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确定可靠?”靳烽沉声问道,“怎么感觉厚度不够。”
“烽哥放心,绝对可靠。”手下十分坚定道,“这金属块是由高**合金制成,而且比一般金属要轻,不易被人察觉,但比防弹衣还要可靠,属下早已经用同样材质的样品试过,一般手枪根本无法打穿。”
“那就行。”靳烽稍稍松了口气,但随之又道,“游轮停靠点附近的人手安排好了吗?到时候的抢救是要争分夺秒的。”
子弹的冲击力实在太大,即便伤不到皮肉,也会对人体皮下的筋骨造成不小的伤害,等到真正动手的时候,顾予的身体肯定吃不消那股力量,致昏是肯定,所以在顾予落海之后,必须要在极短的时间内将顾予救起。
“一切都已准备妥当。”手下道,“属下看过天气**,明天傍晚至夜里会下雨,袁老游轮停靠的海域会起一些风浪,这会让行动变的更加隐秘可靠。”
“嗯。”
靳烽抓紧手中的外套,努力让自己的心绪稳定下来,但内心深处的一团恐惧却挥之不去....他并不害怕失败,他一直以来真正害怕的,是失去顾予。
袁晟江诡计多端,精于算计,因为害怕袁晟江从顾予那里查出端倪,所以靳烽一直都不敢告诉顾予,他已经恢复记忆了.....
半年前袁晟江给他进行的那场洗脑手术,本身就是失败的,司居文为他做的那场恢复手术,虽然未能进行到最后,但却让他恢复了大半记忆,而那大半段记忆里,已经有了他和顾予的纠缠,以及他对顾予诚挚刻骨的感情。
半年前,在那场洗脑手术之前,靳烽除了给原轩发来一段录像,托其日后转交给顾予外,他也用一只录音笔,额外记录一段长达半小时的自述,而那段自述里,他说清袁晟江是如何害的靳家家破人亡,如何算计自己和顾予之间的感情,更说清他靳烽此生的目标和信仰....
司居文的手术未能帮他完全恢复记忆,但却让他想起了那只放在教堂牧师手里的录音笔,而靳烽也是通过这只录音笔内的内容,一点点的将记忆完善,并也在暗中不断接受着药物治疗...
然而担心连累挚友,所以即便恢复以后,靳烽也没有再联系司居文等人,而是自己带着背水一战的决意,暗中联系古辰焕,默默计划着一切。
靳烽和古辰焕在半年前就有过私下会面,也为共同的利益达成了一致协定,只是后来现状有变,一些计划才不得已搁置,如今再联系,自然很快就有新的筹谋。
如果不是因为袁晟江要杀顾予,靳烽不会选择孤注一掷,走最险的那一步棋,而是会一直在袁晟江面前做戏,取得袁晟江的信任,直到他手里的权利大到可以反杀袁晟江时,他便会将袁晟江一举击溃。
然而....
靳烽很清楚,袁晟江要他亲手杀掉顾予,是对他的最后一重考验,因为只要他做到了,在袁晟江眼里,他靳烽就真已成为他奉命唯谨,俯首听命的儿子,从此任由他掌控,任由他进行着那介于亲情与爱情之间,令人作呕的暧昧。
靳烽想过很多种可能出现的意外,甚至也有准备过,如果无法按照他所计划的那样进行,无法确保顾予可以靠假死瞒天过海,那他就再改口找理由让袁晟江先把顾予留到婚礼当日再杀,而若实在场面失控,那他就提前跟袁晟江撕破脸。
在与袁晟江一同用餐的那个晚上,袁晟江所在的那艘游轮上,船员中混有四名他和古辰焕共同安排的职业杀手,而在不远处,暗藏在黑夜中的一片海域上,还有一艘看似普通的货船,里面载着古辰焕高薪所雇的佣兵,一群拿钱做事,以刀口舔血为生的亡命之徒。
而那个时候与袁晟江对桌而坐,神色淡然的用餐的靳烽,其实也时刻做好了将袁晟江抓为人质的准备。
那个晚上,靳烽甚至已经做好了失败自杀的准备,他可以为保顾予不惜一切代价,如果做不到,便和顾予一同死去,他不可能让袁晟江再有控制他的机会。
然而,整个过程进行的十分顺利,他当着袁晟江的面,将子弹打进了顾予的“胸口”,袁晟江甚至没有让人去验尸,仿佛相信那击中顾予心室的子弹已经要了顾予的性命,任由他命人将顾予的“尸首”扔进海中。
虽然在结束后,靳烽心有异样,潜意识里感到不安,但因事后袁晟江顺利让他签字,未表现出对他的丝毫怀疑,所以他还是相信自己的计划其实成功了,他已经取得了袁晟江完全的信任,至少....
