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生揪住他的衣襟,眼泪扑簌簌地滚落。
谢清让无动于衷地把人推到落地长窗上,骨节分明的手放在祝生平坦的腹部,轻轻地按压下去。他俯下身来,贴近祝生的耳边,眸色沉得如同深潭,“什么时候这里鼓起来,什么时候……我再放过你。”
祝生啜泣道:“不、不要。”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端。从这一天起,祝生白天被锁在房间里,夜晚则是无休止的索求,无论是他趴在谢清让的怀里哭泣,无声地抵抗他的碰触,还是顺从地被一再占有与掠夺,谢清让都不为所动,只会抚摸着他的脊背,嗓音沉沉地说:“你只要……乖乖待在我的身边。”
白昼与黑夜更迭不息,时光并不为此驻足片刻,游轮平稳地驶过翻涌的海浪,碾平浮出的海沫,终于抵达终点,又再度调头前行,它驶过大洋中心,缓缓驶向来时的海港。
祝生始终未能走出房间。
佘已来过几趟,只觉得祝生比起以往更是安静。她叽叽喳喳地闹着祝生,又是要祝生陪她出去玩,又是追问祝生是不是不开心,祝生抿着唇摇头,谢清让就坐在旁边一言不发盯着,李见著倒是再三打岔,拦着佘已不要话太多。
这样一次两次还好,但是时间长了,饶是佘已的神经再大条,也猜得出来大概。
她问李见著:“表哥是不是把生生关起来了?”
李见著摸了摸鼻子,心虚地说:“说不准而是你表哥和祝生的情趣呢。”
“难怪最近都见不到生生。”佘已怒气冲冲地抱怨道:“而且你早就知道了,还故意瞒着我。你们以前总是说生生像一10 12 页, 只金丝雀,再怎么像金丝雀,生生就是生生,根本就不是表哥养的金丝雀,表哥怎么可以把他关起来?”
李见著无奈地说:“你就别管他们了。”
“不行。”佘已跺脚,“就算是表哥,也不可以把生生关起来。”
佘已撂下话就跑,李见著不想让她惹事,只得把人看紧。但是佘已似乎转头就把自己说过的话忘记了,隔日又去缠着祝生,李见著跟了几天,见她只是和往常一样,对祝生有着说不完的话,还以为她是怂了,便不再搭理。
直到佘已交给谢清让两张剧院的票。
尽管谢清让为了给祝生解闷,几乎把游轮上所有的书籍都给祝生找了过来,但是祝生大多数时间都站在落地窗前,安静地望向这片碧海蓝天。彼时他才放下手里翻过几页的书,额头抵在窗沿前,谢清让本不打算带他出去,见状漫不经心地问道:“你想不想出去。”
祝生没有回过头,只是轻轻地问道:“可以吗。”
“可以。”
谢清让把手里的票扔给祝生,“佘已说你喜欢。”
祝生垂下眸,轻轻地蹙起眉,这出即将上演的戏剧是《卡门》,他并不喜欢。但是思忖片刻,祝生到底没有向谢清让说出口,即使他平日里再喜欢安静,也不想在房间里闷太久,于是祝生乖顺地点了点头,又侧过脸问谢清让:“你也去?”
谢清让的余光从祝生的身上掠过,从鼻腔里“嗯”了一声。
祝生点头。
临走前,谢清让向祝生抬起眼,示意祝生过来。祝生毫无防备地向他走去,随即被谢清让拽进怀里,一只优美而莹白的手从他的衣摆下端探入,抚摸着祝生的脊背,而另一只手则把冰凉的玉石塞进他的体内。
祝生抵触不已,却挣脱不开他的束缚,只能伏在谢清让的肩上无声哭泣,“我不要、不要这样……”
谢清让抱着祝生站起来,平静地问道:“不这样,你会乖乖地待在我身边?”
祝生咬住自己的指节,水汽晕湿姣好的脸庞,他哭得惹人怜爱,抬起来的眼瞳水光莹润,而眼角眉梢里的清淡在此刻尽数镀上玫瑰的秾丽的花色,无害到了极致,也柔弱到了极致。祝生呜咽着说:“我会乖的,我真的会乖的。”
谢清让却并不搭腔。
他抱着祝生来到剧院,又把人抱坐在怀里,祝生不敢抬起头,也不敢挣扎,始终把脸埋在谢清让的肩上。他似是太过害怕与不安,身子微微打着颤,止不住的眼泪淌过两腮,把谢清让的肩膀濡湿,却又紧紧地揪住他的衣襟,如同一只受惊的金丝雀,唯有饲主的怀抱,才能让他得到些许安全感。
不知道过了多久,红色的幕布缓缓向两边拉开,戏剧即将开始。
“你怎么有这么多水?”
