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派气数耗尽,魔都邪众还不为所欲为?
更重要的是……路小蝉那个小傻子还在重峦宫看热闹呢!
如果路小蝉和舒无隙一并都被炼化了……魔都不止拿回了混沌的业火,还炼化了天下至纯的修为!
还有谁能阻止邪神混沌?
莫千秋后悔不已,自己就不该带他们进重峦宫!
“仙门各派因为当年你在问仙台上输给了家师,都认定了你对淳宁君有不轨企图。再加上你的千秋剑能借万物精魂,他们都担心哪天一个不小心自己的精魂就被千秋剑给借走了,所以说你的剑邪门,你这个人也邪门。你就算不恨他们,也该对他们的生死无所谓啊!”
肇澜君的表情,应当是看穿了莫千秋心中所想。
“千秋殿住,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是在担心家师?还是你的离澈君?”
莫千秋没料到连自己心中最牵挂的都被肇澜知晓,自知情况不妙。
不管催动这邪镇的是谁,自己都必须尽快赶回去!
莫千秋御剑后退了几十丈远,周身灵气汇集于丹海,衣衫猎猎而起,哪怕方圆万里无生灵可借,莫千秋仍旧在“辨灵”寻找精魂。
肇澜君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如果殿主担忧家师,就会问我他在哪儿。你没问,说明你不在意。你想不顾一切赶回去,说明你记挂着离澈君。可惜了,家师还对殿主念念不忘。”
说完,肇澜君周身灵气暴涨,挥剑而来,骤然冲到了莫千秋的面前,一剑寒光,伴随着巨大的灵潮拍击而来!
莫千秋横剑抵挡,如同重山绝地而起,硬生生扛住了肇澜剑这一击。
两剑相撞的瞬息,肇澜剑阵回旋而起,山川地脉的精气涌入了肇澜剑中,威力之巨大,强压下了莫千秋。
“殿主能凭一己之力,抗下西渊的山川之势,果然修为精进了不少啊!还好此处无生灵精魂可借,不然我肇澜君就要折在这里了。”
灵气罡风四面八方而来,仿佛崇山峻岭层层碾压,要让莫千秋粉身碎骨。
莫千秋咬紧牙关,心想自己实在大意,才会着了肇澜君的道儿。
我把你藏在心上千余年,终还是得将你用上了……
莫千秋从领口之中,勾出了那枚小笛,置于唇间,他再如何不舍,想到如果不赶回重峦宫,路小蝉必然会被炼化,只得用力将小笛吹响!
那笛声既不是音乐,也不尖锐,只有一丝缱绻的气息溢出,纯粹而轻灵。
西渊裂隙的死寂之中吹过了一阵风,仿佛万物生灵有了呼吸。
这一阵气息没入了他的剑身,又从剑尖上结阵而出,剑阵灵气充沛,不但冲破了肇澜剑阵的桎梏,刹那就冲压到了肇澜君的面前,摧枯拉朽,势不可挡。
“啊——”肇澜剑御剑结阵,却抵御不住这声势浩大的剑阵!
他的肌肤血肉被莫千秋的剑阵炼化,丹元被剑阵碾压而过,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瞪大了眼睛,肇澜君全然难以置信。
他摔倒在西渊的裂隙边,手中紧紧握着自己的剑,半天起不了身。
莫千秋神色冷肃,低着眉眼,看着肇澜君,仿佛看着一个死人。
“不……不可能……你借的……借的是什么?”
“一缕呼吸而已。”
莫千秋转过身去,不顾一切冲向重峦宫。
路小蝉你这个傻子,千万不要有事!
他扣紧了胸口,想起了千余年前,自己陪着离澈在千秋墟中寻找白色紫阳花。
那一天,烈日当空,千秋墟的白色沙漠却很清冷。
在沙漠之中,有一处如同镜子一般的水泊,而水泊的边缘生了一大片紫色的花丛。
这些紫色花瓣上都缀着水滴,在一整片看不到其他颜色的白色沙漠中,尤为显眼。
一个少年就趴在花丛中,眉眼之间认真得不得了,不知道在寻找着什么。
莫千秋坐在花丛边上,撑着下巴,看着那少年撅着腰的模样,忍不住发笑。
他忽然起了坏心眼儿,抓起了一把沙子,来到唇边,轻轻一吹,借着自己的灵气,形成了一阵小沙暴。
那一整片的花丛都被压倒了下去,花丛中的少年被吹趴了下去,吃了一嘴巴的沙子。
等到这一阵风过去,少年气哼哼地爬了起来,抓了一把沙子,冲到莫千秋的面前,故意捞起了他的领子,扔了进去。
“哎哟!你不想活了!”莫千秋赶紧解开了衣带,原地蹦蹦跳跳,要把沙子跳出来。
少年叉着腰,在一旁冷冷地看着:“谁不想活了?说好了没人的时候,我就是你师父!你不帮你师父找白色紫阳花也就算了,还在旁边给我使绊子!”
