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惹你不高兴了?”池君辞笑着。
这条又怂又傻的人鱼一般不会闹脾气,但是一旦闹脾气就会很难哄回来。
海雾不知道江幂哪句话惹他不开心,他心里还是没来由地觉得不开心。他微微低着头,靠着靠垫,手指在互相打圈圈。
他踌躇良久,淡淡问着池君辞:“你会结婚吗?你们人类是不是都会结婚?”
池君辞被这个问题难到了,他从来没有想过结婚的问题,也从来没想到要结婚。
今天突然被海雾这么问起来,他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未来的事情谁知道呢?
见池君辞半天不回答,小人鱼伤心的低下头,小池每次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或者很为难的时候就沉默。
人鱼很怂,也很蠢,但是他知道池君辞对这个问题很为难,因为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就沉默,沉默也代表着一种可能,一种他会结婚的可能。
他脑回路不好,但是有些问题只要他愿意想,他就能想明白。
他不知不觉的滑出两行泪,泪落在腿上变成了晶莹的珍珠。
他哽咽着说:“我不想跟你说话了。”
他不想跟池君辞说话了。
这并不代表着他生气,这代表着他很伤心。
他不想池君辞跟别人重新组合一个家庭,也不想结婚后池君辞的世界里没有他,而他要回到黑漆漆的大海。
寂寞孤独了二十年,他不想再回到黑漆漆的大海,那里一个人也没有,连说话的东西都没有,寂寞得大海都在哭泣。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未知的,他不懂结婚是什么意思,甚至不懂结婚的涵义,他只知道结婚了,池君辞就会跟另外一个人一辈子在一起,他就要从池君辞的世界里消失。
他不想消失,也不想一个人孤零零的。
池君辞刚要开口安慰,车已经到了别墅的楼下。
他还没说出口,海雾打开门就走了,一点儿也没有等他的意思。
海雾郁闷的走到别墅里,陆阳川迎面上来要打招呼,海雾伤心难过的上了楼。
陆阳川看着海雾眼睛红红的,他对池君辞诧异问着:“这是怎么了?他怎么哭了?你欺负他了?”
池君辞没理陆阳川径直的朝着楼上走去。
海雾关着门,把自己藏在柜子里。
他不知道以后怎么面对池君辞,甚至对未来很担心害怕。
如果从来不知道池君辞会结婚,他会快乐很多,但是现在他知道了,知道就不可能假装不知道,他害怕那天的到来,那天一来,池君辞的世界里就会没有了他。
他不懂结婚是什么意思,只是单纯的听江幂说,他以为只要池君辞结了婚,池君辞就会把他赶走,而他只能回到黑暗的海里。
他跟池君辞在一起很开心,他不想回到黑暗的深海,如果从一开始他没有上岸、没有遇到池君辞,他或许就不会觉得海里黑、海里很寂寞,现在一旦让他一个人回到大海,他却不知道怎么生活。
因为他尝到了甜头,被池君辞关心过、被他爱护过,他想要一直跟池君辞在一起,所以他就不想回去了。
得到又失去远远比从没得到更可怕。
一个人如果永远没有尝过甜味就不会觉得苦味很苦,一旦尝到一点儿甜头,他就不想再吃苦了。
海雾也是如此。
池君辞推开门,暖黄色的地毯上掉着晶莹的珍珠,那些珍珠一直延申到柜子边,柜子门被紧紧的关着,仿佛关紧了,就能把所有的不开心给关在柜子门外。
隔着柜子门,他都能感觉到海雾的不安与伤心,悲伤如同潮水一般从柜子门处汹涌澎湃而来,将他从头到尾包裹。
他张了张嘴,忽然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他不知道海雾为什么突然会那么生气,但是他能感觉到海雾的不安。
他敲了敲柜子门喊着:“海雾。”
没有人理他。
他小心翼翼的将滑动的柜子门推开,海雾坐在柜子里抱着手臂,看到推开柜子门的他,海雾抬起头来,眼睛泪汪汪红肿着,柜子里掉了大片的珍珠,晶莹而润泽。
海雾哽咽了一下看向池君辞,继而忽然落泪:“你不要结婚好不好?我以后陪着你,你不要结婚,你一结婚,你就会赶我走,我就不能跟你在一起了,你就要跟别人在一起,我只能回到海里了,海里那么黑……”
