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辞脸色猛地一白,冷不防踉跄后退一步,心跳在闪着寒芒的水果刀下几乎骤停。
顾西辞手持着水果刀,蔑视望着他,嘴角勾着一抹嘲弄似得笑意。
“不跑?”
西辞强行镇定下来,目光勇敢相迎, “有一种犯罪心理,罪犯特别喜欢看自己手里的猎物惊慌失措后仓皇逃生的样子,你也是这样想的吗?”
“你不觉得很有趣?”
薄薄的刀刃被顾西辞贴到了西辞脸上, 冰凉刺骨的错觉透过皮肤触觉传回大脑,西辞背后一凉, 全身发毛。
顾西辞自顾自道:“我就喜欢看你惊恐的样子, 那种掌控人生死的快感, 让我很快乐。”
“很快乐!?”西辞颤栗,继而厉声道:“顾西辞, 你疯了吗?!”
“疯?”顾西辞逼近,轻薄的刀刃将西辞脸颊摁得凹陷下去,勒出一道刀刃的痕迹,眼看就要割破白皙的皮肤, 流出猩红的鲜血,但下一秒, 顾西辞停了手,冷笑道:“还差一点。”
西辞深吸了口气,目光下移到自己脸颊上的刀刃上,沉声道:“顾西辞,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谈?谈什么?谈我们如何和平共处?还是谈一三五你出来,二四六我出来?你同意,外面的人同意吗?”
“只要你愿意,我会说服爸爸和哥哥的。”
顾西辞冷冷嗤笑一声,将刀从西辞脸上挪开,一点一点往下,顶在西辞喉结处,“说服?你以为你是谁?五岁那年,十岁那年,还有刚才,你们说的话我全听见了,你让我相信?五岁那年我就不相信任何人了,你让我相信你?凭什么?”
西辞沉默。
顾西辞又笑道:“相反,我只要稍稍用力,用这把刀轻轻划破你的喉咙,我就能占据这具身体,和你谈,只会白费口舌。”
顾西辞的话,让西辞眉头不由自主紧蹙,即使是一样的面孔,此刻他也没了在照镜子的错觉。
明明是一个阳光帅气的少年,病态的想法和诡异的神情,却让他看起来极其的可怕。
他们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到现在,他有那么一点点理解顾南歌所说的,你没办法拯救他这句话。
你没办法和一个偏执变态的犯罪心理说道理,更没办法让一个误入歧途的成年人回头是岸。
顾西辞手下渐渐用力,刀锋抵在皮肤上冰凉刺痛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西辞几乎觉得,下一秒,刀刃就要割破自己的喉管,鲜血直流。
西辞后背冷汗越来越多,全身肌肉紧绷,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顾西辞。
“你的眼神很有趣,好像在提防我,却又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
“你杀了我也无济于事,你也逃不掉。”
“逃不掉?”顾西辞望了他很久,倏然笑了起来,“是,确实逃不掉,那么多人为你保驾护航,我怎么可能逃得掉?你敢来和我谈,不就是仗着人多势众?”
西辞听他这么说,豁出去了,沉了口气,目光直视,无害的目光硬生生被他挤出凌厉的神色,“那你到底要不要谈?”
这次换顾西辞沉默。
沉默代表着动摇。
顾西辞嘴角划过一抹嘲讽的笑意,将刀从西辞喉咙上移开,“不要觉得自己很伟大,像救世主,你能被他们喜欢,是因为你活成了他们喜欢的样子,如果哪天你成了他们讨厌的模样,他们也会像对待我一样,对待你。”
顾西辞兀自往前走,“我知道他们不会放过我,就算他们答应了你,总有一天也会反悔‘杀死’我,就像很多年前一样,他们本来就是这种言而无信的人。”
说完,顾西辞停顿在原地,回头看他,“我今天放过你,是因为我知道,如果我对你动手,他们也不会放过我,但是你记住,现在不是十三年前,想要‘杀死’我,没那么简单。”
渐渐,顾西辞的背影消失在一阵强烈的光亮中。
巨大的旋涡四面八方袭来,西辞惊恐望向四周,头顶一个响亮的声音传来,“西辞,睁开眼睛,醒过来。”
西辞猛地清醒。
“没事吧。”霍成瑜看着他,凝眉的模样西辞很熟悉。
西辞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身上黏糊糊的,全是汗。
“我没事。”
“你和他谈得怎么样?”
西辞朝顾又臣方向望过去,眼神飘忽。
顾又臣看他眼神,登时明白了,“没事,不会有事的-->>
。”
顾南歌问霍成瑜:“霍医生,西辞这个情况,应该怎么办?”
