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深:“?”
不少人看向他,目光或试探或提防。江深还真是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他不怎么擅长应付他人那些细微的恶意,但也没有傻的察觉不到。
江深放下自己的包和舞鞋,拿了手机出去,白谨一来了电话。
“你那边几点?”白谨一在电话里问。
江深:“9点啦,美国呢?”
白谨一:“晚上8点,但我和你差了一天。”
江深笑了起来,白谨一答应森布去美国后,没几天就动了身,也不知道白谨一和家里怎么说的,别墅、司机还有朱阿姨都被留了下来,平日里照顾江深的饮食起居。
两人又黏黏糊糊说了会儿话,正准备挂断时,白谨一突然问:“你那边没什么事吧?”
江深愣了下,他倒是没想到白谨一会那么敏感,下意识否认道:“没事……怎么啦?”
白谨一的语气仍有些怀疑:“真的没事?”
江深吸了一口气,他只觉得浑身都暖洋洋了起来,低声道:“真的没事,我很好,你不要担心。”
刘星枝坐在更衣室的椅子上给自己的脚踝绑上肌肉胶布,回头就见江深拎着舞鞋进来,也不知道他这师弟怎么搞的,芭蕾舞鞋湿哒哒的滴着水,在更衣室的地板上蜿蜒了一路。
“怎么了?”刘星枝绑好了一只脚的胶布,不怎么在意的问道,“鞋掉水里了?”
江深抿着唇笑了笑:“嗯啊,不当心的。”
刘星枝皱眉,冷嘲道:“自己的鞋都看不好,你想什么呢?”
江深乖乖听着训,也不回嘴,他坐到自己师兄面前,帮着刘星枝拆了胶布:“我帮师兄绑。”
刘星枝也不拒绝,伸出了另一只脚。
“师兄这几天不要练太多了。”江深边给他缠着脚踝,边轻声劝他,“受伤就不好了。”
刘星枝懒洋洋的:“我心里有数啦,你也要认真练习,我看你这几天都不留堂。”
江深抬头看了他一眼,说:“这是师兄的‘初舞’,我跳怎么样不重要。”
刘星枝愣了下,有些不高兴的踹了江深一腿,冷冷道:“说什么呢你。”
江深僵着脸,他没有说话,手上的动作倒还算麻利。
刘星枝越想越不对,他另一只脚的胶布还没绑完,突然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江深:“你讲清楚,刚那话什么意思,你的舞鞋到底怎么回事?!”
江深并不想事情闹得太大,放软了口气道:“真没什么……师兄……师兄?!”
刘星枝赤着一只脚,扎起了一头脏辫冲下楼去,三楼的更衣室没关门,里面几个学生正在说说笑笑。
“他还妄想要抢刘首席的风头,也不瞧瞧才来多久。”
另一人道:“但祖宗也说他跳的更好……就怕到时候上了台……”
“怕什么,给过他教训了,聪明点的都知道到时候台上该怎么做,这是刘星枝的‘初舞’,他跳的要是比首席好想干嘛?砸场子?”
刘星枝面若寒霜的站在门口听着,里面的人显然都没发现他,江深跟着追了下来,喘着气站在他身后,战战兢兢的唤了一声“师兄”
一片笑声中,又有人提议:“不如整的他不敢跳次席吧?我们也能少个竞争对手,刘首席毕竟是来仪的排面,也不希望自己到时候丢脸吧。”
这话江深也听见了,他的脸色苍白,抬头看了眼刘星枝的背影,嚅嗫道:“师兄……次席我还是……”
“闭嘴!”刘星枝咬着牙,他突然脱下另一只脚的舞鞋,大步冲了进去。
那几个说话的学生发现刘星枝时已经来不及了,迎面飞过来的舞鞋直接拍在了一人脸上,刘星枝杀气腾腾的站在更衣室中央,大声命令道:“江深!”他伸出手,“鞋子给我!”
江深:“……”他乖乖把自己的鞋脱下来递给了师兄。
刘星枝抄起他的鞋子就开始抽人,几个说闲话的男生更是抱头鼠窜,抽了差不多有十多分钟,刘星枝喘着气让他们并排跪在地上。
“好本事啊。”他手里敲着江深的舞鞋,赤着脚来回转圈,磨牙冷笑道,“都会欺负人了是吧?”
跪着的大部分人呼吸都不敢用力,但也有胆子大的,叫屈道:“我们也是为了师兄好,师兄也不想‘初舞’那天被当笑柄吧!”
刘星枝怒道:“你再叫我一声师兄我撕烂你的嘴!”他发狠道,“你们还有脸说为我好?!是你们怕了江深还是他妈我怕了?!”
