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二哥同样是笑呵呵地,伸手做请姿势,“小弟这次是路过贵宝地,想着也有多日不见赖掌柜了,就想过来拜访拜访,叙叙旧,没打扰吧?”
“看你说哪的话!”赖掌柜倏的收起笑容,“来咱这不来看老哥我才是不给老哥我的面子,哪打扰不打扰的!”拉着人就要往府里走,又忽然停下,回头看台阶下的马车,“嘶--你这――是不是带了弟夫或者别的?”
苏二哥同样回头看,听到他问话似乎也才猛然想起来一样,忽然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道:“看我!不好意思,看见赖掌柜就只顾上高兴了,差点都忘了――
阿秋,下来吧,这是之前曾诸多照顾我的赖掌柜,不是外人,你也下来见见吧。”
“好的。”
随着温和的嗓音,马车帘子被掀开,露出顾秋不算出色却很是温和的容颜来,缓步上来朝赖掌柜一揖。
“见过赖掌柜,常听夫君提起您,非常多感谢您之前对我夫君的照顾。”
“哈哈。”赖掌柜看了一下顾秋马上移开视线,“快快请起,弟夫郎不必多礼,以我和苏老弟的交情,这谢字就不必提了。
快请进,你们赶了多日的路也该乏了,咱进去说,进去说。”
苏二哥虚揽着顾秋,“赖掌柜你先请。”
赖掌柜也不再客气,率先走前面领路,苏顾两人相视一眼,跟上。
到了正堂,三人坐下,仆从也送上热茶,无声退下后,赖掌柜这才又开口询问起苏二哥这些日子的近况来。
“苏老弟这次也是要远行?”末了还是顺口问了句。
苏二哥放下茶杯,以赖家的家底来说,家里肯定也不缺好茶叶,可是最近他不知是不是喝习惯了张家的那种野茶,如今喝这些感觉口感总差了那么点,所以他也只是微微抿了一口就放下了。
“真是瞒不过赖掌柜的眼睛。”苏二哥笑了笑,“确实有此意。赖掌柜如此问,是否又有好东西要苏某瞧瞧?”
赖家是主贩布匹,在府城这经营着数一数二的布庄不说,还有有两家染房,生意做得挺大。
由于以前苏二哥一直走南闯北,虽然也有固定路线,但有时也会改变,之前说苏二哥也有从这边贩布匹去北边,就是偶然识得了这里的布庄掌柜,几次后就认识了这真正的大掌柜――赖掌柜。
赖掌柜人也不错,好客,人也爱说话,倒是和苏二哥有些投缘,一来二去的两人就这么熟识了。
之后彼此若得了什么消息或好货,都会知会一声,也算是互惠互利了。
赖掌柜一听再次哈哈大笑几声,“果然什么都瞒不过老弟你呀。没错,这次下边确实弄到了批北方来的货,你这次是往北还是往南去?”
苏二哥闻言,眼里猛然一亮,升起了点点兴趣,不过很快又恢复正常,沉吟了一下道:“这事我倒要先琢磨琢磨,两边倒不是问题,待看看这次手里都有些什么货,到时再决定。”
赖掌柜闻言,摸着鼓鼓的肚皮微微点头,赞同他的话,视线往顾秋那边看去,面上带了点迟疑,“此次弟夫郎也同去?”
苏二哥和顾秋对视一眼,然后笑着对他点点头,苏二哥笑着道:“嗯,以前每次走都是一年两年的,总留他一个人在家也不是个事,我爹娘就老念……哈哈,带着也是出去见见外面是什么样的。”
“这样也好。”
苏二哥再次爽朗一笑,朝顾秋示意,边对赖掌柜道:“此次来,其实也有点不情之请,还希望你别介意。”
“看吧,你又跟老哥我客气了吧?”赖掌柜再次板起了脸,胖手一挥,豪爽地说:“什么事你尽管说。”
苏二哥略一沉吟,道:“是这样,这是我偶然得到的,看着和江南那边的不太一样,赖掌柜你是做这方面的生意,许是你比我看得准,所以想请你给掌掌眼。”
最后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也成功引起了赖掌柜的兴趣。
“哦?那赖某倒是要好好瞧瞧,是什么好东西居然让苏老弟你都不敢确定的。”
“阿秋,去把东西带上来给赖掌柜看看吧。”
“嗯。”
顾秋应了一声起身出去,他们的马车之前自有人给带进来安置,知道是老爷的客人,下人们是不会乱碰的,东西自然也还在马车上。
很快顾秋就亲自抱着东西回来了。
赖掌柜看着那形状心里又确定了一分,不过好奇心就也多了一分,多了一分期待。
没有急着去看顾秋打开包外面的布,而是又转头去问苏二哥,“可是之前出去碰见了哪里的新奇货物不成?”
