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寒川向祝生走过去。
兴许是闷了太久,少年的脸庞是娇艳的玫瑰色,而那本该无一丝瑕疵的肌肤,从奶白色的颈侧到锁骨,花瓣似的红印旖旎而别致,一片又一片,犹如氤氲开来的玫瑰汁水为其细细着色,颜色明艳,又无端多出几分诱人。
靳寒川的眸色一沉,修长的手捏住少年圆润的肩,然而指尖过于单薄的触感让他终究没有收紧力道。
男人的嗓音沙哑,“祝生。”
鸦羽一样的睫毛轻轻动了几下,祝生的眉眼被水汽沾湿,显出别样的昳丽。他慢慢地睁开眼,黑白分明的瞳眸里水光潋滟,而那稍软的尾音则带出若些许有似无的娇慵,“舅舅,你回来啦。”
靳寒川眯着眼睛,听不出喜怒的“嗯”了一声,骨节分明的手指放到祝生的脖颈处,再轻轻地向下抚去,有怜惜、也有克制的怒意。男人紧盯着祝生,眉眼凉薄而冰冷,他面无表情地问道:“是谁?”
祝生似是没有反应过来,先是茫然地睁大眼,随即忽而推开靳寒川的手。
“嗯?”靳寒川望着他,意味不明地笑了,“是不是那天晚上……送你回去的班长?”
祝生咬住淡色的唇,轻轻地问道:“舅舅,可不可以不要问了?”
男人薄唇轻启道:“不可以。”
“我原以为你只是一只漂亮得过了分,又知道分寸的金丝雀。”他捏住祝生的下颔,似笑非笑,“即使偶尔不够听话,但是足够赏心悦目。难道是说……只依附于我一个人还不够?没想到我才带回家的金丝雀,不过几天,就已经给自己找到了新的饲主,也有的新的攀附对象。”
祝生拧起眉,“舅舅……”
“我把你接到身边,不是为了做慈善。”靳寒川半阖着眼帘,眉眼里的骄矜不可一世,“我告诉过你许多遍,我喜欢漂亮又听话的金丝雀。我有足够的耐心陪你玩那些欲擒故纵的小把戏,我也可以把你当成心肝宝贝宠在心尖上,但是我的前提是——你要听话。”
寒玉一样的手掠过祝生颈间的吻痕,靳寒川的眸色深黑,“太不乖了。”
他说着,单手扯下领结,又粗暴地解开西服上的衣扣,祝生不安地捏住浴缸,终于意识到自己未着寸缕,他下意识自己的咬住唇,仓皇不已,甚至不敢再抬头去看靳寒川,“舅舅,我没有。你不要、不要……”
少年几乎泫然欲泣。
“不要什么?”靳寒川饶有兴趣地低下头,温热而潮湿的气息喷洒在祝生的耳后,他一只手握住祝生的腰,又把人按倒在浴缸里。靳寒川凑到祝生的耳边,冷冰冰地问道,“你的那个班长是不是也这样对待过你?”
“他没有。”扑簌簌的眼泪终于落下,祝生似是害怕到了极致,他抽泣着说:“他没有碰我。”
靳寒川眯起眼睛,嗤笑道:“没有?”
祝生抬起眸,湿漉漉的,又透出几分楚楚可怜。
“水冷了。”
靳寒川盯着祝生望了许久,把拿在手里的西服外套丢给浴缸里的祝生,再俯身把人抱起来,他甚至没有给祝生一个眼神,只是似笑非笑地问道:“你害怕成那样,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
祝生低着头不说话。
“我不喜欢别人碰过的东西,就算再漂亮,再合我的心意。”靳寒川把祝生抱回房间,似是诱哄,又似是警告,“金丝雀就要有金丝雀的样子。只要你够乖,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祝生扯住他的衣袖,瞳眸乌黑,“我想要……你只是舅舅。”
第20章
靳寒川把祝生放回床上,薄唇轻启道:“真是遗憾。”
他收回手,倒没有立即离去,而是给自己点了一只烟。火光映入深黑的眸,明明灭灭,幽深而短促,男人半阖着的眼瞳深不见底,西服下的衬衫贴身,宽阔的肩与精壮的腰身无一不显出强悍的力度。
靳寒川咬住烟头,“明天你外公回国,晚上和我一起去机场。”
祝生垂下了眸,“外公应该不太想见到我。”
“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靳寒川侧眸望向祝生,态度强势而傲慢。他慢条斯理地问道:“你们学校什么时候下课?”
