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和眼前一片漆黑,黑暗里只剩两人喘息,兰博基尼侧翻在雪地中。
50" 图灵密码49" > 上一页 52 页, “哥哥?!”天和大喊道,“关越——!”
关越满头是血,天和推开安全气囊,他什么事都没有,兰博基尼侧着,架在一棵树上,关越那边朝向地面,左手被整辆车压着,挡风玻璃撞碎了,一根树杈穿了进来,架在关越脖侧,擦伤了他的耳朵。
关越睁开双眼,脸上全是血,注视天和。
天和喘息片刻,回过神,赶紧按开门键,解开安全带,失去平衡,摔在关越身上,关越发出一声痛哼。
“你能动吗?”天和说,“你流了这么多血!”
关越:“别怕,你先爬出去。”
天和竭力挣扎,从车里爬出去,这地方恰好就在路边,但马上新年就要来临,这天下午,路上根本就没有车,他踉踉跄跄,跑到车的另一头,跑车抵在一棵树的树干上。
关越在车里:“深吸一口气,检查下心肺有没有受伤。”
天和:“你的手!”
关越的半只胳膊被跑车压在下面。
“打电话。”关越说,“骨折了,暂时没什么感觉……”
天和上前推跑车,关越说:“给附近的救助站打电话,你推不动。”
天和两脚蹬在雪地里,以肩膀抵着跑车,车后有块凸起的岩石,把车稳稳卡在石头与树中间。
关越:“别害怕,宝宝,我还活着。”
关越忍着痛,注视车外的天和。
天和一声崩溃的大喊,将跑车抵着,死命乱蹬,使出了所有的力气,把它推得翻过石头,轮子“砰”一声着地,翻了回来!
关越:“……”
关越按了开门键,车门升起,天和给他解安全带,关越却伸手抱了下他,将他抱在怀里。
天和与他抱着不动,关越摸了摸天和的头,说:“力气这么大。”
天和摸出手机,赶紧打电话报警,语无伦次地说了几句,关越的左手已经软绵绵的,使不上劲,右手接过手机,放在耳畔,交代了位置与路段。
“看下油箱,”关越说,“在漏油吗?”
“在……在往下滴。”天和发着抖说。
关越:“走,离开这儿,把衣服全带上。”
天和把关越一手搭在肩上,半抱着出来,关越搭着天和的肩,艰难地穿过树林小坡,爬上路边去。
“你你你、哥哥你的手……”天和快哭了,“你没事吗?你的手怎么了?”
关越:“不要看。”
寒风凛冽,当天气温降到了零下二十度,天和快要被冻僵了,这路段非常偏僻,挪威的人本来就不多,他注视着路上,没有车来。
关越:“帽子戴上,到树下去。”
天和再打电话,太冷了,手机自动关机了。
冰天雪地,白雪茫茫,关越一手骨折,另一手搂着天和,两人离开奥斯陆以后,只带了一件羽绒、一件风衣,狂风呼啸肆虐,天空下起了大雪。只有一顶毛线帽,天和给关越戴好,捂住他的耳朵。
“会有人来救咱们吗?”天和缩在关越身前说。
关越:“会的,别怕。”
天和与关越都只穿着薄毛衣,关越脸色发白,一手将羽绒披在身上,又把风衣盖在身前,两人在一棵树下依偎着。
“抱紧我,”关越说,“一会儿就暖和了,别睡觉。”
狂风大作,关越分开腿,让天和坐在他两腿中间,示意他侧身抱着自己,两人尽可能地互相抱着取暖。
天和搂紧了关越,缩在他的怀里,关越的胸膛很暖和,一手垂在身边,另一手摸了摸天和的头。
“我没注意到那只鹿。”关越说。
“没关系,”天和说,“没关系,一定会没事的。”
天和侧靠在关越身前,把耳朵贴在关越脖侧,寒冷与紧张让他抖个不停,关越的血已经凝固了,天和轻轻给他擦了几下,有血浆黏在头发上。
关越抱着天和,亲了下他的头发,令他平静下来。
“别睡觉。”关越说。
天和:“没有睡。”
关越:“在想什么?”
天和在想关越的身体很暖和,他的心跳,就像这些年里,每一次抱着他时感觉到的,坚定、有力。
“听你的心跳。”天和说。
关越没有回答,沉默片刻后,天和问:“你在想什么?”