至少,至少他保住了最爱的人的命。
事前他已经给那几个手下下令,在救走顾予之后,立刻带他离开这座岛,尽可能的远走....如果他最后扳倒了袁晟江,活着离开这座岛,他会去找顾予,亲口告诉他一直以来的真相,并向他下跪道歉。
如果他失败了,如果他死了,那不需要任何人去告诉顾予真相,让顾予继续恨他怨他,对他失望透顶再彻底忘记,然后心安理得的重新开始...
然而...
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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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烽缓缓颤颤的拿起盒内的厚金属片...
金属片的两面没有任何弹痕,也就是说,昨天晚上,他朝顾予打出的两颗子弹,并没打在这块金属上。
不!
准确的说,在他朝顾予开枪的时候,这原本用来挡枪子的金属就已经不在顾予的衣服里了。
被人提前从顾予的衣服里,取掉了!
那日,从顾予身体流出的鲜血,不仅是来自他衣服里的那只小血包。
他朝顾予所开的那两枪,其实打进了顾予的心脏!
他亲手杀了顾予?!
不!!
绝无可能!
怎么可能!
靳烽耳边一阵刺耳的嗡鸣,昨晚的一幕幕如飞闪的马灯从脑海中光速放映。
跪在雨中的顾予、指向顾予的黑色m9手.枪、那两声震彻黑夜枪响以及倒在雨中一动不动的顾予....
最后,是袁晟江脸上那抹短暂却森冷诡异的笑意...
靳烽指尖一麻,扶着木盒盖的手松开,打开一半的盒盖在重力之下忽地合上,发出了脆木碰撞的响声。
在这一声响,在寂静的礼堂内,竟显得极具穿透力....
靳烽缓缓的,僵硬的抬起头,就仿佛还没有相信那个可怕的事实一样,又或是已经崩溃的失去了思考,望向袁晟江的目光,竟有一丝懵茫的呆滞。
发生了什么?
靳烽蠕动嘴唇,声音极低的自语低喃---顾予,死了?
死了?
死了,靳烽脑海里突然浮起一个声音:他已经被你亲手杀了!
渐渐的,无法歇制的仇恨包裹住了靳烽的瞳仁,汹涌的悔意如腐蚀的毒液以光速浸入靳烽的五脏六腑,绞痛如万箭穿心,内里已鲜血纵横...
他终于明白,明白昨晚的计划为何进行的那样顺利。
那是因为,袁晟江在故意配合。
袁晟江已经知道了。
不论是什么时候,至少在昨晚之前,袁晟江就知道自己已经恢复记忆了,也许是因为他发现了顾予胸前所藏的金属,也许是因为其他。
而他也成功了,如他所想,自己真的亲手杀了顾予!
呵...
这个操**的世界!
这个傻.逼至极的自己!
在一阵强烈的晕眩感后,靳烽的内心世界,终于因万物衰竭而真正的安宁了下来。
靳烽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样平静过,没有担忧,没有顾忌,真正如死去一般,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大脑内,那根让他时刻精神紧绷的神经线,仿佛也在此刻烟消云散...
终于,靳烽望着袁晟江,缓缓的开口说道,“多谢义父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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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谢----礼!
白淬离靳烽最近,所以他能清晰的感觉靳烽情绪的起伏,他不明白这盒内的金属有着怎样的故事,能让靳烽如此在意,几乎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失态。
白淬看到,靳烽眼眶中好像噙了一层薄薄的泪,这与他脸上的笑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虽然面色如常,但白淬心里早已经一片茫然,他隐约感觉有股冷意在靳烽和袁晟江之间相互碰撞,令唯美奢华的礼堂,瞬间没了婚礼应有的浪漫谐和的氛围。
袁晟江朝靳烽微微颔首,淡淡道了声,“我知道你会中意这礼物,没有因就没有果,这也是你一直以来的努力所换得的...”
一直以来执迷不悟,死不悔改的叛因,所换取的“果”。
其实在昨日之前,袁晟江已经全然相信了靳烽。
靳烽的演技,以及任何方式试探下的淡定,令袁晟江也觉得司居文给靳烽做的那场手术是完全失败的,他相信靳烽没有恢复记忆,也相信他的晚年,会一直有靳烽唯命是从,无微不至的孝顺,以及陪伴...
然而昨日下午,他命人将顾予带上游轮时....