祝生蹙起眉,似有几分懊恼,但还是乖顺地回答:“六点。”
靳寒川若有所思的“嗯”了一声,“在校门口等我。”
男人说完,并不等祝生答应,自顾自地往外走。祝生望见放在一旁的手机,忽而从床上坐起来,搭在身上的西服有淡淡的烟草味,也有淡淡的冷松香,而后又因为他的动作,西服往下滑落小半,露出少年肩膀上的那片瓷白的肌肤。
祝生小声地把靳寒川叫住,“舅舅。”
靳寒川的脚步一顿,并没有回过头,“怎么?”
浓密的睫毛在眼底映出扇形的淡影,坐在床上的少年抿了抿唇,莹白的手指拧着西服上的衣扣,祝生把声音放得很轻很轻,“……班主任要你明天去一趟办公室。”
靳寒川挑起眉,“你说什么?”
祝生低下头,“班主任要见家长。”
靳寒川似笑非笑地回过头,目光掠过祝生身上的痕迹,眸色一深,他既没有答应,也没有回绝,只是嗤笑一声,漫不经心地开口道:“再说吧。”
第二天来到学校,不少人凑到祝生这边,都来问他表白墙里的内容是不是真的。祝生瞟向靠窗的那个空着的座位,只是抿着唇笑,并不回答,这个安静的少年看起来漂亮而精致,他就像是一株柔弱而无害的菟丝花,合该拢入怀中,让人妥帖收藏。
“外公真是太讨厌了。”
佘已收回自己的目光,闷闷不乐地说:“外公自己过来看一眼生生,肯定会喜欢他的。”
李见著翘着二郎腿,啧啧叹道:“老陈那个老贼,真是太奸诈了。”
佘已推了一把李见著,指责道:“你又在幸灾乐祸!”她蔫巴巴地趴在课桌上,没精打采地说:“到底要不要告诉生生呀,表哥他……”
“闭嘴。”李见著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他敲了一下佘已的脑袋,阴测测地威胁道:“原先你的名字是余巳,后来因为你的话太多,被揍成了佘已。现在你是不是又想改名叫示匕了?”
佘已怒气冲冲地说:“不要再玩我的名字了!”
李见著“啧”了一声,懒得搭理她。
“真的不要告诉生生?”佘已戳一下李见著,犹犹豫豫地说:“可是我从来都没见过外公发这么大的脾气。”
“你告诉校花有什么用?”李见著没好气地说:“人祝生又不是你,耐打耐骂,你表哥让你跟他说这几天自己有事儿,来不了学校,就是不想让校花掺和进来,打算自己解决的,谢少这是为了美人,自己心甘情愿遭这罪的。况且——”
李见著压根都不担心,他没心没肺地说:“谢少自己肯定有几分把握的。”
佘已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她偷瞄一眼祝生,忧愁不已地说:“美色真是太误人了。”
祝生似有所感,正好望了过来,少年的眉眼昳丽而动人,光是一个眼神,就让佘已倒吸一口冷气,一不小心又给晃了神。佘已捂住心口,立即改口道:“生生这么好看,是我也甘之如饴!”
祝生思忖片刻,放下手中的笔,轻声问道:“谢清让今天不来学校?”
佘已支支吾吾地说:“表、表哥留在家里,外公生病了。”
祝生点了点头。
佘已又画蛇添足地补了一句:“表哥这几天都来不了学校,他说让你坐车回去,不要自己一个人。”
祝生拧起眉心,“为什么他没有自己告诉我?”
“因为、因为……”佘已眨了眨眼睛,编不出来理由,后悔不迭。她心虚地抱起摊在桌上的模拟卷,扭头就跑,“班长,快把你的物理卷子给我抄一下,下节课老师就要抽人报答案了,我再被抓到没有写作业,就得抄二十遍卷子了。”
祝生偏过头,不太确定地问李见著:“佘已是不是有事情在瞒着我?”
李见著吊儿郎当地撇清自己,“她一肚子坏水儿,谁知道呢。”
祝生抿着唇笑了一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翻开习题册,但是他才在草稿纸上列出几个公式,又托着腮轻轻地说:“以前有人说过,班主任其实和谢家有点关系,我猜「嫉妒」应该是向家里摊牌了……因为那张照片。”
他若有所思地问系统:“真的值得吗?”
系统回答:“当然值得。”
祝生没有说话,而是给谢清让发过去几条信息,他并不意外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而物理老师也在此时踩着上课抱住一沓卷子铃走进教室,祝生放下手机,再度在草稿纸上演算着每一步的结果。
过了许久,祝生轻声道:“可是我觉得不值得,因为他是……为了我。”
放学的时候,祝生还趴在课桌上写试卷,有人突然敲了一下他的桌子,指着门外提醒道:“祝生,有人在等你。”
祝生应了一下,看见门外的靳寒川,开始收拾自己的耽美文库。
佘已忙不迭地跑过来问他:“生生,那是谁呀?”
