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吉祥回去之后在花园坐着发呆,这算他的习惯。
可是今天却遇到了别人。
李吉祥对他笑了笑,说:“晚上好,哥哥。”
李展奕玩着一个火机,走到李吉祥身边:“我是坏人,可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他拿出几张照片,是李吉祥牵着林在福:“这个网红,腿那么长,你肯定玩得很爽吧?他够骚吗?”
李吉祥:“也就…一般般骚?”
李展奕扔了火机:“我就因为几百年前玩过一次,就被放弃了,你这个玩别人屁股的为什么会被重视?我劝你安分一点。不要逼我鱼死网破。”
李吉祥弾开一米远:“你口水喷我脸上了。”
“我劝你不要惹我。不要说是牵手的照片,就算你拍到我玩男人的床照又有用吗。”
——因为跟品德或者能力没有关系,姥姥只是想从我身上弥补她做过的,让她愧疚的事啊。
李吉祥昂着头看了李展奕一眼,觉得也没有什么别的要和他说了,就对他笑了一下,闪了。
年初七。
这边没有过年上坟的习俗,因此墓园冷清到诡秘,还是在半山腰上,又十分空旷。
特别是李吉祥妈妈的墓,周围是一圈花圃。
每次过年,李老太总是要对李吉祥说:“去看看你妈妈吧。”可是自己从来都不去。
李吉祥见他妈妈墓碑的次数比见生人的次数还多。
李吉祥也只是听说的,她妈妈是在某个清晨跳楼的,刚好是李吉祥他爸确认死亡后的一个月。
一个跳河,十多天以后尸体才被发现,尸身已经呈现巨人观,发胀的肉有的地方已经烂了,最后是通过衣服找的人,验了dna才确认,如果不是尸体被捞上来,大家还不知道纸厂老板居然死了呢。
一个跳楼,脑浆肠子直接散一地。
生死相许,大概还是相爱的吧。
他们为什么结婚,又为什么生下自己。李吉祥并不想成为母亲人生路上实现自我价值的绊脚石。
也许他们是约定在某个时期以后会还原一个真正的家庭,只是刚好等不到那个时候。
李吉祥有时会想,真是同样软弱的人啊。死了又能怎样,那时人们都在说,那个姓陈的,排污水,毒死了人,把地全都祸害了,不能种地,不能住人,只能畏罪自杀了。
第23章 北江
李吉祥每年过年要完成的主要任务就是上坟,这一天没有人询问他的行程。
于是他中午就坐飞机去了北江。
不是很清楚基督教正确的上坟方式,也不知道他妈有什么喜好习惯,李吉祥只能与照片里的人四目相对,然后跟她挥挥手说再见。
相比之下他爸和他奶奶的坟头就热闹得多了。
也许不能说坟头,就是两个放骨灰的格子。由于一间墓室的容量很大,即使不流行过年上坟,也没有那么冷清,至少烟火是断不了的,还可能有一两个正好迁进去的新住户,讲究一点的是吹着唢呐自带背景音乐进去的。
?" 1米7的金主与8千包年的金丝雀0 ">首页 9 页, ±赐纳艘膊⒚挥刑乇鸨耍站粕杖馍由希┑靡蚕睬臁S行┤嘶够岬愀谭抛牛缓笞约阂渤椋倬吹憔疲拖窭创哦谎?br /> 大部分还是整整齐齐的一家人,就好像是跑来团年的。什么生孩子了啊,结婚了啊,求爷爷保佑不挂科啊,有的没的念叨一通,主要就是怕死去的人瞎惦记。
现在文明城市建设都提倡环保上坟,李吉祥也不点香不烧纸了,在口袋里摸出几颗奶糖供在旁边的椅子上,再在碑上贴几朵菊花。
椅子上的贡品,人一走就要清掉,唯独这些花能贴到变花干,就证明有人来看过了,即使人丁不怎么兴旺,也不至于失了排场。
北江现在一头是高新产业区,一头是商圈,大厦林立,码得整整齐齐,那条大江还是又平又开阔,一眼看去就是江河日落,只能看到几段小支流安静的没入人家之中,也还走柴油船,运的就不只是食糖和河泥了。
这座小山坡从前就是埋死人的地方,好些年前规矩改了,改挖的挖该烧的烧,居民多年前就已经迁走,他们的渔船和出租屋都不在了,外来人本地人全住到隔壁镇的商品楼去,唯一不同的是拆迁时本地人得了点钱,很多人拿着本金去做生意了,闯闯荡荡,也去当别处的外地人。
北江如今寸金尺土,还能空出这么一个埋骨地。
是最早买下这块地的开发商特意留下来的,村里人都觉得这个商人挺有良心,怪不得会发达,人死就要落地归根嘛。还有那间小学,也是开发商花了大价钱弄的,不过也不署名,就叫北江小学。
