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鑫和B组组长碰了面,B组组长说:“确定了,就是郑俊胜。白月是十分钟前进去的。”
花鑫想了想,处于谨慎,问道:“小区的监控系统都搞定了?”见组长肯定地点了头,“三个出口安排人了吗?”
“都安排好了。”组长指了指三个方向,“就等你们来了。”
花鑫抬起头看了眼别墅唯一亮着灯的房间是位于二楼南面,从正门进去,要消耗至少两分钟的时间。两分钟对于白月来说足够逃离别墅,但是对郑俊胜来说,太紧张了。
组长似乎等的不耐烦,吸了口寒冷的空气,再一次请示:“现在就行动吗?我让人直接突破二楼。”
温煦抢先道:“先别急。你说白月进去才十分钟?那之前一个多小时她干嘛了?”
“满大街绕弯儿。”组长如实回答。
温煦挠挠头,自语:“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呢。”
花鑫的眉头也蹙了起来,忽然说:“他们不在二楼。不管郑俊胜和白月因为什么迟迟不见面,有一点是肯定的,他们都堤防对方。郑俊胜不能行走,他不会在二楼跟白月谈。万一出了什么事,他就是瓮中之鳖。”
B组组长八成是被冻僵了思维反应,大脑没能及时解析花鑫话中的意义。温煦可是风里雪里走过来的硬汉子,从花鑫的分析中敏锐地抓住了自己认为不对劲的疑点。
“老板。”温煦抓住花鑫的手腕,语气有几分紧张,“白月甩了穆渊之后在大街上绕了一个多小时的弯儿,这不合理。如果她的目的是要找郑俊胜报仇,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过来?退一万步讲,假设她不想杀郑俊胜,而是另有所图,也没理由给自己一个多小时的空白期啊。如果,我是说如果哈--一小时内警方决定抓捕她,她什么计划都白费了。”
“她知道警方不会抓她,所以肆无忌惮。”花鑫不等温煦的话音落地,紧跟着道出结果来。
于是,疑问如雨后春笋般一个个冒了出来。可惜的是,他们没有充沛的时间逐一分析。
温煦回头看着别墅二楼的灯光,暖暖的,令深夜奔波的人心生想往。
他们想要的人就在前方不足二十米的别墅里,只要冲进去把人五花大绑带回监理会,想要知道什么都是唾手可得。然而,越是顺利温煦越觉得不安,特别是白月的一小时空白期,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温煦咂咂舌,不甘心地问:“组长,问你个事。你跟踪白月那一小时里,她都去过什么地方?”
B组组长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如实汇报:“在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书店里溜达一圈、路边摊吃了碗米线、游乐场大门口站了一会儿、电影院里面买了被爆米花、最后到一家福利院门前看了一阵子。”
花鑫和温煦齐刷刷地歪着脑袋听完了组长的如数家珍,末了俩人相互瞧了瞧。温煦蹭蹭鼻涕,试着说:“我怎么觉得……她在约会呢?”
B组组长提出不同意见:“约会怎么会跑到福利院?这个有点扯了吧。”
花鑫摆手打断了组长的反驳,眼神坚定,说:“她和朱鸣海都是在福利院长大的。”
温煦的脑袋嗡了一声--糟了,这是要同归于尽的节奏啊!
突然,花鑫动了起来,像是一只捕捉猎物的黑豹,直奔别墅大门。等组长和温煦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跃起单手扒住了高高的围墙!
组长在心里咆哮--卧槽怎么说跑就跑?幸好我掐断了围墙上的通电系统,要不你就变成了糊家雀了!
温煦来不及跑上去揪住花鑫问出个一二三来,只能凭着猜测预计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他一把揪住组长的衣襟,说话跟机关枪似的:“前后左右盯紧了,不能让人靠近。”言罢,也跑向别墅大门。温煦自认没有花鑫翻墙越瓦的本事,只能等着B组组员给他开门。而这时候的花鑫已经冲进了别墅内。
花鑫在踏进客厅的瞬间脚下传回噗叽噗叽的声音。厚厚的靴子隔绝了满地的水,只能从声音上辨别出,地面有很多积水。触目所及的客厅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四处弥漫着令人极度不舒服的气味。有点甜,还有一点酸臭,闻到气味,眼睛辛辣,呼吸困难。花鑫心里咯噔一下!
这种气味他太熟悉了,如果罗建在这里,会更加熟悉,毕竟蜂巢事件中就是这种气体导致人们剧烈的咳嗽、流泪、呼吸困难、抽搐昏迷。那些好像QQ糖一样的半透明物质,遇到水就会挥发出这般有毒的气体。
这一刻,花鑫当真很想爽快地骂两句粗话--奶奶的,终于找着根儿了!
