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帮————舞枫秋恋

白宇森坐在沙发中抽着烟，面无表情。
「怎么回事？」
「我到门口的时候，有两个男人正在拿刀砍他。」寒着一张脸，声音也是冷冷地「我费了挺大劲，才把龙小姐劝回去。」
「查到是什么人了吗？」
白宇森起身捏熄了烟蒂「没有，尸体不会讲话。」
蒋天阔瞪了他一眼「伤的严重吗？」
「胸前一刀，左边胳膊上一刀，我看八成得废了。」
蒋天阔猛的攥紧拳，砰的一声捶在墙上。他不太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激动，只是听到那一声"废了"，心就好像被针刺了一下，疼的让人抓狂。
白宇森盯着他，忽然了然地眯起了眼睛。一个多小时前天阔叫他"亲自"去饭店门口堵韩斌，逗他玩玩，还特别嘱咐别真动手弄伤了他。当时听了心里就一肚子怨气，想他白宇森，堂堂洪联第一打手，竟然被派去陪人"玩玩"！没想到刚到门口，就撞上血肉模糊的一幕，他估计再晚点到，韩斌就死定了。
他本来还挺疑惑，道上出了名冷血的藏虎，怎么整人时还特别嘱咐千万不可以见血，而且这点小事犯得着让他去做吗？现在看到蒋天阔那一脸痛心疾首的模样，茅塞顿开，这家伙对小弟们不放心，怕没轻没重的扭了韩斌的胳膊腿吧。
他挺恶劣的笑问「藏虎哥，他惹过你？」
蒋天阔没心情理他，从牙缝里吐出「他欠我债！」
正在此时，一直紧闭的房门开了。钱医生是医界权威，同时也是洪联的秘密医师。看见蒋天阔满脸焦急，立刻露出安抚人心的笑容「他已经没事了。」
「他的胳膊......」
「伤口挺深的，还好没伤到骨头，没事。」说完拿起一旁的皮包向大门走去。
蒋天阔松了口气，立刻换上一付凶狠的脸对害他一颗心差点从喉咙里跳出来的白宇森低吼「去送客！」
白宇森摸摸鼻子，嘴边挂着一抹奸笑跟在钱医生身后。
蒋天阔这才转身进了那个房间。

16

屋子里面静的可怕，韩斌躺在黑色的床单中，显现出强烈地对比。衣服已经被脱去，胸口和肩膀上缠着层层绷带，已经见不到血迹。
蒋天阔坐在他身边，有点神经质地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鼻息，然后松了口气。随即又紧张了起来，韩斌呼吸这么薄弱，会不会随时在睡梦中离他而去？
他有些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可他不敢去细想是什么原因让他对韩斌如此重视，那个答案呼之欲出，一旦捅破了，也许对两人都不好。
他在韩斌那里吃了几次闷亏，生气自己总被耍着玩，却又真的不舍得把他怎么样了，毕竟这么诱人的猎物还没吃到嘴里，轻易毁了太过可惜。他叫白宇森去给他个小小教训，没想到刚好救了他的小命。
抿唇低笑了起来「你欠我的可是越来越多了。」
韩斌睡的很沉，一动不动。蒋天阔盯了他半晌，忽然低下头亲了亲他抿成一条线的嘴，然后又顺了顺散落在床边的长发，心里突然觉得很温暖。
白宇森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蒋天阔摸着他的头发在发呆，完全没有发现什么时候进来了另外的人。收起了先前揶揄的心态，他突然有点担心，蒋天阔对韩斌的特殊感情显而易见，这并不是件好事。
蒋天阔在听到敲门声回过头时，才发觉到自己的失态「什么事？」
「我把他送回去吧。」
「他现在这个样子，别折腾了。」
「他不能待在这，被人知道了，对他、对我们都是麻烦。」
蒋天阔知道，他们是对立的。
「等他醒了......再让他走。」他闷声道。
白宇森退了出去，他相信藏虎有分辨轻重的能力，这个时候，不能逼他。

