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不停的从伤口出渗出,好浪费!我低下头,在他诧异的目光下舔拭伤口。他的血果然是最鲜美的!以前的他曾用自己的血喂食我,那味道让我一直难忘。我抬起头,唇瓣因血而异常红艳。他瞄向伤口,血已经止住了。"哼!"我轻哼扭头,检查他的脚伤,即使我嗜血,也不会欺负受伤的他!
他发烧了。我将灵力注入他体内,祝他早日康复。趁他昏睡时,我从书屋搬来不是好药草和用品,为了给他补身子,我特意熬了一锅蛇肉粥。我走到床边,为他擦去身上的细汗,白皙与古铜,冰冷与温热形成鲜明的对比,我笑了,一样的灵魂相似的外貌,性格却相差甚远。以前的他冷酷无情,杀手是不需要感情的,特别是天下第一的杀手。除了我他几乎没有交谈的对象。齐雨,摆明是个感情丰富,交友广阔的少爷。唉,相较之下我我比较喜欢以前的他,至少他的心里我最重。什么时候他才会把我看成唯一?
他醒了,有些担心的握住我的手。我收起惆怅,笑望着他。他说,刚才的我完全不象十四五岁的少年,眼神飘渺得象看透尘世的老者。接着又说,我大多数时间里,象五六岁的孩子,没有一丝少年的成熟。我微怒的甩开他的手,他轻笑,显然我孩子气的举动豆笑了他。他的笑声真是让人恼火。我 舀了一大勺粥,喂进他笑开的嘴里,如愿的止住了他的笑声。
"我好象老是受你照顾!"谁叫你要受伤!我白了他一眼,目光扫过他左肩与胸口。两道深可见骨的剑痕,险些夺取他的性命。"你想知道原因?"我点头,有机会我为加倍为你讨回来!"江湖恩怨,一时半刻也说不清。"他自嘲的一笑,脸上有些落寞。
我抚上的眉心,无言的安慰他。他闭上眼,头枕在我的肩上,他的无助挑动我的心弦。曾经他也苦恼无助的向我寻求温暖,奈何我是一把剑,只能任他抱在怀里看他默默哭泣。那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他流泪,泪水滴在我的身上,好似激活了我的心,那一刻我便爱上了他。
7
雨下了四天终于停了,他在我细心照顾下,烧退了,伤口愈合了,受伤的脚踝也可下地行走了。这期间,他告诉我他的事。我与他的距离更接近了。这让我很高兴。现在他已经不拒绝我的"投坏送抱""拉拉扯扯"
他是齐家的三少,最不事生产的一个!齐家在商场上很有威望,几乎垄断了南北经济,在官场与武林中也颇有名气。齐家三兄弟,老大是继承家业,老二在官场上春风得意,齐家老三则在江湖上"闯荡",没名没号却结识了一大帮的江湖人物,这次听闻名剑"冰破"重现江湖,他就是为此才北上,到这鸟不拉屎,无人问津的深山。
讲到他的伤,他无奈的苦笑。他当做亲兄弟的朋友竟为了"冰破"把他打成重伤,且将他击落悬崖。我了解的齐少爷,在尘世展转几千年,江湖恩怨看多了!为名为利,朋友亲人都可以出卖。我知道"冰破",曾与他交过手,是一把好剑!当然,我是全天下最好的剑!
我是一把剑,一把了解剑术精髓的剑。剑术最高境界就是人剑合一,无招胜有招,无剑胜有剑。要达到人剑合一,必要有极具灵性的剑。自有剑以来,名剑就是武林人士争夺的焦点。我出现在江湖,不平静的江湖不知道又要掀起多大的波澜?这几天我常想到这个问题,因为......我要和他离开这山谷了!壮志凌云的他不适合呆在山谷。
8
人世的变化完全超出我的想象!我紧紧拉着他的袖口,瞪大双眼好奇的打量四周。天啊,怎么这么多人?在我的记忆里,小镇的人很少,行人三三两两,稀稀落落的,只有大城镇人口才稠密一点。这只是一个偏远的小镇,人口之多街市之热闹更甚大城镇。
在镇上最大的客店住下,我才明白此处如此繁华的原因。他告诉我这里有金矿,且是南北交通往来的要道之一,无限赏机自然吸引无数人。齐家在这小镇上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所以我们才会在没有一个铜板,衣裳破旧的情况下住进全镇最大的客栈,享受最好的待遇。齐家的客栈当然欢迎齐家的三少了!
