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让您知道,这不是我一时激动,而是我思虑清楚后才敢跟您说明白。”
“……爸。”
随着这一声“爸”结束,苏父那边挂断了电话,苏裴深长长舒出一口气,他终于把话跟父亲讲明,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现在……就看自己父亲对此的接受程度能到什么地步,才好进一步做打算。
想着想着,苏裴深扶着额头露出苦涩的笑容,明明自己和布丁八字还没一撇,也不知他能不能回应自己的心意。
自己于他而言,跟那些人是不一样的吧。
苏裴深回忆起他与布丁的第一次见面,那时他还在英国留学,无意间被英国同学带着去参加布施铭的单身派对。
陪着好友们在酒池里疯闹一阵,实在受不住这狂乱气氛的他走到屋外,来到假山水池旁,利用假山挡住自己的身影,望着天空发呆。
充满凉意的夜风刺激着他被酒精麻痹的神经,人略微清醒一些,没有像刚才那样觉得头昏脑胀。
正准备离开,相识的英国女同学喊住他,让他陪她在这边待一会儿,她也不太喜欢参加这类派对,不想这么快回去,如果有人陪她的话,她就有理由在外面多待一会儿。
苏裴深同意。
从平时的交流和言谈举止中可以察觉出,她对自己略有好感,但似乎知道自己对她没有感觉,也就没有挑明,自己也就当不知道,相安无事地偶尔见面打个招呼。
虽说如此,但此刻俩人的聊天越来越尴尬,甚至出现短暂的语言沉默,苏裴深怕沉默会让俩人更尴尬,于是便顺着女同学刚才提到的一个关于猫和狗的话题讲下去。
他说:“如果它们能拟成人形,我觉得狗适合当仆人,猫适合当情人。”
女同学反驳:“忠犬系的男生也很受女生欢迎。”
苏裴深注意到,就在自己说完那句话后,假山那边就似乎一直有一道视线在盯着自己看,他不经意往那边一瞥,有一束光在他背后亮起扫过,应是有人来着车进来。
因此他正好对上一只映射着璀璨灯光的黑亮鼠眼,绿豆般大小,一时愣住,而那只白鼠似乎也受到了惊吓,往后翻去,从假山上滚落下去。
黑暗中的一声“扑通”,像是不大的石头落入水中激起的落水声,不等苏裴深有所其他反应,紧接而来的是软软的奶音少年的呼救声和拍打水面的水声:“救命,救命!我不会游泳!”
苏裴深和女同学同时受到惊吓,三步并做一步绕到假山后面,凭借着屋里透出的灯光看清水池里的人,一个全身湿透的青年惊慌失措地坐在水深不过膝盖高的水池里,一副快要昏厥的可怜模样。
苏裴深以为对方很快就会意识到水很浅,但那可怜无助的极度害怕表情还是让他忍不住伸手帮忙,将青年从水池里捞出来。
好轻……
已经有其他人听到响动跑出来,苏裴深低头一看自己怀里的青年,似乎已经晕过去了。
抱着又轻又软的湿漉漉青年来到布家佣人带路指引的房间,当看到布施远急匆匆赶来时,苏裴深才知道昏迷中的青年就是布家领养的孩子,布丁。
由仆人给布丁换下湿透的衣服,苏裴深和布施远一起往外走,回头再看了一眼那青年,被那白皙的皮肤晃了晃心智,还好及时回神。
布施远对他道了谢,并告诉苏裴深,布丁很怕水,洗澡都是拿湿毛巾小心翼翼擦洗身上的皮肤而不是沐浴或者淋浴,估计是刚才落水带来的恐慌感使他惊吓过度,才会出现昏迷的状况。
派对开到很晚,苏裴深和其他人一样都留宿在布家一晚,等第二天的时候,已经恢复清醒和活力的布家小少爷布丁亲自上门跟苏裴深道谢。
那时候的布丁还很怕生,明明是他主动来找自己,那躲在门后暗中观察的可怜样子仿佛是自己是在强迫他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一般。
俩人由此有了第一次交集,后来在自己不小心撞破他妖精的身份后,布丁也说出了那时他在假山上盯着苏裴深看的原因。
布丁好奇:“狗是仆人,猫是情人,那鼠应该是什么?”
那时已对布丁产生异样情愫的苏裴深半开玩笑道:“大概……是当小祖宗供着吧。对了,那时水池里都是水,你是怎么爬到假山上去的?”
