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二九拍完夜戏,文嘉仪就宣布暂停拍摄,让大家准备过节。第二天,后勤组的工作人员起了个大早,倾巢出动去县上采买年货和拉快递。
昨晚的夜戏拍到今天凌晨四点收工,祝夏快五点才睡下,反正今天放假,他打算一觉睡到下午两点。但十点多的时候楼下忽然变得很吵,他拿枕头蒙住脑袋都阻挡不了杂声入耳,起床气升到顶点,祝夏忍无可忍地从床上跳下来,抓起大衣往身上一披冲出门去,满心暴躁地对楼下说:“能不能小声点儿!”
同时,住在后厢二楼的王莱推门而出,冲楼下怒道:“别他妈吵了!”
后厢另一间房的门打开,林韵走出来,问:“怎么了?”
傅泽明也从东厢房出来,睡衣的第一二颗扣子没有扣,满脸疲倦。
楼下,有几个人在往天井里搬东西,方戎则正往祝夏这边的楼上走,他手里举着个自拍杆,杆上架着的手机屏幕显示着直播界面,从他现在这个角度,摄像头正好能将林韵、王莱、傅泽明三个人纳入画面,林韵和王莱还是素颜。
方戎:“……不好意思。”眼看着直播间的人数迅速增长,屏幕上的留言疯狂滚动,直播间卡到连操作退出都不行,方戎果断将调转镜头,直播画面瞬间变成顶着乱发、穿着小火龙睡衣、一脸怒气的祝夏。
王莱眼尖,大概瞥到方戎手机上的界面,立刻把林韵推回房间,自己也回房“啪”一声摔上门。
祝夏看到方戎,火气一散,揉揉眼确认自己没眼花,疑惑地喊了一声:“方叔叔?”
方戎终于把巨卡的直播间关掉。
中午全剧组陆续起床,文嘉仪和方戎去谈事情,其它人吃过饭,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在宅子门口晒太阳和刷微博。之前方戎虽然镜头转得快,但也没有网友截图的手速快,直播截图在首页上迅速扩散,#方戎 直播#还上了热搜。
照理说没有推手,扩散速度不该有这么快,但方叔叔今非昔比,在导演界只说得上新锐导演,在直播界却闯出一片天地。导演这种工作本来就是三年不开张,开张歇三年,他拍完《请神》后对新电影有想法,但只是个模糊的雏形,就一直四处采风找灵感补全,一时兴起玩了玩直播,他的颜值虽然在演艺界垫底,在导演界真是青年才俊,人也的确有趣,竟然火了,所以这次事件才扩散得这么快。
“怎么就我的截图最傻逼。”祝夏不爽地地滑手机屏幕。
“我爆粗口管他什么事?有这个闲心怎么不去给太平洋加盖儿?”王莱咬牙切齿。
祝夏又翻到一条评论,简直要服了这届网友的脑洞:“我是方导和文导的私生子?姐们儿你这么能编该去写小说,做吃瓜群众真是浪费你的才华。”
他们俩现在还有起床气,你一句我一句疯狂吐槽,其它人坐在旁边刷着微博、磕着瓜子听他们吐槽,听得有滋有味。
祝夏和王莱吐槽了一阵,忽然发现接话的人不对,自从王莱彻底跟祝夏和傅泽明翻脸,祝夏决定公平一点也不理她,除了拍戏和开会他们都不说话。意识到是和讨厌的家伙一唱一和了半天,两人立刻噤声,祝夏把凳子一转面对傅泽明背对王莱,王莱嗤笑一声,低头继续刷评论。
下午后勤组从县上回来,今晚就是除夕夜,大家收拾完屋子,开始准备年夜饭。方戎这次过来也有正事,他昨年去俄罗斯参与一个纪录片拍摄,前段时间终于工作结束,回家歇了两天,就扛着俄罗斯特产来《吹玻璃》剧组探班,顺便直播剧组过年。他这次直播虽然是由个人发起,但平台方有参与,也经过文嘉仪同意,算是一个宣传活动。
入夜之后,剧组又在镇上的晒谷场上搭了防风棚,挂起很多装着灯泡的灯笼,摆了十来张桌子,架起今天刚从县上拉回来的露天播放设备投放春晚,也请了镇上留守的十几户居民一起来凑热闹,大家一边吃饭一边看节目。
吃饭前,方戎从行李里拆出来摄像机和编码器装好,拿专业设备全程直播剧组过年的画面。本来王莱和林韵应该跟方戎一桌,但她们已经对方戎的直播有阴影,最后祝夏和傅泽明换过来坐。
方戎带了一个助手帮他扛机器,他看了看直播的留言区,艰难地从一堆“明夏女孩冲鸭!!”、“我竟然在直播里看别人用银幕看春晚”、“剧组壕到我质壁分离”的留言中,挑出稍微正经一些的留言:“来,小傅,有网友希望你能说几句新年祝福。”
傅泽明刚刚跟祝夏喝了点酒,两人都不算醉,但傅泽明容易上脸皮肤又白,很明显能看出脸红,他想了想,说:“感谢各位一直以来的支持,新的一年,祝大家身体健康、学业进步、事业有成。”
留言一片“2333333”,还有人留言“出现了!群发怪傅泽明!”,前几年也有一些新年访问之类的活动请傅泽明说新年寄语,他每年说的祝福语,都像是大家会收到的群发短信。桌上有一位小姐姐是傅泽明的粉,今晚喝高了,忍不住插了句嘴:“傅老师,我每年都看您的新年祝福,现在身体健康、学业结束、事业稳步上升中,但母胎SOLO第二十七年,您今年能不能祝两句跟恋爱有关的?”