韩斌醒来的时候，天刚刚亮。他抬了抬左臂，没被人砍断。翻身下床的时候，发现蒋天阔坐在沙发里睡着了。
愣愣地看了他半天，才会心地一笑，拿起放在床边的外套单手盖在他身上。蒋天阔立刻睁开眼睛，看到是他，目光转为灼热。
韩斌轻声道「你去床上睡一会吧，我走了。」
「谁要杀你？」
韩斌一愣，淡然回道「很多。」
两人都没再讲话，只是紧紧地盯着对方，激烈而狂热，谁都舍不得先挪开视线。
「我该走了。」
蒋天阔突然抬起手，温柔的摩擦着他颊边的发丝，声音有些哑「记得以后带点防身的东西在身上，我不想下次再看到你的时候，是俱尸体。」
韩斌点点头，脸颊贴向温热的掌心，平静的闭上了眼睛。
蒋天阔瞬间失神，因为他从来没见过如此温顺的韩斌，收起了玩事不恭，专心地听他的话。他情不自禁地把他的头按向自己，吻上那张有点失血色的唇，温柔而又带点怜惜的舔着。
韩斌单手支撑在沙发把手上，跨坐在蒋天阔的腿上，微微开启了嘴让他的舌尖挑逗着自己，陶醉地发出低吟。下一秒却决然地把他推开「我真的该走了。」
蒋天阔喉结滚动着，深吸了口气「我让人送你。」
「不，我到街上叫车。」
蒋天阔没再多说什么，把外套披在他身上，看着他跳下自己的腿，看着他关上了门。
那一刻，他突然觉得心里很难受，什么东西堵着发泄不出来。那两刀把他们之间说不清的暧昧砍乱了，拨开了模糊的血肉，心底深处的感觉却狂妄地叫嚣着。

韩斌从剑堂出来的时候立刻拨了帮里兄弟的电话，匆匆交代了几句，便叫了辆车直抵韩家别墅。
韩老爷子有早起的习惯，已经坐在沙发中看着报纸，身边站了四个保镖，威风凛凛。
韩斌强忍着昏旋的感觉站在他面前，开口叫了声义父。
老人放下报纸，脸上有一道丑恶的刀疤，让人望而生畏。他淡淡的看了看韩斌身上的绷带，训斥道「兄弟们找了你整晚，怎么搞的？！」
「我......被一个朋友救了。」
「什么朋友？」韩老爷子不悦地沉下声音「我听说，是洪联的人。」
韩斌点点头，这老头精明的很，耳目众多，自然什么都瞒不住他「剑堂堂主，认识不久。」
韩老爷子半天没讲话，盯了他一会，说道「韩斌，晋诺的公司即将成立，可是文件还没批下来，你不要在这个时候多生事端，懂吗？」
「义父，我懂。」韩斌始终垂着头，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正在此时，从楼上走下来一个男人。休闲的打扮，斯文儒雅的面孔，见到韩斌的模样惊讶的跑了过「怎么伤的这么重？」
韩斌抬起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哥。」
韩晋诺扶着他的肩膀「爸，先让他去休息一下吧，你看他脸色白的。」
韩老爷子点点头，又看起了报纸。
韩晋诺立刻吩咐下人去把客房的床铺好，然后小心翼翼地扶着韩斌上楼，把他安置在床上，还细心的为他盖好被子。
韩斌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忙里忙外，一声不吭。
韩晋诺最后拍了拍他的脸颊，温柔的笑道「什么都别想了，好好睡一觉。」
韩斌闭上了眼睛。
直到听到房门开了又关，他才又把眼睛睁开。
房间很大，摆设奢华却简单，五年前这里曾经是他的房间，如今是客房。
胸口闷的，让人窒息。

１７

接着韩斌便消失了，蒋天阔没再见到他，可能去养伤了吧，因为在他离开的那晚用手机传来简讯「我很好。」
简单利落。
这样很好，他们之间真的不应该拖泥带水。
然后蒋天阔开始与龙千卉频繁的约会，并不全是为了那个赌约，他也有让洪联更强大的责任。龙千卉从未再拒绝过他的邀约，总是打扮娇艳无比地跟他出门，温柔又大体，丝毫没有豪门小姐的娇惯脾气。交往了３天后，蒋天阔就发现她还是个非常聪明的女人，懂得看人脸色，懂得把握时机。他对龙千卉的印象很好，也很欣赏她，在这之前他以为无疑就是一个花瓶，却在接触后很难不被这样一个美丽大方的女人吸引。
一个月后，蒋天阔提出结婚，龙千卉欣然答应了。龙五爷自然很是高兴，他一直非常欣赏蒋天阔，而且在香港攀上洪联这种亲家，对他的生意有利无弊。
婚礼订在两个星期后，洪联人手众多，蒋天阔完全不需要亲自操办什么，他乐得清闲，可是难免有时候，还会想起韩斌。这场仗结束的太快，他以为韩斌会卯足了劲把龙千卉追到手，却没想到他什么表示都没有。
有一次在吃晚餐的时候，蒋天阔问龙千卉「为什么选择我？你似乎对韩斌更感兴趣。」
龙千卉微微一愣，继而大方承认「没错，我是喜欢他。但我必须找一个配的上我的男人，韩斌在义盛一辈子也爬不上龙头的位置，龙家希望的是个强大的后盾，而不是入赘的女婿。」然后淡淡一笑「怎么样，还要娶我吗？」
蒋天阔满意地点点头，端起酒杯「合作愉快！」