除了“以后一个人要照顾好自己”这一点勉勉强强完成了,李吉祥今年也没有什么好报告的。
时间不早,差不多要去打扫旧屋了,李吉祥的家也早拆了,这是当年他拿着拆迁款随大流和村民们买的一个地方的房子。
他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生活过几十天。他爸跳河之后,他奶奶的精神就不是很正常,有一天出门居然还把存款提了出来,回来的时候带回一个狗牙坠子,就用根红绳穿着,说是什么如来佛祖三清真人玛丽亚开过光的,手抖啊抖啊就戴李吉祥手上,自己年纪大了,不记事,只能求佛祖帮忙照顾孙子了,也不祈求像起的名字一样吉祥如意了,也希望健康平安。
那会李吉祥还要装模作样的去上学,虽然天天都在打架和逃课。他就盼着学校早点开除自己,然后跟奶奶说,实在没办法,自己不是上学的料,去找份搬砖啊开大货车之类的工作。
有天回家奶奶不在,李吉祥报了警,天天去菜市场啊河边之类的地方找他奶奶,过几天警察说,桥底有个老人家,好像是去找儿子的,今天早上发现,是冷死的,你去认领一下吧。
老人家的衣袋都是缝了线的,以免被偷钱,里面有个本子,写了笔画不清的字体,李吉祥一个一个辨认,发现全是写给自己的,什么喜欢吃的花生糖在哪间铺头有的买啊,夏天买凉粉的大姨什么时候来啊,她的抽屉里还藏了一合巧克力,是镇委会搞老人联欢晚会的时候偷偷多拿的,让吉祥慢慢吃,这样的话。
从此李吉祥也不去上学了,过上了白天在黑网吧看场子,晚上在烧烤摊看场子的生活。
李吉祥之后一个人在这个屋子里住了几十天,后来不住了,但他爸他奶奶的遗物都在这边,所以每年都回来打扫。
由于门窗长年关紧,因此屋子里都是陈木头的霉味。
黑色小屏幕大肚子旧电视机,旧冰箱,旧式缝纫机,房间门口的竹摇椅,旧日如在。
李吉祥抹了一遍以后,还要烧饭祭灶,这边的风俗习惯,过年拜的第一个神是灶神,祈求家宅。
之后李吉祥翻出7份报纸来看,是那种乡镇报纸,日期全是十年前。
“桃花源惊成癌症村,什么是环境污染?
~年7月16日撰稿人孙载”
“北江,塘鱼一夜死亡,损失惨重
~年7月27日撰稿人孙载”
“塘鱼死亡后村民又出现骨痛症
~年8月10日撰稿人孙载”
“秘访,北江上游造纸厂
~年8月25日 撰稿人孙载”
“造纸厂每月排污水达1500吨,北江已成毒土
~年8月30日撰稿人孙载”
“拒收拒买北江农副产品,北江人要如何谋生谋命
~9月8日 撰稿人孙载”
“著名企业利和集团进驻北江,喜迎产业升级
~年3月27日 撰稿人孙载”
报纸下面压着他爸的技术检测记录本,纸厂的生产许可证,以及一张写了遗言的纸。
李吉祥每年都会再看一次,然后拖出一张毯子坐在竹摇椅子上睡一晚。
第二天先回去跟他的姥姥舅舅舅娘和表哥告别。
舅娘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其实李吉祥也是一样,没办法理解这个家的相处方式,只是舅娘是事事讨好,低眉顺眼,李吉祥是表面笑眯眯,内心懒得理。
年快过完的时候,李吉祥被人约了出去。
约的是晚上9点。李吉祥顺着导航找,到了一个街上,还算热闹,每走一步都会踩到水坑子。
又短又窄的后巷站了一排男男女女男女男女,全在搂搂抱抱,边搂边打啵。
目的地是间旧宾馆。
房间连盏正常的灯都没有,只有顶上挂着的的粉红粉黄,闪瞎人狗眼系列的频闪灯。幸好有个厕所,装的白炽灯。
床边坐了个男孩子,就穿了件单薄的衬衣,低着头,喘了一口气才说:
“李先生,您坐。”
指了指床。
李吉祥看了一眼,也只能坐床了,坐下之后问:“再次见面,范先生,请问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男孩突然猛地站起来,咽了口气,骑在李吉祥腿上。
李吉祥一时吓死,男孩一用力,居然轻易的把李吉祥推倒在床上。
范沐晴紧张地说:“李先生,如果是你的话…我已经做好准备了,我这一辈子都可以服侍你的,我…我可以值四十万吗?我很干净的,这些了我也学习了一下,我…我试给你看!”