这次留言变成“请傅老师祝我睡到傅泽明!”、“臣附议”、“我是男的,也想请傅老师祝我睡到傅泽明”、“情敌们拔剑吧!”……
祝夏正在傅泽明旁边吃饺子,忽然“诶”了声,往盘子里吐出个东西。大家都看过去,方戎的助手也把机器对过去,只听“叮”一声响,餐盘里躺着一枚熠熠生辉的钻戒,怎么看都不是假货。
祝夏差点没被这戒指把牙崩掉,捂着腮帮子震惊地说:“你们玩这么大?塞硬币其实就可以了,塞戒指要是我真的吃了怎么办?”
这枚钻戒一出,同桌的姑娘们先传了一圈,确定是真货,隔壁桌都过来看,有个女孩子惊叫道:“这肯定是赵姐的戒指,下午包完饺子她说戒指丢了,我们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失主来认领走戒指,这事就算了结,但直播间里的观众认准祝夏是新任锦鲤,留言要求他祝大家睡到傅泽明。
祝夏今晚心情好,对镜头笑起来,露出一对虎牙,说:“这也太难了,傅泽明就一个,不够你们分,我还是祝大家在春天结束前都脱单,能和喜欢的人谈恋爱。”
傅泽明望着银幕,似乎在专心看春晚,他翘着嘴角。
方戎看了眼祝夏,又看了眼傅泽明。前两年在《请神》剧组,他隐约觉得这俩小年轻的氛围不太对,但看后来的状况,他们俩肯定是没谈恋爱,他们俩要是谈了,祝夏那种个性,亲近的人一个都瞒不住,方戎就觉得自己以前应该是想多了。但现在看着,他又拿不准这俩年轻人到底是什么状况。
年夜饭吃完,大部分人留在晒谷场上继续看春晚,方戎直播结束,和一些工作人愿带着一群镇上的小孩去河边放烟花,祝夏、傅泽明也一起去看。
他们走到半路,傅泽明接到父母的视频电话,就放慢速度脱离大部队和父母聊天,祝夏去傅泽明家玩过好多回,也特意放慢脚步,跟傅泽明的父母拜了个年,才跑到前面去跟舅舅打电话。
傅泽明的父亲傅仰宁性格较为古板沉默,祝夏每次去傅泽明家玩,都挺怵傅仰宁,但他又特别喜欢傅泽明的妈妈关怡秋,所以去傅泽明家玩对他来说是痛并快乐着。傅仰宁听儿子拜完年,也说了几句群发短信一样的勉励话语就走开了,只剩关怡秋跟儿子聊天。
关怡秋也挺喜欢祝夏,她觉得自己儿子好是好,就是话少这点太像他老子。她对儿子玩笑着抱怨道:“你爸那个人天天板着个脸,从来不招小辈待见,自己还不知道自己哪有问题,上个月瑶瑶来家里玩,又被你爸吓哭了。他还跟我说他什么也没做,小孩怎么就哭了?小夏一看就想和我说话,看见你爸也跑了,我看了刚刚的直播,还想跟他说,要是你春天结束之前找着对象了,我就找他还愿。”瑶瑶是傅泽明八岁的小表妹。
傅泽明“嗯”了声。
关怡秋相当了解自己的儿子,无奈地问:“怎么了?宝宝,你可别学你爸,有话不说,闷着让人猜,谁能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呢?”
傅泽明用指腹蹭了一下鼻尖,关怡秋知道,这是儿子不好意思的时候会有的小动作。他说:“春天结束之前,差不多。”
关怡秋露出惊讶的表情,随即语出惊人:“是林韵?你们复合了?”
傅泽明愣住了,脸上清楚地写着疑问,他和林韵交往的事情根本没告诉家里。关怡秋自知失言,摆摆手道:“妈妈绝对不会查你手机,是你们拍那个偶像剧,我去探班,看到你们悄悄拉手了。”
傅泽明和林韵一直以为他们那段恋爱瞒得很好,没想到早就被家长知道了,不过现在这件事也不是重点,傅泽明否定道:“不是。”
关怡秋想了想《吹玻璃》剧组的另一位女主角,揉了揉眉心,有些头疼地问:“是王莱?”
