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还是这张霸总脸的锅。
算了,都这样了还能离吗。
陈晏自暴自弃地想着,伸手揉乱了貔貅的头毛。
反正这样……也挺好的。
貔貅笑起来,没骨头一样赖在陈晏身上开始得寸进尺。
你看今天天气那么好,月色那么美,又是过年的好时候,是不是很适合在卧室里那张超大软床上干点这样那样的事情?
他眨着眼睛,露出渴望的眼神。
这次他可是大出血买了最贵的那啥和那啥啥,保证比狻猊那小子门口便利店买回来的那啥啥好用一百倍。
所以真的不试试吗?
陈晏没什么反应,扭脸移开视线,只不过耳根一下子红了几个色号,几乎要蔓延到脖子上。
而旁边的狴犴感觉自己快要被塞进嘴里的狗粮撑死了。
本来他就跟饕餮抢饭吃抢得不小心吃多了,摸着肚子抬头一看——左边徐有初靠在狻猊身上小声说着情话,虽然声音很轻但时不时也有只言片语传进他的耳朵里。说情话也就算了还十指相扣隔几秒就要蹭一下亲一亲,黏糊得叫人没眼看。
好吧,那他往右边看总行了吧。
结果一扭头就正好撞见了貔貅那没脸没皮的扯着陈晏亲个没完,忽略掉陈晏瞬间黑沉的脸色和貔貅凶中带怂的表情,还是很标准的霸总壁咚+强吻的套路的。
不过……
狴犴看着陈晏捏得青筋都暴出来的拳头,在心里给貔貅点了排蜡烛。
兄弟,一路走好。
左边一口狗粮,右边一口狗粮,被噎得半死的狴犴喝了口酒缓了缓,才看向自己正对面。
自己对面是负屃和赑屃,自家兄弟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狴犴面无表情地把视线落在了自己身边的饕餮身上,在同为单身狗的兄弟身边放心地舒了口气。
“嗯?”饕餮歪歪头,嘴里还叼着半截螃蟹腿。
“没什么。”狴犴拍拍饕餮的后背,掏出一盒压缩饼干放在饕餮手里,“多吃点。”
有伴侣就很了不起吗?!
哪有他们单身来得逍遥快活!
狴犴在心里超大声逼逼。
可惜他的现充兄弟们并没有什么兴趣了解单身狗的内心世界。
狻猊抱着已经整个人钻进他怀里的徐有初面容镇定,唯独已经开始抓着徐有初衣服揉成一团的手泄露了几分不怎么平静的心思。
天知道徐有初到底是从哪里学会了那么多情话,黏糊糊哑着嗓子在他耳边小声念叨,念几句就咬一下颈侧舔舔耳朵,醉得浑身发软却是比平时还要难缠百倍。而且旁边还有貔貅他们看着,叫狻猊觉得平时已经勉强适应的亲昵一下子焦灼了好几百倍,从皮肤碰触的地方滚烫地烧到心口。
真的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狻猊想着。以徐有初现在这醉鬼状态指不定还能做出什么事情来,沉稳庄重了大半辈子的狻猊可还想在兄弟面前留点颜面呢。
他果断地亲了亲徐有初把人安抚得乖顺了,一手托着背一手勾住腿弯一把将徐有初抱起来,礼貌地对着貔貅颔首道:“我先回去了。”
“去吧去吧。”貔貅摆摆手,趴在陈晏耳朵边上轻佻地念着“春宵苦短日高起”,叫狴犴不忍直视地埋下头。
这还能不能好了啊。
……
不过狻猊把徐有初带走,也没有直接回猫咖,就徐有初现在这醉得晕晕乎乎的样子可受不了从山海到人界的颠簸。
索性他在山海也不是没有落脚的地方——人界的洞府的确不是被搞成了旅游开发区就是建起了高楼大厦,但貔貅在山海也是给他留了一块地方的。而且该有的都有,他以前洞府里的那些东西也搬过去放好,留了几只小妖怪照料扫洒,过去直接住也没什么问题。
徐有初靠在他身上半梦半醒,过了喝完酒最亢奋的那一段他有点犯困,打个呵欠挣扎着辨认了一下自己在哪里,就放松地闭上眼睡了过去。
这是件好事。
狻猊不得不说自己松了口气。
倒不是他多么排斥跟徐有初亲近,只是前几天才刚刚折腾过一番,暂时他实在没有那个心情。
——虽然狻猊自己不怎么承认,不过徐有初一直认为自家大佬有点柏拉图倾向。也就是说狻猊比起肉体交流更注重精神交流,喂饱了一次能顶大半个月,大部分时间盖棉被纯交流就足够了。
作为一个正常的,身心健全的,有着充足理论经验的人类,徐有初能怎么办?
