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扬只好说:“那我可以送你一辆哈雷摩托。”
蓝森问:“是可以骑的那种吗?”
顾扬回答:“Softail Fat Bob, 最新款。”
蓝森顿时通体舒畅,并且很想猛烈拥抱一下灵魂挚友。
但考虑到霸道总裁的车就在对面,于是他只好用眼神寄托深情,一路目送挚友上了车。
“在聊什么?”陆江寒问。
“哈雷摩托。”顾扬凑过去,“怎么不告诉我你在等?”
陆江寒学他的口气:“因为惊喜之所以惊喜,一半是因为惊。”
顾扬笑着说:“那你得感谢蓝森,要不是因为他开车,我今晚估计就睡在Z88办公室了,累得走不动。”
“那不行。”陆江寒替他系好安全带,“时间再晚,我也要把你接回家。”
这就是爱情的美妙之处,是黑暗中一捧轻柔的光,也是困倦时一张温暖的床。
顾扬抱着靠垫,睡得很熟。
……
在寰东和Z88的联合宣传下,这场服饰秀的热度被炒得很高,不过前期再声势浩大,最终也要看作品质量。十点开售的限定周边算是最后一轮预热,蓝森把顾扬设计的底纹进行了调整,用更大面积的暗金色覆盖了朱红,算是对东方美学的抽象诠释,反响不错。
空旷的美术展厅被拆除了所有障碍,用红色丝线装饰T台,结合灯光和全息投影技术,打造出了一个极具空间感的秀场。活动晚上七点半开始,顾扬帮陆江寒打好领带:“好了,走吧。”
“紧张吗?”陆江寒问。
“一点都不紧张。”顾扬回答,“我信心爆棚。”除非外星军团从天而降,举着加特林大肆破坏,否则这绝对会是相当精彩的一个夜晚。
陆江寒纠正:“第一,外星人从天而降肯定比服饰秀更精彩,第二,外星人大概率不用加特林。”
顾扬双手把他的脸挤变形:“在你上台致辞之前,不准再说话!”
陆江寒很配合地点头。
半路遇到杨毅匆匆过来:“陆总,政府的人已经到了,您看您什么时候过去?”
陆江寒和他沉默对视。
“陆总?”杨毅莫名其妙。
顾扬:“……”
杨毅很想落泪:“不管你们在玩什么爱的小游戏,能不能稍微忍一忍,至少等到活动结束之后。”
顾扬从牙缝里往出挤字:“说话!”
陆江寒整理了一下衣袖:“现在过去。”
杨毅称赞:“遥控人也没你好用。”
陆江寒拍拍他的肩膀:“过奖。”
杨毅:“……”
实不相瞒,没人夸你。
顾扬一个人坐电梯去了秀场,现场已经陆续来了不少媒体和观众。蓝森用胳膊捣了他一下:“站这儿发什么呆呢,凌云的人已经来了,不去打个招呼?”
“在想第一次的服饰秀。”顾扬说,“我就是这么站在后台。”
蓝森顿时心底柔软:“那时候的你一定很难过。”就好像一只被偷走板栗的伤心小仓鼠,需要被捧在手心关怀呵护。
“我一点都不难过。”顾扬说,“兴奋激动得要死,还很想绕场炫耀。”那是他一手打造出来的秀场,之前做梦都不会想到的机会。
蓝森表情冷漠:“哦。”忘了你是个粗犷野蛮人。
“走吧。”顾扬深呼吸了一下,“快开始了。”
晚上七点半,秀场的灯光骤然暗了下来。
乐声如水倾泻,空旷而又绵长,是“天人合一”的古老哲学,琴音回响在西方工业革命催生的工厂里,则是顾扬想寻求的、东西方文明的融合与差异。
就算在全球一体化的冲击下,也没有谁能比东方设计师们更懂东方美学,五千年的文明底蕴体现在服装上,绝不仅仅是仙鹤和松竹,而是更广泛的、更有想法的,就如同这场服饰秀,有人把传统画作应用在衬衫上,也有人致力于将“庄周梦蝶”的命题转化为现代服饰,呈现出物我的交合与变化,何垚的品牌也在其中,她这一季的灵感来源于自己的故事,来源于在最迷茫时刻走过的山川河流,那是一条朝圣之路,能洗去心底尘埃,带给她最原始的感知和思索。
外星人没有带着加特林从天而降,所以这是一场意料之中的、精彩的秀。
精彩本身除了舞台、模特和服饰,还有本土年轻设计师们所呈现出来的状态,积极向上的,灵魂缤纷又有趣。
闭场秀后,现场掌声如雷。
在第二天的媒体通稿里,陆江寒把掌声诠释为观众送给原创设计的礼物,并且在结尾特别感谢了顾扬的辛苦付出。
一小段话,几十个字,被粉丝单独拿出来翻来覆去咀嚼,就很甜!