关越说:“在想我做错了什么。”
天和:“那只鹿突然跑出来,不是你的错……”
关越低头看天和,天和稍抬起头,与他对视,关越的目光移到天和的唇上,再看他的双眼。
“不,”关越低声说,“不是鹿的事,你确定要去学校住宿了?”
天和:“刚刚你生气了吗?”
关越叹了口气:“我想让你在每一天里都过得快乐,过得无忧无虑。却总是弄巧成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令你更难过,我在气我自己,与你没关系。”
天和:“没有,没有!”
关越忽然避开了天和的目光。
“没有,”天和说,“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
天和扳过关越的脸,着急地想朝他解释,可话到嘴边,却忽然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两人就这么怔怔互相看着,紧接着,天和一语不发,伏身,再次抱紧了关越。
关越有点紧张,竟是下意识地想推开天和。
天和:“……”
从认识那天以来,这是关越第一次想推开他,那个雪夜里,天和当时并未注意到这个细微的举动,以为不小心压到了他受伤的手臂,同时心脏跳得比先前更快了。
“痛么?”天和手足无措道,“对不起,哥哥……”
“没有。”关越呼吸急促,就像缺氧一般,看了一眼天和,却又马上转过视线。
普罗:“我想……”
天和:“……”
天和安静地坐在吧台前,他想调两杯加朗姆酒的牛奶,给关越带一杯上去,却突然停下了动作。
“我知道了。”天和笑了起来,就像从记忆中,挖出了一份闪光的宝藏。
“他推开了我,那是他平生第一次推开我!”天和放下牛奶,说,“我想起来了,普罗,一定就是那天!他的心,真的跳得好快!”
普罗:“嗯,事实上在告白以前,他就意识到了自己对你的爱。”
天和:“我当时还什么都没发觉!对,从那天起,他就没有……没有再主动来抱过我了!”
那天他们在风雪交加的树下稍稍分开,天和不敢再碰他,生怕让他伤势加重。两人轻轻地靠在一起,相依为命,等了足足一个小时,天和快要冻僵了。到得最后,警车与救护车终于赶到,把他们带到医院去,给关越做了手术。
情况比天和想象中的要更严重,关越左手骨折打了石膏,右脚骨裂上了夹板,在病床上躺了将近十天,天和每天都陪在关越身边,既喂他吃饭,又扶他去洗手间。回伦敦后,天和彻底打消了去学校住宿的念头,两人的关系,仿佛进入了一个奇怪的阶段。
关越不像以前一样,一直盯着他看了。
天和也不像以前一样,频繁地选择晚上过去,和他一起睡觉。
但天和要给关越洗澡,起初关越自己试了几次,天和实在不放心,便让他盖条毛巾坐在浴缸里,打石膏的手搁在浴缸边上,进去帮他洗头洗澡。
关越受伤期间,天和也不敢像以前做着功课,跑去闹他,见他躺在沙发上就埋在他怀里打滚,怕碰到他受伤的手。不久后关越完全痊愈,拆了石膏以后,两人便这么奇特地若无其事地相处,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那个雪夜以后,天和忽然就像开窍了,爱不爱的,已经不那么重要,听到关越那句话时,他简直愧疚得无以复加。关越是这么全心全意地待他,每次只要他朝他发脾气,关越第一时间不是教训他,而是开始想,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普罗:“你说得对,天和。”
天和加热了牛奶,拿着它上楼去,说:“我朝你说过这么多,每一句都很对,你说哪一句?”
普罗:“我说我爱你,你说我还不懂爱情,确实如此。我想,在知道了你们的故事后,我已经学会了更多。”
“啊,”天和说,“忘了这件事吧,你会慢慢明白的。”
普罗:“这确实是一种相当复杂的情感,人类所有的语言与文本,都无法形容其万一。”
天和拿着杯子,进了书房。
“关越死了!”小金说。
“不要咒我!”关越朝小金说,“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会被拿去拍卖,你就无家可归了!”
天和笑了起来,放下杯子。
关越看了眼时间,夜两点。
“马上就睡,等不及了?”
关越喝了点牛奶,里面掺了朗姆酒,是以前天和失眠时,关越调给他喝的。
天和:“我有一件事想问你。”
关越:“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事。”
天和:“我还没开口呢!”