他只能抓住机会努力吃,争取一顿顶三顿了。
被狻猊抱到床上换睡衣的时候徐有初迷迷糊糊又醒了一醒,配合着抬手抬腿让狻猊把他身上的衣服脱掉换上睡衣,又乖乖张嘴漱口热毛巾擦脸,被狻猊灌了碗味道微妙的醒酒汤。
为了预防明天早上起来宿醉头疼,徐有初一边挣扎着跟困倦做斗争一边抱着水杯补充水分。他眼皮耷拉着把手机拿出来刷一刷,看有没有什么能让他振奋一点的新闻。
今年过年向他发送祝福信息的人比去年又多了不少,他发出去的也比去年多了很多。早上他花了接近一个小时给列表里的熟客一条条编辑发送祝福信息,而交换了联系方式更加亲近的客人以及合作伙伴,像是余梁浅,姚小姐,赵舟策还有相先生他们,则是打电话过去表示问候。
即使是布鲁诺那样不过年的外国人,也在按照圣诞节的习惯给徐有初送了贺卡和礼物,徐有初回赠了他一本年后发售的山海猫同人图册,扉页印着毛绒绒们的爪印——真的是毛绒绒们排着队用爪爪蘸着朱砂摁上去的。
最热闹的当然是微博上,徐有初一打开微博就被粉丝们蜂拥而至的祝福淹没。不管是通过私信还是在他的新年贺图下留言,无数的新年快乐和来年也要快乐吸猫占据了全部的页面。
还有毛绒绒和毛绒绒的亲友们发来的新年消息。
招财成功拐带了丹尼和安妮回去过年,导致烛龙崩溃地发消息过来询问招财到底看上了哪个,别是丧心病狂的兄妹通吃。
他可不记得自己养过这么没节操的孩子!
小进宝今年没有在家里过年,被孔阳带去了本家见见其他同族。经过接近三年的斗争孔阳终于成功把家族变成了自己的一言堂,上上下下再没有谁能够伤害自己的孩子。
阿寅被莉莉死缠烂打带去了阿瓦隆见家长。虽然一开始被阿寅凶巴巴的样子吓了一跳,但莉莉那么高兴的样子,精灵和仙女们很快就接受了这个外国女婿,办起了盛大的宴会庆祝。于是阿寅就在精灵和仙女的载歌载舞中度过了一个极具异国风情的新年。
大黑则是去了收容所,它很喜欢跟收容所里的那些小奶猫小奶狗待在一块,那些小奶猫小奶狗也很喜欢跟它依偎在一起。余梁浅还给徐有初分享了一张奶猫奶狗蜷在大黑怀里,旁边睚眦臭着脸铲猫砂的照片。
汤姆和杰瑞趁着新年假期回了猫王国探亲,而猫咖的新晋女神(粉丝封)贝斯特搭了徐有初和狻猊的顺风车到山海来开开眼界,正在不知道哪座山上玩得不亦乐乎。它发过来的照片里身上沾着不少草根泥土,耳朵边上还别着一朵白色的小花。
手机上的时间显示已经到了11点59分,今年剩余的时间需要用秒来计算。
徐有初把手机丢到一边侧着头去亲狻猊的唇,“新年快乐”四个字在唇舌交缠间说得模糊不清。
“新年快乐。”狻猊低喘着轻声道,又吻了吻徐有初的唇,“事事如意。”
11点59分跳到了12点整,徐有初摩挲着狻猊背脊的起伏弧度,笑得温柔又明朗。
“嗯,必定如意。”
第九十八章 番外1
陈晏第一次见到貔貅的时候还是个小孩子,他自己都不记得的事情。
那时候他的年纪实在太小, 即便是后来貔貅同他讲了, 他也想不起半点相关的事情。
他一直以为自己和貔貅的初遇, 是在他二十岁的时候。
他人生的最低谷。
陈晏人生的前二十年可以说是教科书式的高开低走。
他小时候家里很有钱,也过过一段时间大少爷的日子。他读的是最好的国际学校, 学钢琴学书法还有两个外文私教,一个教法语一个教德语,到现在他这两门外语也说得非常熟练, 并且相当程度上让他受益终身。
他还有一对极其恩爱的父母, 在他出生前上演了像是小说一样标准的霸道总裁和小白花的剧情。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 他未来的人生就是沿着读书留学接掌家业成为霸道总裁二代的路线走下去,在出生的时候就能一眼望到人生的尽头——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然而事实上他的大少爷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 毕竟他生理意义上的父亲有着霸道总裁的性格却没有霸道总裁的本事, 在陈晏成年之前就已经把家底输得一干二净, 还欠了一屁股债。
要不是陈晏从小聪明跳了好几级提前结束学业, 指不定真的要因为付不起学费来个高中肄业了。