刘星枝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猛地伸出手,指着江深,大声道:“江深跳的好,那也是他努力挣来的!就算他在‘初舞’上抢了我的风头,那也是我刘星枝技不如人!你们他妈凭什么搞他?!”
似乎还嫌不够消气,刘星枝又是举起舞鞋一人抽了一头皮,他打够了,才重新把鞋塞进江深怀里,看着自己的师弟冷硬道:“还有你,给我好好跳,要是让我发现在‘初舞’上你不认真或是放水,你这辈子都别想再叫我一声师兄。”
刘星枝一撇头,他昂起下巴,傲慢道:“身为舞者的尊严,不需要别人用这种方式来施舍我!”
第47章
迈威瑟的拳馆在LA可说是久负盛名,佛洛依德·迈威瑟本人自然是管内的大老板和大明星。他在美国职业拳坛上纵横了快20年,最后以49场的全胜战绩退役,号称是一代传奇无人能出其右。
白谨一呆的一个多月中,森布很少出现,倒是佛洛依德每天都会来看他练习。
在拳场上,佛洛依德以“海盗拳法”著称,擅长围城打法,他的体格不属于黑人中强壮的那一类,打的也多是次中量级或是轻量级的比赛,因为身体柔韧,步伐移动灵活,所以闪躲能力非常出色,再加上拳法技术全面精湛,体力充沛,他用的往往都是防守反击的中远距离技术型打法,这一点也很符合白谨一的风格。
亚洲人的体格同样不适合中量级以上的级别,就连次中量级和轻量级的都很少,佛洛依德以羽量级出道,之后才打上的轻量级和次中量级。
“你很不喜欢别人打你的脸吗?”一场练习赛结束后,佛洛依德在场边与白谨一搭话。
白谨一拿了毛巾盖在头上,他用牙咬开拳套,用英文回答了“是的。”
佛洛依德笑了起来:“我也不喜欢。”
白谨一看了对方一眼,他并不知道迈威瑟是什么意思,虽然每天来看他练习,但这位世纪拳王并没有真的下场亲自指导过他,这对白谨一来说其实没什么大不了,他除了大部分时间扑在训练上外,其余的空闲也都用在了观摩各种类似自己风格的拳手赛事上。
更何况,拳馆根本不是什么岁月静好的地方。
食物链的生存模式——优胜劣汰。
白谨一亚洲人的面孔太过耳目一新,在一众种族优势彪形大汉的黑人和白人中,白谨一真正算得上“弱小,无助,又可怜”,再加上都是一群差不多年纪好战因子与雄性荷尔蒙一样旺盛的男性,刚来这几个月白谨一几乎每天都要被找茬。
这种烦人的歧视和骚扰,直到他在第二个月的第一天KO了拳馆里与他同一量级的黑人拳手才彻底宣告结束。
白谨一其实胜的非常狼狈且惨烈,要不是在第八回 合就把对方KO了,最后裁判那边算点数也是绝对赢不了的。
他下场后才发现肋下一片淤青,唯一幸运的是肋骨没被打断,一只眼睛肿的很严重,为了不让江深担心,晚上的视频也取消了。
对方并不是傻瓜,想一想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痛不痛?”江深在电话里问他。
白谨一轻笑了下:“你总问我这个问题。”
江深叹了口气:“因为除了问这个我也不知道能为你做什么。”
白谨一没说话,他住在比弗利山庄日落大道以北的住宅区,那儿的地价虽比不上丘陵顶部的豪宅,但也称得上寸土寸金,富豪们的地盘。
当然,要是他妈来,山顶豪宅也是买得起的。
“赢了比赛就不是很痛。”白谨一接过了保姆递来的冰袋,他敷在眼睛上,“你‘初舞’什么时候。”
江深纠正他:“不是我,是师兄。”
“你不是也要上台么。”白谨一又问了一遍,“什么时候?”
江深:“下个月初,要给你留票吗?”
白谨一:“我自己抢。”
江深不知他哪来的自信,无奈道:“师兄的票抢不到的,他男粉超多,还有钱,平均一人雇10个黄牛的那种。”
白谨一很不服气:“我也能雇黄牛,我雇100个。”
江深:“……”
为这种事情听白谨一的“土豪炫富”其实挺无聊的,两人这么久没见,打电话通视频都消磨不了相思之苦,白谨一听着电话另一头小天鹅的絮絮叨叨,说这说那,心里就软的一塌糊涂,拳台上那些血啊痛的都变得容易忍受了起来。
“你以后别老问我痛不痛了。”白谨一突然道。
江深软着声音问:“那问你什么呀?”