“以后要固定下来,每年都举办吗?”顾扬坐在床上,“这是和时装周不一样的秀场,要更贴近消费者,也更……实用。”不管是对寰东还是对顾客而言,都很实用,时髦是立竿见影的,销售额也很立竿见影。
“要。”陆江寒握住他的手,“这次辛苦你。”
“不辛苦。”顾扬说,“这是我喜欢做的事情,可以连续熬夜一个月。”
“你现在仍然可以连续一个月熬夜。” 陆江寒提议,“做点别的事。”
顾扬拍拍他的胸口:“悠着点,会虚。”
陆江寒扯过被子,笑着把人裹进自己怀里。
是和书里一模一样的,小艺术家和他的霸道总裁。
……
新年过后,顾扬如愿收到了帕森斯的offer和奖学金。
“惊喜吗?”陆江寒问。
“只有一点点。”顾扬端着一杯热橙汁,裹着毛衣坐在沙发上,“因为毫无悬念。”
依然是那个聪明骄傲,不需要家长操心的,别人家的小孩。
有一点点的欠揍,和很多很多的可爱。
网上也因此掀起了一场小规模讨论。喜欢他的人忙着送上祝福,而不喜欢他的人,则是在酸溜溜地攻击这张录取通知的含金量,并且贴出了一位“专业人士”的分析,说帕森斯在设计界的地位远不如中央圣马丁,后者才是真正培养天才设计师的浪漫圣地,而前者只是商业潮流下的速成工场。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没错。”顾扬把电脑放到一边,“但我一点都不排斥商业化,也从来都不想做一个曲高和寡的孤独设计师。”他想创建出属于自己的时尚品牌,备受追捧、最好能风靡全球的那种。
陆江寒笑笑:“嗯。”
“陆总,你马上就要拥有一段校园恋情了。”顾扬搂住他的脖子,“隔着太平洋的,柏拉图式的。”
“拒绝。”陆江寒说,“我有空就会来看你。”
不管是纽约还是火星,他都要把他的手攥在掌心。
还要温柔地亲一亲。
……
在下一个初秋来临时,顾扬所乘坐的飞机也降落在了肯尼迪国际机场。
全新的环境,和全新的朋友。
蓝森警觉:“我的地位受到威胁了吗?”
“没有。”顾扬蔫蔫趴在桌子上,开学第一个月就忙得不可开交,他暂时没有精力去和别人纠缠灵魂。
圣诞节前的周末,陆江寒打来电话:“在干什么?”
“咖啡馆。”顾扬面前摆着一本书,“看普希金,顺便等堂哥接我回家。”
陆江寒哭笑不得:“我早就和你说了,他压根不懂俄罗斯文学。”
“但我们上次聊了半个小时诗歌。”顾扬强调,“我还学会了一句俄语。”
陆江寒:“……”
你确定没有认错人?
拥挤的车流里,陆昱希正在一边开车,一边听普希金的《月亮》,以方便等会和顾扬聊天的时候,可以自如应答,不会露馅。
每个人都有隐藏天赋,而小艺术家的神秘技能点,大概就在于给大灰狼们强行套马甲。
或者说得更好听一点,擅长让霸道总裁们找到人生新乐趣。
比如说“做饭很好吃”。
再比如说“对俄罗斯文学很有研究”。
超厉害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李逵,赛诗。
第130章 寿司店的女孩
陆昱希的车依旧停在老地方。
“谢谢堂哥。”顾扬从他手里接过一杯焦糖咖啡, “其实我可以自己开车的。”
“反正我也闲得没事。”陆昱希问, “都放假了,怎么还成天待在学校, 不如在家给你准备个工作室?”
“不用了。”顾扬笑着说, “家里那么热闹, 我可不想一个人躲起来学习。”
“也对。”陆昱希把车倒出停车位,“那走吧, 回家。”
咖啡上堆满了醇厚的奶油和杏仁碎片, 是冬天才有的香甜滋味,顾扬双手捧着杯子, 刚打算开始畅谈俄罗斯文学, 手机却开始嗡嗡震动, 显示有消息接入。
“是谁啊,这一条接一条的。”陆昱希瞥了一眼,“江寒?”