范沐晴伸手去扒李吉祥裤子。
李吉祥鲤鱼打挺捂紧裤头绳,滚到床头缩了起来,吓到音调都变了:“卖|淫是违法的!”
范沐晴愣了一下,无力地靠到墙边,居然哭了起来,随后又笑着说:“对不起,李先生,打扰了,我还…还以为你对我有兴趣…果然我的腿不够长啊…”
李吉祥紧张地扶着床边站了起来,调整了一下情绪:“请问你为什么需要钱?”
范沐晴茫然地看着李吉祥,支支吾吾地说:“我借了高利贷…要给爸爸看病…”
李吉祥问:“借了多少本金?每年的利息是多少?”
“借了13万…利息…利息是九出十三归…好像要每个月叠加…”
“最多只要还17万,法律允许的利息是每年36%,但法律只保护少于24%的部分,其它可以不用还的,每月叠加更加是违法的。别怕,别怕,我们可以想办法的。”
“李先生…那,那我可以值17万吗?我什么都可以做的…!”
“你今年多大了?”
“19。”
“身份证。”
“17…”
还好,是个小屁孩。李吉祥稍微放松了警惕:“你的父亲患了什么病?”
“走在路上被砸到头了…昏迷,好像…好像是头盖骨裂了…有瘀血。”
“报警了吗?”
“没…没有,当时没事,回家之后才流血晕的…李先生,我真的没办法了,我…十万可以吗?”
“冷静。范先生,你可以索赔的,高空抛砸致伤,屋主和物管都有责任的。出事地点,你父亲的诊断报告,可以回去给我看一下吗?”
范沐晴却哭得更厉害了:“我…我听说打官司的话没有一年半个月都是拿不了钱的,就等着被耗死…我还借了高利贷…”
李吉祥走过去,拍他的肩膀:“肯定能胜诉的,高利贷恐吓你的话是触犯刑法的。”,李吉祥叹了口气:“至于你的担忧,我可以给你钱,但不买你的肉体,我想聘请你帮我做一件事,可以吗?”
范沐晴跪下来就要给李吉祥磕头。
李吉祥抬起膝盖撑住他的腰,把他搁到椅子上:“你现在还在那间娱乐公司吗?”
“在…”
“你签约之前知道你进去要陪酒陪床吗?”
“只听说过要陪酒…”
“有强逼的情况吗?这种情况多吗?”
范沐晴点点头。
李吉祥拿出签字笔,在范沐晴的手背写了一串数字:“姓韩,找他,他会帮你的。”
……
李吉祥在春假最后一天的晚上回到G市。
让他震惊的是,他家门口铺了席子,蹲了几个人,卷着棉被,居然是在斗地主。
第24章 回来了
“过过过。”
“有没有搞错啊导演,两人斗地主,你一个人拿两副牌,这也过。那我给个三顺子。”
“唉,我昨天凌晨就来打地铺蹲点堵你了,现在看牌上的花色都全重影了,体谅,体谅。”
“那你还是挺专业的啊,又是被子又是床的。”
“还可以啦,这不还是为了装作可怜兮兮的样子博取你的同情嘛。不过还真冷,应该多带个暖炉的。哎,顺子。”
“顺什么顺,那是梅花不是黑桃好吗。炸了炸了。话说,我居然还没过气吗?”
“那能呢,就你出场的那一分钟,现在同人剪辑的滤镜颜色都快用完一个色谱了,现在就等着你过来好拉赞助费呢。”
“虽然我是全村最靓的仔,但居然这么耐舔的吗。”
蹬蹬蹬蹬蹬蹬蹬。
“导演———!哦hi——hi…hi——嗝——,鱼蛋粉和奶茶买回来了!”
一个姑娘甩着几袋塑料袋从楼梯口扑腾过来。
“好,谢谢,放下,来坐来坐。”
“不玩了,外面这么冷,你们进来坐吧。”
“Lang聚聚!你是不是不想玩牌了?我我我现在去买副飞行棋。”
蹬蹬蹬蹬蹬蹬蹬蹬
姑娘身形一疾,又扑了出去。
“喂——不用——!”
蹬蹬蹬蹬蹬蹬蹬蹬
“lang聚聚,你还有什么要我买的吗?”
“喘口气喘口气,坐下不要动,你很眼熟啊妹儿。”
“师尊!我是小师妹啊!”姑娘一把捉住自己的头发,在头顶比了两个弯:“回想起我们这个大家庭的温暖了吗?”
“小哥,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嘛,孙子兵法都有说啦,备前则后寡,备左则右寡,备右则左寡,无所不备,则无所不寡,我们什么都没有,就等于什么都不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