问题应该倒过来:“我们感觉那孩子不是很喜欢我们,你有空问问原因……”
看见儿子不相信的样子,年过半百的霍家家主心底一哂:“别想了,以后多熟悉也就是了。”
回到车上,妻子说:“有多久没有这样,好好地说过话了?”
十年前的时候不敢想,七年前的时候约莫有所好转,只是一年见不着两三面。
近三四年表面和平,但始终隔着一层。
双方之间的气氛从剑拔弩张,慢慢磨合到互相尊重。
之后差不多就是这样了吧,能不能更进一步,看天意。
留守‘儿童’发现有人回来了,一看果然是霍先生:“送好了?”他问了句,小声指着餐厅道:“桌面我没动,你快去收拾一下。”
“……”一回家就被使唤做牛做马的霍总裁,浑身僵了僵,不过仍然很酷地点点头,马上穿上围裙和手套,干活。
第二天就是开学日,北京城早上的交通状况,一如既往地惨不忍睹。
安城送完小儿子上学,心里动了动。
他站在学校门口的树荫下,给家里老二打个电话。
“无恙,在学校怎么样?啥时候开始军训呀?”安爸是北方人,嗓门大身型壮,当初看见儿子长到十多岁还是那么点个子,他嘴上不说其实心里挺遗憾的。
怎么就没有遗传到老安家的高大威猛,尽遗传了他妈的纤细。
不过老实厚道的性子倒是老安家的种没跑。
“爸?”安无恙说:“挺好的,估计明天呗。”
自从怀孕之后,他发现自己撒谎的水准可是越来越高了。
目前基本已经到了吹牛不眨眼的地步。
“哦,这样。”安城扇了扇风,埋怨着秋老虎的威力,继续在电话里跟儿子闲侃:“我今天送你弟弟上学,现在在学校门口站着呢,怪热的。”
安无恙:“那就赶紧回家去吧,家里凉快。”又道:“今天还上班吗?”
“不了,去一趟你姥姥家,给俩老送点吃的。”安城说:“那你自己看着办,该干嘛干嘛,没钱就给我打个电话。”
“有的。”那笔学费进账了,自己又不上学,安无恙怪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