花鑫赶忙捂住口鼻,走到最近的一扇窗前,打开它!冷风吹了进来,让他在瞬间昏沉的大脑清明许多。
温煦摸着黑紧跟着走进屋子,被熟悉的气味打了个跟头,急忙先后退去。花鑫回到门口位置上,说道:“把所有窗户都打开!”又指着跟在温煦后面的组长,“捂住口鼻跟我进来。快!”
B组组长越过温煦死死抓住了花鑫:“我有招!”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来,从里面取出叠成四方形的口罩,直直递给了花鑫,“一次性的,有效时间十分钟。”
支援部的人,随便拎出来一个都可以称为“百宝箱”。花鑫没时间感谢,把口罩戴好,转身冲了进去。这时,其他组员也拿出自己的口罩给了温煦。温煦一边戴口罩一边说:“有口罩的跟我进去,没有的在外围注意警戒。联系医疗所,让他们做好准备。”
组长愣了愣,扭头盯着自己的组员:“傻看什么?把口罩给我!”
一楼,算上卫生间和厨房是四室一厅,花鑫适应了黑暗的环境,率先走进了主卧室。温煦也去到左边的房间。
支援部小组的组员立刻散开,每个人负责一个区域,在不足三十秒的时间内确认一楼没人。
花鑫从主卧室出来,跟温煦打了个照面,眼神碰到一起,同时迈动脚步。但,他们没有往楼上走,而是朝着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去了。两个人的脚步声在楼梯上踩出了脆生生的动静,如果郑俊胜或者白月还有行动能力,此刻一定会想办法自保。但,整个地下室没有任何声音。
地下室很小,是用来存放各种杂物的。花鑫打开室灯,第一眼便看到对面墙上开了一扇门。金属门,指纹锁,紧闭着。
第155章
地下室的光线算不上很好, 也算不上不好。霉迹像是拔地而生的扭曲的植物, 沿着壁纸朝着天花板张牙舞爪, 码在在墙角的瓦楞箱整整齐齐的散发着阵阵令人不爽的气味。温煦有注意到脚下的地板,几块地板支棱起来, 说不定哪一步踩就出让人牙酸的声音来。
温煦这个在谋杀圈里行走了一段时间的新司机也有了些判断, 这地方很适合干点见不得人的事, 却不适合杀人灭口或者被人灭口的事。
温煦紧跟在花鑫身边, 手机上正在运行的声波探测仪只有一点点微弱的反应。他忍着喉咙间的不适朝着花鑫蹙眉摇头,因为情况古怪而示意不要鲁莽。
都这时候了, 就不要矜持了。老板嘛, 总是需要率直的时候非常率直。
花鑫撩起外衣, 衣摆向后飘起, 手往腰上摸去。温煦就站在他后面, 被这“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迷了个七荤八素,脑袋一拧轴, 忽略了自家老板这个威武帅气的动作正是武斗开场的第一锣。
花鑫朝着密码锁扣动扳机!
温煦还沉浸在粉红泡泡世界里的三魂七魄被硬生生拉了出来, 地下当即一声吼——你啥时候带了枪!?
花大侠对准房门提脚一记狠踹,后面的人顾头不顾尾, 只能跟着往黑灯瞎火的屋子里冲。眨眼的功夫,三四束光亮齐刷刷照了进去。
借着强光的照明, 温煦目瞪口呆地看着卷缩在地上的人——郑俊胜!
花鑫的目光只是扫过郑俊胜,随即极快的打量过整个屋子的情况。大小约有二十五平米, 举架不足一米五,一排金属长桌上空空如也, 轮椅翻到在一边。在这个被密闭的房间里,能喘气的只有郑俊胜,前提是还活着。
花鑫走到郑俊胜身边蹲了下去,手摸到颈动脉顿了几秒,再托住郑俊胜的双肩,把人放平。郑俊胜的手指忽然勾动了一下,这一刻,温煦,包括其他人整整齐齐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郑俊胜的身上插了五把刀!
命悬一线的人已经失去了感知外部世界的能力,身体发自本能地痉挛着,殷红的血从伤口里溢出来,惊心触目。花鑫的脸色非常阴沉,忙脱下外衣给郑俊胜盖上,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对郑俊胜说:“坚持住!”
人还活着,就代表有生还的希望,温煦转头吩咐组员:“联系医疗所,准备抢救。”
组长从最后面挤进来,眉头皱得紧紧的,说:“你们带人先走,我善后。”
话音未落,马上有两名组员上前小心翼翼的开始移动郑俊胜。花鑫站在一旁叮嘱:“直接抬到我车上吧,能不能挺到地方还两说。”
温煦上前一步抓住花鑫的手臂,急切地问:“怎么不见白月呢?”