傅泽明沉默片刻,说:“都不是,别猜了。”
第十九章
关怡秋猜测可能是剧组里的某位工作人员,心里更加好奇。傅泽明从小就很有主见,做事也沉得住气,按关怡秋对他的了解,只有已经明确的稳定恋爱他才会通知家里,这次他先说“春天结束之前差不多”,听起来很有把握,但完全不提对方是谁,又像是没有把握。
或许傅泽明没有察觉,关怡秋作为母亲却看得很清楚,自己的儿子其实有一些自负,和先天条件有关,和后天的环境也有关。他说得上聪明,所以这些年安排好了自己的学习、工作与生活;而早早地进入演艺圈,万人瞩目活在镁光灯下,又在成长期给他带来了无尽的爱意和恶意,让他冷淡处理别人的情感,同时自己不会过多投入。
这种不那么自信的状态对傅泽明来说很少见。
关怡秋的声音温柔了许多:“你很喜欢她?担心她会拒绝你?”
傅泽明不习惯和妈妈讨论这种事,他回避了第一个问题,答道:“我会在有把握的时候告诉他。”
关怡秋问:“你都准备告诉她了,还没把握?你觉得对方喜欢你吗?”
“他喜欢更理想化的我。”傅泽明皱起眉,暂时忽略掉性别问题,不太愉快地承认了另一件事,“我并没有那么优秀。”
关怡秋挠挠怀里发财的下巴,好笑地看着儿子,终于觉得他像个二十三岁的年轻人。她也放心了很多,只有喜欢一个人,才会将他美化成理想,关怡秋觉得,春天结束之前,她应该能知道那个女孩的名字。
河流上游有一片开阔的空地,大家决定在那里放烟花。祝夏跟舅舅打完电话回头看了一眼,见傅泽明好像还在和父母视频,就不去打扰他,先跑去空地跟大部队会合。
几名工作人员正在给烟花摆位置,七八个小孩手里拿着燃烧的仙女棒跑来跑去,围绕着方戎追逐嬉戏,今晚天上没有月亮,小孩子手里却有星星。
方戎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手里拿着一大把仙女棒,有个小孩子的仙女棒灭了,就跑到方戎面前伸手再要,方戎掏出打火机点燃一支仙女棒拿给小孩,一抬眼看到祝夏,乐道:“大外甥,过来坐。”
祝夏在方戎身边坐下,方戎点燃一支仙女棒递给他,祝夏接过,看一团细细的银线在手中散开,称不上火树,但的确是银花。
方戎看傅泽明没和祝夏一起,奇道:“怎么就你,小傅呢?”
祝夏拿仙女棒画圆玩,说:“在跟傅叔叔和关阿姨视频,马上过来。”
他们俩虽然有一年多没见面,但平时有空当也常聊个天,现在一见面照常吹牛打屁,方戎先嘲笑了一把祝夏的小白脸新形象,祝夏反嘲他好好一个导演跟主播抢饭碗。他们扯了两句淡,忽听有哨音响起,烟火腾空,轰一声向四周炸开无数道彩色的丝线。
祝夏此时却没瞧烟火,他看到傅泽明远远走在小径上,忙冲傅泽明招手。
傅泽明在祝夏身边坐下,立刻像个吸铁石一样将周围的小孩凝聚过来,方戎吸引小孩还要靠仙女棒,傅泽明出个人就够了。有个小女孩还把方戎给她的巧克力高高举给傅泽明,要请他吃,傅泽明摸了摸小姑娘的头,接过巧克力剥掉包装纸,把糖喂给小女孩。
河边的烟火放了一波又一波,有几个姑娘熬不住先回宅子里,几个小孩的家长也找过来,带孩子们回去睡觉。但大多人没走,他们要在河边放着烟火守岁跨年,反正后勤组买的烟花管够,放不完留着也没用,当然要放完再走。
祝夏和傅泽明今天没睡够,坐了一阵都开始犯困,祝夏已经靠着傅泽明的肩膀打瞌睡,烟花炸一声他醒一下,炸完他接着瞌睡,傅泽明也打了好几个哈欠,强撑着不睡着。
方戎见周围的工作人员频频回头,看他们俩靠在一起睡觉,心情万分复杂。一方面觉得他们俩能这么不避讳,应该真的只是自己想多了,另一方面又觉得你们俩能不能注意点儿?他忍不住推推傅泽明和祝夏,说:“别在这儿睡,你们守不住就回去休息吧。”
傅泽明说:“我还好。”他低头问祝夏:“你回去吗?”
祝夏狠狠搓了两下脸,说:“不回,现在回之前不就白守了?”他扒着傅泽明的肩膀坐直了,问方戎:“方叔叔,有烟吗?”
方戎从兜里掏出烟盒,正准备打开,心里忽然“咯噔”一下,想起在重庆时被这俩人同抽一支烟所支配的恐惧。但?4" 雕光0 ">首页 16 页, 毯幸丫贸隼戳耍膊豢赡茉偃厝ィ饺植欢亟毯凶烁鼋嵌龋诙宰抛约捍蚩吹嚼锩婊褂腥а蹋偈彼闪艘豢谄担骸坝校蘸霉晃颐且蝗艘桓!彼低甏友毯欣锶〕鋈а蹋约撼橐恢В硗饬街У莩鋈ァ?br /> 祝夏和傅泽明拿过烟,等方戎用完火,傅泽明接过打火机打燃,祝夏叼着烟凑过去和傅泽明额头相碰,两只烟头凑在一簇火苗中被点燃,细细的烟雾缭绕在他们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