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抬头时,发现柯皑站了起来,双手举起放在脸颊两侧,咧着嘴露出一对小虎牙,眉眼弯弯,上身微微前倾,直直地冲着自己。
他愣了一愣,没搞懂柯皑突然摆出这副架势是何意?
两人四目相对,面面相觑。
空气里全是尴尬,沈容度手里的水瓶都忘了放下,柯皑一直保持着这个动作。
沈容度:“?”
柯皑:“呃...为庆祝这么一个值得庆祝的时刻,击,击个掌?”
说话都拐弯儿了。
沈容度还是没动,难得睁大了眼睛上上下下审视着柯皑。
“算,算了...”柯皑自寻了没趣,缓缓地要将手放下来。
“好。”
沈容度抓捉住了柯皑的手腕,直视他的眼睛,然后将自己另一手轻轻地拍了上去,安静的办公室内发出“啪——”的一声。
只有雨丝打在玻璃窗上,偶尔传递轻微一声。
沈容度还没松手,不管是握住柯皑手腕的,还是贴在掌心上的,都没松。
手腕虽然看起来纤细,但是上面有不少肉。
手心上的肉也软乎乎的,一下子让沈容度回想起那天在公交车上,猝不及防钻进自己掌心内同样的绵软触感。
“哎?”
柯皑没想到沈容度会来这么一出,自己也忘了把手抽出来,正式沈容度的视线,卖萌似地连续眨巴了两下眼睛。
沈容度被他影响得也眨了一下眼睛。
确认过眼神,柯皑脑子突然一抽,顺嘴秃噜出一句,“这样不算击掌。”
沈容度也依着他,好整以暇地收回手,问:“那怎么才算?”
“抓着手腕当然不算。”柯皑晃了晃衣袖,重新抬起手,掌心冲着沈容度,“你再来。”
看他这副正式的模样,沈容度也正正经经地抬起了手,即将击到掌时扑了个空。
只见柯皑已收回了双手,握拳做奋斗状,口中喊了句“耶!”
空气又安静了。
沈容度的手举在空中,手心手背都写满了尴尬。
这个你击掌来我握拳的整人方法是柯皑平时和室友们闹着玩时搞的,皮习惯了。
加之昨晚得知沈容度真的不知道自己的马甲时,柯皑和他相处的状态不再似开始那样的如履薄冰,轻松了不少,此时有些得意忘形。
这才皮了一手。
不过空气安静的让柯皑有点害怕...
他自觉今天沈容度给了点阳光,自己就过分灿烂了,只得战战兢兢地收回手,“对,对不起...不皮了.....”
于是小心翼翼抬起眼皮,察言观色。
沈容度凝眸不语,瞳色漆黑得可怕,让柯皑觉得后颈一紧,宛如被扼住了命运的后颈皮。
还未放下的狼爪,柯皑觉得随时可能挥下来给自己来一巴掌。
谁知沈容度只是低头,然后把手放在桌上,拿起另一本书递给柯皑,说:“别皮了,背书吧,还有一本的范围。”
“好好好,背书背书。”柯皑赶忙接过课本,顺着沈容度给的台阶麻溜地走下来。
柯皑认认真真背书,沈容度则拿出了手机,浏览着可爱的树洞微博,时不时切换到微信,对比着柯皑和树洞两者。
两人的头像都是皮卡丘。
柯皑的微信名“pikapi”是皮卡丘的常用台词。
且据沈容度这几天观察,柯皑非常喜欢皮卡丘,耽美文库上挂着皮卡丘的公仔,卫衣也是皮卡丘样式的,帽子上还有两个长耳朵,身后有个尾巴。
沈容度打算拿皮卡丘当个突破口。
为了不那么刻意,沈容度换了路不周的小号去找可爱的树洞。
然后又以豹的速度抬头盯着对面的柯皑。
柯皑没动,柯皑的手机震动了。
柯皑迟了一会儿才看到路不周发来的消息,热情地回复了他。
沈容度收到消息后没着急去看对方发了什么,而是把目光锁定在柯皑在身上,见他乐滋滋地双手捧手机。
于是他故作严厉地轻咳一声,“好好背书别看手机。”
目睹柯皑蔫巴巴地把手机放在桌面上,这才继续发消息过去。
果然没再收到消息了。
不过仅凭这样还足以确认可爱的真实身份,沈容度还是要看看一些事情带给他的反应。
又过一会儿,可爱的树洞给了回复。
很好,包子豆浆面包都对上号了,就是饼干没对上。
然后沈容度就看到柯皑开开心心地从耽美文库里拿出一盒饼干,仓鼠一样地啃起来。
两人上次聊天一直围绕着恐女症,今天沈容度还打算先从恐女症展开,再慢慢绕到皮卡丘上。
