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老肃容的说:“我更清楚的是,只要我使用了血清,就必定会有一个人被我占了份额,死去了。我的命并不比别人高贵,在死亡面前人人平等。真要有一点我要去了,就让我安安生生的死吧!”
余老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死活就是不肯注射血清。他孤家寡人一个,没有能劝得动他的亲戚,丁胜辉等人更不可能强迫他,只得怏怏的离开。
病房里只剩下三人,余老指一下凳子,说:“坐。”等白孟宸坐下了,余老叹了口气,“跟那些榆木脑袋说不通。说白了,这一场浩劫就显示考验,老弱病残第一个就应该被刷下去。自然严酷的环境就像是一个大筛子,不能适应变化的物种都被筛除。恐龙会因一颗陨石而灭亡,人类因为病毒而消亡也并不是不可能。”
白孟宸和夏衍都惊讶的看着余老,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看法。
余老倒也不是单纯的悲观,他冷静的说:“异能者既是蜕变也是进化,有进化就会有淘汰。不合格的被淘汰,异能者继续繁衍生息,发展出全新的人类文明,也没什么不好。”
白孟宸紧握住放在膝盖的拳头,身为注定被淘汰的一员,他慢慢的低下了头。
他的身后夏衍上前一步,按住他的肩膀。余老是夏衍见过的唯一一个能清醒认知未来的人,只可惜,他不能告诉他,人类并没能如他所想的繁衍生息,建立起新文明,没过几十年就因为彼此残杀而灭亡。
余老看了看白孟宸,缓缓的说:“孟宸,老家伙我可能就只能走到这了,剩下的实验研究,就只能靠你自己了。你聪明又有韧性,最重要的是你不缺灵性。搞科研的,最重要的其实是灵光一现的东西。从我来了以后,除了帮忙我其实没有做出多大的贡献……你听我说完!”
他打断抬起头来,想开口的白孟宸,继续说:“你是这个团队名副其实的灵魂,就算我不在了,我相信你也一定能继续带领实验室完成研究。千万不要灰心丧气,就算注定我们要消亡,在临死之前拼了命的也要挣扎挣扎。我们搞科研的,也只能以这种方式发发光,发发热了。”
白孟宸感到喉咙一哽,他用力的吞咽了下,才声音不稳的说:“您放心,余老。我从来就不打算认命!”
余老的双眼一亮,对他点点头:“对,就应该有这股子精神劲!”
离开病房,白孟宸对夏衍说:“我需要更多的人,更多的帮手。”
夏衍点点头,说:“你想要什么人?”
白孟宸想了一下说:“最好有几年科研工作经验的,基础研究员和科研带头人我都要!”
白孟宸很少向夏衍开口,可只要是他提出的,夏衍必定会满足。这一次他也没有失望,夏衍说:“交给我,一个星期之内,必定把人给你送来!”
白孟宸找夏衍要人,夏衍就找丁胜辉要名单。丁胜辉刚完成全城的生物专业相关人员动员,手里正好有资料,夏衍看了看,却不觉得满意。
京城的储备人才都被搜刮了一个遍,有名的学者在国家两次征召下几乎没有被遗漏。被剩下的都是普通人手,要不然就是空有名气,其实没什么本事的庸才。
白孟宸提出的是最低限度的要求,矮个子里边拔将军,其实也不是挑不出来,可夏衍并不满足于最低限度。
给心爱的人,一定要最好的。
夏衍问丁胜辉要更优秀的名单,丁胜辉欲哭无泪,“这真就是所有的了,我发誓绝对没有遗漏!”
夏衍冷冷的扫他一眼,说:“这只是京城的,其他地区的呢?”
丁胜辉一呆,迟疑的想了想,回身去墙边的档案柜里边翻了翻,找出来一个厚厚的文档。
“这是之前做预案的时候搜集的材料,生物相关领域所有专业的储备人才档案都在这里了。”丁胜辉打开,递给夏衍,“扣了章的是已经去了南边的,没有章的应该都还在原地,可我不保证上边的人全部还健在。”
储备人才的分布,跟发达地区的分布完全重合。京城和沿海等几座城市最多,次一等的是各大省会城市。这就看出为何高层为何要南迁,光从人才储备来讲,中南和华东两地就涵盖了绝大部分发达地区。
目前夏衍只控制了京城周边,他手指在简易地图上点了点,在北部和东面画了个圈。
他拿起东北的那份文档,转身就走,丁胜辉追上去说:“您要去东北?那边的驻军没有移动,应该也组建了异能者队伍。您就这么去直接把人带走,恐怕不会那么容易。”
他就怕夏衍行事太过乖张,一个不小心就引发一场大战。
夏衍瞥他一眼,说:“你只能祈祷你造假的那份资料有人相信。”
丁胜辉站住脚看着他离开,苦笑着想,竟要全凭一份假资料来维护世界和平?