“人格分裂其实是一种精神疾病,需要服药和心理治疗,而现在不是五岁时候,人格的思想已经足够成熟,相当于是一个完整的个体,这种情况下想要完全治愈,很困难。”
西辞突然道:“想要完全治愈很困难?那也就是说,他也无法完全治愈我?”
“这样说也没错。”
西辞心里有了计较,但还是把自己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那之前他为什么能够控制我,继而占据这个身体。”
霍成瑜道:“意志力不坚定,而且是在你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所以他轻而易举夺取身体的控制权,简而言之就是说,谁意志力强,谁更容易夺取控制权。”
“那也就是说,他下次想抢夺身体控制权,就没那么容易了?”
“可以这么说。”
西辞松了口气,对顾又臣道:“爸,你听见了?霍医生说了,以后他想夺取身体的控制权没那么容易,而且,完全治愈也很困难,所以,以后你不用担心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顾又臣说:“既然你有把握,那爸相信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万一有什么事,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我。”
“您放心吧,我会的!”
没过多久,元皎打了个电话过来,问他什么时候回来,西辞一边看顾又臣脸色一边小声回复说快了。
挂完电话,西辞起身尴尬笑道:“爸,我先……回去了。”
“让南歌送你,别让你妈担心。”
不等顾南歌起身,霍成瑜站起身来,“我正好顺路,我送你回去吧。”
西辞略想了想,也就应了。
但到底是好几年没见,一路上气氛有些沉闷,西辞有些话想问他,但每每话到嘴边,又问不下去了。
“想说什么?”霍成瑜看西辞欲言又止,笑问道:“几年不见,这么害羞可不像你。”
西辞尴尬笑了笑,其实有件事他真的很想问他,霍家产业在那,为什么一心研究心理学。
上辈子西辞不知道顾西辞的存在,以为霍成瑜对心理学的研究全属于热爱,可现在他想亲口问问他。
“成瑜哥,你是什么时候接触心理学的?”
霍成瑜细想了一会,“十五岁的时候吧,怎么了?”
西辞脸上的笑容僵硬在脸上,霍成瑜十五岁的时候,他还没跟着元皎进霍家。
不是因为自己学的心理学,西辞心里难免有些泄气。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好奇,随便问问。”
霍成瑜从喉咙里发出嗯的声音,目视前方,不再说话。
很快,蒋家到了。
临下车前霍成瑜嘱咐他,“如果有任何的不舒服或者是不对劲的地方,马上联系我。”
西辞点头,“我会的。”
沮丧的情绪一般来源于事情没有达到自己预料,对于西辞而言,霍成瑜学心理学不是因为自己,莫名的,有些不太舒服。
甚至于让他胡思乱想的觉得,霍成瑜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对他这么好,全是因为自己是他的病人。
想起上辈子霍成瑜死死掐住自己脖子的手上的力道,西辞恍惚地想,如果是真的喜欢他,怎么会用几乎掐死自己的力道?
21 页, 〔欢浴?br /> 他确实是死了。
但究竟是死在霍成瑜手里,还是顾西辞手里?
上辈子的事西辞不得而知,望着霍成瑜的车消失在路的尽头,叹了口气,兴致缺缺走进别墅。
天色已经很黑了,在大门和别墅中间的草地上,站了一个人。
西辞心不在焉,也没怎么注意,走近了猝不及防听到一声冷哼,“和元阿姨打电话的时候说和你爸在一起,晚上却是坐别人的车回来的,一天到晚你有句真话吗?”
西辞觉得蒋明城说话阴阳怪气莫名其妙的,但联想到蒋明城替顾西辞背黑锅一事,猜测或许是蒋明城心里有气想发泄,只好解释道:“吃饭的时候遇到成瑜哥,所以搭便车回来。”
“成瑜哥成瑜哥……好几年没见了还叫的这么亲热,”蒋明城一声冷笑,“下次别想我再替你顶包,让你成瑜哥帮你解决好了。”
下次?
西辞凝眉,蒋明城这话说的像是在咒自己似得,实在不爱听。
举起两个手指头,对蒋明城道:“你记住,你还欠我两个条件!别想反悔!”