既然布丁那么怕水,怎么可能会是自己趟过水池里的水爬到假山上。
布丁犹豫着跟苏裴深说了实话:“是施铭哥把我放上去的,就是跟我开个小玩笑而已16" 你看上去很可口15" > 上一页 18 页, 。”
布家除了布谦知外,没人知道小少爷布丁和老爷最宠爱的宠物仓鼠啾啾是同一人,布施铭不待见布丁,同样不待见仓鼠啾啾,那天趁着酒性,就把怕水的啾啾特意放到满是水包围的假山上。
从那些日子里的接触中苏裴深能感觉出布施铭并不喜欢布丁,倒是布施远对布丁的态度很好,听布丁那么说,也不好多问,就将此事翻篇。
那时自己就在想,如果能从布谦知手上将啾啾讨过来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被当小祖宗供着的布丁鼠~
组团抱布丁大腿,有木有一起的!
第56章 卷三:08
如今, 当年的小梦想总算是实现了, 虽然有时限在, 但好歹能让自己全心全意、无忧无虑地独宠着布丁,不用在意旁人的眼光。
在英国留学的自己那时还未完全脱离父亲的掌控,回国的这几年经过他的努力,自然也脱不开父亲虽然嘴上强硬但背后默默支持的帮助,但至少已经另起事业, 而不是子承父业。
从回忆里回神, 苏裴深下意识想要下床去处理事务,动而不得时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腿受伤还在养伤, 但他实在不想自己白白浪费这些时间空在床上休息, 便按下传唤铃,让外面的保镖进来。
苏裴深问:“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保镖如实禀告:“那个司机的身份背景已经查出, 和少爷没有半点关系,但事情表面看上去虽然只是那司机酒驾肇事,撞上少爷的车似乎是意外,但我们从他的银行账户上发现,前天半夜有一笔10万进账,虽然暂时没查出是谁汇入他账户里,但他近些年来不可能会有这么一笔收入,除非……”
苏裴深冷漠自嘲:“本少爷的命, 竟然只值10万。”
保镖继续说:“那倒不是,刚查到的新消息,在三个月前和那个司机办理离婚手续的前妻子在今天中午同样收到一笔20W不知来源的入账。”
“……”苏裴深抬头, “你这是在安慰我?”
保镖十分耿直:“至少翻了几倍。”
听到如此耿直的回答,苏裴深原本烦闷的心情舒缓不少,放松语气问:“还有什么其他消息吗?一并说给我听好了。”
保镖便开始讲起那个司机的故事:三个月前,因感觉身体不适去医院体检的他被告知自己已经得了绝症,治疗的费用太高,还不一定保证最后能够痊愈,他拿不出那么多钱,又不想拖累妻儿,便与妻子办了离婚手续,将房子等一切财产都给了妻子。
所以,在走投无路明知自己绝对要死的情况下,司机接下别人的委托进行生命最后的一笔性命买卖,给妻儿留下一点钱也不是没有可能。
苏裴深惆怅:“算了,人都已经死了。查出幕后指使者就停下,不用为难他的妻儿。”
保镖领命退下,苏裴深无聊地看向窗外。
唔……自己为什么要让啾啾走啊,没有啾啾在,这样的无趣时间不好打发。
那双看到金钱和宝石时就不自觉透露出狂喜和贪婪的小眼珠……明明应该是自己最讨厌的一类人,却在看到它眼里的贪婪时觉得自己深深为此吸引,苏裴深淡淡笑出声,怕是失了智,被妖术迷惑的不要不要。
但……即使真相如此,他也甘之如饴。
案件在苏父的施压下很快侦破,原本就面临挪用公款等多项罪名的赵本仁如今又多了一项罪名。
苏裴深不愿再多听到这个人的任何消息,深陷被布丁照顾的温柔乡里出不来,明明内心里跟个明镜似的,偏偏要装作为爱冲昏头脑的傻小子形象。
围观的所有人中,只有布丁不明所以,其他人无语地看着自家雇主、自家少爷那一副腿受“重伤”需要布丁搀扶才能行走的“柔弱”模样,只觉得世界都要崩塌了。
相信我!在布丁小少爷来之前,苏少爷不是这样的!少爷啊,您再这样下去,您之前在我们面前建立的形象要完全崩坏,再也恢复不了!
任凭众人内心哀嚎,苏裴深只愿当在布丁面前毫不设防的人,争取得到他的好感。
如果能收获爱慕,那就更好了。
苏裴深喜滋滋地躺在布丁怀里,完全堕落成被美人误国的“昏君”——当然,只是在布丁面前这样,当布丁看不见的时候,他就会陷入忙碌的处理工作模式。
苏裴深见前面有家他光顾过的名表店,一边告诉司机在前面停车,一边对布丁深情款款道:“这几日照顾我这么辛苦,要不要给你个小奖励?”