池君辞将柜子门推的大开,他将柜子底的珍珠朝着边上拂了拂,在海雾的身边坐下:“海雾,我永远不会赶你走的。”
海雾被池君辞这么一说,鼻子一酸,眼泪又落了下来:“可是你结婚之后,我就不能跟你在一起了。”
池君辞刚想说点什么,海雾的眼泪就落了下来,“我可以跟你结婚吗?我如果跟你结婚的话,我们就能一辈子在一起了,我想跟你结婚。”
池君辞哑然,他被一条人鱼给难倒了。
他觉得海雾对他只是单纯的依赖,他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他,他的世界并不大,认识的人也就那么几个,所以他依赖他,想要一辈子跟他在一起。
他觉得海雾不懂感情,也不知道感情是什么东西,他甚至不懂结婚是个什么东西,他以为结婚是两个人开心快乐的在一起,他并不懂人类结婚的含义,而他也没办法跟一条鱼讲明白“结婚”这两个字所代表的一切。
也许,连人类自己都没搞清楚“结婚”是为了什么,大多数结婚只是将两个人捆绑在一起一辈子,而对于海雾呢,他道听途说来的以为只要结了婚,他就能跟自己一辈子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池君辞认为海雾依赖他,所以想要跟他在一起,依赖与爱情是两个不同的方面,人鱼太傻太单纯,他不懂感情,也不懂爱情。
但是池君辞远远不知道,不懂感情的是他自己。
人鱼确实傻,从一开始对他是依赖,但是对海雾而言,他的世界就那么大,他的世界里只有池君辞,他单纯懵懂闹脾气也好,他伤心难过不说话也罢,他的每一个情绪都离不开池君辞。
他相信他、依赖他、喜欢他,他会认真的记好池君辞说的每一句话并且将它奉为金科玉律,他也会为了池君辞去剜下鱼鳞只为了取那么几颗珍珠泪。
他的世界里只有池君辞,他不懂人类感情的复杂,他只是单纯想要跟池君辞在一起,他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池君辞、他说的第一句话是池君辞教给他的、他吃的第一口食物也是池君辞给他的、第一次坐车、第一次躺床上睡觉、第一次出去见人类……
很多很多……
无数个第一次就组成了他生命里的唯一,一个不可替代的唯一。
他的世界很小,在小小的世界里只有池君辞一个,本来他有整个大海,但是池君辞出现了,就成了他的全部。
“你有结婚证吗?”池君辞微笑着问着。
海雾摇了摇头:“没有,那是什么?”
池君辞淡淡笑了:“结婚都要有结婚证,没有结婚证不能结婚。”
海雾一愣,一时惊慌不知所措:“怎么办?我没有,我是不是有了结婚证,我就可以跟你结婚了?”
池君辞点了点头:“恩。”
海雾愣住了:“我没有,你有吗?”
池君辞也摇了摇头:“我也没有。”
海雾不安看着池君辞:“那怎么办?我要怎么样才能有结婚证呢?”
池君辞淡淡笑了:“吃饱睡好,等你该有的时候,你就有了。”
“那在我有结婚证之前,你可不可以不要跟别人结婚?”海雾天真懵懂的问着,他怕有了结婚证之前,池君辞跟人结婚了。
池君辞笑着点了点头:“好。”
海雾所有的不安与伤心全部烟消云散了,他天真笑着,笑着笑着不知觉眼泪就落了,分不清开心还是不开心。
池君辞递给他纸巾说着:“把脸擦擦,都成了小花猫了。”
海雾接过纸巾擦了擦自己的脸,然后又忍不住笑了,现在他的世界里充满了阳光与快乐,那些都是池君辞带给他的。
“走,下楼去吃点糕点,陈姨才做出来的。”池君辞伸手去拉海雾的手。
海雾伸手握住了池君辞的手,将海雾从柜子里拉出来,谁知道海雾正兴奋,他的目光跟着池君辞走。“砰”的一声一头撞在柜子门上。
他疼得捂着头:“好疼。”
池君辞使劲的揉了揉海雾的头:“还疼吗?”
海雾点头:“你揉的更疼了。”
池君辞面无表情:“疼就对了,不然不是白磕在柜子上了吗。”
海雾:“……”
陆阳川靠在门边看到海雾与池君辞出了门,意外笑了:“哄好了?”
池君辞点了点头。
陆阳川对着池君辞说着:“你有一个朋友来找你了,在客厅,你快点儿下楼去看看。”
池君辞愣住了,谁找他竟然没有预约?他的助理是怎么办事儿的?
