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你外面那只鸡怎么卖?”方灼问。
老板嗤笑,“想买?”
方灼点头。
老板觉得有点意思,走到笼子边,一脚踹过去,里面的大公鸡吓得咯咯直叫,羽毛都落了几根。
方灼蹙眉,脸色不太好看。
老板抱着胳膊,“这小畜生偷吃了老子不少大米,我本来打算今天就把它宰了下酒的,不过你要买,也不是不可以……你给这个数。”
方灼没懂他具体指多少,还在思量。
站在他背后的小混混先绷不住了,“你怎么不去抢!”
老板对这不知道打哪儿来的野鸡仇恨入骨,偷吃他后厨的东西不说,抓捕的时候还啄了他几下,贼痛。
这两天他时不时对着鸡笼子踹几下,发泄发泄,原本因为生意不好而烦闷的心情,很快就能得到舒缓。也难怪有人喜欢虐猫虐狗。
刚刚那个价格不过随口一说,卖出去了就当白捡一笔钱,
卖不出去嘛,就留着继续折磨呗,反正最近也闲得慌。
他有用脚去勾了下笼子,看向方灼,“到底买不买,不买赶紧走,别挡着我做生意。”
“买。”方灼语气干脆,扭头看向小混混,“借我点钱,我尽快还你。”
小混混瞪眼,“你疯啦,这小畜生根本不值这个价,他坑你的。”
方灼固执的望着他,显然没听进去。
小混混叹口气,得,谁让人是金疙瘩呢。
他不甘不愿的掏出钱包,抽了几张钞票给老板,脸比锅灰还黑。
老板没想到两人这么痛快,在心里骂了句傻逼,赶紧把钱塞进口袋,打开铁笼子,掐着大公鸡的翅膀,丢给方灼。
“这玩意儿会啄人,小心点。”
方灼把大公鸡抱在怀里,心疼坏了,轻轻戳了戳软趴趴的红鸡冠,“走,带你找金大腿去。”
第255章 番外2
小混混跟在方灼身后, 后脑勺的毛都快被挠掉了。
没办法, 他愁啊, 怀疑这个金疙瘩有病。
这都他妈跟只公鸡说了一路了, 不是有病是什么。
“喂, 你没事儿吧。”小混混忍不住了, “你一路上跟它嘀嘀咕咕什么呢,它能听得懂?”
方灼心疼的揉捏这儿砸的小鸡冠,没打算正面回应, “没什么。”
鸡崽虽然过了一段苦日子,体重却没怎么掉,老大一坨, 至少有七八斤重,方灼抱起来有点吃力。
强忍着手臂酸痛又走了一截, 他把儿砸放到地上,“抱不动了,你自己走。”
鸡崽还没亲热够呢,叼着他爹的裤腿, 仰头望着, 死活不愿意动。
方灼无奈, 只能又把它抱起来。
小混混, “……”毛病吧。
小混混背着手, 又忍不住摸了摸屁股兜里的纸,那是一张悬赏单。
从拿到悬赏单的第一天起,他每天都要拿出来看几遍, 想把那张脸记住。
免得哪天走狗屎运在大街上碰上了认不出来。
结果老天开眼,还真让他给撞见了。
小混混越想越美滋滋,胳膊轻轻轻轻撞了下方灼,“你知不知道那几大百是我下半个月的生活费,你现在必须跟我回家,要不人跑了我上哪儿去找。”
主要是他总觉得方灼这人吧,滑不溜秋的,不看紧准跑掉。
方灼抱着一坨在街上也累了,点头说,“行吧,你带路。”
“你就这么相信我?”小混混怔愣,“就不怕我害你?”
方灼,“不怕。”
这一路上小混混有很多机会害他,但他没有出手,反而还掏钱帮忙鸡崽赎身。
哪个坏人会这么脑残。
眼前这人,也就看着流里流气,心没黑。
小混混抿着唇沉默半晌,越过方灼,走到前面带路。
他们之前的位置勉强算是城市中心边缘,随着四周建筑变化,方灼可以确定,他们到了城乡结合部。
小混混家不大,五脏俱全。
他让方灼坐到沙发上,给倒了杯水。
方灼仰头喝了一口,感觉到怀里的动静,尴尬的冲小混混笑了笑,“你家里有米吗?它好像饿了。”
“啊?”小混混错愕,跑进厨房找了一圈,啥都没有,就一点粗粮面包,还是全是渣。
方灼抚摸着鸡崽的羽毛,“去吃吧。”
鸡崽子弹头一样飞奔过去,将脑袋钻进塑料袋里,窸窸窣窣吃起来。
小混混看着一人一鸡,突然有点摸不准,要不要打那个电话。
方灼这么信任他,还不嫌弃他是个混子。
万一发布悬赏的人是方灼的仇家,自己这一个电话打过去,岂不是等于把人推进火坑。
这事儿怎么像都不道义。
“喂。”小混混开口,声音嘶哑,“你之前是做什么的?”
