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包子，我爱土包子————残夜

"唐堂，今天......"
知道我要说什么，土包子用又气又不甘心的眼神瞪了我一眼，突然把本子往我面前一推。
"老师，这个我不太会。"
不小心看到他的作业本上触目惊心的惨象，妈呀，他下手可真够狠，一个个字像用了全身力气刻上去似的，字字穿页。

16 不想和你分开

至于最后有没有去吃，当然是没有啦。土包子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咱们罗小姐怎么等得了，只好闷闷地约我下次。下次，当然好，遥遥无期的下次，嘿嘿。
学校门口，右拐金鱼巷新开的螺丝粉店，我跟唐堂面前各摆了一个大海碗，面上一层红的发紫的辣椒油，怎么看怎么够味。为了表扬堂堂今晚的出色表现，我还特地给他加了一个卤鸡蛋和一根油条，别看这小子挺瘦弱，食量却是很大的。
食量大也就算了，可为什么连食速都那么惊人涅。= = ||||| 我才刚吃到一半而已，那小子已经把碗放下用纸巾抹嘴了。虽然男孩子家豪放一点是无伤大雅啦，但吃得这么急可要伤身哪。
我无奈的放下手中的碗，咂吧几下被辣椒油染红的嘴唇，开始说教。（职业本能，汗~~~~）
"我说堂堂，你平时都吃得这么快吗？"
土包子一下子还不太理解我的意思，纳闷地看了我半天，等他终于发现我的碗里还剩着大半碗粉，而他的已精光之一事实时，立刻羞红了脸垂下眼俭。
"对......对不起......我平时粗鲁惯了......"
"你呀，"我温柔的笑起来，"我又没嫌你粗鲁，自个儿乱想些什么呢。我只是想告诉你，吃太快对胃不好。"
听到我这么说，他的神色稍微的放松下来，但眼里却蒙上了一层忧郁的神色。
"怎么回事？"会不会是刚才我说话的时候伤着他了。
"老师我......"他说不下去，紧咬着下唇，抑制住眼里涌上来的水气。
哎，好好的怎么又把人家惹哭了。我心痛地看了看剩下的那半碗粉，起身付钱，拉了堂堂出去。不管怎么说，热闹的店铺总不是个能很好说话的地方。
"堂堂，有什么事你就说吧，啊。"我身为人民教师的伟大直觉告诉我，面前这个半大的小男生一定正遭受着某种烦恼。
"老师，刚才我让你丢脸了吧？"
"没有，你怎么会这么想。"这小子真是......敏感得出奇。
土包子的脸越埋越下，语气里有着掩饰不住的悲伤，"我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看起来就是一副穷酸样，跟在老师身边总让老师丢脸。"
天，他怎么会这么认为！我无力地翻了翻白眼。
"怎么会呢，堂堂，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多漂亮。"没错，是漂亮，纯洁无瑕、一尘不染，光只这一点就足以让人心动不已了。
"真的？"土包子的脸飘起了一点点红晕，但眼里的哀愁还是没有散去。
"老师......"
"嗯？"
"也许过了这个学期我就不能来上学了......"
男孩特有的压抑得啜泣声从耳边传来，半晌之后我终于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为什么？"我语气里蕴含了些激动。
"还不是因为穷......我们家六个子妹有四个在上学，尤其我大哥在读大学，一年要近万块钱......我们家就是一年不吃不喝也挣不到一万块呀......今年的学费是全村东家拼西家凑才得来的，明年的学费根本一点办法没有，连大哥都得退学......更别说我们几个上中学的了。我爸说家里没钱，饭都吃不饱，还读什么书......"唐堂抬起眼来，眼里闪烁着泪花，迷茫无助的眼神看了直叫人心酸。
"堂堂......"我笨得不知该说些什么，从小生长在城市里的我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虽然电视里经常演到这样的情节，但真实地发生在自己眼前时却除了难以置信还是难以置信。
"不能继续读书我是觉得很难过，但跟这个比起来，我......我......我却更舍不得和老师分开，"我想那小子许是说晕头了，抑或是情难自禁了，不顾一切地抱住我，把脸埋到我怀里，放任自己哭出声来，"一想到以后不能见到老师，我就......"
"不会的......唐堂，不会的......老师不会让你辍学......你不想以后见不到老师，老师还不想以后见不到你呢，"我搂住他，安慰似的抚摸他的后背他的头，"别担心，有老师呢，让老师帮你想办法，啊，别哭了，乖，别哭。"
"老师......老师......我喜欢你，不想和你分开......"
"不会，不会分开的......"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听到这样的告白还是让人心里怦怦直跳，脑子逐渐发热。
"......我说我喜欢老师......"
"总会有办法的，老师不会让你退学。"故意岔开话题。。 = = |||
"......"
唐堂啊，你现在跟我说喜欢有什么用，我是老师，你是学生，老师不能爱上学生，更何况我们两个都是男人，不管我们自己怎么认为，在外人眼里这都是变态，大逆不道。我就是喜欢你我也不能说，你的喜欢注定没有回应，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无言的啜泣了一会儿，堂堂从我怀里直起身来，用袖口擦去脸上的泪，吸了吸鼻子，低着头说："刘炫哥......他现在毕业了吧，老师打算和他一起......（考虑了一下，像在斟酌该用什么词）住？"
刘炫？我笑，心里某个角落被扯痛了一下，不可能的，我们两个，注定成不了爱人。心里朋友那一块我可以全部给他没有别人，但爱人那一块不行。我不能欺骗自己的感情硬把友情当爱情，就像我不能骗自己......把爱情说成是同情。
真是，干吗搞得那么沉重啦，不就是学费嘛，我帮你出还不行？说什么喜欢、爱情的~~~
"刘炫那小子才不想回来呢，在美国多好，大把发展机会等着他，回来干嘛，去迪吧跳舞吃青春饭啊。"至少我是这么认为。
"......"唐堂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老师和刘炫哥不是......恋人吗？"
妈的，臭小子，既然觉得是恋人你还来跟我说喜欢我，小小年纪就不学好，学人家挖墙脚~~~ = =|||
"不是。"我苦笑着摇头。
如果是就不会出现那天不愉快的场面，而我现在也不会和你一毛头小子在这谈什么感情了。
"......"
这小子，还是什么都写在脸上啊，呵呵，清澈见底。
"一个吻并不能代表什么，"我笑着摸摸他的头，"长大了你就会明白。"
见他沉默不语，我也不想给他脑子再添什么负担，挥手说拜拜，"别想那么多了，你先把期末考考好，学费的事老师帮你想办法。其他的......就先放下吧。"
带着满腹心事，土包子轻轻点了点头。
看着渐渐走远的瘦小身影，它是那么悲伤无助，甚至带着绝望的气息。那一刻我真有一种冲动，想要冲上去把他搂在怀里，护在自己的臂膀下不让他受一点风雨，让他永远只品尝到幸福的甜蜜，而不被沾染生活的艰辛和无奈。