第五十六章
最近也不知道在吹哪股妖风, 江城最近似乎不太太平。
不太太平的体现具体表现在江城几家集团打破了几年以来的平衡, 或者说自从霍家回国之后,江城商业上的你争我夺摆上了台面。
因着这事,蒋沉壑与蒋聿城连着几天没有回家。
一天早上,一大早西辞就瞧见元皎坐在沙发上喝咖啡,偶尔眼神望着门口方向,似乎在等什么。
见西辞下楼,元皎漫不经心让他去吃早餐,西辞刚坐在餐桌边上, 门外脚步声响了起来。
是蒋沉壑回来了。
西辞挑眉望着元皎,难不成一大早坐在这,就是为了等蒋沉壑回来?
元皎起身迎了上去, 接过蒋沉壑脱下的外套,“不是说昨晚回来吗?怎么连电话都打不通?”
蒋沉壑脸色似乎不太好, 也不像往日那样的和颜悦色, 眼神飘忽, 完全拒绝与元皎对视,匆匆忙忙说了两句后便上楼了。
元皎拿着蒋沉壑的外套站在原地, 抬头看着蒋沉壑的背影,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蒋沉壑在瞒着她。
“妈,怎么了?”
西辞的声音提醒了元皎, 元皎勉强一笑,“没事。”
虽然这么说, 但还是下意识的低头,在手里的蒋沉壑的外套衣领上闻了闻。
香水的味道。
元皎心中了然,上楼替蒋沉壑将外套挂在通风处,无意问了几句关于工作上的事。
蒋沉壑回答得漫不经心,说是最近公司事情比较多,言简意赅一个字,忙。
“你昨天晚上去哪了?”
蒋沉壑正拿着毛巾擦干头发,听着元皎这么问,竟然哑口无言。
元皎望着他,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挑明了,“你西装上有香水的味道。”
“哦,你说这个,”蒋沉壑一愣,转而笑着向元皎解释道:“昨天晚上一个酒会应酬,香水应该是那个时候沾上的。”
蒋沉壑语气轻松,态度坦然,元皎也就没有再往深处想。
一个月后,就在西辞与蒋明城准备去学校进行军训前,蒋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已经离开蒋家的陈姨。
从前在蒋家工作的陈姨常年穿着一成不变整齐的工作服,头发总是梳得一丝不苟,几个月不见,陈姨仿佛变了个样。
高跟鞋,当季名牌性感有质感,长发快到腰际,精致的妆容差点没人认出她来。
“元夫人,好久不见。”
陈姨仿佛从内到外变了个模样,自信张扬的笑让人忍不住揣测她这几个月究竟发生了什么。
元皎上下打量一眼,收回目光,礼貌道:“好久不见。”
从前陈姨在蒋家工作,自觉低人一等,现如今离开蒋家,再次回来以客人的姿态与女主人平起平坐,颇有扬眉吐气的意思在。
蒋明城与西辞从楼上下来,一眼便瞧见客厅沙发上的陈姨。
“陈姨?”
陈姨对西辞笑道:“我叫陈好,不介意的话西辞你可以叫我一声陈小姐。”
蒋明城在见着她的那刻脸色立马臭了下来,下意识觉得陈好今天来者不善,怎么看都像是来耀武扬威的来了。
四仰八叉坐在沙发上,随意拿着一个苹果,若有若无瞥陈姨。
“陈小姐今天来,不知道有何贵干。”
陈好学着元皎坐姿,脸上矜持地笑道:“我是来找蒋先生的。”
“我爸没空。”不等元皎说话,蒋明城率先回绝。
“是吗?”陈好将头发往耳后一撩,嘴角笑意深切,摸着肚子,“可是,我有要紧的事想和蒋先生谈。”
这动作,简直不言而喻。
西辞一脚把蒋明城压在自己脚上不安分的腿踹开。
蒋明城正襟危坐,开口赶客,“行,等我爸回来,我会和他说这件事,现在你可以走了吗?”
“明城你急什么?既然蒋先生还没回来,那我等一等也无所谓的。”
元皎也是女人,自然也看得出陈姨的来意,只是在证据确凿之前,元皎并不相信这些。
蒋明城没有元皎那么好的耐心,“陈小姐,这儿是蒋家,你想等也得看主人同不同意。”
陈姨毫无畏惧之意望向蒋明城,“明城,你别生气,我到蒋家时已经给蒋先生发了信息,他应该一会就到。”
“我之前和你说的话你一点都不记得?”
陈姨笑笑,“当然记得,所以我今天来告诉你,你从前说的那些话,都是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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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蒋沉壑大步从外走进,一双眼睛死死牢牢的盯在陈好身上。
“你怎么来了?”
陈好站起来,柔情蜜意望着蒋沉壑,“你不接我电话,也总不在公司,所以我只好来家里找你。”
元皎起身,“既然陈小姐找你有事,那你们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