籍籍无名时,薛睿是片场拼命三郎。功成名就后,他对待每一部参演的电影,依旧认真专注,勤奋刻苦如初入行的新人。
薛睿曾对傅惊辰讲,电影是最完美的艺术。正因有了电影,世界才开始变得可?" 最佳男主[娱乐圈]3" > 上一页 6 页, ?br /> 如果这世上有一样东西,是薛睿永远不会辜负的,傅惊辰相信,那一定是电影。
在短促的瞬间,傅惊辰心底闪过许多情绪。他天生冷清冷性,于感情上锱铢必较。对亏负、忤逆过自己的人,从来不近人情。这些年岁数渐长,回首过往,总有许多遗憾与悔悟。深知因自己冷血,亏欠过别人太多。
薛睿同他在一起,六年来,总有许多情意出自真心。无论他们将来会走向何处,这一回,他亦不想自己再重蹈覆辙。
傅惊辰最终离开玄关,向薛睿走过去。一手搀扶住他,耐下心试图向他解释:“安臣的设定很特殊,难得适合褚容。失去这次机会,褚容再想演戏,只怕都很困难……”说到此处,心头闪过一丝隐痛。傅惊辰顿了顿,继续道:“让你退出试镜,我知道是亏待了你。但你戏路宽,没有外型限制。以后我会为你找到更好的……”
“为什么……为什么每一次都是这样……”薛睿半垂着头,似是并未能听进傅惊辰的话。他声音细弱,傅惊辰凑近一些,才听清他在说,“……每次碰上褚容,总是我要退让。每一次……每一次……从来没有例外……”
一滴眼泪滴在傅惊辰手背,让他一时怔愣。
薛睿忽然抬起头,脸上布满泪水,声色俱厉,“一次,两次,三次!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傅惊辰!我让了他两次还不够吗?为什么连安臣也要让给他?”
傅惊辰转醒过来,面上微微变色。薛睿情绪激动,一径不管不顾讲下去,“他的喜欢的,我必须拱手送他……他需要的,我碰都不能碰!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被他一直踩在脚下!”
薛睿说到痛处,涕泪交加。跌坐在沙发上,抬手掩住流泪的双眼,“这次……他又要来抢安臣……我适合这个角色的啊!我知道,叶导也知道,只有我最适合……可是他又要来抢……”
薛睿哽咽啜泣。傅惊辰居高临下审视他,在那张熟悉无比的面孔上,竟瞧出许多陌生。他忽然发觉,对于薛睿,或许自己并未真正了解过。
傅惊辰不愿再深思,合一合眼睛,道:“我竟然不知道,这些年,你心里有这样多的委屈。”
“我不该委屈吗?”薛睿一改平日的温柔和顺,一面流泪,一面冷笑道:“我的爱人,为了六年前的情人,要我将一个注定成为经典的角色拱手让人。我还不能委屈吗?!”
薛睿性情柔和,又最宽容大度。他同傅惊辰交往,两人连争吵都极少有过。乍然反唇相讥,傅惊辰都要怔一下,才能转回神。
“对,你应当委屈……是我行事不周。都是我的错。”傅惊辰捏按眉心,提醒自己不可再冲动,竭力耐下性子劝慰,“你喜欢叶导和初雪搭档的本子。这并不难。我会设法,请他们为你量身定做剧本。至于这次……”傅惊辰放柔语气,“薛睿,就算是给褚容一次机会吧。毕竟过去,你们也曾是朋友。”
薛睿听傅惊辰讲完前半段,神情稍稍松动,待他又提及褚容,心口骤然一阵绞痛。薛睿又哭又笑,失控道:“朋友?他那样对我,你竟以为我还能拿他当做朋友?”