17 礼物

我跟局长千金之间的关系是被人越传越玄虚了，连我妈都听到风声，还特地打电话来问我这件事。我无力呀~~那句"没有的事"不知被我重复过多少遍了，可听进去的人居然连一个也没有，甚至还有些人自动将之转换为‘害羞'的表现了。= = |||
我看起来像是那种没有见到美女就害羞的人吗~~~~
不过绯闻还绯闻，它所带来的力量却是不可小觑。搭上局长的关系，我申报中级教师职称的报告一下子就批下来了，而且还赶在学期结束前当上了什么校英语教研组组长，挺身入围学科带头人之一。让一个才刚过二十五岁的年轻教师获得如此头环在这教龄决定一切的教育机构里可是破天荒头一回呢，好在我平时工作也算尽心尽力，跟同事的关系大都很好才没遭人眼红记恨什么的，不然可要遭人闲话啦。
罗小姐嘛，也不能说人家不好，其实如果不是以当事人的身份来看的话，她可真是我以前梦中的老婆典型哪，温柔体贴、出的厅堂入的厨房，几乎没什么可挑的。哎，谁叫我对她没有触电的感觉呢，要怪就怪我没这个福气娶得美娇妻罗。
可人家罗小姐的心思我或多或少还是清楚的，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你，会有人每天义务帮你擦桌子（办公桌）、早上帮你带早餐、放学等你一起回家，不但风雨无阻且毫无怨言吗？而且说不定人家背后还帮我说了不少好话呢，这不，刚起床就接到学校办公室主任的电话，对方笑嘻嘻地‘报告'。
"我说好小子，喜事啊，告诉你，昨天开会局里说英语教研科的科长这几天要调走，空出的科长一职要在各中学的优秀青年外语教师里面选，教育局长钦点的你啦！下个学期就上任，要发红头文件公示的呢。嘿，当年招人的时候我就说你小子有出息，这不，小子发达了可要照顾着点大哥我呀。"
听了消息我还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附和对方的兴致说上那么几句，妈的~~教了那么久的书我还是第一次发现原来说话也会那么累~~~ = =|||
对了，上次看到关于贫困生申请免交学费的通知，好像就是由办公室负责的。
"余大哥啊，我们学校是不是有什么规定说贫困生可以申请免交学费？"
"是啊，只要有证明家庭确实贫困，学习成绩有名列前茅的就可以。"
证明不是问题，随便看一眼就知道唐堂那小子的穷绝对是装不出来的；学习成绩嘛，入学成绩可是年级第一呢，应该符合条件！我顿时感到一线亮光直射我的眼。
"那你看我们班的唐堂怎么样，可以申请吧？"
"我说你小子......大哥跟你报喜呢，怎么扯到学生上来了......"对方无奈的笑了起来，很豪放，听起来不像埋怨的样子，"不过大哥我还真佩服你这一点，工作不张扬却尽心，得了荣誉不骄傲还特谦虚，嘿，行，大哥没看错你！"
行了行了，表扬到此结束，少跟我扯开话题，学费学费！！！！ =∧=
"申请有什么问题，包在大哥身上，等下升完旗你带那小子来填表就是。"
歪哩故嘚！唐堂，你有书读了~~~~
放下电话，我高兴得合不拢嘴，嘿嘿，开心无比，比知道自己要调入教委还要开心，呵呵。
于是我精神焕发、兴奋得不得了的急忙往教学楼跑，真想早一点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那个既可爱又让人操心的土包子。^0^
* * * *
拷，我太兴奋过头了，这么早，教室里还一个人都没来呢。我只得先到办公室里去，敢情我心情过于急切，出门的时候只随便套了件外衣而已，现在可是一月份，冷的死人呀~~~
蹦蹦跳跳地（心里激动，嗬嗬，不然就是为了加温，小残偷笑）上到办公室，以为同样会冷冷清清的，没想却已有人先到了，还开好了暖气。
"李老师，今天好早呀。"局长千金送上靓丽的笑容。
我不答，但笑得灿烂。总不能告诉人家我是急着来见学生的，说出来那多丢人，只好不吝啬的大送笑容罗。
"你怎么也这么早？"我喷着白气进去，被冷的。
她以毒攻毒，也不答我的话只是笑，且笑得害羞。
= = |||| 有鬼，我直觉一向很灵的。
"李老师，这么冷的天你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看你冷的。"
"嘿，说出来真不好意思，这几天吃东西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老往身上飙，这不衣服都拿去洗了，可又干不了。不过没事，我身体壮着呢，不怎么觉得冷。"
不管到了什么时候我都佩服自己的应变能力，哦呵呵~~~~
可我没能得意多久，只见罗小姐红着脸向我走来，手里拽着一条银灰色的男士围巾，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的那种，腼腆的递到我面前。
"李老师，这条围巾......送你。"
"......"
正考虑该怎么‘艺术'的拒绝，围巾已经自发自动地搭在我脖子上了，对面的人还轻柔且熟练地将之弄了个好看的绕法。妈的，我不说话，人家还认为我是默许了。 = = ||||