他跟海雾下楼,果不其然,宋北森如同一尊大佛一般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海雾一看到宋北森来了,刚要兴冲冲刚要跑过去却被池君辞一把拉住。
池君辞白了他一眼说着:“宋总监一看就不是找你的,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宋北森淡淡开口了:“我是来找海雾的,我前几天去欧洲出差,给他带了点特产。”
宋北森将一盒包装精美的盒子交给海雾。
海雾看到一闪一闪的古木盒子,盒子里也不知道放了什么东西,但是光看外表就知道这是好玩的东西,他微笑着接过来,爱不释手的摸了摸盒子。
盒子是个音乐盒,玻璃水晶里有一只小小的美人鱼,随着美人鱼旋转,盒子里的音乐也接二连三的响起,这仿佛是个音乐盒。
池君辞嗤之以鼻说着:“他又不懂,你与其给他买个盒子,不如给他买一个包子。”
宋北森淡淡笑了:“这其实是鱼子果冻,是可以吃的,味道香甜。”
海雾一听,能吃?但是这么可爱的东西,他肯定舍不得吃……
池君辞心里一万个mmp,宋北森搞这么多花里胡哨不就是讨好海雾吗?至于他为什么讨好海雾不就是狼子野心……
这个时候,陈姨端出来一盒糕点与一盘水果放到茶几上,海雾看到最喜欢吃的糕点来了,连忙伸手抓了一个,抬头看到宋北森看着他,他不好意思的笑了,将那个糕点递给宋北森:“给你吃,陈姨做的很好吃。”
在宋北森正要去接的时候,池君辞将海雾往后拉了一把,把他手里的糕点拿了下来丢到垃圾桶里说着:“你爪子都没洗,脏。”
海雾争辩:“我刚洗的。”
池君辞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洗个屁,你爪子上的肥皂味都没洗掉呢。”
海雾把爪子凑到鼻子前吻了吻:没有肥皂味啊,哪儿来的肥皂味,他明明就是用的洗手液洗的手?
可是为什么会有肥皂味?
池君辞微笑着说:“快去洗,多洗几遍。”
海雾点了点头站起来朝着卫生间走去,一边走一边还吻了吻自己的手:真的没有肥皂味啊?洗手液为什么会有肥皂味?
他走到卫生间一连洗了好几遍,洗完之后凑到鼻子前吻了吻,这次应该没有肥皂味了。
池君辞看着宋北森,淡淡笑了:“说吧,你找海雾干什么?”
宋北森似乎对池君辞这句话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抬眼若有所思的看着他:“我早就说过,我喜欢海雾。”
“这个理由不够。”
“为什么?”
“我相信以你的品味不会喜欢这么蠢的人。”
“小池总真是高看我了,我真的很喜欢海雾,而且我已经在开始追求他了。”
“我早就说了,这个理由不够,如果这个理由足够的话,在海雾被你弟弟宋陵抓走的时候,你应该去救他,这样他才会从内心里感激你、喜欢你,可是你呢,你却打电话给我,让我去救人,之后你算到我不会善罢甘休,果不其然我一把火烧了那个酒吧,现在你弟弟宋陵怕是恨不得把我千刀万剐,因为这个酒吧里藏着很多他珍藏的东西。”
宋北森淡淡笑了,他拿出一颗珍珠,那是之前马临给他的海雾的眼泪。
他将珍珠举起放到池君辞的面前,珍珠在吊灯的照耀下显示出奇异的光芒:“那么这个理由够吗?”
宋北森一愣,海雾答应他不会在外人面前哭,为什么宋北森有他的眼泪,难道他在宋北森面前哭过?甚至也给他看过他的鱼尾吗?
池君辞郁闷想着,他此时此刻不是感觉自己的聚宝盆被人发现了或是被人觊觎了,而是自己的东西被人侵|犯了,海雾没有守住两个人的诺言,他从胸腔里涌出一股不快。
海雾这个时候从卫生间兴冲冲的跑出来,把手送到池君辞的面前:“看,我这次洗干净了。”
池君辞脸色难看:“呸,一股屎味,再去洗。”
海雾将自己的手拿到鼻子前闻了闻,哪儿有粑粑的味道?
他争辩着:“明明没有。”
池君辞嫌恶的看了他的手一眼,一脸不满:“明明就有,快去拿肥皂好好洗洗。”
海雾又屁颠屁颠的跑到卫生间去拿肥皂洗手。
池君辞淡淡看向宋北森,微笑着:“所以说你来找海雾的目的是这几颗珍珠而不是你那可笑的感情?”
宋北森一愣,继而笑了,眼神里有一种高深莫测:“我只是想说明我早就知道海雾的眼泪会变珍珠,而在此之后,他那么相信我,我如果是为了所谓的珍珠想要把他带走,那很容易,也很简单,我用不着每次都遭受你的讽刺来接近他。”
池君辞拿出一个u盘说着:“你别忘了宋氏的罪证可在我这里呢?”
宋北森微微一笑:“你觉得那些威胁对我有用吗?你难道就从没怀疑过我是故意把罪证给你的?你知道我妈是什么死的吗?她本来与宋国服马上就要结婚了,谁知道宋国服攀上了他老板的女儿,我妈被他们折磨得了神经病,最后死的连一方墓碑都没有,被一辆大货车碾成肉泥,我比谁都希望宋氏集团倒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