“我这不是看你撅着腰趴花丛里边儿的样子好笑吗?”
“好笑?”少年不乐意了,向后退了一步,眼看着就要结出一道医咒来,“我看你是满肚子坏水!为师给你净化一下!”
医咒虽然不伤人,但是净化之力也能让人难受一番。
莫千秋赶紧摇手:“别别别!小蝉师父手下留情,徒儿知错啦!”
这少年便是当年的离澈君,他寻了半日,也没找到白色紫阳花,心里正憋活着呢,被莫千秋这么一闹,也没有找下去的想法了,倒是想和莫千秋打闹。
谁知道莫千秋的脸色忽然一变,千秋剑出鞘!
路小蝉睁大了眼睛,嚷着:“不就是开个玩笑——你出剑……”
瞬间,这片紫阳花的精魂被借入了千秋剑阵之中,路小蝉看着这道大阵,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转过身去,只看见一只巨大的沙蛇,正张大了嘴巴,要一口把路小蝉给吃小去!
它两颊的倒刺全部都打开了,如果被倒刺给刺中,路小蝉比刺猬还壮观。
路小蝉吓得跑向莫千秋的方向,千秋剑阵瞬间锁住了沙蛇的咽喉!
莫千秋指尖一送,千秋剑穿过了剑阵,没入沙蛇的喉咙之中,又从它的背部穿行而出!
沙蛇发出一声悲鸣,倒地翻滚起来。
莫千秋的灵气不断回旋,剑阵一紧,将沙蛇的脑袋给卸了下来。
路小蝉傻愣愣站在一旁看着,直到莫千秋直接将它给炼化了。
传说千秋墟中的沙蛇,拥有上古灵兽滕蛇的后裔,在沙海中神出鬼没,凶悍异常。
“徒……徒儿!你好厉害啊!”路小蝉在一旁拍手。
“师父的马屁拍的也不错啊!”莫千秋回答。
“可是我好不容易寻到的这一片紫阳花海都没了……”
“你想要的是白色紫阳花。既然叫紫阳花,自然是紫色的,哪里开得出白色的花儿来!”莫千秋摇了摇头,收了剑。
路小蝉却笑着说:“谁说开不出来?与众不同的东西虽然容易被摧毁,但并不是没有。我瞧着你,将来就是一朵白色的紫阳花。”
“什么?”莫千秋好笑,“你拿花儿来比喻我?”
“我是说,天下仙门弟子无数,如果他们都是紫阳花,珍贵是珍贵,但没有我也不心疼。可唯独你是那朵白色的紫阳花,虽然与众不同,容易惹人非议,但却最珍贵。我若是要炼‘筑灵丹’,就非要白色紫阳花不可。”
“‘筑灵丹’是什么?”
“就是吃了之后,有朝一日肉身受损,丹元亦能不灭,还有重生的机会。”
“你怎么总是炼这么些奇奇怪怪的丹药?”
“奇怪么?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路小蝉拍了拍莫千秋的胸口,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等等,你的千秋剑借的是生灵精魂,倘若没有生灵怎么办?”
“这世上,哪里有什么地方是毫无生灵的?哪怕是烨华元君的烨川,都能找到一些喜爱酷热的蛇虫鼠蚁。”
“魔都呢?魔都都是邪灵,难道你还能借邪灵的精魂吗?当心走火入魔啊!”
路小蝉歪着脑袋,仿佛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行,师父你说,该怎么办?”
莫千秋还从没思考过这个问题。在他看来,如果有一日真的陷入没有生灵可借的地步,也是他的命了。
“我想想!诶,有了有了!”
“有了什么?”莫千秋还真不信,他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路小蝉低着头,在他挂在身上的瓶瓶罐罐里找来找去,终于找到了一段灵藤,灵藤已经绕着他的腰两三圈,吸了他不少灵气。
路小蝉摘了一段下来,取出平时刨土用的小锉子,把灵藤给戳空了,然后放在了唇边。
“你干什么啊?”莫千秋好奇的紧,总觉得路小蝉有无数的鬼主意。
他没回答莫千秋,而是吹了一口气进去。
“给你,留着。这里边儿是我的一口呼吸,存了我的一缕精魂。”
莫千秋愣住了。
“你随身带着,他日若有危难,借不到生灵的精魂,就取它出来,借我的势!我六百多年修为,哪怕是一缕精魂的力量,也比这些花花草草要强大许多!”
莫千秋接过了那一段灵藤,它还带着一丝暖意。
他根本没有想到,不过数月,他就在赶往无意境天的途中,眼睁睁看着路小蝉被混沌业火焚身。
他扣紧了那段灵藤,仿佛只要它还在,路小蝉的魂魄就还在。
那是路小蝉在世间最后的一缕呼吸。
没想到路小蝉千余年前为他所做的准备,今夜当真派上了用场,救了莫千秋一命!