布丁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小鸡啄米式点头:“要要要!”
苏裴深笑着带布丁下车,轻车熟路地带布丁进入店里一般不让普通顾客进入的二楼。
一路走来,布丁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一看苏裴深行动自如的双腿:“咦,你的腿好了?”
苏裴深笑:“一看到你的笑脸,它便自己恢复了。”
布丁不信,露出苦大仇深的皱眉表情:“你这借口也太烂了,我竟没想明白,既然医生同意你出院,肯定是你的腿伤已经好了,根本不需要我扶着。”
苏裴深可怜兮兮说:“好是好的差不多,但走起来还是有点隐隐的疼痛。”
布丁疑惑,追问:“真的?”
苏裴深信誓旦旦地点头:“真的,比钻石还真。”
布丁深深地对上苏裴深的眼睛,单纯的仓鼠精终于精明了一分:“这样哦,那我们还是回医院吧,你这样还不能出院。”
“别。”苏裴深无可奈何败给布丁,“再在医院床上待下去,我都要发霉了。”
布丁伸手摸摸苏裴深的后脑脖颈,在苏裴深不解的目光中说:“没发霉啊,都干干的,怎么发霉?”
“……”苏裴深忍不住狂揉布丁的小脑袋,“你肿么可以这么可爱~”
“啊?”布丁一脸懵懂无知。
掀开具有年代感的布帘,入目可见的是同样具有久远年代气息的地板和家具摆设,墙上挂着上世纪那个年代流行的挂历。
滴答、滴答……
那是属于木质时钟独有的声响,能让人感受到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再浮躁的心情也会被这具有节奏感的轻响抚平。
布丁望着熟悉的摆设,记忆被勾回那几年,恍如穿越时空回到过去,停在门口忘记再踏进去。
苏裴深握紧他的手,关切:“怎么了?”
布丁眼角噙着眼泪,只有些许:“想起以前,娘亲和爹地都还在的时候。”
苏裴深默然,挽上布丁的肩膀往外走:“我们换家店。”
布丁不肯走:“没事,我看这家挺好,就这家吧。”
指腹轻轻刮去那点晶莹剔透的泪珠,苏裴深默不作声,穿过这间,再掀开里间的门帘。
正在制作钟表的中年表匠头也不抬,低头忙于工作:“好久不见。”
苏裴深回道:“也不算太久。”
“哼~”中年表匠轻笑一声,抬起头看着俩人,“这次要什么?”
苏裴深举起和布丁五指相握的手,面带自豪:“手表,要一对儿~”
调皮的尾音和那完全不在意旁人异样视线的坦诚,让中年表匠愣在那片刻,回过神时有些忙乱地下意识整理桌上的零件,结果反倒将桌面搞乱。
他叹气,不再动桌上的东西,转身拿起随身的旧包:“去外间,我给两位量量尺寸。”
选好基本样式后,中年表匠一套熟练的动作下来,布丁还没回过神,中年表匠已经说:“好了。”
然后顿了顿,他又说,“最迟半个月后送至府上。”
慢工出细活,苏裴深并不急:“好。”
离开表店二楼,布丁看到一楼的柜台那好多精致的手表,有些还镶着水钻,璀璨夺目,一时挪不开视线。
苏裴深无奈将布丁脸摆正,对准自己:“出息呢?”
布丁委屈脸:“好好看,想要……”
苏裴深颤抖着音线:“……买。”
“哇!”布丁开心地给苏裴深大大一个拥抱,“就知道苏先生对我好。”
苏裴深无奈扶额。
你都对我说“想要”,我怎么能拒绝,我的啾啾啊……
从店员手里拿到包装好后的手表盒,布丁开心地揣在怀里,一出门就举起来在阳光下察看个不停。
苏裴深叮嘱他:“这块手表你拿着玩,等我们定做的手表做好,我们戴那款。”
“嗯嗯!”布丁无意识点着头,根本没在听苏裴深说话。
苏裴深:……好气哦,可是还是要保持微笑。
欣赏够高端大气、璀璨夺目的手表,布丁又想到什么,好奇地问苏裴深:“刚才在那位先生的工作间里,我看到他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副黑白照片,那上面的人是谁啊?”
由不得他好奇,那个男人温温润润,带着细小的圆形眼镜,给他一种亲切中带着莫名熟悉的感觉。
总觉得……
在哪里见过。
苏裴深了解的也不太多,只把自己知道的跟布丁讲:“似乎是和店家一起创业的合伙人,英年早逝。”
“已经……去世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