花鑫摇了摇头,说:“肯定是跑了。为了给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她才会下这五刀。”
温煦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五处内脏都偏移了一点点,虽然狠毒,却不会马上要了郑俊胜的命。白月料定了我们会救人。”
为了争取时间,这女人真够狠的!
温煦是了解的花鑫的,从他一番话中听出了另一层意思——显然,他们都被白月摆了一道。白月柔荑般的小手这一次算是狠狠打了他们的脸,自家老板不生气不恼火才怪!其实,耿直又擅长多愁善感的小温先森也憋了一肚子气,毕竟好几个大老爷们都没摸清白月的底牌,本以为她是来跟郑俊胜做最后的了断,却没想到,她来了个开放式结局!
温煦想都没想 ,转了头大声对几个组员说:“你,还有你,跟我去抓捕白月!我就不信还真能让她套圈里去。”
不成功便成仁的冲劲儿从温煦的身上喷薄而出,感染了两个没有口罩的组员,顿时也变得杀气腾腾起来。
花鑫站在原地,头不抬眼不睁,一伸手薅住温煦的衣领把人掳了回来。
温煦踉跄了两步,回过头诧异地看着花鑫,本着俩人平时了解的程度和腻歪劲儿,觉得可以看出个子午卯酉来,没想到看到的是花鑫不怒自威的神情。温煦把涌到嘴边的“干啥啊?”三个字省略掉两个,最后一个还改了音,怂吧吧卸了身上的力气,朝着花鑫 “嗯”了一声。
花鑫搞定了自家要冲出去的小助理,回过头来严正地说:“尽快把所有的毒气处理干净,不要影响到周围居民。物业那边做的利落点,别留下什么蛛丝马迹。搞定了,你们小组马上返回总部。”说着话的功夫,冷飕飕的眼神瞥向小组组长。
组长猛地折弯了腰,九十度角深鞠躬:“对不起,是我们疏忽了,没看住白月。”
花鑫没接着茬儿,径直朝外面走去,路过组长的时候使劲拍了一下他肩膀,组长一闭眼,没得到万事皆空的解脱感,只听见花鑫已经离开了地下室的脚步声。
时间不等人。不论是一层客厅里飘荡着的有毒气体,还是命在旦夕的郑俊胜,金蝉脱壳的白月,甚至是花鑫温煦等人,急需的都是时间。
组员们的行动是迅速的,这让温煦想起电影里那些身穿黑衣的专门为皇族铲除敌人的高手们。花鑫就站在身边,脸上的表情一直阴沉着,等组员将郑俊胜安置在车里,才招呼着他上了车。
温煦将保险带拉出来,并没有系好,试着说服自己的男朋友:“让他们送回去就行吧,咱俩可以去追白月。”
花鑫一言半语都没回温煦,发动汽车朝着远处驶去。温煦在心里着急,去医疗所一来一回就要消耗不少时间,万一白月跑了怎么办?
“跑不了。”花鑫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痛痛快快地给这事定了性。但是,他并没有让事情的进展如说得那般简单粗暴,而是提出另外一个问题,“你现在还可怜她吗?”
温煦刚刚系好安全带的手猛地一顿,目光在与花鑫眼神接触到的瞬间,又转了回去,定睛看了一眼躺在后面的郑俊胜。
白月并没有要了郑俊胜的命,至少给他留了口气儿。可在温煦看来,五刀后的一口气远不如一刀就要命来的爽快,决绝。
白月这是恨到了什么程度,才会让郑俊生在世界上苟延残喘?
郑俊胜,一个因为善良正义而遭遇不幸的好人,他没有得到荣誉和赞美,而是成了一个毒贩,命悬一线。以前,温煦是想不通的,现在却如醍醐灌顶一般,豁然开朗了。
当你站在物欲横流的繁华都市中,口袋里只有买一个面包一瓶水的钱,还谈什么自由?看着别人家的孩子有新衣穿,可以去高级补习班,而你的孩子回到家里必须帮忙做家务的时候,还谈什么未来?有些人就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还未睁开眼睛就可以享有最好的资源。羡慕、嫉妒、无济于事,欲望从灵魂深处流淌着鲜血呐喊——为什么我不行!?
现实不会在乎你为什么如此贫穷,它只会时时刻刻提醒你,你是贫穷的,你处在社会底层。想要翻身你必须做点什么。至于做什么,那是你自己的选择。
用灵魂去交换魔鬼的契约变得富有,天底下有数不清的人愿意这么做。
曾几何时,他也是险些将自己的灵魂交给魔鬼——为了给奶奶筹手术费,打开保险柜。但,在关键时刻阻止了自己。
温煦越想心里越是憋闷,冷不丁地开口说:“不对!”
花鑫没想到他没头没脑地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什么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