千秋剑破风疾驰,莫千秋只愿哪怕炼魂阵被催发,舒无隙也能保路小蝉的周全!
谁知道,深不见底的地缝之中,忽然灵气翻涌,一道巨大的剑阵绝地而起,如同浩瀚无边的天网,朝着莫千秋而来。
莫千秋睁大了眼睛,御剑后撤,却还是迟了一步!
如此恢阔的剑阵,山川精华尽敛其中——正是澔伏的重枭剑!
力拔山河,气压万钧!
莫千秋那道剑阵裹挟而入,瞬间被拖入了无尽深渊之中!
此刻,他才骤然惊醒——方才肇澜君不过是个诱饵,目的就是为了逼他用掉路小蝉的那一缕生气,让他此刻真正的无势可借!
除了莫千秋自己,知道他身上那段灵藤真正作用的,就只有西渊剑宗澔伏!
他被澔伏算计了!
莫千秋从夜空直坠西渊,骤然被黑暗所吞没。
而此刻的路小蝉,御无痕剑在虚空中穿梭,怎么也找不到出口。
无论他去到哪里,都看不到一丝生灵。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算是重峦宫的虚空之中,也不可能这般空寂!
隐隐约约,路小蝉看见了微弱的灵光!
前面有人!说不定是重峦宫的弟子,说不定他知道如何离开这错乱的虚空!
路小蝉疾驰而去,而那一抹灵光也飞逝得极快。
无数虚空从路小蝉的身边一一掠过,在这里分不清方向,路小蝉却有一种预感,自己是一路向下冲去!
他已经隐隐能看见一道一道的邪气交叠,形成浩大的阵势。
他看不到这阵势的全貌,却知道此阵非比寻常!
重峦宫乃一方剑宗的属地,就算它建造的初衷就是镇守西渊裂隙之下的邪众,但这些邪气明明有反侵之势!
果真是因为澔伏重伤,所以镇不住了?
是否还要向前?
那若隐若现的灵气说不定就是魔都的诱饵!
但是不去的话,哪怕在这片虚空之中,自己也逃脱不了,而且还迷迷糊糊不清不楚!
别冲动,再且忍一忍!
路小蝉收拢了心神,不再追逐了。
但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一道剑阵从他的身后袭来,他一转身看见的竟然是法宁真君!
路小蝉御剑结阵,被这道剑阵一推,他就这样向后栽倒,直接跌破了这一重的虚空!
路小蝉睁大了眼睛——怎么会是法宁真君?
转瞬之间,路小蝉就被黑暗所吞没!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急速下沉,立刻召唤无痕剑将他拖住。
除了自己的心跳,路小蝉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他到底身处何处?
路小蝉的背脊发凉,这是第一次……他失去了舒无隙的庇护,孤身一人。
他感觉身边有某种气息在环绕和试探,路小蝉立刻结阵,将自己包裹了起来。
别怕,路小蝉,别怕。
别恐惧。
生死而已,你早就痛过,早就孤独过,早就死过。
第62章 他其实很可爱
但是, 好不甘心。
好想回到舒无隙的身边, 好想被他拥抱着,好想听着他的呼吸。
就在这个时候, 一道身影隐隐约约, 似乎正在朝着路小蝉招手。
是无隙哥哥!
他找来了吗?
路小蝉欣喜若狂, 直奔而去,那身影越来越近。
舒无隙的眉眼愈发清晰,清冷之中带着一丝柔和,眉眼缓慢抬起, 带着缱绻以及……落入深渊般的诱惑。
“无隙……无隙哥哥?”
舒无隙靠近了路小蝉, 缓慢抬起的眼睫撩起了路小蝉的呼吸,他的神态旖旎, 嘴唇微微张开, 指尖勾着路小蝉的下巴。
路小蝉的心跳的越来越厉害了, 接连咽下口水。
舒无隙侧过脸来, 眼帘垂落, 搂着路小蝉的腰, 就要倒下去。
路小蝉的双手就撑在舒无隙的肩头, 舒无隙的唇线弯起轻轻的弧度, 在路小蝉的心神上划开一道口子,无数念想克制不住涌了进来。
路小蝉想要完全地拥有这个男人, 想要他为自己露出神魂颠倒的样子, 想要他富有力度的颈间为自己而起伏。
他看着自己, 眼底的冷冽如同融化一般, 起了涟漪,一层一层,向外散开,却又骤然收紧,仿佛要把路小蝉的心魂都困进去。
路小蝉低下头来就要吻上去,在那瞬间,脑海中的却是舒无隙在无数个清冷的月夜下,等待着自己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