祝生心不在焉地回答:“我舅舅。”
佘已笑嘻嘻地说:“那就放心啦,生生再见!”
李见著用手肘撞了佘已一记,少女捂住胳膊差点蹦起来,她瞪住李见著,理直气壮地说:“表哥不在,我得帮他看紧生生,不能让别人觊觎生生的美色,你少来烦我!”
祝生无声地笑,“再见。”
佘已也向他挥了挥手,“明天见。”
门外的靳寒川似有几分不耐,稍微眯起深色的眸,男人的眼角眉梢沾满了骄矜与傲慢,那是他刻入了骨子里的不可一世与高高在上的姿态,仿佛世间万事万物在他的眼中,都不过尔尔,甚至不值得一提。
祝生向靳寒川走过去,轻轻地开口道:“舅舅。”
靳寒川盯住他,意味深长地说:“原来是谢家的大少爷。”
祝生长长的睫毛颤了几下,没有说话。
靳寒川又说:”从明天开始,我的助理每天晚上六点过来接你回去。”
祝生抬起眼,眸光莹润,“……可是快要考试了,我想在自习室里多看一会儿书。”
“到底是在自习室里看书,还是在自习室里和别人做一些……别的事情?”靳寒川抬脚往外走,他似笑非笑地说:“既然只是看书,那么在家里也可以。我可以给你请几个家教,让他们在家里辅导你,你就不用再来学校了。”
“……不要。”
惊慌而无措的少年过于柔弱,他只似一只既漂亮,又需要他人宠爱的金丝雀,靳寒川望着祝生,笑得凉薄,“那就乖乖的。”
祝生咬住唇,泫然欲泣,“舅舅……”
靳寒川微微皱眉,却不搭腔,他把祝生留到校门口,自己去停车场开车,系统暗自嘀咕道:“四个人格里就属「傲慢」最讨厌了,而且他还是最喜欢欺负你的一个。生生,我们不要攻略他了。”
少年瞳眸里的水光缓缓漾开,浮出的是明丽的艳色,祝生笑眯眯地说:“「傲慢」他……只是口是心非。”
“口是心非?”
系统有点疑惑,不过有一辆红色的车从停车场里面开出来,而后又在祝生的身旁停下。祝生瞟了一眼,并不是靳寒川的车,他以为自己挡了路,正准备让开一点,系统连忙提醒道:“生生,是「懒惰」。”
祝生的脚步顿住,应了一声。
车窗缓缓降下来,随即有一只修长而漂亮的手随意地搭在外面,段城戴着墨镜,稍微侧过头来,他懒洋洋地说:“小美人,又见面了。”
猫咪软绵绵地叫了一声,“喵。”
祝生望过去,圆头圆脑的猫咪趴在后座的车窗前,毛茸茸的小脸挤在玻璃后,几乎要压扁,两只雪白的爪子不太老实地在车窗上挠来挠去,粉嫩的肉球圆滚滚的,而那对圆溜溜的猫眼正盯着自己。
祝生弯着眼睛笑了一下,“又见面啦。”
段城瞥他一眼,漫不经心地问道:“被人欺负了?”
祝生无声地摇了摇头,即使少年在笑,眉眼弯弯,可是总归显得清清淡淡的,让他莫名多出几分楚楚可怜之感,而他那昳丽的眉眼又笼上一层湿漉漉的水汽,分明就是泫然欲泣的模样,惹人怜爱。
段城眉稍轻抬,丢给祝生一颗糖,“给。”
祝生眨了眨眼睛。
段城单手撑着下颔,慢条斯理地说:“草莓味的,甜死你。”
第21章
祝生低下头,剥开糖纸。
少年的睫毛很长,鸦羽一样浓密而乌黑,搭下来的时候有一片淡影;而他的唇色很淡,那是冲淡了的玫瑰汁水的颜色,应当有着与玫瑰花瓣相同的柔软。段城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目光最终落在那截雪白而纤细的脖颈上,他散漫地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祝生把糖送进嘴里,似是无意地舔了一下自己的手指,莹润的水光覆上葱白的指尖,而他则闻言偏过头来,殊丽的眉眼间有着不可方物的明艳。
“祝生。”
他笑着回答。
段城取下遮住半张脸的墨镜,稍微眯起眼,墨镜在他的手上来回旋转,段城指着自己,若有所思地问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祝生摇了摇头,不太确定地问道:“我应该认识您?”
“我只是随口一问。”段城轻轻的“啧”了一声,倒没有不悦,他漫不经心地说:“段城,我是段城。”
祝生弯着眼睛,“你好呀。”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不要这样对人笑?”段城姿态懒散地把墨镜重新戴上,收回自己的目光,他抬起来的手骨节分明,而每一根手指的侧沿则满是纹身。段城若有所思地说:“像是……你在刻意撩拨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