白谨一想了想,低声说:“问我想不想你,问我喜不喜欢你。”
仿佛是小孩儿讨要糖果一般,明明自己想要的不得了,却偏要让对方问自己想不想,要不要,好似这样要来的总会更甜蜜一些。
只要你问,我便告诉你。
我非常想你,非常非常的喜欢你。
因为时差关系,江深每次都是大早上和白谨一通电话或者视频,次数多了,难免师兄师姐都要忍不住八卦。
“你去美国的告白对象?”荆落云虽然个性害羞,但八卦精神真是升息不灭,“算是正式交往了吗?”
江深仍是有些不好意思:“是、是的吧。”
荆落云:“异国很辛苦哦,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江深似乎在想怎么夸白谨一,想了半天才认真道:“超好的人,打架超厉害,又帅又酷!”
荆落云:“……”她似乎想的有些歪,很是担心道,“你交往了不良少年吗?不会被欺负吧?”
刘星枝听不下去了,替江深解释道:“就是他那个审美奇差的富二代男朋友,打拳击的。”
荆落云睁大眼睛“哇”了一声:“打拳击的嘛?这么厉害?!”
刘星枝不屑道:“哪里厉害了?”他看向江深,颇有点恨铁不成钢,“也不知道你个跳芭蕾的怎么会看上一个打拳击的,粗俗!”
江深现在清楚自己这师兄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也不生刘星枝的气,只故意反驳道:“师兄你才是俗气,只喜欢蒲先生的钱。”
刘星枝:“……”
这种吵嘴的日常闹到最后自然是江深被刘星枝按在地板上摩擦,刘星枝坐他腰上,将他小腿反折起来,用力道:“还嘴不嘴硬了?!”
江深就算筋骨软禁得起折腾,但也承受不住刘星枝这体重,只好拍着地板告饶。
荆落云在一旁帮这个不是帮那个也不是,与外表截然相反的期期艾艾,柔柔弱弱,最后还是艾来和沈君仪进了教室才结束了这场单方面的battle……
然而光阴调皮,玩乐总是有限,刘星枝的“初舞”《芒草》终于等到了登台的这一天,江深的休息房门口堆满了白谨一送来的花束,他做着最后的热身,化妆师在他的肩膀上画上了狼与鹿的图腾。
“准备好了吗?”刘星枝的脏辫被梳成了高挑的马尾,发尖上缀着五彩斑斓的羽毛,他走动时脚踝上的金色铃铛发出阵阵悦耳的声响。
“去跳吧,江深。”刘星枝低下头,他看着自己的师弟,目光明亮,像一簇燃烧的焰火,“去把你的灵魂,跳给他们看。”
第48章
谭玲玲下地铁前再次对着车厢里的玻璃门整理她昨天刚烫的发型,江落山其实比她还紧张,松了几次领带结,又被媳妇给系了回去。
“看芭蕾舞剧要穿正装的。”谭玲玲边用力勒着老公脖子边紧张道,“咱们不能给儿子丢脸。”
除了他两,陈、沈两家夫妻也收到了请柬,陈老实特意去买了新的西装三件套,李卓和苗花儿则赶工订制了旗袍,沈国良手里还提着个大花篮,一路小心翼翼就怕被不小心磕着。
他们一群人在地铁上就挺引人注目的,爸爸妈妈们也觉得大城市就是不一样,下了地铁路都要找半天,苗花儿手机响了一会儿她才接起来,青灵子的声音在那头急得要命:“妈,你们怎么还没到呀?”
苗花儿嗓门有些大,周围不少人都侧目看着她:“我们刚下地铁啊,你们到啦?”
青灵子:“早到了,都说一起走了,你们偏不要。”
苗花儿:“哎呀一样的一样的,你们先去,爸爸妈妈们马上就来。”
谭玲玲见她挂了电话,忙问:“毛秀和树宝都到了?”
苗花儿笑的爽朗:“都到了都到了,位子都特别好,在前排。”
谭玲玲松了口气,她看了眼时间,忙拉着江落山跑出地铁口去。
青灵子穿着白色蕾丝的蓬蓬裙有些拘谨的坐在前几排,狗毛和树宝也都是人生第一回 穿上了西装,一左一右夹着她,周围大多都是不认识的人,还有不少外国面孔,气质穿着更不是平常人能比的,就连陈毛秀都紧张的有些气虚:“我、我们位子没错吧?”
沈树宝还算镇定,他挺直了脊背,严肃道:“没错,别这么猥琐,要有骨气!”
陈毛秀跟着把背挺起来:“你找到赖松和白二代没?”
“没。”沈树宝扶了扶眼睛,他脖子没动,眼神却很灵活,“但我看到宋昕仙女儿了。”
宋昕一身香槟色的丝绸吊带礼服,露出大半的美背,她的长波浪卷发拢在肩头上,看到陈青灵挥了挥手:“小青灵子~”
陈青灵这么多年来一直和她有联系,感情好的蜜里调油,两人又是拉手又是拥抱,总算是缓和了些乡村三人组的尴尬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