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几种情绪显然有一个共性,那就是短时间内的,暂时的,具体这个时间会是多久,迟屿不知道,可能半年,可能一年,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一定会有一个峰值,峰值过后人会相对冷静下来。
不过不是现在,至少目前随着见程央的次数,他肯定自己远还没达到他所满足的最高点。
“你想什么呢?”付进在他后面叫了他一声,“听没听我说话?”
“嗯?”迟屿回过神来,“你说什么了?”
“算了,不说了。”付进一头倒了下去,“我一个人静会。”
“嗯。”迟屿起身,把书都放好,“牛奶喝吗?”
“不喝,有酒吗?”
迟屿笑,“至于吗你,明天还上不上课了。”
“明天周末大哥。”付进不满的拍床,“你是不是过糊涂了,你坐那那么久不会是在赶作业吧?”
迟屿:“……”
迟屿有点懵,看了看手机,“……我真忘了。”
“服了你了。”付进翻了个身,没再看他,他还在想要不要去跟蒋明阳谈一次的事,谈吧他不想听,不谈吧他又憋得慌。
什么时候毕业啊,付进简直欲哭无泪,这苦逼日子怎么就到不了头呢。
迟屿热了两杯牛奶过来,一杯放付进床头,让他喝完赶紧去刷牙,准备睡觉了。
“你明天什么安排?”付进问。
“可能会带程樱和程乐出去一趟。”原本这周末他准备带他们去趟动物园或者海洋馆的,这么多天待医院里,小姑娘估计早憋坏了,没想到日子过的这么没知没觉,明天就到周六了,“你去吗?”
“程央去吗?”
“应该吧。”不去光他带两个小朋友有什么意思。
“那算了吧。”付进说着低下头,“风口浪尖的,别再把他害了。”
“说什么呢。”迟屿把空杯子从他手里抽走,看他整个一副自暴自弃的模样,“你会不会想的有点多。”
“所以啊,我还是别跟他走的太近了,看到他我就容易想多。”
“你不是已经放弃了吗?”
“说归说,可我每次看到他,总还是会觉得不甘心。”付进躺下去,把头闷进被子里,“迟屿我有没有说过,我有时候特别羡慕你。”
“羡慕我什么?”
“羡慕你是个正常人。”
“……”迟屿冷不丁就被他这句话戳了一下,尤其付进还一副特别伤感的状态,他叹了口气,在被子外面拍了拍,“你没有哪里不正常,别多想。”
迟屿出去洗杯子,靠在洗手池边,突然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付进说自己不正常,其实他也挺不正常的不是吗,他对程央这种突如其来的感情,如果真见得了人,他完全可以跟付进说,他明白自己心里对于付进知道他抢他男神的愧疚,远不及这种感情更深层次意味着什么更让他说不出口。
那是一种他不愿意也不想去想的可能,如果有,哪怕只有一点,在他察觉到后,他也一定立刻转身就走,这是迟屿对自己的警告,他防范着一切把自己玩进去的可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门锁转动两下后开了,迟海东出现在门口,进来看到迟屿,他放下行李,“还没睡?”
“你怎么来了?”生日过后他找迟海东谈过,表示想一个人住,迟海东自己作息不规律,怕会影响他就答应了,搬回了老房子那里,迟屿一方面是不想两个人总待在一个屋檐下没话找话说的尴尬,另一方面,他也不想自己总盯着迟海东的行程然后陷在一种胡乱猜测的神经质里,对于像他们这样的父子,适当的距离可能反而更有利于缓解关系的僵持。
不过迟海东当初留了钥匙,说有事他能过来,迟屿也没做的太过,默认了他的进出。
“刚出差回来,想你了,过来看看。”迟海东说着往房间里看了一眼,“有朋友在?”
“付进。”迟屿说着过去带上了门,“睡着了。”
迟海东笑着点了点头,“我也有几年没见他了,现在跟你一个学校是吗?”
“嗯。”
“也好,相互有个照应。”迟海东脱了外套,迟屿看他今天晚上是打算在这睡了,这么晚了也不好说什么,“我先睡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小屿。”迟海东在他推门时叫住他,“你先等等,我有话跟你说。”
“明天吧。”
迟海东往他这走了一步,压低了声音,“你跟上次我送医院去的那个男孩子是什么关系?”
迟屿顶在门上的手一顿,猛地转过身来,“你想说什么?”
“别紧张。”迟海东说:“我没别的意思,你正常交朋友我当然不会干涉你。”
言下之意现在交的这个朋友不正常,迟屿冷笑了声,“你这叫没别的意思?”