谢清让抬起手,揽过祝生的腰。他轻轻的“啧”了一声,低头吻去祝生脸上的泪水,而后语气淡淡地说:“别哭了,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祝生抬起乌黑的瞳眸,湿漉漉的眉眼似是浸在水中的蔷薇,既明艳动人,又脆弱易碎。他扣住谢清让的手指,望入那对深黑的眼眸,难过不已地说:“……我好害怕。”
他啜泣着问谢清让:“以后我真的会乖乖的,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这样了?”
第38章
少年仰着脸, 泪眼蒙眬,漂亮的肩颈线条把人衬得单薄如纸,他有着精致的眉眼、白透的肤色,而侧颈上的咬痕则为其着上艳丽的桃色。谢清让闻着他身上的草木清香,腰上的手收紧力道,语气平平地开口道:“是吗。”
祝生“嗯”了一声,尾音软得无端带出几分绮思。
谢清让不置可否, “再说吧。”
祝生蹙起眉,“我不想……”
“Darling, darling, doesn’t have a problem……”
慵懒而颓靡的歌声自舞台上空传来,在弥散开来的霞色烟雾里,女人缓缓伸出一只漂亮的手,红色的指甲油鲜艳欲流。她扑空了几次, 终于颤抖着手抓住摆在酒柜最上层的那瓶红酒,女人摇摇晃晃地走出烟雾, 她有着樱桃色的红唇与丝绸光泽的金发。
她半眯着眼睛,醉态妩媚,“我是卡门,人人都爱的卡门。”
在《卡门》这出戏剧里, 卡门是巴黎出名的美人,她拥有着宛如犹太群山上皑皑白雪的纯洁,也拥有着不亚于阿拉伯玫瑰的妖冶,卡门在一场宴会上声名大噪, 自此奢华无度,喜爱愚弄众人,她周旋于三位公爵的身边,并乐在其中。
卡门会枕在G公爵的肩上,泪盈盈地说:“我不知道该如何回报您的慷慨,我的身上,只有这么一颗心最为珍贵,请您把它收下。”
卡门委身成为H公爵的情人,她伏在H公爵的怀里不安哭泣:“我真的太喜欢您了,请您决计不要抛下我,否则……我会枯萎的。”
卡门时常与Z公爵出游,她用羽扇遮住小半张脸,俏皮地眨眼睛,“不……我与G公爵、H公爵只是知己而已,我并不在意别人误会我们之间的关系,但是我不希望您对我也有这样的误解。”
……
她在一场宴会上惊艳众人,名噪一时,也在一场宴会上被拆穿谎言。宠爱、华美的礼服与光鲜亮丽的生活,再也不复,她的公爵们为她的欺瞒而心存不满,也对她失去所有的信任,他们冷眼看着卡门独自腐朽,冷眼看着卡门以酒度日。
而舞台上的卡门即将出席这场让她失去一切的宴会,她抚摸着自己的脸庞,轻声喃喃道:“I am dying, you don’t want to like me, and you don’t want to get this way.(我在腐朽,你不会想要成为我这样的人,你也不会想要过上这样的生活。)”
“不可以去呀。”系统看得揪心不已,它小声地说:“三个公爵都要出席这次的宴会,卡门接受G公爵的邀请,到时候就会被他们发现一直在说谎。这样卡门肯定会被欺负的,就和生生你一样。”
祝生慢慢地对系统说:“我讨厌她。”
系统疑惑地问道:“为什么呀?”
“因为我们太过于相似。看见她,我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不堪,欺骗、隐瞒、不忠,我讨厌这样的卡门,也讨厌这样的我。”浓长的睫毛映出淡影,祝生无声地笑,美得不太真实,“我仅有的真话——我喜欢他,也不可以对他说出口。”
“而他也不肯对我说出自己的喜欢与爱。”祝生轻轻地说:“我喜欢他为了我失控,只有这样……我才能确认他也是喜欢着我的呀。”
“可是你总在哭。”系统小声地说:“而且你和卡门不一样的。「嫉妒」、「傲慢」、「贪婪」和「懒惰」都是谢清让,他们都是谢清让性格里的一部分。我有告诉过你主人格会很危险,这是因为其他几个人格对你的爱与占有欲,最终都会融入主人格的意识里。”
系统稍微想了一下,又补充道:“无论是主人格还是次人格,他们都是占有欲与偏执分化出来的人格。生生,其实「嫉妒」、「傲慢」、「贪婪」和「懒惰」都有很多相同点的,你才没有这么糟糕呢,况且、况且是游戏任务要求你同时攻略他们四个人的。”
祝生弯着眼睛笑了一下,“是我自己心甘情愿。”
层叠的纱幔兀自摇曳,樱桃色的口红反复涂过双唇,卡门用小指将一缕金发挑至而后,裙撑下的红色裙摆宛如起伏不定的海潮。车夫亲吻她的指尖,行人为她驻足许久,卡门挽住Z公爵的手臂,同他走入宴会场地。
G公爵向她走来,“卡门,你的心难道不属于我?”
