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中很多人在雷电闪过便看到洙将男人扛走的一幕,他们虽然惊恐洙会做出如此大胆的行为,可因与他们没有直接关系,他们也没有多少心思,如今既然已经决定加入岜的部落,自然对部落最严厉的处罚感到好奇。
而且,他们也开始正视抢男人会带来的后果。
虽然各部落都有男人和男人不能成亲的规定,也有男人和男人不能在神圣的祭祀台上宣誓成亲的规定,更有不能抢男人破坏部落繁衍的规定,但是千百年来没人破坏这一规定,也就没有出现天怒这种事情。
如今他们中很多人都看到了天怒,这也更加确定了男人不能和男人在一起的事情。
此刻,他们只要一想到天怒,对于天怒更加恐惧起来,这让他们觉得必须得处置惹来天怒的洙,因此在塞说要处置洙后,其他部落的人,乃至岜的兄弟都高呼起来。
塞看到台下人欢呼声,心里很难受,她一点也不想处置洙,可是洙破坏了规定,她身为祭祀师,又把祭祀看得比任何都要神圣,她不得不处置洙。
塞看着台下欢呼的人,大呼要将洙处死的人,忍住难受的感觉,伸出一只手看向台下的岜,岜早已经东西准备好,将那东西捧在手中,走向塞,直到走到祭祀台前,抬起双手将那东西递给塞,又重新退回刚才的位置。
塞垂头看着他们部落历代祭祀师传下来的东西,长叹一口气。
祭祀师对于部落人而言更倾向于精神的象征,因此每个孩子都出生都要经过祭祀师的手,而每个孩子小时候都是祭祀师剃发来祈福。
如今她拿起这剃发用的尖锐而锋利的石片,不是为了祈福,而是为了斩断,斩断洙与部落之间的联系。
无论哪个部落的人,在孩子成年之后,一般都不会给孩子剃发,因为头发对他们来说重要而神圣,如果头发太长不方便打理,他们会用其他东西弄短一些,不会将头发完全剃除。
如今,她要对洙做出处罚,首先要做的便是将洙的头发以及胡子完全剃除,意在斩断。
洙出生时由她祈福,那时候的洙光光如也,如今她也要洙光光如也的离开。
就像她曾经赐予每位出生孩子福气,如今剃除头发以及胡子意味着将她赐予的福气解除一般。
她拿着薄如蝉翼的白色石头看着垂下头颅的洙,深吸一口气,再次小声问道:“为何要在祭祀台抢男人?”
洙没有回答,只是抬眼看向塞,眼中无任何后悔的情绪。
塞知道洙毫无悔恨,垂下眼来,对着洙的方向大声说道:“洙曾经是我部落强壮的男人,也是我塞的孙儿,如今惹来天怒,我愿以祭祀师的身份与他斩断关系,此后洙不再是我部落中人,也将不再是我的孙儿。“
塞的声音回荡在祭祀台下的所有人耳中。
他们都因塞的话语而陷入沉默,刚才还嘈杂的氛围在这一刻变得安静起来。
塞说完后,便抬起手来,一手放在洙头发上,一手拿着薄薄的石片,开始熟练地剃着洙过长的头发。
洙任由塞剃发,也不做任何反抗,而是看着塞。
在这个部落中,如果他们离开,他最牵挂的人便是塞。
毕竟在阿母和阿爹去世之后,是塞护着他们长大,塞对子孙也是不偏不倚。
虽然他一直知道塞不喜欢他的阿母,可不可否认塞对他们都很关心。
塞看着洙头上的发一点一点落下来,心中难受到无法呼吸,就如她的孩子们一个个去世一般的感觉,她第一次做将部落中人逐出部落这样的事情,也是第一次觉得这种感觉是如此难以忍受。
她剃发虽然很熟练,可拿着石片的手都有些不稳,直到洙头发被她完全剃下来,她又开始剃塞下巴处的胡子。
她看着洙越来越像洙阿爹的脸出现,想到洙阿爹去世时的样子,瞬间双眼通红。
等她将洙的胡子完全剃除,露出洙那张熟悉的脸时,心情更加沉重。
她将洙的头发和胡子剃除后,便对着台下的众人说:“洙现已与我部落无任何关系,但要离开部落,还要在祭祀台上接受惩罚。”
第16章 落刺
塞说完,岜便让人将处罚所用的工具抬上了祭祀台。
洙抬眼看到被抬上祭祀台的木制工具时心中微微触动,这工具是他们部落比较重要的捕猎工具,此时却要用在他身上?