第69章 招聘
清晨, 一条车队行驶在环城公路上,向着东北方向前进。
随着不断上升的死亡人数,各行各业都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和影响, 运输业也不例外。高铁、火车、长途客运已经减少到了原先的五分之一, 飞机班次最少,国内只有原来的十分之一,国际航线更是几乎停摆。
这一次席卷全球的病毒, 不仅使人们的生产生活不便,还让经济遭受了不可挽回的重挫。有知名的学者分析, 本次灾难给旅游和物流业造成毁灭性的损失, 金融业的各项指数也跌到了谷底。餐饮、百货、房地产等等,无数行业的公司濒临倒闭。
面临死亡,破产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一柄随时落下的铡刀悬在脖子上,人们反倒拼命的想要活下去。
往常繁忙的高速路口收费站冷冷清清, 孤零零的只有一个收费通道开着, 依着队列顺序通过, 前边的车特意等了一会儿,等所有的车通过收费口才提速。
“怪不容易的, 竟然还能有人坚守在岗位上。”与夏衍同车的手下左感叹了一句, “下边的省级、市级高速公路,收费口的人早就撤了。”
“以前整天嚷嚷着高速公路收费改革, 让取消过路费。现在好了, 真敞开了让人使用, 反倒没人上路了。”司机搭话道。
手下左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夏衍,见他没有不悦,就和司机聊了起来:“路上还是有人走的,只不过少很多了,就难遇上。”
“哎,这道路挺干净啊,我以为没人打扫了。”司机望着整洁的前路,惊奇的说。
“那必须的啊,我们当初做的几项预案,里边就专门有提到关于基础设施的维护。保证铁路、水运、航空、公路、大坝、核电站、自来水、供电网、天然气等等,都是重中之重。”手下左骄傲的说。
司机没回头,只抬起右手伸过来,冲他比了个大拇指。
怕打搅到夏衍,手下左只稍稍跟司机聊了一会儿就停了,他小心的对夏衍说:“在沈城的住处已经安排好了,只是……回程的时候如果人数较多,车辆可能会不够。”
这一次他们可以说是轻车简行。崇天宇都没带,只有一支异能者小队和几个行政人员,开了六台高级轿车。以夏衍的身份地位,这个规格可以说非常低调了。
这一次他们去东北,会在几个发达的城市转一圈,带走大约一百多个储备人才,涵盖研究所、企业和高校。
手下左一直不懂为什么他们要走高速,单独包一列高铁也可以。却不知夏衍是谨慎惯了,高铁太容易暴露行踪,被人锁定位置。
“回程的时候分开走,不要让研究员们跟我们一起。”夏衍淡淡的说,“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他们跟着我们累赘,还不安全。”
手下左一惊,说:“要跟什么人打仗?不会是孙全吧?他有那么张狂?那儿可驻守着一个军区啊!”
“这次出行不会很顺利。你以为地方上的人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辖区的人才被带走?”
手下左张口结舌:“……不会吧?我们怎么也算是上级部门,带走些人他们还敢阻拦?”
夏衍手肘撑在车窗,淡然的说:“背后有人撑腰,他们当然是不怕叫板。外边的人不知道你们身份尴尬,他们还能不清楚?”
手下左脸色一苦,说:“这……真要打起嘴仗,我们确实不硬气。那我们怎么办?硬把人抢走吗?”
“这都是小问题,地方上的人也只敢出面拦一拦,只要那些学者、科研人员自己愿意,他们也没有办法。”夏衍道,“有余老的号召力,再加上参与联合研究的诱惑,学术圈子里的人没有不动心的。”
“这就好。”手下左安心说。
“别放心太早,真正的拦路虎还在后边。”夏衍语气没有起伏的说,“这一次我们等于是主动踏上别人的地盘,有个现成的理由摆着,地方军部不会错过这个试探的机会。”
丁胜辉利用双方私下交流的渠道,偷偷的把经过造假的夏衍的材料流传到了南面的人手里。然后,又通过民间情报组织,把资料捅给了周边的势力和国家。
原本的数据太吓人,修改后的图片上显示的异能细胞每显示单位现在变成了十多个。尽管丁胜辉一再跟他保证,这资料伪装得天衣无缝,夏衍却总觉得数值这么低,会失去了威慑力,因为有些人总是不撞南墙不死心。
病毒爆发初期,来试探的人没能通过崇天宇那一关就铩羽而归,还惊悚的出现了带队官员平白无故丢失了十几个小时的记忆的事故。
这一次夏衍离开经营的固若金汤的地盘,南面的人肯定会做出指示,要求地方军区的异能者做些小动作。不管结果怎样,就算是惹毛了夏衍,也可以推托是地方上的人擅作主张,不会累及双方貌似缓和的关系。
夏衍的推测,一下把手下左给吓住了。他可是肉体凡胎,到时候神仙打架,不小心被波及到,就会要了他的小命!