“我只是担心你,你刚成年,阅历还太浅,怕你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迟海东长叹了口气,“这个社会远比你想的要复杂,尤其是跟钱沾上边的事。”
迟屿想了想,“张老板跟你说的?”
“你别管谁跟我说的,爸爸只是提醒你一句,待人要真诚没错,但也别丢掉适当的警惕心。”
“那我也提醒你一句。”迟屿看着他,“连他那种人说的话都听的人,我不觉得有资格来教训我。”
利用他?迟屿觉得这理由怎么就瞎掰的这么可笑呢,如果当初不是他那一拳,哭着求着让程央来利用他,人眼里根本就没有他。
在他的选择里,排在第一位的,居然是个可以在背后肆意中伤他的人渣,更可笑的是,程央明明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可他还是绕过了自己。
想到这,那天晚上看到他那样跑回来,极度的失落和愤怒卷土重来,如果那时候他真的去了呢,迟屿不敢想自己会是怎样一副心情,光是现在想想,他都觉得如鲠在喉。
“小屿!”迟海东拉住他,声音比之前严肃了几分,“话我说到这里,接下去怎么做你自己决定,你要觉得他对你是真心的,你们可以继续当朋友,我不会多说什么,我只是希望你能成熟一点,能有自己的主见,有明白是非的能力,而不是我说什么,你的逆反心理就一定要跟我对着干,这不是一个成年人该有的处事原则。”
迟海东言尽于此,这么多年的努力也总有片刻的疲惫是他想要放下来的,他说完,叹了口气,“不早了,早点睡吧。”
他把行李都拿去房间,关上了门,迟屿在门口站了一会,转身也进去了。
迟海东站在他的立场上可以提醒他,但他并不是没有主见,他只是很不喜欢他们那样说他,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程央是什么样的人。
对他那些恶意的揣测打的不是他,统统都是他迟屿的脸。
程央早上还在睡着的时候接到一个电话,张老板亲自打来的,寒暄了几句后,跟他说之前开掉他是他下面的人不懂事,不是他的意思,他打这个电话是过来问问,他还肯不肯赏脸再回去了。
酒店里的人事任免张老板虽然不会事无巨细,但大体他还是知道的,所以他说不是他的意思,程央也就只是听听,这个时候他应该说的,除了感谢,还有就是以后好好工作的保证,这些都让张老板很受用,答应等他过来了,之前扣掉的工资都会再补给他。
电话挂掉后经理又给他打了一个,让他没事今天就过去吧。
程央洗漱完叫程乐起床,让他中午的时候自己把饭菜热热,排骨什么的他都洗好了,放电饭锅里炖一下,他和程樱都多喝点汤,他可能要晚点回来。
一般程乐在家里他都会放心很多。
他前脚刚走没多久,迟屿后脚就开着车来了,这两天他刚拿到驾照,今天第一天上路,准备带他们去远点的海洋馆看海豚表演,顺便在外面把午饭和晚饭都解决了。
然而进去后家里就只有程乐一个人在洗菜。
“你哥呢?”迟屿往里面看了看,没看到人,程樱还在睡。
“上班去了。”
“什么班?”迟屿听说他又去打工了,眉头一皱,嘴角下意识绷紧了。
“还是以前张叔叔那里。”程乐说。
以前那个?
张叔叔?