关越做了个“认真对待”的表情,说:“否则你不会用这句话当开场白,来,找茬吧。”
天和侧坐在书桌上,伸手指,勾起坐在书桌前的关越的下巴,示意他看着自己,认真地说:“这个问题我问过你许多次,你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关越:“???”
天和:“老实回答,否则晚上你和子蹇一起睡沙发。”
关越开始回忆,天和道:“别装傻,我知道你一定记得。”
关越:“你十六岁那年。”
天和:“具体哪一天?”
关越摊手,示意忘了。
天和:“聊起过去,你为什么总是这么难为情?”
关越喝了口牛奶,天和说:“你看,又在掩饰你窃喜的表情。”
关越只得放下牛奶,说:“我觉得我有时候像个犯人,不管做什么,都会以莫须有的罪名,被拉出来冷嘲热讽一顿。心情好了要吊打我,心情不好也要吊打我,佟凯说,和你打交道一定要小心,套路实在太多了。”
天和笑着说:“哪有,我爱你都来不及呢,哥哥。”
关越的脸忽然有点发红,竭力严肃地看着天和,说:“又想怎么捉弄我了?”
天和看了眼电脑里,Andy那边的监控已经关了,关越拿到了他所需要的所有资料,正在分析接下来Andy的举动。
“你确定是在我十六岁的时候吗?”天和说。
“也许吧。”关越一直不太想聊自己是什么时候爱上天和的,曾经天和问过他好几次,关越的回答,只是自然而然地就喜欢上了,这令天和总觉得很没安全感,一度认为关越是因亲情与疼爱,最后才慢慢被天和掰弯的。
现在天和总算知道了,他不谈自己动心的刹那,是因为关越内心也有点罪恶念头,毕竟那个时候,在法定意义上,天和还没真正地成年,关越一定也纠结了很久。
“十六还是十七?”天和说。
关越严肃地说:“是真的忘了。”
天和:“十六到十七岁,元旦的雪夜。”
天和一看关越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关越只是在装傻,他全都记得!两人静默片刻,暧昧的气氛在书房里悄然蔓延,关越合上电脑,摘下眼镜,从书桌前起身,伸手来抱天和。
天和朝后退了少许,说:“你居然等了这么久才朝我告白!”
关越:“我要纠结疯了!我怎么能爱上我的弟弟?”
天和:“这话怎么听起来像是‘爱上我的老二’。”
“你这个顽劣的……”关越伸手来抓天和,天和要喊,关越马上做了个嘘的动作,示意别把你大哥吵醒了,把他搂着回房去,躺到床上。
天和就像那天一样,搬开关越的长腿,坐在他腿间,让关越靠在床头,侧身抱着他的腰,去听他的心跳。
“那天以后,你就再也不让我听你的心跳了。”天和说。
关越不说话,打开房间里的投影,选了影片。
天和:“所以我知道,心跳暴露了你的真实想法。”
关越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嘴角微微勾着。天和说:“就像现在一样,不要掩饰了,总统!”
关越按了播放键,说:“快,看,电影开场了。普罗?关一下灯。”
普罗没回答,关越按了灯光系统,房里的灯光全暗了,余墙上投影,瓦力在垃圾山中磕磕碰碰,翻来找去,找到一盆花。
天和稍稍抬头,看关越,关越摸摸他的头,说:“看电影,看我做什么?”又亲了下。
天和伸手进他睡衣里摸来摸去,关越只得让电影放着,按掉声音,翻身抱住天和,把他压着,开始亲吻。
天和从关越的怀抱里一瞥电影画面,忽然想起那天他们离开时,关越戴着的银白色电子表撞坏了,掉在树下的雪地里。
翌日清晨,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关越。
闻天衡推门进来,关越赤着胸膛,搂着天和,被子盖了一半,天和正舒服地枕在关越肩前,抱着他的腰睡觉。
关越马上坐起身,闻天衡看了一眼,便站在门口道:“快起床!”
天和睡眼惺忪,到得客厅。
关越打着赤膊,只穿一条睡裤,睡衣不知道扔去哪儿了,闻天衡这么着急,定有要事,便赤脚快步下楼。
闻天衡将普罗米修斯的程序进程投在墙上,系统显示出一行字:升级中,拒绝访问。
天和:“普罗?!”
闻天衡说:“早上起来发现它开始自升级了。”
关越:“昨晚还一切正常,这就开始了?”
天和一时还没回过神来,说:“不可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