半天时间飞快的流逝,六台车时速飚到了150多公里,不用担心限速,路上又空无一人,比预定更早的抵达了目的地。
给他们安排住处的是当初留在地方办的末世办事处人员,就等在高速出口。沈城比京城更显的萧条,只有四分之一的商铺在营业,大部分商业酒店都歇业了,也只有政府的招待酒店还有人在上班。
见到他们一行人,那个办事员差点抹起了眼泪。原来自从丁胜辉暗中和背后的大佬分道扬镳后,末世办事处的招牌就不好使了,他们在地方上处处受到掣肘,很多工作都不好做。
原本安排个住处这样的小事,只用打个电话就会办好。现在不行了,他转弯抹角的托了关系才包下的这家招待酒店。
手下左还真不知道地方上的办事员这么为难,闻言不由的看向夏衍,向他请求道:“先生,如今的情况不一样了,他留在这边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能不能走的时候带上?”
撤掉地方的办事员,照理来说是应该请示丁胜辉的。可夏衍在场,手下左也不好当面给丁胜辉打电话,只能请他直接做主。夏衍扫了一眼眼露期待的办事员,“这件事你自己决定,不用问我。”
手下左心中一喜,冲着办事员说:“到时候你跟学者研究员们坐一个车。对了,大巴车联系的怎么样了?”
办事员不是本地人,老家是京城周边的,在这边是独身一人,早就不想待了。他连连点头说:“我会尽快落实,客运公司不少车空闲,只要找到足够的司机就能走。”
中午用过了餐,几人休息了一个小时,手下左就带人出去分头去联系名单上的人。确认了目前还在世,健康的学者和科研员们的住址。一一登门劝说很浪费时间,手下左就跟这些人约定,让他们一天后到招待酒店的会议室,做一个公开说明。
这一次的邀请没有官方的身份,纯粹是凭借余老的名气和白孟宸的科研项目来吸引人才。沈城数得上的学者和科研带头人,身体健康,愿意离开沈城的人数并不算多,只有20多个。
这些人放在平时就很宝贵,都是当地政府利用种种福利和高薪才肯留下。现在,他们受到条件的限制,只能大材小用的待在基础级别的生物实验室里提取异能细胞,当然更愿意去环境好的地方去实现自身的价值。
一个地方的学者圈子传消息很快,几个小时之后,有人跑到沈城来拐带人才的消息就传到地方领导的耳朵里。专管科研和教育系统的市长顿时就气的七窍生烟,觉得他们不地道。
第二天一大早,几个办事员正布置会议室,那位市长就面色不善的带人闯进了门,开口就要见他们头。
几个办事员再傻也不可能真把夏衍给叫来,手下左早就防备着地方官员上门,一接到通知就立刻过来了。
手下左的行政级别是比市长高的,只不过他的官衔如今形同虚设,带得那位市长的态度就很不客气,他咄咄逼人的说:“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想把我们的人给带走,这行事也太过分了!也只有你们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抢人!”
手下左的假笑水平不比他的上司,有些僵硬的说:“事发紧急,就有些顾不上,别见怪。”
那位市长气拍桌子:“见怪!我今天偏就得跟你见怪!本来我们沈城的科研人员就少,你们还从我们锅里抢,真当我们是泥捏的?!”
手下左板着脸,“他们留在这里能做什么?你们是能给他们安排科研任务?还是他们走了会损害了什么项目?全国的科研机构都要为病毒研究让路,怎么就你们这么特别?”
那位市长脸红脖子粗的跟他吵:“少拿大帽子来压我!你们以什么名目调人?敢出示文件给我看看吗?我倒要看看,你们的调函上扣得是什么章!”
这一下戳到了软肋,以前末世办事处凭着一个红章可以号令众多部门配合,连地方政府也要让步。可现在这枚红章,就像是小孩手里的橡皮图章,徒有其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