离开山谷五天了,我怀恋山谷的一切!山谷的月华清冷,山谷的池水冰凉,山谷的空气清新,山谷的花草芬芳,山谷的树屋自由......那是我的出生地,我在那住了几百年!他说我是怪人。没有人会在月夜里跳入刺骨的寒冰池里戏水,没有人会在草丛中与巨蟒争夺食物,与赤炼嬉戏。我是一把剑,一把在山谷幻化成人形的剑。我想念山谷的寒冰池,想念全身鲜艳无比的赤炼,连那明知打不过我却偏爱找我麻烦的呆头蟒我都想念!
他知道我不适应俗世的生活,回到齐家后把我安置在最幽静的梅居。知道我喜欢粘着他,他特意从松园搬到梅居。为了缓冲我的思乡情,他命人把梅居的莲花池扩大挖深,改成山谷的池。我不喜人群又不能与人沟通,他特意安排两个伶俐的仆人打理梅居的一切,每天抽空教我习字,方便交流。
齐家三少爷果然是最不务"正业"的!我见过他的两位兄长,二哥也因为担心他的安危特意赶回来。齐家兄弟在相貌上差异甚微,性格却各不相同。因双亲早逝,一家之主的老大沉稳干炼,老二爽直豪放,他嘛可以用潇洒随意来形容,说难听点就是不事生产,游手好闲!zybg
在齐家,我充分了解到我长得不够漂亮!住进梅居那天是十五,月虽没山谷的圆,没山谷的亮,池水也远不及山谷的冷洌,我还是忍不住趁他熟睡后溜到屋外。我忘了这里是齐家。即使梅居仆人很少,巡夜的人却不少。我跳进池里没多久就听到有人大叫"有人落水了!"整个梅居一下子灯火通明,热闹不已,害我只好躲在水下。
我恨死那个人了!有人回在落水前把衣服脱光光吗?不名就理就不要乱叫嘛!这么多人叫我怎么上去?"是谁落水了?"有人问。"好象是天少爷。""小天!?"是他的声音。我安心了,他一定知道我是玩水而已。"小天!"他在叫我。"我在下面啦!"我吐出几个水泡。"小天!"还在叫,不理!"小天!!"叫魂啊!明知道我不能回答,叫什么叫?我在水底生闷气。快把这些人带走!!
"我下去看看!"他的声音有些急切。不要下来!我就真的是溺水了!!不行!这太有辱我的剑格了!多项比较,我决定出去!于是,水面泛起层层波纹,雪白的身子在水中出现,长长的秀发在空中划出美丽的弧线。我甩掉脸上的水,不高兴的瞪着他。除了暴露狂,没人愿意赤身裸体的让人打量!
我不是很清楚他们的眼色代表什么,后来我知道那是惊艳!灭天是美的,灭天幻化的我也是美的,灭天夺取人性命时最耀眼,月夜下的我则最魄惑人心!很久以后听他形容,月光仿佛全集中在我身上,身上的水珠晶莹剔透,我像是月下的妖精,纯真却又狐媚!
梅居"溺水"事件成了我被二哥调笑的原因。我把不满的目光移到他身上。相处了几个月,居然这么不了解我,气死我了!他的嘴唇一开一合,无言的向我道歉。我轻哼扭过头,小小的道歉能挽回我的剑格吗?(作者笑:你还有剑格吗? 灭天:......)
9
伤他的人抓到了,我随他来到密室。就某种意义来说,我应该感谢他。不是他我大概不会这么容易遇到他。另一方面来讲,我又恨他伤了我的情人。在密室,我见到那名男子。双手被缚,满身血污的跪着。他抬起头,我轻轻的一叹。人世浮沉几千载,那样的眼色见多了!因嫉妒而疯狂,无药可救的男子!如果是以前的他一定会杀了他,但现在的三少......我扫了他一眼。他的脸上有隐藏不住的哀伤!果然,我听到他说放了他。他的大量不见得会被别人接受,只会种下祸根!我握紧左手,目光移至那男子身上,祸根一定要铲除的!!