H公爵皱眉道:“卡门,你说你要为德洛丽丝小姐庆生,无法做我的女伴,出席宴会。”
Z公爵的脚步一顿,缓声开口道:“我的卡门,和我跳一支舞。”
舞台上的灯光在此刻逐一熄灭,随后聚光灯全然打在卡门的身上,她有着雪色的肌肤与惊心动魄的美,一个不经意的眼神足以令人神魂颠倒。卡门把自己的手交给G公爵,却又在指尖相触时退后一步,她偏头望向另外两位公爵,微启的唇是诱人的樱桃红。
卡门提起红色的裙摆,慌乱地离开。
她走下舞台,走过空荡荡的剧院,白晃晃的聚光灯如影随从。
谢清让半阖着眼帘,语气很淡很淡地对祝生说:“我抓住了我的卡门。”
祝生抬起眸,“我不是卡门。”
谢清让的手按住他的尾椎下方,祝生惊喘一声,红着脸趴回谢清让的肩上。谢清让低下头,若有所思地问道:“只用后面,你就会有反应,你的身体到底是天生就这么敏感,还是……后天被人调教出来的?”
祝生软倒在谢清让的怀里,声音淌着水,“我只有你、只有你碰过我。”
“是吗。”
谢清让漫不经心地说:“去了R大,你还会有一个傅先生。”
祝生拧着眉说:“傅先生只是傅先生。我报R大,只是因为、只是因为……”
“我要的不是一个合理的理由,而是真话。”
谢清让眉梢微抬,黑沉沉的瞳眸深不见底,他那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神从祝生身上瞥过,而后听不出喜怒地开口道:“现在我只是把你关在房间里,如果你再向我说一次谎,并且被我发现,我只能……把你关进鸟笼里了。”
“……不要。”
“所以你本来依旧打算向我说谎?”谢清让似笑非笑地抬起祝生的脸,“真是一个不知死活的小骗子。”
祝生轻轻地咬住唇。
走下舞台的卡门来到自己仅有的两名观众面前,她向祝生伸出一只手,笑靥如花,“请问我可以与您共跳一支舞吗?”
“不……”
谢清让侧眸望向祝生玫瑰色的脸庞,心思微动,“穿上她的裙子,我和你跳。”
祝生摇了摇头,泫然欲泣。
谢清让却不为所动,“你应该不想我在这里上你。”
祝生抽泣着说:“你把……放在后面,我走不了,我怕它会、它会掉出来。”
谢清让盯着他,眸色稍暗,“自己夹紧。”
谢清让把祝生从自己怀里推下去,卡门握住祝生的手腕,走向舞台。红色的幕布缓缓降下来,祝生换上红色的长裙,层叠的裙摆繁复而精致,他把门推开,却意外地看见佘已正在向饰演卡门的演员道谢。
“表哥问起你,你就说是我的主意,这样他就不会为难你了。”
佘已说着,望向祝生这边,随即睁大了眼睛,真心实意地称赞道:“生生,你好美。”
祝生的眉眼本就生得昳丽,红裙更是衬出姿容的美艳,更何况此时的他眼角眉梢都沾上浓浓的春情,潮红的脸庞宛如最为娇艳的那一枝玫瑰,乌黑的眼瞳潮湿得几乎要渗出水迹,湿漉漉的眼神看得人无端的脸红心跳。
佘已撅着嘴巴说:“可惜表哥看不见啦,谁让他把你关起来。”
祝生不太确定地问道:“看不见?”
佘已点了点头,“我问过啦,游轮大概是九点半靠岸,本来以为想要把表哥从你身边引开要花上一点时间的。不过现在还剩下十几分钟,我拜托了卡门的演员帮我们拖一下时间,等会儿我带你偷偷溜出去。”
祝生拧起眉心,“不行。”
佘已疑惑地问道:“怎么啦?”
祝生说:“你表哥……会生气的。”
“生气就生气吧。”佘已满不在乎,她气鼓鼓地说:“表哥根本就不应该把你关起来,你只是去了一趟酒吧而已。”
祝生思忖片刻,轻轻地说:“他把我关起来,不是因为我去了酒吧。”
佘已心不在焉地瞄一眼舞台,决定还是先带着祝生从剧院里溜出去,并没有听清楚祝生对自己说了什么。她自顾自地拽着祝生往外走,小声地说:“我们从后门出去,然后等游轮一靠岸就走,不要管表哥了。”
祝生不敢挣扎,“佘已……”
而舞台前的灯光再度归于颓艳,霞色掩过卡门的眉眼,浓雾一样,挥不散也拂不去,留下一片光怪陆离。她提起红色的裙摆,回到她的公爵面前,金色的卷发闪耀着丝绸的光泽,樱桃色的唇过于艳丽,裙撑下的裙摆逶迤出绮色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