其实如果只是如此,日子倒也说不上难过。再怎么样陈晏也是正正经经名校毕业的高材生, 不论是专业项目还是实习经验都很漂亮, 租个房子找份工作养家日子总会越过越好。
那时候陈晏都做好了把家里剩下的财产抵押出去还债, 一个人供养父母——他可不觉得自己的父母是愿意打工的人——辛苦上几年的准备。而他的父亲比他还要有决断, 卷了家里剩下的钱扭头跑得无影无踪, 连个钢镚都没给他的妻子儿子留。
好像曾经爱得死去活来海誓山盟都不存在一样。
陈晏的母亲同样比他要有决断的多,前脚丈夫抛妻弃子后脚她就找了个下家接手,给陈晏留了十万块便算是全了最后一点母子关系的仁至义尽。
那天酒店楼下在办结婚仪式, 酒店顶楼陈晏开了罐啤酒笨手笨脚地给自己点了根烟。
他一直是个活得听话又规矩的人,没抽过烟没喝过酒,半罐啤酒就让他头晕脑胀说不出的难受。他皱着眉把烟嘴凑到唇边吸了一口,被冲进肺里的烟气呛得连连咳嗽,咳到扶着栏杆吐出来。
从昨天到现在他什么都没吃过,当然也就吐不出什么东西来,倒是眼睛里酸涩地不住往外流眼泪,也不知道是因为干呕实在太过难受,还是他实在想哭。
但似乎也没什么好哭的,动物为了更好的生活而抛弃掉不需要的东西无可指摘。一定程度上而言,他觉得自己应该感谢自己的母亲如此果断地找了下家,才让他免于供养母亲的烦恼,毕竟他的母亲除了大学打过两天工之外完全没有工作经验,最擅长的除了花钱还是花钱。
再说那十万块好歹叫他堵上了一点债务的漏子,能安稳上一个月来筹划以后的生活。
陈晏趴在栏杆上看着底楼长排的婚车和热闹的婚礼,也只是觉得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得让他头晕。
“你要跳下去吗?”身后有人问他。
一个青年走过来靠在陈晏身边的栏杆上,半点不见外地拿着他喝了一半啤酒喝,侧头看过来的眼神通透而锐利,又像是带了点看戏意味的嘲讽。
这里是二十五层的顶楼,趴在栏杆上往下看都叫人腿软,可也许是陈晏醉得有点晕了,这样趴在栏杆上小半个身子都要探出去的姿势,竟也没什么感觉。
他歪着脑袋打量那个青年,忽然笑道:“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就是在这里看看。”
毕竟他母亲没给他发请柬他又进不去婚礼现场,也就只有在顶楼能看见一点宾客进出和婚车来去。
他没有别人想得那么痛不欲生,好像被父母丢下债务抛弃就活不下去了一样。
都是成年人了,别人没有义务放弃更好的生活为你负责。
当然肯定是有那么一点不舒服,如鲠在喉的让他鬼使神差买了烟和酒一副颓废样,虽然他买完下一秒就后悔了。
“看一看,然后呢?”青年似乎很感兴趣地追问,摸出根烟凑到陈晏夹在指间的烟上点燃。
“好好工作啊。”陈晏笨拙地抖掉烟灰,理所当然地答道,“还能怎么样。”
他表现得就好像青年问了个很奇怪的问题似的,眯眼看着烟灰被风吹得打了个旋,飞起又散落的样子。
“那你找到工作了吗?”青年又问道,他的问题好像特别的多,一个接着一个跟查户口的一样。
陈晏有点不怎么耐烦应付了,他敷衍地“嗯”了一声算是肯定回答,本着不浪费的原则把滤嘴凑到唇边,浅浅地吸了一口。
还是呛得要命。
他趴在栏杆上咳嗽,又皱着鼻子打了个喷嚏。
顶楼又冷,风又大,他刚刚喝了酒再被风一吹,愈发觉得晕眩。正好楼下的宾客已经全部入场没了在这看的意义,陈晏把烟蒂摁在栏杆上熄灭,准备离开。
他都开始觉得自己是脑子进水了才会跑到这里来吹冷风,要是回去感冒了难受的不还是自己。
“喂。”青年叫住了他,在口袋里摸了摸递给他一张名片,“我很看好你,要不要到我的公司来试试?”
名片上印着山海二字,貔貅之名大剌剌挂在上头,像是什么拙劣的恶作剧。
但兴许是那时候顶楼的风太大太冷,半罐酒喝得陈晏脑筋短路,再或者貔貅自带什么迷惑类魔法,叫陈晏昏了头接过了他递出的橄榄枝,从即将入职五百强跨过企业的潜力股变成了草台班子皮包公司的唯一员工。
这大抵是陈晏人生中做出的极少数冲动之举,并且直到现在他都无法明确地说自己是否真的做出了个正确的决定。
从久违的梦中醒来,陈晏看着天花板一下子有点反应不过来,躺了好一会才揉着额角支起身子去看现在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