莹光闪过,男子的头颅掉在地上。圆瞪的双目充满了惊讶。我看着最后一滴血珠,顺着剑锋滑下,一丝嗜血的笑挂在我脸上。好久没听到剑刃割破咽喉的声响,没感到鲜血滑过剑锋的稳热!灭天在我手上轻轻的欢唱,淡淡的荧光突然变得耀眼。我闭上眼,血液在沸腾,细胞在大叫,这是我遇到他之后最激动的一刻!
剑,是凶器!不杀人的剑,只是把剑。没取过人性命的剑只是一块废铁!嗜血是剑的本能!我是一把剑,即使幻化成人型,我依然渴望肌肤下缓缓流动的"蜜",依然爱看那飞洒的红!
晚风送来栀子花的香味,灭天的荧光渐渐暗淡。远出有灯火在闪现,我听到千里外有人在惊叫。我淡淡一笑,今夜将是疯狂的一夜!
江湖沸腾了!失踪的齐家三少平安回来,在现江湖的冰破有失去剑踪。更叫人惊讶的是,一夜间相隔千里远的两处贼窝被人毁了!杀人的手法一样,据被救人说,均是一位被淡蓝荧光笼罩的人所害,杀人不足为奇,奇的是如何在半个时辰内毁掉两个相隔甚远的贼窝!
我是一把剑,主人走到哪,我就跟到哪,他要到被挑的山寨去看看,我自然 陪着他。尽管山寨里聚集了很多江湖人士,尽管我极端厌恶这些所谓的江湖人,我还是跟着他一大早上山。
我终于见识到他交友广阔的一面。从山脚到山顶,一路上都有人与他打招呼。到了山寨,更是一大堆的人。我尽量躲在他身后,竭力避免与人相碰。不过,偏偏就是有些人不懂看脸色,频频关注我。好在他每次都帮我解围,客气的打发那些人。
大厅里躺了四十几具尸体,不少人掀开白布检视伤口。所有人都是一剑毙命。不是 一剑割断咽喉,就是一剑刺穿心脏,手法干净利落。"他有一把好剑!"着是他唯一的评语。精铁打造的狼牙棒被从中斩断,断面整齐,旧象一把锋利的刀切萝卜。我低头窃笑,剑术高超是他的功劳,剑的锋利就是夸我了。
冰破!我抬头,冰破在这!我扫视众人,目光落在墙角的那位公子上。他含笑看着我,白衣锦带,卓然而立,冰破就在他腰间。他的笑容轻疏恬淡,那令他有种与周围人格格不入的气质。刹那间我觉得他已看透一切,包括我的身份!
我的心狂跳,拉着他袖口的手不由握紧,引来他的关切。我摇头,目光示意他看墙角。没人?!我瞪大眼,他竟这样平空消失了!我环视周围,没有一人察觉他的存在,当然不会有人知道他的消失。是错觉吗?不,我现在还能感到他了然恬淡的笑以及冰破的气息。危险吗?我的本能告诉我,他不会伤害我。
10
傍晚,天下起了雨,氤氲的雾气缭绕山间,风中传来栀子花的香味。我轻叹,如此雅地竟是贼窝!一丝冷冽的剑气划过我的肌肤,我收起感叹,眼色变得凌厉,冰破的剑气!他在呼唤我!望了眼热闹的大厅,看来他一时半刻是脱不了身了。
我慢慢的往后山走去,密织的雨丝浸湿了我的衣裳。我不在意的笑笑,跟着冰破若隐若现的剑气缓缓而行。风过处,只觉花香馥郁如醉,剑气如轻雾一般与花香容为一体。恍惚间竟让我忘了此行的目的。
剑气消失了,一滴雨滴落在我的鼻尖上,我悚然惊醒。雨已停,我眼前是一座残破的凉亭,亭上依稀可见"静尘"二字。亭中唯一完好的椅子上坐着一锦衣公子,冰破在他手里。"你来了。"他起身从亭檐的阴影里走出,雨后的夕阳在他脸上勾勒出一丝恬淡的笑。如此沉静出尘的人是不应在这凡世的。
仿佛看透我的心思,他的笑更浓了。"你也不应在这尘世的。"我挑眉,步入凉亭,直直的注视他。"想不到你念凡的心如此强列!"我看到他眼里闪过一丝惊奇。你还是有情绪的!他有些错愕,最后放声大笑。我不满的看着他笑得前俯后仰,泪珠在眼里打转。丝毫不见刚才的沉静。我皱眉,你有话要对我说吧,不说我就走了!