苏二哥只是笑笑,没有给答案,反而略神秘地说:“等会赖掌柜看看可以猜猜它是哪的。”
赖掌柜挑高了一边眉梢,心里更来了兴致,抚掌笑,“好!”
转眼去看顾秋那边,却见他早已弄好了,跟在他后面本意帮忙的赖家管家此刻正睁大了眼睛,一脸震惊地看着顾秋手里的东西。
赖掌柜也忙看过去,顿时猛然抬臀半立起,“这是――”
大步往前走了一步就想过去看个清楚,又立即想起来对方是顾秋,忙又刹住脚步,朝立在角落的一位叔麽仆从打扮招手,那人立即知机过来,小心接过顾秋手上的布匹呈到他面前,让他细看。
苏二哥轻轻拉了一下顾秋的手臂,顾秋回头看了他一眼,顿了顿这才收敛神情退回位子坐下。
鲜亮的浅蓝色,绸面泛着光华,很是抓人眼球。
那是方言如今唯一一块染了色的成品,据他说这只是他用家里现有的一点材料染的,因为太少,就只够这一块,是送给他的。
结果他不小心给拿错了。
苏二哥安抚地朝他使了个让他放心的眼色,可是顾秋依然还有点不放心,这可是目前唯一的一块,若是一个不小心弄坏了一点点他都得心疼死。
好在赖掌柜人确实是个能让人放心的,看到绸缎的一瞬间,他的举动就是万分谨慎小心的,上手抚摸时也是轻得不能再轻,眼里的惊喜遮都遮不住。
“苏老弟,这你是哪里弄来的?!”若不是怕自己呼出的气染上那布料,赖掌柜都想趴上去看了,但情况也差不多了。
苏二哥气定神闲地撩拨两下茶盖,吊足了对方的胃口后这才笑着开口:“好东西吧?”
赖掌柜猛点头,视线没离开布匹,“好!”
“比江南来的那些如何?”
“好……”赖掌柜顿了一下,终于把视线从上面移开,看过来,然后端起茶杯大饮一口,“你这是挖坑在这边等着老哥呢。”
“怎么敢?”苏二哥嬉皮笑脸的。
赖掌柜摇摇头,气笑了,“算了算了。东西确实是好东西,不过你手里的都得给老哥我了。
这块,”赖掌柜伸指一比,“就给老哥吧。”
苏二哥一听,顿时蹙眉,半晌为难地说:“老实说,我手上也没几匹,还有云庄的云掌柜那边我也还要给他们瞧瞧……这是以前就说好了的。而且在来前,就已经托人去请几位掌柜的了……这会说不准就快到你家了。”苏二哥脸色很是愧疚,为难。
“还有这个真不行,那是我特意求来的一块,是给我家阿秋的。”
赖掌柜顿时眉毛全竖起,不过还没等他发话,外面就有人进来说门外来客求见。
作者有话要说: 写了快一章,说退出去查个词,回来内容没有了,就只剩下300字,晚饭前写的……崩溃了,这章得重新写……已替换。
第79章
“哎呀~实在是不好意思, 赖大掌柜的, 听说苏当家在您这, 我和廖掌柜的就赶紧过来了,没打扰到二位吧?”
“苏当家别来无恙啊?”
“……”赖掌柜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门外就响起了两把讨厌的声音, 跟着一高一矮走进来两个人。
赖掌柜嘴角的肉跳了跳,扯开一个笑脸,“云掌柜廖掌柜,真是稀客啊!您二位来得可真快, 苏老弟这才刚坐下茶都没喝一口呢, 你们二位就来了。”
“哈哈, 好说好说。”
身材修长挺拔的云掌柜依然笑呵呵, 较矮也瘦小些的廖掌柜同样眯着小眼睛笑得只剩一条缝, 朝赖掌柜拱手致意, 然后视线精准地就瞄到了还没来得及收下去的绸缎。
顿时, 眼缝里精光一闪,下一秒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到了跟前, 如同之前赖掌柜那样,凑得极近近乎趴在布料上细看。
半晌回头对苏二哥惊叹地问:“苏当家,这从哪找来的货?”
“哼!”先出声的却是赖掌柜,正懊恼之前怎么没有先让人把布收起来,且这两人来了,东西就不可能自己独吞了,因此语气就不是很好, “廖掌柜怎么就说那是苏老弟带来的?”
廖掌柜直接斜睨了他一眼,但到底如今是在人家地盘上,因此讽意收敛了许多,“显而易见,如果是赖掌柜你寻来的,那早就在咱们这闹开了,哪等到今日我们三在您这瞧见一眼?”
知晓自己刚确实问了个白痴问题,赖掌柜脸色有些难看。云掌柜连忙打哈哈,直说大家好好说话的话,苏二哥同样不想让他们谈僵,连忙开口道歉。
“赖掌柜,廖掌柜,此事是苏某考虑得不周,让几位闹得不愉快,都是我的过错,如此,等会由我做东,咱们去翠云楼好好喝几杯,也让我给几位道歉的机会,等会我自罚三杯,如何?”
