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嘛,就得有自己的事业。
民以食为天,还饿着肚子的话,谈什么高尚的情操崇高的理想,统统都是扯淡!
所以他寻思着既然送都送了,干脆就大方一点,一斤麦子才多少钱?有限得很。之前看小倾拍过来的视频,山贼们都挺怕他的,还管他叫爷爷……那等小倾搞到的麦种,打出来的产量直接翻几番,让所有人都能吃饱饭,他在山贼们心中,还不成了活祖宗啊!
正所谓恩威并施,才是王道呢~
……你瞧多么难得,只要有心,就算拍雷剧也能让自己有所成长啊!他这“恩威并施”还是跟《逍遥王妃秘史》的男猪脚学的。想当初,明非那个装逼专业户握着龙椅把手,故意压低声音,一脸深沉地跟他身边的大太监也就是乔一桥、巴拉巴拉地说了一长段所谓的“帝王之道”,他当时在摄像机的围绕下,站在他下首作俯首聆听心悦诚服状,费了多大劲才没把那个呼之欲出的大白眼翻出来啊!
当然,值得吐槽的是那个人,而不是无辜的大道理。
乔一桥他老爹就是白手起家的一代人杰,对下属,犯了错就罚,无可挽回就辞,铁面无情,堪称暴君。下面从小员工到公司高管,就没一个不怕他的。不过与此同时,他对外有手腕,公司一直处于上升趋势,市值越来越高,大家的工资福利也越来越多,全都得了实惠,所以这些年竟少有对外跳槽的,每年光应聘简历,堆起来都能超过一人高……
老爷子曾指点过自己的蠢儿子:什么是敬畏?没有“畏”,菩萨都早晚让人把道场给砸了!人性最爱蹬着鼻子上脸,做上位者,如果镇不住场子,就是给人生吞活嚼了的命。但也不能只有“畏”,还得有“敬”。说白了,人凭什么跟着你干给你卖命啊!又不是贱得慌。他要有看得见的好处,利益、形势,搅合在一起。等明白了这个道理,你的格局就有了。
彼时年纪还小的乔一桥听完以后,嘴巴张开眼睁大,那是活脱脱地一幅蠢相毕露啊!完全没有老爷子梦想中“孩儿懂了!且看孩儿表现”的雄姿英发!真踏马让人蛋疼!
所以乔爹一直对大耳朵刘皇叔有惺惺相惜之情,当年刘皇叔不也生了一个阿斗出来吗?一切都是命,半点不由人~
他这两年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儿子,找个厉害点儿的媳妇儿吧,幸好你还遗传了这张脸……”
乔一桥很不忿:“我最大的优点不应该是心里美吗?爸你可真肤浅!”
然后他肤浅的爸就将他踹跑了——我话里的重点是这个吗你这脑缺的不孝子!
如果乔爹知道他家蠢儿子现如今竟然能把他的殷殷教导活学活用了,肯定会觉得老天开眼进而颇感老怀大慰吧。
“哒哒哒~哒哒哒~”
随着一阵拖拉机响亮的轰鸣声,送粮食的人到门口了。
乔一桥过去将他们引进来,拖拉机上一共俩人,一个在前面开一个坐在后面车斗鼓溜溜的鸡皮袋子上,车一停后面那个就蹦了下来,扯着嗓子问道:“哎你准备卸哪儿啊!”
“……车库?”
这栋别墅建的面积还挺大的,光车库就能并排停十辆车,院子中间是一个小型花坛,花坛旁边不远处则是一个半露天的游泳池,泳池里现在并没有水,等天气回暖了,会找人先清理干净,再灌上水,有人过来玩就可以在里面游泳了。
问话的小伙子年纪看着跟乔一桥差不多,一听他这回复,就知道今儿个的主顾不怎么靠谱了。他四下环顾一周,嘀咕了几句,吊着眼稍挠挠头:“这些麦子你是准备马上叫人拉走呢,还是有什么其他的打算?”
乔一桥心下一动,含含糊糊地问他:“那如果我要将这些麦子拆分成小包装……有什么靠谱的办法吗?”
他将一盒从别墅会客厅翻出来的中南海扔给那人,又将另外一盒扔给开车的大叔。
大叔接过烟,乐呵呵地将拖拉机熄了火,他侧坐着从烟盒里抽出一根来夹在自己耳朵上,道:“分成多小的包装?十斤?这容易得很,我们爷儿俩就能给你办了,只要给工钱就行。”
乔一桥想了想家里十斤装的大米,竖着切两半估计能凑合放进陶碗……摇了摇头:“其实我想找几个朋友自己弄,当体验生活了。”
“哦,体验生活……”大叔一脸的你们城里人真会玩。
倒是年轻的那个表示很理解:“就跟玩沙子似的对吧?爸你不懂,人家这算是回归自然了,有些城里人估计连小麦长啥样都不知道……”
“就你懂!看把你能的!”大叔也往四周打量了一圈,突然指着那边的泳池道:“要是图的玩儿,那个游泳池就不错,把麦子倒进浅水区,地方宽敞,上面有遮阳棚,太阳晒不着,要是万一下了雨,这些麦子也不至于糟践了。放那儿还有一个好处,浅水区跟深水区刚好有一个落差,你们要是嫌装起来累,直接往麦堆里插根管子,让麦子顺着管子往下流就行,省力气!”
