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御景疑惑:“你不是喜欢恐怖电影吗?”
谁会喜欢恐怖电影!
时进想反驳,张嘴前想起在L国时,自己用恐怖电影吓费御景的事,忙低咳一声,在糊弄和诚实之间摇摆了一会,最后还是选择了诚实,回道:“其实我不喜欢恐怖电影。”
费御景果然皱眉,说道:“那在L国……”
“我那是看你当时被噩梦缠身死活睡不着,怕你一夜一夜的熬,身体会垮掉,连累廉君,就想着或许可以用恐怖电影给你以毒攻毒一下……”时进看着气场慢慢低沉下来的费御景,声音一点点放低,扯起嘴角朝他露出一个心虚和尴尬夹杂的笑容,小小声,“没想到效果倒是意外的不错……总之,你看我对你这么坦诚,这都和你说实话,你也可以学着对我更坦诚一些,当然,不是你以前那种意义上的坦诚,是这种意义上的坦诚……好吧,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说完低下头,深刻反省自己的多话。
费御景看着他毛乎乎的脑袋,忍不住伸手,啪一下弹了一下他的额头。
时进立刻抬头看他,皱眉——有点疼,想反击。
“我觉得很开心。”费御景开口,又轻轻揉了两下他刚刚被弹的地方,“知道你当时真的是为了陪伴我和帮助我才和我一起看恐怖电影,我觉得很开心,也觉得很对不起你,当时的我对你太过冷漠,对不……不,是以后不会了,还有谢谢你。”
他及时刹住了即将出口的道歉,选择了道谢,谢谢时进一直以来的温柔包容。
时进眉头皱不下去了,说了一句狡猾,倾身凑到他手里的平板电脑前,边扒拉影片选项边说道:“我记得去年出了部很火爆的动画电影,很好玩的,我们看那个吧。”
费御景又弹了他一下,说道:“我没有狡猾,只是在坦诚自己的所想。还有,不要这么僵硬的结束话题。”
“闭嘴!电影开始了。”时进扒拉开他的手,“我当然知道这些……华国的含蓄委婉你懂不懂!看电影呢,专心点。”
“害羞了?”费御景询问。
“都说了专心点!”时进怒目而视。
“不是你要求我坦诚的吗?”费御景继续询问。
时进:“……看电影的时候别说话!”
……
看完电影后两人小睡了一会,然后一起讨论了一下工作,之后一起吃晚饭,晚饭后在房内转了几圈算是散步,紧接着看了会新闻,最后各自洗漱,躺在床上开始聊天。
“当时你送的礼物快递到我的学校的时候,我差点就拒收了,十几个箱子,有一箱还是书,太夸张了。”时进吐槽,抬手枕住后脑勺,想到当时的情景,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拆开箱子看到礼物的内容之后,我很庆幸我没有拒收,那些书我很喜欢,二哥,谢谢你。”
费御景诚实说道:“不客气,我是故意从不同的地方寄出快递的,因为我猜到你可能会拒收。那边的快递点我也特意嘱咐过,让快递小哥务必说服你收下快递。”
“……”这么温馨的气氛,某些煞风景的真相其实可以不用说的。
时进突然觉得太过坦诚内心也不是什么好事,憋了几秒,继续说道:“当时和我一起拆箱子的好朋友还说你浪漫来着,二哥,你是怎么想到送那些东西给我的?”
这么和人无所事事的夜谈,对费御景来说也是很新奇的一种体验。他侧头看着时进在夜色中稍显朦胧的脸部轮廓,继续诚实回道:“因为我想让你每次看到那些礼物都会想起我。礼物的种类有很多种,金钱也好,昂贵的物品也好,全都会有被你用完或者用腻的那一天,但瑰丽的故事和具有收藏价值的艺术品,却可能陪伴你一生。我想让你未来哪怕讨厌我,也要记得我。”
时进有一点点绝望,说道:“其实这时候你只用说一句‘我觉得你会喜欢’就行了,还有,你刚刚的回答十分容易让人误解。二哥,你怎么连送礼物都要算计一下人心,不累吗?”