其实发现顾予胸口的那枚金属块纯属偶然,那时顾予双手被绑在身后,看上去毫无反抗之力,经过几日等死的心理煎熬,顾予整个人看上去无比消沉,但他刚登上甲板,趁人不备忽然转身冲向护栏边,准备跳海自尽,结果被弗利一脚踹在胸口,直接摔在了地上。
这巴掌大的金属片块重量不算大,但却是可以扛住高速子弹的高硬度合金,藏在衣服夹层里一般情况下根本难以察觉,但弗利的那一脚,正好踢在了顾予的左心室,也就是那块金属所藏部位。
感觉到异样的弗利,迅速查看了顾予的衣服,最后撕开顾予衣服内侧的布料,从中取出了那块削薄的金属片块,并交给了袁晟江。
弗利刑问顾予那金属片的来源,但顾予也全然不知,他的确在一次弯腰时感觉到心口有异样,但因为双手被绑在身后且那时的他心灰意冷,无法用双手触摸确认,且也根本没有多想什么。
而这件外套,是前一个晚上,一个陌生男人递给他穿上,那人他也不认识,他以为是白淬手底115" 虚诚0 ">首页 116 页117 页, 下一个好心的下属看他衣薄,所以给他加了件衣服。
顾予也压根不知道这里面藏了块金属片,没有仔细看过衣服前胸有何装饰,他都以为是别在胸前的金属徽章硌他...
其实在弗利逼问顾予的时候,顾予的脑海里闪过一个人影,那个他以为已经死去的人,那晚,出现了一次....
但即便被弗利硬生生的拔了两片指甲,顾予没有供出他心里揣测的那个人,那也是袁晟江的心头患害,如果让袁晟江知道他还活着,他必然会受到袁晟江的再次追杀。
死已是注定的,他也没有必要再在死前第二次去祸害那个男人,死的干干净净,问心无愧才是他最想要的。
顾予没有供出个人,所以袁晟江有怀疑是靳烽,但心里并没有立刻肯定,所以他当晚就将靳烽叫来与他用晚餐,让他亲手杀掉顾予...
靳烽的枪打中顾予的心脏,也就是那块本藏有金属片的位置,而后又立刻让手下将顾予抛下海时,袁晟江对靳烽的怀疑更深,但也没有立刻质问或肯定靳烽的确就是在欺瞒他,因为若没有那块金属片,靳烽目前为止所做的一切也不算有任何异样。
毕竟,那个顾予目前是真的被靳烽杀死了...
袁晟江对靳烽还是抱有一丝希望的,他希望那块金属片是其他想救顾予的人偷偷安排,靳烽那两枪打向顾予心脏,不是因那里藏有挡枪子的金属片,而真是为杀了顾予。
虽然只在顾予胸口做防御,必定是个确定那里会直接受攻击的人,而这个人除了亲自动手的靳烽别有他人,但袁晟江还是想给靳烽一次机会。
所以在现在,这场婚礼上,在靳烽可能做着顾予已经脱险的美梦时,将一鞭荆棘条狠狠抽在他的神经上....
如果他毫不知情,真的对自己诚然坦荡,那他在看到这块金属片的时候便会疑惑,如果他一直以来是对自己演戏,那这一鞭子下去,必定让他心脏大脑,瞬间皮开肉绽!
顾予死去!且是被他靳烽亲手杀害!如果靳烽早已经记起一切,这样的冲击,绝对不是他能够承受的住的,即便他有再强的心理防线,再坚硬的抗压神经,也不可能伪装的了他精神上的崩溃!
虽然在靳烽脸上看到了意料中的此起彼伏,也确认了靳烽对他的欺骗和背叛,但对靳烽最后依旧能稳稳的站在台上,并从濒临崩溃中找回理智,袁晟江还是有些另眼相看的。
礼堂内所坐的宾客看出了靳烽情绪上的异样,但他们却看不懂靳烽此刻的情绪究竟是什么,不像喜亦不像悲,这让他们对那份影响到靳烽的“礼物”更加好奇。
司仪感觉到气氛不对劲,立刻开口热情饱满的述说着下一个流程,但席台上的靳烽就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缓缓走下了台阶。
“烽哥...”不知所以的白淬轻轻叫了声靳烽,也没来得及抓住靳烽的手臂。
靳烽下了台,缓缓走向了袁晟江,袁晟江依旧靠在椅背,面色淡然的看着走近自己的靳烽。
靳烽眼中如裹挟了一股狰狞的恨意与不顾一切的决心一般。
弗利感觉到了靳烽身上的煞气,快步走到袁晟江跟前挡住了靳烽。
弗利目光锋利,神色冷峻的站在靳烽身前,机械似的冰冷道,“望袁少爷行事能有自觉。”
“义父神通广大,我行事自然有自知之明。”靳烽淡然一笑,声音洪正有力,“一直受义父悉心栽培,如今义父又将几十年拼下的一切交于我,今日又收义父如此重礼,只想趁此机会,当着众多贵宾的面,对义父表达内心的敬谢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