“好啊!”云掌柜立即开口赞成,“说好三杯啊,绝不可耍赖!赖掌柜,怎么样?难得苏当家的来咱们这,赏个脸?”
赖掌柜看看两人,心里一思量,正好一可以趁机打听一下,于是哼一声答应了。
席间,赖云廖三人都三句不离口的都是打听绸缎的事,苏二哥都只说这是他偶然发现的,花了不少银子才得了这么几匹,若不是当初赖掌柜对他们诸多照顾,他也真舍不得拿出来了。
看着连灌了三四碗酒下去说话更随意了的苏二哥,其他三人彼此瞧了一下,心中各有计算,只是刚想还要继续追问线索时,不想苏二哥咕咚一下手里还拿着酒碗,人却趴在了桌子上。
一秒睡倒,甚至都打起了呼噜。
“……”
三人面面相觑,坐在旁边的云掌柜试着去推他,唤了几声,结果苏二哥只是哼哼两声没有醒来,见此,三人都有些无奈。
待三人视线再对上时,就又有了火光四射。
……
稍晚,苏二哥被送回了客栈。顾秋见他醉成这样,连忙感激地朝几人道谢,待送走三人后回房,发现本该在床上呼呼大睡的人正坐在桌边喝水,连忙回身关门,脸上带着焦急。
“怎么样?”他知道其实苏二哥的酒量确实不太好,刚才他是真的以为真醉了呢。
苏二哥又灌了一杯水,昂着脸任由夫郎帮忙擦脸,似乎也清醒了一些,冲着一脸担忧的顾秋咧嘴笑,满是酒气地开口。
“放心吧,这事准成。”
来之前听了方言的提议,他们没有一次性带来多少,只说带了一点来探路的,做到吸引这些人的兴趣,吊起他们的心思,这事就成了一大半。
只是顾秋拿错的那块布,却没有想到引来更好的效果,三人在见过后,全都被勾起了贪欲,都想把这批货收归于自家铺子里。
果然,本来还是都暗自思量着自己要拿到大份额的,可是在知道货并不多,根本不够三人分,分了就只剩下自家人用的数时,赖云廖三人间的暗涌更激烈了。
***
7月,烈日当空,人即使只是静坐着,都能出一身汗,更别说还在田地间劳作的人们。
好在天公作美,进入夏季来还没下过一场雨,人们得以顺利收割完庄稼和暴晒,地里就还剩下一些人手少或者家里地多没收完的了。
本来满是金黄色的稻田也都变成了灰黑。
一辆马车沿着道路不疾不徐地奔跑着,赶车的车夫带着草帽,脸上的汗水却依然不停地流淌着,好在主家人大方,一路茶水不断。
坪岸村
每家每户养的鸡都给关了起来,院子里都铺晒着金黄的谷粒。村前的河流里,半大不小的小子们脱了短褂就跳进水里,玩水,摸鱼抓虾。
上游那里,大小媳妇们就挎着篮子,坐在岸边的石头上,或者自带了小板凳,半撩起裙摆裤腿,赤脚踩在水里洗衣服,一边聊天,一边留意下游自家皮小子是否又在皮。
这是一年里,河里最热闹的时期。
村里,村长家的院子石榴树下,大多数的汉子都来了,正商议着今年的丰收节该如何办。
村长媳妇笑呵呵地不时提着盛开水的小桶出来给大伙续水,自己采摘回来晒干的野和平草,此刻也毫不吝啬地大把大把往锅里丢。
虽然和张家弄的那个好喝,但是在这夏日,喝这种也是挺下火的。
一帮人商讨了个大下午,太阳下山后才各自散去。
明日要早起做准备,早早还要举行祭祖仪式,可不得早点回去歇着吗。
翌日凌晨,方言感觉才刚睡下不久,就又被村里的吵闹声给吵醒了。
迷迷糊糊睁开半边眼睛,居然发现房间里亮着光的。还没完全清醒外边就又响起一阵怪异地尖叫声,顿时一激灵,完全睁开了眼。
“什么声音?”
张继连忙拍拍他安抚,柔声回答:“是爷爷小叔他们在杀猪。”
“杀猪?”方言侧耳倾听了一下,果然声音似乎就是从小叔家那边传来的。
“嗯。”张继顺手从床头拿了块帕子来给他擦去颊边的汗,“昨晚晚饭时爷爷不是说今天家里也要杀猪的吗?还特意去跟成爷爷家订了一头猪呢。吓到了吗?”
方言这会也完全想起来了,不觉有点不好意思,忙摇头,“我就是睡迷糊了,一时没想起来……不过他们起得还真早的。”一边说着一边有些吃力地坐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