这个新朋友当然就是认识没多久的柯皑,一起呆了大半天也没毛病,不紧张也完全ok。
沈容度没有具体说是男是女。
柯皑很顺理成章地上钩,并且把这个新朋友当成了女生。
沈容度脸色露出渔夫一样的微笑,收紧鱼线,继续钓鱼执法。
卷发不假,可爱无疑,微信也是真的加了好友,辅导学习完美对号入座,兼职的工资就是每天早上的早饭。
句句属实,童叟无欺。
渔夫沈终于投下了第一颗诱饵,看看这条可爱鱼的反应。
沈容度打字的时候往柯皑那边瞟,对方手指在屏幕上戳戳点点,脸上挂着笑容。
成功上钩。
“咳。”沈容度故意出声警告他。
大灰狼式坏坏。
柯皑忙放下手机,不好意思地笑笑,一溜装模作样抓起书。
沈容度发过消息后,手指轻轻点了桌面,看着柯皑身上的卫衣,想象他戴上帽子后,皮卡丘的耳朵也立起来的小模样。
柯皑偷偷摸摸在沈渔夫眼皮下又抓起手机,看到消息后着实愣了一下。
本来他这个树洞皮下的身份就只有徐高阳知道,而且先前他只接投稿,没有开启这项知心可爱的业务,和粉丝的距离保持的也很恰当。
看了这句话他仔细考虑了考虑,觉得自己可能说的是有点多,自己又这么喜欢皮卡丘,万一某天真的被粉丝抓出来就不好玩了。
而且自己昨天和沈容度说的话也有些多,被粉丝认出来事小,被沈容度揪出来丢命事大。
虽然沈容度已经把他揪出来了。
放下手机后,柯皑转头就去问沈容度中午吃什么。
“还吃外卖吗?”柯皑问。
“可以。”沈容度打开了咕咕外卖软件,“你想吃什么?”
话音刚落,419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哥哥,你果然周末和嫂嫂约会,不回家治病也不陪蓉蓉玩。”
第14章 十四号投稿。
柯皑听到那声“嫂嫂”后,头皮一紧。
不用想就知道是谁来了。
门口站着个小豆丁沈蓉蓉。
她将手中透明雨伞上的雨珠抖落后,把雨伞立在墙边后,甜甜开口地喊了声“哥哥”,然后蹦跶着小短腿就往沈容度这边扑。
沈蓉蓉坐在椅子上,由着沈容度把她的耽美文库卸下,自己笑眯眯地看着对面的柯皑。
柯皑从小一个人长大,没有兄弟姐妹,不曾接触过这么小的孩子,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特别是沈蓉蓉还一厢情愿地把自己当成她嫂嫂,更不知道说些什么了,又不能皮着来一句小姑子.....
认真思索后,柯皑露出虎牙,憋出来三个字:“呃...你好?”
沈蓉蓉的眼睛一下亮了不少,“嫂......呀!”她话没说完,脑门上就挨了沈容度一个脑瓜崩。
“好疼哦...”沈蓉蓉小声抱怨。
沈容度慢条斯理地收回手,“再给你一次机会,谁教的?到底喊什么?”
“大姐姐教的,喊哥哥。”沈蓉蓉抱怨过一句后就忘了这茬事,高高兴兴地把沈时茗给卖了。
随后,她从耽美文库里拿出一排未拆封的咕仔牛奶,费了吃奶的力气才掰开,然后身子前倾,将一盒牛奶推到柯皑那边,“哥哥,给你喝。”
柯皑迟疑了一下,伸手拿过这个红红的小盒子,“谢谢啊。”
“不客气,哥哥。”沈蓉蓉笑得咧开了嘴。
沈容度戳开一盒牛奶放到沈蓉蓉面前,问她:“什么时候走?”
柯皑闻言,正要拿吸管扎开包装的手一顿。
这是什么牌的冷酷无情亲哥哥啊???
沈蓉蓉不服气地撅起了嘴,“哥哥你怎么这样?你这周末不回家,蓉蓉专门来找你的哎。”
“这周末结束我就放假了。”沈容度漫不经心道。
有句话叫,“有绝望的地方就有希望”。
但还有一句话叫,“有沈蓉蓉的地方,就有沈时茗”,沈时茗就是那个绝望。
出自《沈容度血泪史》。
沈容度暂时不想见这个大姐,因而刚开始就下了逐客令。
他继续道:“放假我不就回去了吗?今天下雨你还要专门跑来一趟,感冒了怎么办?”
沈蓉蓉也不恼,说:“我呆一会儿就走了,主要是...”
她又抬头笑眯眯地看着柯皑。
柯皑又是一抖,讪讪地笑了下。
看来小丫头还真是把我当成沈容度的男朋友了...
不过...