“算计一个人的人心,是我重视这个人的最高表现,如果是老三,抱歉,别说送他生日礼物,我连他的生日都懒得记。”费御景都这时候了还不忘把容洲中拉出来鞭尸。
时进想起这次被无辜折腾了一遭的容洲中,明明该同情的,却又莫名想笑,纠结一番后,最后还是良心战胜了笑意,说道:“二哥,你别总欺负三哥,他挺好的。”
“你不是也欺负他了吗?去年还送他蜈蚣抱枕。”费御景一点都没有要反省的意思,甚至还试图把时进也划入自己的阵营。
时进噎住,反驳道:“是他先送我黄瓜抱枕的,我那是合理报复……算了算了,我们不聊这个了,换一个话题换一个话题。”
费御景突然轻笑了起来。
这是时进第一次听到他的笑声,低低的、轻轻的,声音稍微变柔,像是钢琴的低语,很好听。时进愣住,扭头朝着病床的方向看去,让小死给自己刷上了夜视buff。
病床上的费御景为了不压到伤口,只能仰躺着,此时他正抬手握拳按着额头,嘴角翘起眼睛微弯,胸膛轻微震动着,整个人柔和得不可思议,像是变了另一个人。
时进微微瞪大眼,有种重新认识了费御景的感觉。
费御景只笑了几声就停下了,他放下手敛了表情,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侧头看过来,真的换了个话题,问道:“小进,你现在已经不讨厌黄瓜了吗?”
两人的视线似乎有短暂的接触,时进心里一惊,明明知道费御景没有夜市buff,在晚上看不清自己的脸,但仍觉得有种偷看被本人抓到的心虚和别扭感,含糊回道:“唔,不讨厌了,不过也算不上喜欢就是了。”
费御景听出他声音的不对,问道:“困了?”
“不是。”时进反驳,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高,又忙降下来,说道,“不是,我还不困,我一般十一点左右才会睡。”
费御景拿出手机看一眼时间,见才九点过一点,放下心来,试探着说道:“时间还早,小进,你在学校的生活,能和我说说吗,我想更了解你。”
这好像是费御景第一次主动想要关心他的学校生活。时进收回视线看着黑乎乎的天花板,慢慢平缓了情绪,回道:“其实我在学校里呆的时间也不太多,课业没什么好说的,我在学校交到了两个很要好的朋友……”
费御景认真听着,不愿意错过任何一个音节。
……
之后的日子里,时进每天都会找新的东西给费御景解闷,两人玩游戏看电影看杂志看八卦,睡前在一起聊聊天,早起互相道早安,一点一点了解对方的生活,逐渐变得亲近。
舒服的日子很容易让人模糊掉时间的概念,一个星期后,当医生宣布费御景肺部的情况已经基本稳定,伤口逐渐在自愈,已经可以出院静养的时候,费御景居然产生了一点不真实感。
“已经可以出院了吗?”费御景询问。
医生微笑,说道:“是的,你恢复状况不错,随时可以办理出院。”
费御景摸了摸确实已经不再经常发疼的胸口,拿出手机看了看日期,稍微估算了一下,发现自己居然已经住院十多天了。
这么久,如果是在以前,他肯定早就呆不住了,但现在,他却完全没有时间已经过去好多天的感觉。
原来时进已经过来一个多星期了吗,有那么久吗……他微微皱眉,朝着洗手间的方向看去。
时进刚好拿着一盆洗干净的草莓走出来,见医生在病房里,愣了一下,然后连忙小跑着靠过去,问道:“医生您怎么过来了,我哥的检查结果出来了吗?恢复得怎么样?”
“我是来通知费律师出院的事情的,检查结果已出,费律师肺部的伤口已经确定在自愈,最多再过半个月就会彻底痊愈。”医生恭谨回答,他是廉君派来的,是灭的人,对时进这个副首领十分尊重。
时进闻言放松了一些,又继续问道:“那肋骨呢?情况怎么样?”
“也恢复得不错,只用静养就行了。”医生微笑回答,想到什么,又说道,“另外,君少有交代,让我在费律师出院后再继续贴身跟随费律师一段时间,保证费律师的安全,所以时少您不必太过挂心。”
时进听他提起廉君,眼神短暂恍惚了一下,又马上回神,点头表示明白,朝他微笑了一下,说道,“那辛苦你了。”
“应该的。”医生恭谨接话,然后朝费御景点了点头,礼貌告辞。
费御景注意到时进的短暂走神,微微皱眉,在医生离开后,朝着时进问道:“我可以出院了,你开心吗?”
“当然开心,医院这种地方,大家还是越少呆越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才是真。”时进拿着草莓坐到病床边,反问道,“难道你不开心吗?你之前不是嫌住院麻烦,想尽快回去工作吗?”