迟屿把买过来一半留在车上准备路上吃,一半带上来给他们的一袋零食扔茶几上,突然就冷笑了一声,可真操他妈的情深义重啊。
第四十一章 啃与不啃
走了也就不到半个月,原来分配给他放衣服和东西的柜子都还在, 程央没什么贵重物品, 有时候怕自己事情多了容易忘,钥匙他一直都是插上面的, 这段时间看来也没有其他人用过。
金姐过来问他怎么这么多天没来上班, “还以为你不在这干了, 想着你要是走, 怎么也会跟我说一声。”
“家里有点事。”程央说:“请了几天假。”
“弟弟妹妹们都还好吧,怎么看你又像是瘦了点。”金姐说着递了片凤梨给他, “昨天刚进的, 大伙人手都发了一个呢, 一会我去帮你问问还有没有多的了。”
程央接过来, “没事,尝一片就够了。”
“这两天有点忙,中午饭你可得记得多吃点。”金姐叮嘱他, “要撑到晚上呢。”
“嗯。”程央点头, 刚好经理这时候过来叫他, 让他换好衣服就去前厅,他便把东西往柜子里一塞,跟着出去了。
张老板不在, 这让程央松了口气。
虽然不至于因为这点事怕他,说到底无非就是正常的雇佣关系, 但光是被他那耐人寻味的目光盯着,总归会有些尴尬和不适, 而且他那在人前就敢对他动手动脚耍点小动作的毛病,程央不知道又有多少人看在眼里,别人不当着他面说,不代表事情就不存在,总之能不碰面是最好。
一般时候他都在后厨,能见到的概率原本就不大,除非像上次那样专程过来找他,以张老板日理万机,应该没那么闲。
今天包厢和大厅里都缺人手,程央就在两边穿插着走动,别说吃饭了,下午过了一点他都没停下来过,中间他抽了点时间,打电话回去问问程乐家里的情况,让他俩记得按时吃饭。
挂电话的时候,隐约听程乐提起迟屿的名字,本想叮嘱一句先别跟他说他去哪了,没来得及这边就叫他过去,他便把电话放下了也没太在意。
迟屿似乎有些抵触他跟张老板的事,从第一次见时的戏谑到那天晚上的暴怒,上次他问起,程央说这边不去了在找新的,迟屿似乎对这结果非常满意。
因为什么?吃醋?占有欲?对他堕落的厌恶?
在迟屿明明白白跟他说之前,他一概不想去猜测,也许,从他看着他时只求结果不问缘由的目光,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程央并不怕他知道他又回来了,他只是不想应付他有时候突生的幼稚又有些强势不容人的脾气,他就是再冷漠,在迟屿那些不知所起的狂热情绪里,也会有一瞬间被牵动的迷茫与无措。
这些他没表现出来,但就像他当初在外套口袋里摸到那个解压球后改变的主意一样,他是利用了迟屿对他的好,可同样他的选择也因为掺杂着的这点好,而始终没有办法再提拒绝。
程央从包厢里换完骨碟出来,走廊上刚好有客人经过,他端着托盘站到一边,低头含笑说下午好欢迎光临,转头就看到楼梯口一人,背对着光正一语不发的看着他。
两边包厢里不时传来说话吵闹的声音,但那人周围却像是真空隔绝了般的安静,笔直的视线穿过来,无形的把周围的空气都凝固成了一道冰冷的屏障。
程央没有反驳的余地,他站在这里就已经是罪证,迟屿兴师问罪的态度,更加印证了他的出现不是巧合。
程央转身往另一边走去。
“站住。”迟屿从后面叫住他,几步走到他跟前,垂眼往他手上的托盘里看了看,一张拉下来的面孔上写满了呼之欲出的嫌弃与愤怒,“躲什么?”
“有事吗?”程央问。
被戳穿后还能这么平静的一张脸对迟屿来说无异于火上浇油,他往周围看了看,“早知道拿了我的钱后还要来这种地方卖笑,当初怎么不多要点?”
“你说什么?”程央的手用力抵着塑料盘子的背面,慢慢看向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说。”迟屿冷着声音又重复了一遍,“是不是我给的钱还不够,让你一门心思惦记着这里。”
这句话成功的让程央的眼里积蓄起了久违的怒意,一瞬间爬满他整张脸的被羞辱过后的愤然甚至让迟屿感觉怀念,他还以为从那之后,他就只会对他没底线的顺从。
看来这并不是一个轻易就能被驯服的人,尤其不能被钱驯服。
一旁经过一辆放满了菜的手推车,有个和程央穿着同样衣服的小哥往他们这边看了眼,喊程央过去帮忙一起上菜,看他一直站着不动,又低声催促了一声。
迟屿怀疑那小哥可能是看出了他面目不善,故意给他们这边打了个岔,他看着程央的侧脸,往后退了两步,“我在外面等你。”
迟屿靠在厨房后门口邻着一条小街的广告牌上,脚边散落着一地的烟头,按程央的脾气,可能会出来,也可能不会,但无论他会不会,他都一定会在这里等下去。
事情卡在他心里,他一路过来都在极力控制自己,除了这里,迟屿不知道换哪个地方等,能让他紧紧闷着的心情稍微顺畅点,他从大门进来,顶着服务生诧异的目光把店里看了个遍,没看到张老板,但也没看到程央,这让他不受控制的有了不好的联想。
他不敢保证那个画面如果真的出现在他面前他会怎么解决,一想到张老板一面对着程央垂涎欲滴,一面又在背后中伤轻薄他,他就想冲过去一拳砸碎他那张堆满了假笑猥琐与丑陋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