当年的情景,薛睿从不敢细想。他不过讲错一句话,褚容便面目狰狞,拳头铁块一样一拳拳砸向他。但最可怕的,却不是摧毁身体的暴力,而是那些将尊严都踩碎的凌辱。如果不是傅惊辰及时赶到,他几乎就要死在褚容手里。
这么多年,他只能假装那天的一切都不存在,也假装褚容从未存在。就当他的人生旅途中,从未遇到过一个叫褚容的人。唯有如此,他才能得到些许安宁。
可是现在,他最亲密的爱人,要亲手毁掉这一切。
“傅惊辰!”薛睿站起身逼视傅惊辰,目光中竟似闪着仇恨般的火焰,“你承认吧,这六年来,你根本没有一刻忘记过褚容。说什么只拿他当弟弟,你自己信吗?养只猫还要叫绒绒……每日同我在一起,你就从没觉得自己过分吗?”说到伤心处,眼泪又溢出来。薛睿尚残留一线理智,清楚自己今天已过于失态。可他却又不肯停下,经年累月的委屈、不平、妒忌、痛苦,都需要这样一个失序的缺口来发泄,“你问问自己,你真的全心全意爱过我吗?你容不得我有一点做得不对。可是你呢?你如果爱我,又怎能忍心这样对我……为了褚容,还把初雪拿出来搪塞我。初雪有多难请,你难道不清楚……”
听薛睿这样讲,傅惊辰眉心紧拧,心下也不免微有动容,轻声道:“我没有搪塞你。实际上,初雪……”
傅惊辰的话,突然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薛睿的手机,昨晚顺手放在客厅茶几上。现在铃声响起,一个英文名Richard,在屏幕上跃动。
傅惊辰一眼看到,胸腔猛然像被一把尖锐冰锥刺中。薛睿也低头去看,兀地面色大变,抓起手机飞快挂断,又下意识将手机藏在背后,“惊辰,我,我……”
Richard,《面具》的制片人。原来薛睿与他,还在保持联系。
傅惊辰握拳的双手轻微痉挛。他再听不进薛睿的话,胸口被一层更坚硬的冰雪包裹,眼中也只剩淡漠的光。
傅惊辰不再犹豫,转头便走。
薛睿拖住他手臂,苦苦哀求,“惊辰,是《面具》的制片方一直在联系我,我并没有答应他们。”
“你可以继续演《面具》。”傅惊辰淡淡道,“我帮褚容抢了你的《侵蚀》,不能再干涉你接《面具》。”
“不,惊辰,不是你想的那样……”
傅惊辰掰开薛睿手指,一边往外走一边道:“薛睿,你既然对我这样不满,不如干脆考虑分手。你觉得呢?”
薛睿惊慌失措,脸上全然失去血色。他死死扣住傅惊辰一只小臂,脸上淌满眼泪,却不敢再发出一丝声音。
走到门口,傅惊辰又忽然顿住脚,转回头直视薛睿:“事到如今,有些事,还是应该跟你讲清楚。”他眼神悠远,似在回忆,“褚容‘抢’你的第一部戏时,并不清楚男二的角色已经定下你。后来,他知道自己将你挤到了男五号,便天天在我跟前提起你。说有一个叫薛睿的演员,是他的好朋友。演技好,外形也好。云天若能签下你,便等于得到未来的天王巨星。”
薛睿满目惊愕,不觉松开傅惊辰的手臂。
傅惊辰最后望他一眼,“薛睿,若没有褚容,我不会认识你。云天更不会签下你。”
傅惊辰说完开门离去。
薛睿愣愣看门扉开启又关闭,心头一时空茫一片,如洒满大雪。
第25章
褚浔从市郊商场返回酒店,一路神思恍惚。回到房间,他扑倒在床蒙头大睡,直到第二日将近中午,方才昏昏醒来。
今天是C城近一月来难得的好天气。万里晴空,阳光灿烂。明亮光线透过阔大玻璃窗,洒满整个卧室。
褚浔从床上爬起来,推门走上阳台。酒店临街而建,楼下不远便是公交车站。自车站再往东面数百米,林立的写字楼摩天接日。傅氏集团总部被众多高楼环卫于中心,悬于玻璃幕墙的公司图标极具设计感,天光之下熠熠生辉。即使离开很远,都能叫人看得一清二楚。
褚浔点一支烟,愣神一般,怔怔盯着傅氏大厦的图标。
门铃响过四五声。褚浔终于回神。熄灭香烟走去开门。秦野拎着几个手提袋,精神十足向他打过招呼,邀功般道:“褚先生,快看,我带了好东西给你!”
褚浔接过手提袋,一只只打开。里面全是应季的男装,衬衫、针织衫、西裤、仔裤,还有外套开衫,应有尽有。若他的记忆未出差错,大多都是他以前穿过的牌子。
秦野在他身后解释,“这几日倒春寒,天气有些冷。我看褚先生带来的衣服不够御寒,特意买了几件送过来。”
褚浔微笑看他一眼。他又忙道:“都是公司和沈总的意思!千里迢迢请褚先生过来试镜,这些事理应都打点好。再说,沈总跟褚先生又是老朋友。多照顾点也是应该。”
褚浔道:“我也没说不应该。秦先生倒不必急着解释。”
秦野似乎也察觉,自己今天话多到不正常。于是便咳了一声,笑一笑不再开口。
褚浔将衣服收进衣柜,看到挂在里面的烟灰色外套,目光不由自主晃了一晃。
秦野还有其他事要忙,跟褚浔聊了几句便要告辞。走前向褚浔说,试镜当天,他会亲自来接褚浔去叶导指定的地点。嘱咐褚浔不必去打出租或乘公交。
褚浔这回再忍不住,闷笑两声道:“贵公司做事实在周到,钱也实在是多。这么多人试镜,不安排大巴,却要一个个找专人接送。”
秦野面不改色,也笑道:“哪里哪里,褚先生谬赞。都说了,褚先生与我们沈总是好友,才有这样的待遇。”
秦野不肯承认,褚浔便也不好再多说。两人心知肚明,若这一切,当真是托沈蔚风的面子,何至于这些日子下来,沈蔚风连一通电话也未打过?以沈蔚风的性情,若知晓褚浔回来,他必定是忍不住的。
褚浔向秦野道过谢,送他出门。秦野转身要走,褚浔忽然说:“麻烦秦先生,代我向傅总道谢。”
“好好,一定带到……”话说出口,秦野方觉不妙,待要改口却为时已晚。秦野皱眉苦笑:“我的演技有这么差吗?”