他知道这工具除了捕猎之外还有处罚之用,可部落一般不会有什么人需要处罚,如今他也是第一次见到。
他抬眼看了一眼漆黑的天色,又看向远处一会儿,才正视自己即将受到惩罚的工具。
这么贵重的捕猎工具都是祖辈们传下来的,一般只会在食物紧缺的时候使用。
这捕猎工具是历代祭祀师所造,如今制造技术已经失传,他们部落很珍惜这工具,如今却要用在他身上……
*
岜让人将捕猎工具抬上祭祀台时,其他部落人看到那精巧的工具,都是倒抽一口气,他们瞬间觉得加入岜的部落果然没错,这样精妙的工具他们从未见过,也制造不出来,但明显可以看出这工具是捕猎使用。
阿萨也看到了那工具,眼睛瞪得明亮,她从小便不太喜欢女人的一些活计,喜欢和男人们出去打猎,如今看到捕猎用的如此精致的东西自然吃惊。
摆放在祭祀台上的是一块方方正正削切整齐的木板,木板上有密密麻麻无数根倒竖的木刺,那倒刺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很锋利,也不知道是什么木材制造而成。
祭祀台下的人看到这工具便能联想到猎物经过这工具或是掉落在这工具上,鲜血喷出失去生命的那一幕,只要想到这里,他们就热血沸腾起来。
塞见台下再次议论纷纷起来,俯视着众人,良久后,等声音小了一些,她才说:“这工具名叫落刺,是我部落祖辈的祭祀师所铸造,用于捕猎使用,也是用于处罚部落犯最严重错误的人。如今我便用落刺处罚洙,洙要躺在落刺上十日,不吃不喝,如果洙能撑得过十日,自然可以离开部落,如果撑不了十日,便是死在落刺上,也算是我部落之鬼。“
塞说完后,有些人因落刺上的木刺太锋利,对这种惩罚有些瑟瑟发抖,可阿萨听到这样的惩罚却有些不甘心。
这惩罚虽然很惨烈,也很难受,一般人肯定是受不了,可强壮有力的男人还是能撑过去的。
她一点也不希望洙活着,自从那日洙在她面前,在她的抢妻活动中,抢了男人,惹来天怒之后,她越想越生气,越来越愤怒,完全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而且自那时之后她只要闭上双眼脑海中就会出现天怒时的情景,全身发抖。
此时的她,对洙完全没有当时欣赏的感觉,有的只是愤怒,因此,她在听塞说完之后,直接站了出来,对祭祀台上的塞说:“祭师,洙可是惹来天怒,破坏我觅族祭祀台,也破坏了我和岜成亲之事的人,如此处置是不是太轻了?”
突然站出来的阿萨让岜有些吃惊,岜没想到阿萨会如此生气,怪不得之前问他要如何处置洙。
看来阿萨很在意抢妻当夜发生的事情。
塞看向台下满面怒容的阿萨,皱起了眉头,阿萨即将与岜成亲,将要成为他孙儿的妻子,洙破坏了阿萨的抢妻活动,阿萨会这么生气也是应当,只是用部落最严厉的处罚对洙,将洙逐出部落,她已经于心不忍,如今还要再处罚?
她怎么可能再处罚?
阿萨一席话,让其他部落人侧目,他们没想到阿萨不接受塞的处罚,似乎觉得处罚太轻,可他们觉得这样的处罚和将洙置于死地没什么区别,如果洙在不吃不喝的情况下在落刺上躺十天十夜,就算不死也会受伤很重,这样被逐出部落,很难再生存下去。
因此,他们对阿萨都议论纷纷,一个繁衍子嗣的女人居然会觉得洙这样的处罚太轻。
觅族祭祀师在阿萨站出来说出一席话后便将阿萨拉了回来,扫视周围议论纷纷的人们,对塞解释道:“阿萨并非质疑祭师的处罚,只是我觅族对于惹来天怒之人处罚非常严重,因此,阿萨才会如此说,既然祭师决定如此处罚便如此处罚,我们无任何质疑。”
他们觅族既然决定依附岜这么强大的男人,自然要学会岜部落的规矩,不然以后麻烦不断。
祭祀师把阿萨拉回来后便小声说:“阿萨难道忘了,身为女人是要作为人母的,更何况阿萨以后要成为祭祀师,必须善良仁慈,为部落人祈福,成为部落人的精神支柱。”
“可是……”可是她不甘心,她不想让洙活着。
她恐惧的是洙的出现,洙在祭祀台上抢男人,会让神明愤怒,让她孤独一生。
虽然祭祀师和岜都将错误都归在洙身上,但她心里很不安,怕受到神的处罚,所以必须将洙处死,才能平息神明的愤怒。
“不用可是,洙受了重伤,能活下来几乎不可能。”祭祀师如此说,阿萨才想起在受伤很重,又没有药物治疗的情况下,的确很难活着便不再纠结。
塞见觅族祭祀师不再纠缠此事,便让人登上祭祀台,将绑在柱子上洙解下来,又让人将洙手和脚重新绑好,抬到放平的落刺上。
在洙即将放到落刺上之时,塞便移开了视线,不忍心去看。