“种地的。”方灼随口道,“我刚刚进城,来找人的。”
小混混蹙眉,“什么人?仇家、朋友,还是亲戚?”
方灼,“老公。”
小混混,“……”
扯了半天,是来找男人的。
鸡崽吃完了面包屑,肚子还是空落落的,没精打采的回到方灼面前,窝着不动了。
小混混看得瞠目结舌,这他妈真的是一只鸡?
方灼把它抱起来,放到腿上,“你知道顾沉吗?”
小混混,“哪个顾沉?”
方灼用手指蘸水在桌上写了一遍。
小混混凑近一看,猛吸口凉气,“你男人?”
对方的人吃惊程度有点大,方灼猜测,大佬的身份除去小世界的创造者,可能还有别的。
还是很厉害那种。
他心里戒备,没有点头承认,“不是,我只是好奇随便问问。”
小混混见他表情认真坦诚,没往心里去,悄摸松口气。
“别说是中心城,整个真实世界的人都认识顾先生吧。你看到窗外那些星星没有,全是他一手打造的。”
窗外天还没彻底黑,已经挂上星子,在灰蓝色的天空中闪烁。
方灼知道,那些星星其实是一个又一个小世界。
而自己所在的地方,才是真实世界。
“他在中心城,是这个。”小混混竖着大拇指,不是指的棒棒哦,而是老大的意思。
方灼瞪大眼睛,“这么吊啊。”
小混混看他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心里重新打起算盘。
这青年穿着普通,说话做事确实不像坏人,也不像是躲避仇家……他站起来,从兜里掏出个超薄手机,“我去打个电话。”
小混混走到卫生间,背靠在门上,掏出悬赏单。
悬赏单上的联系号码是000打头,一看就是zf职能部门。
拇指在屏幕上戳来戳去,在按下最后一个数字时,迟疑了。
他从门缝望出去。
方灼抱着鸡崽,正望着窗外天空中闪烁的亮点发呆,他在想,不知道哪些“星星”是他待过的世界。
小混混收回视线,下了决定,按下最后一个数字。
正准备拨通,窄小的客厅里突然响起敲门声。
咚、咚、咚,不轻不重,在安静的空间里显得突兀。
小混混吓得差点把手机丢出去。
他孤身一人,狐朋狗友们基本上门,而最近自己也没有账单未缴……在这个即将入夜的时候,谁回来?
小混混关掉手机屏幕走出去,竖起食指,让方灼别出声。
方灼看他神神秘秘,还以为是什么仇人在外头,抱着鸡崽躲到沙发后面。
小混混,“……”
他摇了摇头,警惕的问门外的人,“谁?”
“社区访问。”门外的声音听起来很亲和,轻易让人放下戒备。
小混混打开门,瞬间僵硬石化,“你、你们……”
门外站着一群人,全都身着黑色西装,板着死人脸。
他们整齐的往两边分开,让出一条路。
小混混这才看见,那人群后刚刚挺稳一辆车。
车门被推开,迈下来一双大长腿。
小混混下意识咽了咽口水,目光顺着长腿一路往上,经过腰腹和胸口,最终对上一双冰冷的眼眸。
“顾顾顾……”顾了半天也没顾出下一个字,小混混转身跑进房间,将沙发后面的方灼拎出来。
“顾顾顾……”
“啊?”方灼跟鸡崽一脸茫然。
小混混反手给了自己一巴掌,“顾沉,是顾沉,我他妈不会是在做梦吧。”
中心城是这颗星球上最繁华的城市,也是政治和经济中心,几乎所有重要的zf职能部门都在这里。
而顾沉是权利最大的人之一,无数男女趋之若鹜的对象。
那么遥远的一个人,竟然出现在自家门口。
小混混差点晕厥,身形摇晃两下,勾住方灼的肩膀支撑自己。
方灼也愣住了,没想到惊喜来得这么快。
他的双脚像是灌了铅,怎么也挪不动,因为太过紧张,下意识收紧胳膊,勒得鸡崽凄惨的咯咯咯。
它挣开老爹的怀抱,啪嗒啪嗒往外跑,仰头停在门口,扑腾着翅膀,想往男人身上飞。
顾沉看见脚边落魄的鸡崽,略微一怔,随后面无表情的用脚拨开,径直进屋。
方灼今天在外面游荡了小半天,模样算不上清爽干净,脑袋上还插着一根鸡绒。
顾沉嘴唇翕动,步伐扩大,像是巨浪猛地拍过来,将方灼缠绕吞没。
他紧紧抱着青年,眼眶发红,“我找了你十六天。”
穿过时空壁障的时候,因为受到强大能量波及,两人失散。