柯皑抬起眼皮看着同样手拿一盒咕仔牛奶,目光瞟着窗外的沈容度。
沈容度这么在乎名誉的人,就没跟家里解释一下?最开始被造谣是gay时明明那么生气。
姑且算是拿我当拒绝相亲的挡箭牌......
但是就这样多了个男朋友真的大丈夫?
柯皑一口将牛奶吸完,小盒子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真是搞不懂大灰狼到底在想什么?
沈蓉蓉在沈容度的唠叨声中,强行喝完了剩下的三盒咕仔牛奶,打了个小奶嗝后蹦下椅子,真真如她所说的只呆一会儿就走。
“可爱哥哥再见呀。”沈蓉蓉挥了挥手就跟着沈容度出门了。
可爱哥哥什么鬼啊...好歹给孩子介绍得明白点。
柯皑怨念地盯着沈容度已经空了的座位,手中的笔敲了敲桌面。
然后他突然又想到一件事。
上次见沈蓉蓉的时候得到了一个重要信息,就是沈容度需要靠相亲来...治病。
他想了好久没想出什么病是需要靠相亲来治疗的。
柯皑思考了一下自己现在能在大灰狼面前皮的程度,然后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做好了挨打的准备,在沈容度回来后小心翼翼地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沈容度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没什么病,家里催得紧,你背书吧。”
对方不愿意说,柯皑也不再追问,低头好好背书。
一下午的时间很快过去了。
守楼大爷把所有的灯都关掉了,楼道里黑漆漆的有些许阴森,只有安全出口的灯发着绿莹莹的光。
怕黑柯皑忍不住打开了手机灯,悄咪咪地往沈容度那边靠了靠。
沈容度装作没看到他这个小动作,也打开了手机里手电筒,身子刻意往柯皑那边挪了挪。
时间偏向夜间九点,阴雨天的夜空星月无影,路灯的光也惨淡淡的。
冷呵呵的风一吹,柯皑打了个喷嚏,又暗搓搓往沈容度后面躲了躲,试图用沈容度的身躯帮自己挡风。
他卫衣上皮卡丘的耳朵安安静静垂在脑后,宽大的领子能直接看到脖颈,总体和前几天穿的一样薄。
沈容度侧目看了看,不禁皱了皱眉。
大一的大三的宿舍楼在同一个宿舍区,回去的路上经过了食堂。
九点还属食堂的营业时间,不过只有些宵夜类的食物。
又吹来一阵阴冷的风,柯皑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寻思着明天要不要放弃自己的皮卡丘,多添件厚衣服给自己。
只见沈容度停下了脚步,问:“要不要去食堂吃个宵夜?”
门口暖黄色的路灯,将他的一半侧脸映照得也暖洋洋的。
柯皑坐在食堂椅子上没等多久,沈容度就端着个托盘走了过来。
两碗加了大勺糖桂花的红豆小圆子,热乎乎地朝外散发着甜香味道,几只洒了芝麻的生煎包,底部的面皮煎得金灿灿,酥脆无比。
“要醋吗?”沈容度将一个小碟子推到柯皑面前,晃了晃手里装醋的小壶。
“不要了。”柯皑摇摇头,拿勺子舀起一口红豆小圆子放在嘴边吹了吹。
沈容度点点头,朝自己的小碟子里倒了不少醋。
“你爱吃醋啊?”柯皑没话找话问。
“嗯。”沈容度点头,将醋壶放回原处。
经过这几天相处,柯皑发现沈容度在吃饭的时候很少说话,但是自己又是个不bb就会难受的主,只好在沈容度不发火的范围内时不时尬聊几句。
“话说...”柯皑夹起一个生煎包放进小碟子里,“我之前怎么就没发现咱们这边食堂还有生煎包?”
“你平时都吃外卖怎么知道,这家生煎最近新开的。”沈容度难得吃饭的时候跟他说了这么长一句话。
柯皑的爸爸之前是厨师,精湛的厨艺把柯皑和他妈妈的嘴巴养得格外刁,故而柯皑从刚入学时就吃不惯食堂的饭,外卖也只吃常点的几家。
他先前跟着自家爸爸学过几手,自己做饭的味道也说得过去,就一直想住外面,有个厨房自己做饭吃。
“我好想有个厨房,自己炒菜煮饭啊。”柯皑希冀道。
奈何每个月光是吃饭买衣服就花去一大半,根本没有钱出去租房。
沈容度瞧了瞧他,道:“我住的那个小区挺便宜的,一室一厅的户型是1800,和别人合租的单间是800,不过一般是三人起。”
不管是1800还是800,柯皑都掏不出。
他喝了一大口红豆圆子,含糊不清道:“再看看吧...第一年的住宿费都交了,好歹把住宿费住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