费御景说道:“我不记得我有说过这种话。”
“三哥说你有说过。”时进回答,然后不满摇头,“你这样可不行,工作重要,但身体更重要,我觉得你应该每年定期休假一段时间,好好放松一下,钱这个东西赚不完的。”
费御景在心里给容洲中记了一笔,看着他埋头扒拉草莓的样子,说道:“回去吧。”
时进愣住,抬眼看他:“什么?”
“我这边没事了,你回去吧。”费御景从他手里拿走装草莓的盆子,说道,“你不是说你的那两个朋友很想和你一起出去玩吗?回去吧,趁着暑假,好好和朋友们联络一下感情。”
时进慢慢皱眉,说道:“二哥,我说过的吧,我们的交流最好尽量坦诚一些,你我思考问题的方式差异太大,不诚实一点的话,很容易产生误解。你刚刚这番话,我听了会觉得你是在因为我劝你每年最好休下假的事,觉得我干涉了你的生活,生了我的气,想赶我走。”
费御景也皱眉,问道:“会这样觉得吗?”
时进点头:“会,因为你的话太过没头没尾了,会让人乱想。”
费御景认真反省,然后说道:“我并没有觉得你刚刚那番话是在干涉我的生活,我知道你那是在关心我。不过小进,你也没对我坦诚。”
“什么?”时进不明白,问道,“二哥你这是说不过我,开始甩锅了吗?”
费御景摇头,问道:“你很想廉君吧?”
时进不明白这个话题走向,点头说道:“当然想,恋人之间互相思念很正常吧。”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时进莫名其妙:“这种私密的事情有什么好说的,而且你也没问我啊。”
费御景沉默——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两人相对沉默,然后都发现了他们似乎和平地吵了很没意义的一架。时进叹气,坐到病床边,从费御景手里把草莓抢回来,皱眉吃了一颗,说道:“说吧,你为什么突然让我走,因为怕我在你出院后还管着你,不许你工作?”
“不是。”费御景也摆正态度,详细说道,“我发现你很想念廉君,为了避免你相思成疾,所以我劝你尽早回去。我希望你开心一些,虽然我其实并不想你离开。”
时进嚼草莓的动作停下,抬眼看他。
费御景和他对视,还是那副棺材脸。
时进翻白眼,拿起一颗草莓塞给他。
费御景自然接受,边吃边问道:“要走吗?”
时进点头:“要,我确实很想廉君,也打算在你出院后离开。”
费御景觉得这草莓一点都不甜。
“我会想你的。”时进补充,又塞了一颗草莓给他,嘱咐道,“你好好养身体,工作的事情不用那么急……要不你干脆和我一起回B市吧,廉君住的疗养院环境不错,你要去吗?你这边的工作可以交给助理,或者我让廉君拨个人帮你。”
费御景看一眼手里的草莓,抬手把它塞进了嘴里:“嗯。”这颗甜了。
……
最后费御景随着时进一起坐上了回B市的飞机,卦二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们兄弟俩,摇摇头找卦五聊天去了。
十几个小时后,飞机落定B市,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廉君并没有来机场接人。
费御景十分不满,说道:“我还以为他会更重视你。”
时进连忙为廉君说话:“是我不让他来接的,他现在在复建,每天的作息都是规定死的了,如果来机场接人,他的作息就全乱了。”
“那也该来个电话。”
“他这会应该已经睡了,怎么打电话。”时进继续维护。
费御景侧头看他,眉头紧皱,像在看一个被妖怪迷惑了心智的昏君。
时进不理他,低头专心整理给“妖怪”准备的礼物。
……
快十二点的时候,汽车到达了疗养院。时进第一个下车,丢下费御景和卦二一行人,带着礼物闷头冲进综合楼,朝着廉君所在的房间跑去。
费御景下车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眉头紧皱。
“看开点吧,养大的闺女总有这么一天的。”卦二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
费御景侧头看他,冷漠地扒拉开他的手,说道:“小进是男孩子。”说完也朝着综合楼走去。
卦二:“……啧。”请了个麻烦回来。
……
廉君住的房间位于综合楼的四楼,在走廊的最尽头,是一个大套间。时进狂奔到套间门口,先努力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小心拧上了门把手。
咔一声,门把手拧动,门慢慢后移,暖色的灯光钻出。
等等,光?
时进愣了一下,还不等反应过来,门就突然被从内拉了开来,一道熟悉的人影显现。
“回来了。”廉君穿着一身睡袍站在门内,眼神清明头发整齐,明显是一直等到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