顾沉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寻找方灼的下落。
真实世界共有三百颗星球,上百亿人口,要在其中寻找一个没有身份识别证的青年,如同在浩瀚宇宙找一粒沙。
他甚至不知道,方灼到底在不在这里。
方灼满身鸡味,顾沉也不嫌弃,侧首在青年耳朵上亲了亲,“抱歉,我来晚了。”
男人身上的肌肉柔韧,而且体温比在其他世界更高,方灼感觉自己抱着个大火炉,心里别提多熨帖。
他用脸在顾沉胸口蹭了蹭,嘟囔道,“没有,我刚到。”
“小骗子。”顾沉揉着他的头顶,“你下午三点四十分曾出现在东街的十字路口的,我晚来了整整三个小时。”
方灼想起来了,那会儿他好像对天眼挥手来着。
……好像个智障。
小混混浑浑噩噩,见两人死死搂在一起,撕都撕不开,再次受到惊吓,失控的往后踉跄,碰翻了垃圾桶。
方灼脑袋偏移,对上一双震惊有惊慌的眼睛。
他拽了拽男人的衣服,示意他放开自己,“他是我朋友。”
小混混正手忙脚乱捡垃圾,闻言拘谨地站起来,“顾、顾先生。”
顾沉握着方灼的手不放,郑重致谢。
小混混急忙摆手,“没有没有,我,我其实什么也没做……”
要不是知道方灼是个金疙瘩,他根本不可能带他回家,更加不会掏钱买鸡,那是傻逼才干的事儿。
这一切,都是从利益出发。
被顾沉这么诚恳的感谢,小混混脸上滚烫,很惭愧。
但转念又忍不住小小得意,今天的事情要是说出去,够他吹一辈子了。
那些黑衣部下还气势汹汹的等在门外,已经引起不小的围观。
顾沉牵着方灼走出门,方灼抱着鸡走出门,这一幕看着有些奇怪。
可不知怎么的,又带着几分和谐。
小混混站在窗口目送两人离开,手里比之前多了张支票。
顾沉的宅邸位于中心城的最高处,站在窗边可以俯瞰整座城市。
此时华灯初上,宵禁的时间越来越近,每个人都急着往家赶。
方灼在浴室给鸡崽洗了个澡,抱着它坐到落地窗前的地毯上,给它清理脚趾上的伤口。
创面不大,但肯定很疼,指甲都掉了。
“他踹你的?”方灼神情阴郁。
鸡崽的黑豆眼像浸在水中,“咯。”
方灼气得呼吸粗重,这宝贝疙瘩他平时骂一句都舍不得。
顾沉的呼吸比他还要重,就地坐下,分开腿将青年夹在中间,低头亲吻他的颈侧。
方灼很快就招架不住,把儿砸受的委屈忘得干干净净。
他睁大眼睛,看见迎面过来一阵浪潮。
浪潮来势汹汹,从四面八方将他扑倒,压制,用热烈的温度,将他从头到脚冲洗一遍。
那片浪潮迟迟不肯退去,强势地挤进山间的缝隙,钻入幽谷。
鸡崽看老爹要死不活躺在地上,扑腾着翅膀来救援,被一股无形的风给吹飞出去。
砰,房门重重关上。
鸡崽急得要死,又跳又叫,而回应它的,始终只有浪潮冲刷拍打山峰的啪啪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山崩海啸平息。
顾沉侧躺在床上,从后面将青年按入怀中,紧抱着。
这种从外到内,深刻入骨的温度和真实感,轻易就能让他发疯。
最初的时候,他对方灼的确只是兄弟情。
两人一个十六,一个十二,前者情窦初开的年机,后者确实毛豆还没长齐,产生不了爱情。
他好奇的守在一旁,看着方灼一点点长大,用自己瘦小的肩膀,挑起一个属于他和方炜的小家。
顾沉已经想不起,这份感情是何时变质。
或许只是一张跟踪偷拍的照片,或许是震撼于他小小年纪的坚韧。
亦或者是,不管多苦多累,他在面对方炜时,总能轻松笑出来,好让他的弟弟心无负担的依靠他。
顾沉曾暗自嘲笑方灼的愚蠢,那只吸血虫对他的厌恶已经相当明显,他却丝毫不知。
后来他才知道,自己分明是在嫉妒。
嫉妒青年对另一个人毫无保留的付出,却至始至终都不知道,有个人一刻不停的关注着他。
顾沉将怀里的人紧了紧,呼吸时鼻息轻轻擦过青年的发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