察觉我的思绪,他止住笑,拭去眼里的泪珠,摆出严肃的面孔。"你凡心太强,杀气太重,早日离开他比较好。否则,终有一日你是无法控制你的狂性!"狂性?是说我嗜血吗?他点头,手指向我的眉心。一股热流直冲脑门。眉间热热的,左手不由抚上眉心,猛烈的电流立刻传遍我的左手,灭天不受控制的出现在我面前。
暴涨的莹光刺痛我的眼,狂肆的剑气割痛我的肌肤。天!我竟不知道自己有这样的一面!这是真的我吗?"这就是你!"他走到我身后,抚上我的肩。"看清楚你自己!这是你隐藏的狂性!千百年来无法实现的杀戮之心,对世人的仇视之火,对他的思念之情,全凝聚在上面!半个时辰,轻易取走百多条人命,你不觉得可怕吗?"
不!我不想杀人!他们是该死之人!!我扭头恨恨的瞪着他。"不想杀人!?想想那夜的事情吧!你是感到满足与快乐的!!"他在我耳边低语,低沉的嗓音让我愤怒的心慢慢平静。我闭上眼,思绪回到那夜......
栀子花的香味,漫天的红雨,惊恐的哀嚎,无助的乞求......淡蓝的莹光闪过,一个人在我面前倒下,失去支柱的头颅滚到我脚边。我捧起那颗头,舔舐着颈边源源不断流出的血......多么甘甜的味道......我笑了,白皙的脸上呈现异常的红润上扬的嘴角挂着残暴,明亮的眼睛闪现嗜血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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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的睁开眼,心脏剧烈的收缩。好痛!我蹲下身子,眼前一片血红!不......那不是我......什么东西刺痛了我的双眼,火辣辣的,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眼落下。
那就是你的本性!他的声音在我的脑里响起。不是......那不是......我在山谷几百年,我不曾伤害任何生命!我闭上眼,大声反驳。心底却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说,那是事实,你是嗜血的魔物!他长长一叹,紧盯我的目光转为怜惜。你为何舍弃尘世,躲进山谷?为何?我睁大茫然的眸子,漫天的血红化成利剑,支支向我射来!
失落、悲伤、痛苦、愤怒、怨恨、仇视......各种各样的情绪在我脑海里翻腾。现在不仅心痛而且脑袋也象要裂开似的,剧痛不已!就是这些负面情绪像恶魔的爪子缠着我,撕扯着我,刺激着我的狂性!尘世的杂念使我无法平静......
红慢慢散去,一束耀眼的白光向我袭来,脑子轰的一下,好似一根绷紧的弦终于因拉力过大而断裂,我淡淡一笑,任意识被白光牵走......这样也好,至少我不再痛苦!
我要以你的名字铸剑,灭天剑!
千秋万代永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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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断被往事纠缠,一些我所不知的事出现在眼前。我反复的梦见漫天的"红雨"撒在黄土地上,干裂的黄土呈现出鲜艳的红色。从裂开的地方冒出白森森的利齿。我尖叫一声夺路而逃。然而不管逃到哪里,都有一张血红大口等着,东南西北,天上地下,在没有容身的地方。空中仿佛有无数冤魂在叫,在向我索命......
我惊醒过来,大汗淋淋的喘着气。我瞪大眼望着亭檐,太阳已落下,唯有一丝红霞在天边。我起身,左手碰到金属物体。我转身看到冰破静静的躺在我身边。我环视四周,一片寂静。额头隐隐作痛,我闭上眼,有声音在耳旁响起:给他,给可以阻止你的人!冰破,我抚上他冰凉的剑鞘,精美的刻纹让我惊叹,灭天没有剑鞘的, 很多人给我套剑鞘,我最爱的就是他为我准备的玄铁做的的鞘。
阻止!冰破能抵挡我的狂性?好象有什么重要的话忘了!"以你的名铸剑,灭天剑!"那是谁?是他铸的我吗?我与他有何关系?无数的问号在我脑子里闪过。在过去的几百年里,我又何曾这样烦恼!
远处传来他焦急的声音。担心我吗?我淡淡一笑,眉间有些发热,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些画面。是什么?我皱眉。他的声音越来越近,我起身,拿着冰破向他所在方向走去。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离开他,除非......一抹血红在眼前闪过,我敲敲脑袋,真是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