蒋探冬特意给儿子买了一栋房子作新房，亲自张罗着让人日夜赶工装修。天阔虽然不是他亲生的，但自小就非常优秀，从不让他失望。他一直觉得可能是年轻的时候坏事做尽，老天爷才绝了他的后，但天阔也许是个补偿。
他记得当年到孤儿院去的时候，一进门就看到天阔把一个比他胖了一倍的小男孩压倒在地，小拳头不停地跟着落下。院长头痛地把他们拉开，罚他面壁，还十分抱歉地对蒋探冬夫妇解释说，这孩子是院里的小霸王，非常调皮，以至于长的白白净净，却始终没人肯收养他。
蒋探冬对他非常感兴趣，就是他吧。
他还记得院长那张惊奇却又一脸终于解脱了的表情。
他终究没有看错人，他儿子没让他失望过。

龙千卉从试衣间走了出来，雪白合身的婚纱把她衬托的更加美艳，她在镜子前面转了一圈，笑的很是开心「怎么样？这件好还是刚刚那件好？」
蒋天阔一身笔挺的新郎装，坐在沙发中抬了抬眼，敷衍地说了句「都挺好。」
「你别这么不耐烦好不好，难得结一次婚啊，投入点嘛！」龙千卉嘴上抱怨着，脸上却始终带着甜美的笑容，不停的在镜子前转来转去。
蒋天阔极度不耐地把脸转向窗外，对街那个熟悉的身影让他猛然愣住，那人对他摆了摆手，继而往街角走去。蒋天阔连忙站起丢下句「我出去抽根烟。」就追了出去。
街角是条偏僻的小巷，有些昏暗，来往行人很难注意到这里。韩斌靠在墙边悠闲地抽着烟，面无表情地看着追过来的男人。
「伤都好了吗？」蒋天阔打量着他。
他点了点头。然后两人都开始沉默，蒋天阔盯着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们才几个星期没见，却好像隔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半晌后，韩斌捏掉烟头「真的要结婚？」
「当然。」
韩斌目光阴冷地看着他，轻声说道「你会后悔的。」
蒋天阔讥笑，以为他很介意输了龙千卉「那就在婚礼当天来抢新娘吧。」
韩斌忽然大笑了起来，夸张地捂住肚子，笑的眼角都湿润了才停下来「你真搞笑，我要抢，也不是抢新娘啊。」
「你输了。」蒋天阔微低下头凝视他「还记得你下的赌注吗？」
「还没把老婆娶进门就想着要出墙了？」韩斌嘴角又扬气邪邪地笑意。
「你欠我的总要还回来。」
「那你欠我的呢？」他突然冷冷地问，锐利地目光紧盯着蒋天阔不放。
「我什么时候欠过你？」
韩斌好半天都没有讲话，他的嘴角微微抽搐着，像在忍耐着什么，然后用很坚定地语气说「你要我，我就给你。但是你欠我的，总有一天我会讨回来，我不在乎一起毁灭。」
蒋天阔莫名其妙地看了他半天，发现他不是在开玩笑，才邪佞地勾起一抹笑容「这回换我期待！」