乔一桥眼睛一亮:“还是大叔有经验!就这么办!”
那爷儿俩也不多废话,没用半个小时,就把所有的麦子都倒进泳池浅水区了,金灿灿地堆成了一个小山包。
乔一桥为了节省时间,只让他们称了一袋的分量,剩下的估了个数,最后再加上工钱跟车钱,两千五百斤左右总共付了四千块,双方都挺满意。
拖拉机哒哒哒地开出去了。
锁上大门,乔一桥将黑陶碗拿出来,小纸条丢过去:“准备好了吗小倾?”
……
叶无倾正在昨天选中的山坳处,他的那匹白马就拴在不远处吃着草。在他面前有一个半人多高好像三角凳的架子,最上方是镂空的,架子放进麻袋里将麻袋撑起来,陶碗则摆在镂空架子上。
“准备好了。”他将陶碗倒扣过来。
……
乔一桥这边,陶碗上又套了个好像伊丽莎白圈的透明罩子,一根管子指向正前方,叶无倾的小纸条一来,管子里就开始漏麦粒。只听哗啦哗啦,麦粒的输入刚好抵得上消失的速度。
“哇哈哈哈世界上还有比我更英明神武的人吗?”
正自得意间,他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经纪人宋晓飞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带着一点隐隐的急躁。
“小祖宗你去哪儿了?”
“怎么了?”
“我刚接到一个本子,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因为感觉利弊都挺大的……愁的不行,去你家找你,偏偏你还没在……”
“什么本子啊?”
“东方不败!”
“啥?!东方不败不是个姑娘吗?!”
“……你看,这就是症结所在!如今的小学生还有几个知道东方不败原本是男人,只是把小唧唧给割了呢!要说人设——日出东方,唯我不败!够不够霸气!偏偏割了小唧唧之后,他还痴心不悔,最后更是为心爱的人赴死!这要是演好了,你肯定就火了你知道吗!一线流量小生在朝你招手!”
“飞哥你冷静点……”
“我冷静不了!但演东方不败也有很大风险,演不好会被群嘲是一方面,主要是东方杨莲亭这条线他打了男男相恋的擦边球,所以很大可能这戏不能上星,只能网上播……”
你说把宋晓飞给愁的啊!他家小祖宗如今粉丝不少,就差一个能让他爆起来的角色了。但问题是乔一桥光长了张好脸,那演技……就别提了。现在竞争这么激烈,多少等着上位的小生就是因为接错了戏,扑的妈都不认识,前几天还一群粉丝为他要死要活呢,没多久在圈子里就查无此人了。前车之鉴犹在,所以接戏就得慎之又慎,最好接那种自带关注度的戏,让粉丝们从一开始就集体兴奋起来!
在娱乐圈,别信什么低调做人的毒鸡汤,你低调了,谁还记得你啊!没人记得你,你还想拍戏?
“飞哥你别说了,”乔一桥深呼一口气,“我都懂!”
他的视线幽幽凝伫在那只还在辛勤为小倾传送粮食的黑陶碗上。
脑海中浮现出一双狭长清冷的眼眸。
……组织需要你的时候到了!
……
叶无倾突然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
莫非昨夜洗澡着了凉?
第21章
叶无倾将右手伸到陶碗的正下方, 鞠了一把麦粒在手心, 并将它们凑到自己眼前细看。
时间已经不算太早,清晨的露水基本被悬挂于半空的朝阳烘干, 怀表上最短的时针清晰地指向九点,整个山坳只有他一个人在, 微风拂面, 尤带三分春寒。
几十个麦粒在他手心聚成一个小小的尖堆, 这尖堆是金黄色的,每个麦粒均鼓鼓溜溜,一头略圆, 一头略尖, 尖的那头微微泛白, 还分布着一些细小的绒毛。它们十分的干净, 几乎看不见一点残留的谷壳,沙沙沙沙的声音不断奏响, 时间久了, 竟也能听出些美妙的韵律来。
“我们这里已经没有人会饿肚子了……”
叶无倾自然是见过他们这边的麦粒的。
短小且干瘪,大部分还裹着一层枯黄色的壳,有些壳甚至还连着长长尖尖的麦芒,徒手去抓,一不留神就会被麦芒刺破手指。若将一碗麦子倾倒到粮缸里,那声音也不会是沙沙沙,而是簌簌簌,杂乱又孱弱。
因为陶碗里的麦粒一直在哗哗往下落, 很快,及腰高的麻袋就装满了。
这只装满的麻袋旁边,另一个用三脚架撑起的空麻袋已经准备就绪,叶无倾估计着时间差不多,就去将倒扣的陶碗翻过来,再将它迅速转移到另一边,依然是倒扣放好。
昨晚小乔一口气传过来了二十只麻袋,叶无倾根据麻袋的尺寸,连夜做出来两个三脚架。东西很简单,却省了他好大的事。
他就站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麻袋一点点的鼓起来,竟也丝毫不觉得无聊。那只吃草的白马远远嗅到了粮食的香气,低着脑袋挣了好久,终于将拴着它的缰绳挣地松开了,小跑着靠过来,一颗大头直往叶无倾怀里扎,蹭蹭蹭的同时,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鬼鬼祟祟地往麻袋口处看,嘴唇翻起来,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它重重地打了个响鼻。
“你老实点!”