18 滚，再也不想见到你

不经意地，视线扫到窗外一个晃动的身影。唐堂！这种年代穿毡毛大衣来上课的除了他还有谁。可他却一声不吭就扭头跑开，一只手还托着衣服里鼓鼓包包的什么东西。
我心里咯噔一下，他看到什么了吗......
我立刻找了个借口追出去，好在他顾忌着怀里的东西没敢放开跑，很快让我在教学楼背后的花圃边上把他截住。
"唐堂......"我一把抓住他，却不知该怎么说来着，总不能解释 ‘我跟她没什么'，他又不是我的谁。
"老师怎么可以这样！"
"......？！"搞什么，用不着这么严肃吧。
"老师不是说不喜欢罗老师的吗，可刚才是什么。"土包子说的激动，身体微微颤抖，眼都泛红了。
"......"干吗？我受欢迎不行啊，老子从小学就开始收女生的礼物了~~~（吃软不吃硬的家伙） = = |||
那小子抬头看了看我的反应，视线底气不足的移来移去。
"......" 我又不是自愿的~~~~(开始心软)
沉默了半晌，土包子颓然垂下肩去，暗淡地看了我一眼， "......也是，老师喜不喜欢罗老师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喂，你说‘有什么关系'是什么意思，是谁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着我说喜欢我的啊，敢跟我说和你没有关系！
"唐堂......"我有些气了。
土包子自嘲地笑了笑，说"是呀，我穷，既没钱又没势，人家当然看不起啦。可罗老师就不同了，局长千金呀，送条围巾都买最贵的，说什么不喜欢，全是屁话，我看扑上去都还来不及呢。"
"唐堂--！"他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他明知道不是这样的！
"跟局长千金在一起多好啊，别人要左审核右审核才能升的中级，人家一下子就搞定了。以后没准还弄个什么官来当当，前程万里呢......"土包子蔑视的看了我一眼。
这一眼让我心里剧痛，他居然故意去踩我最不愿让别人碰到的那部分！而且最让我难受的是说出这些话的人竟是他！我真忍不住想扇他一巴掌。
瞥见我举起的右手，土包子愣了，接着两行满含倔强的清泪划过脸庞。
"打啊......"他哽咽地说，闭上眼，止不住汹涌而出的泪水，"算我看错你了，居然一直相信你的话，你这个骗子，口是心非的卑鄙小人......"
"啪"！巴掌毫不留情地落到他脸上。
我气疯了，瞪着他，连话都说不出来。
我承认其实看到他哭自己很心痛，也知道那不是他的真心话，但是我的自尊容不得被别人这样不留余地的践踏。良久，我无力地挤出一句，"滚，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尽量装作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
透过办公室的窗户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楼下花圃那块地方，也可以看到唐堂发了疯地把两只块大肥厚的烤红薯从衣服里掏出来，狠狠砸在地上，用脚死命往上踩，边踩还边抡起拳头朝墙上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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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们考完期末都开开心心回家迎接寒假去了，只有几个内宿生还留在学校里等成绩。（等成绩出来，领到学生手册才可以回家）学校顿时变得冷清。
冷清了好，冷清了就不用让别人看到自己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了。也不知是怎么过来的这几天，恍恍惚惚，只是麻木而又机械地对着答案改试卷，改完了却连第一题答案是什么都不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