１８

那场婚礼非常的奢华壮观，蒋家包下了酒店的五个宴会厅，席开百桌。道上有名无名的全都来了，可谓几年难得一见的黑道盛会。龙家在政界也有不少交情，受邀而来的名人也坐了不少，龙五有意把他们介绍给蒋天阔认识，拉着新郎忙的不可开交。
义盛的人当然也来了不少，私下里恨不得吞掉对方，表面上还要维持着笑脸恭喜。韩老爷子从不参加这种聚会，道上的人都知道的，由大公子韩晋诺带阵前来祝贺。他要把义盛漂白，自然不会放过这个与香港各界名人认识的机会。
反观韩斌则安静的过于反常。蒋天阔四处游走之余也不时在人群中寻找着他的身影，他话不多，脸上也不见一丝笑容，目光转来转去，心不在焉。
当龙千卉拉着蒋天阔去向他敬酒的时候，他冷淡的眼睛里燃起一丝丝怒火，却立刻隐藏了起来。但蒋天阔还是为那不经意的发现而窃喜，虽然他并不愿意多想自己的动机是什么。
龙千卉落落大方地笑着对他说「韩斌，我们还是朋友！」然后豪爽地一饮而尽，周围立刻响起起哄声。
蒋天阔望着他冰冷的眼睛，微扬了扬手中的杯子，那杯酒却不知道为什么苦的让他皱紧眉头。
韩斌扯了扯嘴角，最终还是没有笑容，沉默地把酒喝光。
韩晋诺正巧也举杯走了过来，热情地拍了拍蒋天阔的肩膀「天阔，千卉，我敬你们，恭喜啊！」
新婚夫妻笑着接受了祝福，那笑意却不知有几分是发自内心，在这之前，他们连见都没见过。
韩斌低声对身边的兄弟交代了几句，便起身离去，招呼也没打。
蒋天阔一直目送他远去，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龙千卉笑得有些尴尬，拉了拉丈夫的手「也许他还是不能原谅我，以后再跟他解释吧，咱们还得招呼客人呢！」
蒋天阔转过头看了她一眼，第一次感到漂亮女人身上特有的自满自恋在也她身上浮现了出来。他肯定韩斌的确不能释怀，但那绝对不是为了她。
那一夜大家都玩到很晚，义盛的人在韩斌离开后不久便都走了，洪联的兄弟更加尽兴。蒋天阔在回到新房时已经是后半夜，脑袋昏昏沉沉，连走路都会摇晃。龙千卉也好不到哪去，只是很难得的没有吐出来。
一进房门蒋天阔就把自己摔在床中央，还没来得及反应，龙千卉就扑了上来。纠缠地吻住他的嘴，撕扯着他的衣服，使尽浑身解数要挑起他的火。
他又发现原来她还很疯狂。但也没让她得意多久，一个翻身就把她压在了身下，做任何事，洪联藏虎都必须掌控主导权。

刺眼的阳光照在脸上的时候，他反射性地抬起手臂，伴随而来的是头痛欲裂，翻了个身，发现
龙千卉就睡在旁边，他愣了两秒才回过神来，对了，她现在是自己的妻子。
长发散乱地披洒在枕头上，昨晚没来得及卸掉的妆有点点模糊开来，丰满诱人的躯体隐藏在被单之下。蒋天阔冷淡地看了看，从床上爬了起来，烦躁地到处找烟。
因为他发现，龙千卉的身体并没有激发他的欲望，脑海中浮现出来的，竟然是韩斌躺在床上的样子。
他匆匆洗了个澡就离开了那个新家，结婚前他以社团事务繁忙为由，决定不去蜜月，老妈还因此埋怨他，反到是龙千卉并不在意，欣然接受。
开着车在街道上晃了半天，头一次漫无目的的像个游魂。手机恰巧在这时响了起来，他把车靠边停下，这才接起。
「我是蒋天阔。」
「......藏虎哥。」那边沉默了一下，才传来一个男孩的声音。
蒋天阔愣了一下，过了半天才想起来是谁「悠悠吧，有事吗？」最近一直忙着婚礼，他都把这孩子给忘了。
「嗯......我听说你结婚了......恭喜你......」
「哦，谢谢。」
「你......以后还会来看我吗？」男孩有些小心翼翼地问。
蒋天阔猛地想起，有一次差点跟他上了床。他很怕被人缠上，男的女的，都很烦。于是冷漠地问道「悠悠，你记得我为什么让你留在我身边吗？」
「我......记得。」那边的声音有丝哽咽。
「做好你该做的事。」他准备挂上电话，想了想却叹了口气，放柔声音说道「等我有空了会去看你。」
关上手机的时候，副驾驶坐那边的车门突然被人打开，一人立刻钻了进来。长发扎起简单地马尾，俊美的脸上有抹戏谑地笑容「真是有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