大白马眼睛湿湿的,叶无倾推它都死犟着不肯走。
“早晚抽你一顿鞭子!”
叶无倾在它的大头上拍了一记,终于还是从麻袋里抓了一把麦粒,让大白马舔吃干净了。
吃完它还一幅意犹未尽的样子,它的主人却不肯再惯他的臭毛病,牵起缰绳,在山坳入口的那棵树上打了个死结,保证它再怎么挣,也没办法松开了。
“咦?”
叶无倾的耳朵动了动,怎么听不见那熟悉的沙沙声了?
他走近一看,果然陶碗里的麦粒已经断流了,将倒扣的陶碗掀开,就发现镂空的板子上多了一只白底黑屏的……手机?
应该是手机吧,跟他的那只很像,只是颜色不同。
手机下面还压着一张小纸条。
“亲爱的小倾敬启:”
“啊啊啊啊啊啊啊好无聊啊!莫非我们就一直坐等着这些麦粒哗哗流而干瞪眼啥都不干吗?!这是对生命的浪费!是一种罄竹难书的犯罪!”
那个罄字可能小乔不大会写,他倒挺会取巧,直接一阵乱画,将那里搞成了一团黑线,希图就此蒙混过关。
“所以,小倾,闲着也是闲着,舞剑给我看吧!”
“那只手机是我平时在用的,使用方法和你那只大同小异。你上次拍摄视频竟然连正脸都没露,简直太不厚道了!这次必须大特写!我还没见过传说中的武功长什么样呢,真能飞檐走壁以一敌百吗?你就满足我的好奇心吧求你了么么哒~(づ ̄ 3 ̄)づ”
他很快将小纸条的内容扫完,啼笑皆非地从怀里掏出签字笔来,写道:“好吧,但我不擅舞剑,只会杀人技。”
小纸条传过去后,没一会儿就再出现:“给——您——跪——了!要的就是杀人技,能感受到杀机扑面而来的那种!给你十五分钟的时间哦,十五分钟后我就再停一会儿传麦子,你趁机将我的手机给我送回来。ps:正好利用这个空档,你现在就把你手机给我传过来,我给你下《逍遥王妃秘史》的三四五集!真是的,我不提,你就不好意思跟我要了吗?都说了不要跟我客气啊!”
……并没有人跟你客气啊!
叶无倾捏着纸条的手指突然僵硬了一瞬,很想在纸上写自己的手机忘带了,但看一眼那些颗粒饱满的小麦,微弱的良心便战胜了内心的挣扎,叹口气,他终于什么都没写,只将那只黑色手机轻轻地放进了陶碗中。
沙沙的声响再次连贯起来。
打开白色手机,点相机的标志,再右滑到摄像的界面上。
他现在已经知道手机拍摄的时候,只会照到摄像头直对的一小片范围,离得越远,这范围便越大。
寻了处高低合适的枝丫,叶无倾还没掌握延迟录像的真谛,只能先点开,确认摄像头运行正常以后,再将手机翻转过来,调整角度,摆好。
他的佩剑是从不离身的。
说是剑,但其实却有点像刀与剑的结合体,剑身细窄,一边略厚,刻着一条宽约两毫米的凹槽,另一边则非常的锋利,看上去都寒意凛凛。剑尖部位有一个微微翘起的弧度,当它被抽出剑鞘时,会发出“嗡”的一声,像是在越越欢呼。
叶无倾并没有抬头看镜头。
他所说的不擅舞剑,只会杀人技,绝无半点虚言。
……起风了。
……
乔一桥一边给迷弟下载《逍遥王妃秘史》,一边留意着时间。因为心里痒痒的,这短短的十五分钟他过得简直度秒如年,根本坐不住啊!端着那只黑色的手机,在泳池的边缘溜溜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