其他部落的男人见识惯了鲜血,此刻也不觉得什么。
洙被四人抬起,放下之时,脑海中想的只是楚若云,当疼痛袭来的那一刻,他感觉到万刺穿心的痛感,也感觉到了鲜血喷出的感觉,可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注视着漆黑的夜空,脑袋有些晕眩,他不知道楚若云还有液他们现在如何了。
*
液带着楚若云离开部落之后便去了附近一处隐秘的山洞之中,那山洞很大,他们一行人在里面躲雨完全足够。
液安顿好一行人后,便和汀、泔将楚若云放下。
三人将楚若云放下,把包裹着楚若云的兽皮展开,都陷入到了沉思当中。
“液,岜抢这个男人回来,真的会和这个男人成亲?”汀还是有些不相信的问液。
“嗯。”液点头道:“是阿母说的,洙当然会遵从。”
“可是,抢男人会惹来天怒,液又不是没有看到。”泔很生气道:“何况和男人成亲也是不允许的。”
“这……”液无法解释便说:“一切等洙回来再说吧。”
楚若云在三人说话之际便醒了,他张了张嘴,睁开眼睛看到瞅向他的三人,瞬间清醒过来,当他看清楚这三人是洙的手下时,松了一口气,他活动了一下酸软的身子坐起身来,看向三人,三人也同样看向楚若云。
三人在楚若云昏睡之时便觉得楚若云皮肤太白,不像这边任何一个部落的人,还有就是楚若云头发很短,也没有胡子,身高比女人还矮,也不够强壮,这样的男人也不知道如何生活下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还是恢复两点更新,大家白天看文呐~
第17章 醒来
楚若云四处看了一下并没有看到洙,又见三人用探究的眼神看着他,他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液见楚若云不说话,便问了句:“你是哪个部落?哪个族的?”
“……”楚若云作为一个现代人当然回答不出来他是哪个部落哪个族的,只好摇头说:“我不知道……”
楚若云一说话,特别的声音与腔调让液他们三人侧目,他们看得出来楚若云的外貌以及听到的声音不属于他们所见过的任何一个部落,这让他们更加好奇。
楚若云如果不知道是哪个部落哪个族的,他这样羸弱的身体该如何生活?
液疑惑地问,“你,一直一个人生活吗?”
楚若云点了点头模棱两可的回答:“可能是吧,我醒来时周围只有我一人,也不见其他人。”
“醒来时?”液疑惑。
“对啊,几日前,我睁开眼睛便发现我在这里的森林当中。”楚若云想了一下便描述处他刚到这个世界时候的样子。
液知道楚若云现在孤身一人,就算洙抢了楚若云成亲,也不会有族人或是亲人寻找,他便安心下来,不再问楚若云什么。
楚若云见液不再问他,他倒是对洙一直没有出现在这里感到好奇,重要的是,他睡着时明明在洙的部落中,如今却在漆黑的洞穴,这让他很疑惑,他四周看了一下问液,“带我回来的男人呢?”
因楚若云的询问,液、汀、泔三人都陷入到了沉默当中。
楚若云见三人沉默,表情凝重,知道洙恐怕发生了什么事情,连忙询问道:“是有什么事情吗?”
洙可以说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个仔细观察的人,洙在雷电袭来的那一刻救了他的性命,对他来说,是洙带他到部落中,如今洙不在身边,他总觉得没有安全感。
“洙……”液想到洙即将接受的处罚有些叹息,为了不使楚若云有担忧便说:“洙过几日便会回来。”
液说后,随后又问楚若云,“先前忘记问你了,你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
楚若云知道这个世界的人的名字大多都是单字,便回答:“我叫云。”
“哦。”液对于楚若云不知道自己部落和族人的情况下,却知道名字感到疑惑,不过,就算他有再多的疑惑,他也没有更深探究的意思,毕竟楚若云是洙将要成亲的人。
现在夜已深,他们又赶了不少路,有些困倦了。
他们与楚若云打过招呼后便在旁边的兽皮上睡熟起来。
楚若云刚醒来也不困倦,他见所有人都睡着,待了一会儿便想出洞穴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液说洙过几日便回回来,他也真的相信了。
他刚爬起来,就被一声呵斥声镇住了,“你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