褚浔向他眨一下眼,笑说:“不是你演技差。是你的对手演技太高超,早晚都会看穿你。”
秦野大笑,伸出手掌来与褚浔握手,“褚先生果然是个有趣的人。我真心希望能交你这个朋友。还有,祝成功!”
送走秦野,褚浔回到卧室,犹豫片刻,又将衣柜打开。
烟灰色的大衣撑在衣架上,羊绒材质的面料轻柔下垂,看起来便很温暖。
褚浔慢慢伸出手,将右边的袖口掀起一小截。在袖口内侧,看到两个熟悉的,以丝线绣成的大写英文字母H.F.
Hyman Fu。傅惊辰。
果然是他。只能是他。
褚浔紧紧握住那只衣袖,就好像又握住,傅惊辰曾经温暖的掌心。
三天后,褚浔收到试镜通知。
晚上褚浔特意提早睡下,将大脑放空,尽量不再去琢磨剧本。他需要彻底的休息,以确保明天精力充沛。
一夜好眠,只在清晨将要醒来时,朦胧间似是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回到十八九岁的样子,将傅惊辰按在墙角,恶狠狠瞪着通红的眼睛,威逼他做自己男朋友。
“你快点同意啊!”褚浔听到自己说,委委屈屈地,还要佯装凶狠,“你现在不同意,等我将来做了影帝,你就高攀不上了!”
褚浔睁开眼睛转醒过来,还依稀记得梦中情景。他下床去洗漱,仍觉得不可思议——他在年轻时,居然也可以那样勇敢。勇敢的好像,与现在的自己不是同一个人。
试镜地点在市郊某处影视基地。在酒店餐厅吃过早饭,褚浔便下楼去等秦野。他们昨晚约好七点钟准时出发。褚浔走到庭院里,没有看到秦野的车。正要给秦野打电话,身前不远处的一辆车子鸣了声喇叭。
褚浔抬起头。驾驶座车门打开,一个面容英俊干净的男子走下车子,向他挥手招呼:“容容,这里!我送你!”
褚浔站在原地,惊讶地张大眼。男子已经走到跟前,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愣什么呢!是我,余怀远!”
褚浔缓了一阵,也慢慢抬手抱住对方,轻轻笑着说:“好久不见,余特助。”
褚浔十七岁出道,全约签在云天影视旗下。与傅惊辰确定关系后,余怀远便被傅惊辰放在褚浔身边,做他的专属经纪人。接下来的两年,褚浔势头强劲,飞快蹿红。各大媒体盘点娱乐圈人物榜单,都将褚浔视为新生代小生第一人。
当年褚浔年纪尚轻,也曾为自己飞速窜涨的人气沾沾自喜。媒体讲几句好话,他便通通当真,以为自己果然才华横溢、灵气逼人,立时就能斩获三金问鼎金樽,攀至娱乐圈最顶峰。
如今褚浔自然早已明白,其实他什么都不是。之所以能走红,不过是仰赖云天和傅惊辰,以及亲自为他打理事业的专属经纪人,余怀远。
余怀远激动拍打褚浔后背,良久放开他,又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看过一遍,稍微松口气赞叹道:“不错,长高许多。精神还跟过去一样好。”目光回到褚浔脸庞,“外形也跟过去一样亮眼。”
褚浔淡淡笑一下,道:“多谢称赞。虽然后半句不敢苟同。”
褚浔的长发自然垂下,可以完全遮挡住左脸伤疤。但他通常不会刻意控制自己的动作,再不时有风吹过,那道伤疤不可避免会进入人的视线。
余怀远见褚浔毫不避讳,不觉感慨万千。当年褚浔受伤后情绪崩溃,几度试图轻生。分别六年,却已可以如此平淡提及那道丑陋伤疤。说不清心中是何滋味。仿佛这一刻才突然意识到,那个他曾无比熟悉的男孩,一点点长大了,也一点点消失了。
“走吧,快上车。本来惊辰想要亲自过来送你。但他这几日太忙,实在走不开。”
褚浔依言坐进副驾驶,听到傅惊辰的名字,并没有太大反应,只客套一样说:“那就太麻烦了。其实,劳烦秦野送我,就已经很过意不去。”
余怀远便也只能笑道:“秦野是我的助理,今天有其他事要做。怎么?”他向褚浔开玩笑,“只肯让秦野送?是不是又在嫌我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