“不是,是李总监。”顾扬把咖啡杯放在一边, “富华剧院负责人, 琳秀姐的丈夫。”
“我知道他。”陆昱希点点头,“原来你们还有联系。”
“嗯。”顾扬回复消息。
邓琳秀在世的时候, 两人其实很少联络,基本上每次都是顾扬询问病情, 对方详细回复。但在最近这几个月里, 交谈却逐渐频繁起来,或许是因为心里都不舍和牵挂着同一个人, 所以也算忘年交的一种。
“是剧团的新剧目,他拍了很多排练照给我。”顾扬说,“看起来是一场很有意思的演出。”全新的演员,全新的服装,在灯光的照耀下,一切都是鲜亮欢快的,如果台下坐着的是新观众,一定不会猜到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岁月总能抹掉一切痕迹,只是用时长短的区别而已。
对于那出被雪藏的舞剧,顾扬抱之以相当复杂的情绪,他一方面觉得那是专于邓琳秀的一瞥惊鸿,记忆中风华绝代的女神,笑起来有妩媚的猫眼,落寞吟唱时,却又苍凉低沉得像是旷野中风的回响,所以没有任何人能取代她,重新站上那个最瞩目光彩的位置,可另一方面,他却又想让它重新出现在剧场里。
“那是很多人的心血。”顾扬说,“理应被更多观众欣赏。”
“我听刘恪说,李总监和他的妻子感情深厚。”陆昱希说,“他应该会遵从她的心愿,做出最好的安排,你不用担心。”
顾扬笑笑:“嗯。”
车窗外在飘很小的雪。
……
寒假很短,时间很快。
顾扬逐渐习惯了繁忙而又快节奏的学业,他像一块小小的海绵,每天都主动自觉,想要拼命吸饱水分的那种。疲惫的时候,有同学会去学校外抽烟,而顾扬则会给霸道总裁打电话,顺便告诉他,此时面前正站了一大群头发七彩的妖怪。
“时髦妖怪。”顾扬补充。
陆江寒皱眉:“你不准染。”
“我已经连续五天,只睡了不到五个小时。”顾扬打呵欠,“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染头发是不可能了,为了节省时间一怒剃板寸倒是有可能。
陆江寒靠在车后座上,听他的小艺术家在郁闷地告状。
小组里有个表现欲爆棚的Drama,每天都能想出无数莫名其妙的陌生观点,作品改了再改,让其余人又头疼又抓狂。
“打不过吗?”陆江寒笑,“你可是横着走的小恶霸。”
“应该打不过。”顾扬如实承认,对方身高将近两米,还很壮,经常会让人误以为他是对面寿司店请来的相扑高手。
陆江寒配合地叹气:“那就没有办法了。”
顾扬也笑,他继续说:“我想你了。”
陆江寒隔着手机亲亲他:“乖,等到除夕我就飞来陪你。”
杨毅坐在旁边看新闻,等他挂完电话后才进行采访,拥有一段校园式的青春异地恋,感觉怎么样?
“一点都不怎么样。”陆江寒看着不远处的机场,天才刚微微亮。
“这场会很重要。”杨毅提醒,所以你不能临时改变主意,买一张机票飞美国。
“那是李总监吗?”陆江寒侧头。
杨毅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刚好看见一男一女,两个背影消失在了安全门里。
无数架飞机迎着朝阳起落,在天空划出一道又一道白色的痕迹。
……
帕森斯附近有很多餐馆,全球各国菜式一应俱全,顾扬常去一家日料店,虽然没有超绝好吃的鳗鱼饭,但三文鱼腩和海胆都很鲜甜,寿司师傅很喜欢他,偶尔还会免费送新品寿司和甜点。
“最近很少看到你。”服务生帮他放好餐盘,“很忙吗?”
“我们的小组作业是第一名。”顾扬笑着说,“所以需要更进一步的完善,如果运气好,可能会有商场愿意买下全线设计。”
这也是他想来帕森斯学习的理由,可以遇见更好的教授,更多的机会,更有趣的同学——哪怕他们常常让你头疼发狂,但无穷无尽的创意碰撞,总能收获很好的结果。
“一份鹅肝寿司,两串烧鸟。”旁边桌上有人点餐,“谢谢。”
那声音很好听,如同童话里的婉转夜莺,顾扬顺着看过去,是一个身材纤细的东方女孩,眉眼长得很标致,是老旧海报上常见的古典美人。
“我们还有梅子酒,需要来一杯吗?”服务生问。
“不用,我不能喝酒。”女孩把菜单还回去,“谢谢。”
她仰起头的时候,脖颈线条优美,像湖畔的天鹅。
服务生换了盘CD,是七尾旅人的《八月》,能让整家店的气氛都变得安静起来,女孩微微侧头,小声跟唱着,断续的声音像空谷里的溪水,被细雨弹奏出涟漪。
直到离开寿司店,顾扬还在想她,总觉得那眉眼有些熟悉,却又不知道曾经在哪里见过。但脸盲是没有资格“似曾相识”的,所以最后也只能归结于设计师对美的敏感,不管怎么说,能在吃午饭时拥有这段短暂相会,也算是一段美妙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