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呸
江言笑言之凿凿, 为了让喝醉的沉苍听懂, 还特意放慢语速, 每个字都念得字正腔圆。
沉苍听后,足足愣了十几秒,就在江言笑以为他没听懂时, 沉苍猛然诈尸扑向江言笑, 在即将碰到江言笑的前一秒被江言笑敏捷躲过。
“噗通——”
沉苍摔倒在地,抱住一只酒坛嚎道:“徒儿,我的徒儿啊!”
“……你师娘他不要我了——嗝!”
李玄清:“……”
江言笑:“…………”
李玄清上前一步,把江言笑拉到自己身后。这对真道侣伪师兄弟便站在离沉苍五步远之处, 旁观堂堂魔君发酒疯。
“鹤青……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沉苍举起一个酒坛,咕咚灌了一口酒, 把厚实的坛子往地上一掼,瞬间摔得四分五裂。
他淌着酒水寻找下一个目标, 很快锁定一只完好的空坛。
“鹤青——鹤青!!”沉苍摇摇晃晃, 咆哮了两句, 举起空坛往自己头上一套, “鹤青!你在哪儿,我怎么看不见你!”
沉苍顶着个硕大的酒坛,像个无头怪在大殿里晃荡,一会儿劈碎几个酒坛, 一会甩出几道魔咒,因眼前一片黑,咒术不要钱似的飞向四面八方, 很快把这座寝殿的墙轰出了几道裂缝。
眼看寝殿摇摇欲坠,又多了一项重修的活儿,江言笑眉心几跳,终于按捺不住走上前,一把揪住沉苍的领子。
“君上,别再搞破坏了!”
江言笑右手在坛体轻轻一拍,酒坛便裂成八瓣,砰砰坠下。
“咦?”沉苍立即发觉自己恢复了视力,黑暗被一张少年的脸取代,他长得那么好看,剑眉星目,薄唇挺鼻,连微怒的样子都那么迷人。
沉苍一时看痴了,手不受控制地向上,想去抚摸少年的脸颊:“鹤青,你怎么又变样了?”
可他还没碰到江言笑一根汗毛,一阵白光在指尖劈过,沉苍只觉指尖一凉,三秒后血雾直喷而出。
“……我的指甲?!”
沉苍嗷一嗓子叫出来,形容惊恐,叫人看了还以为削的不是他的指甲尖儿,而是他的命根子。
大约是嫌他太吵,又一道风刃在他后颈劈下,沉苍嗷了一半,叫声戛然而止,整个身体仿佛被抽掉梁柱的房屋,轰然倒了下去。
“……”
这变故发生在眨眼之间,江言笑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忙走到沉苍面前,蹲下身探了探他的呼吸,确定沉苍没被李玄清一剑劈死,这才松了一口气。
“师尊……揍他可以,可千万别打死了。”
江言笑跑到李玄清身边,拽着小少年的袖子摇晃。
李玄清瞥沉苍一眼:“嗯。”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走。”
“去哪儿?不管魔君了?”
“哼。”小少年从鼻子中哼出一声,拽过江言笑,把他往外面拖,“找个寝殿,睡觉。”
李玄清的声音还是十二三岁的少年音,冷淡中带着微糯,听起来格外刺激,撩到江言笑心痒痒。
江言笑也不好好走路,任凭小少年拖着他,靴底摩擦了一路。
“师尊……你说的睡觉,是哪个睡觉啊。”不知为何,江言笑很喜欢这种被强制性拖走,拖他的人还比他小的感觉。
他眯着眼睛,无师自通地调笑,完全把系统的忠告置之脑后。
“就是睡觉。”小少年应了一声,找到一间尚且完好的寝殿,把江言笑拖了进去。
“咔——”
小少年长袖一挥,乌木门无风自闭。
李玄清脱下黑色斗篷,露出一身雪白长袍,在昏暗的魔殿里,显出冰晶般的莹白。
“过来。”他对江言笑道。
江言笑颠颠儿地跑过去,一把抱起小少年,转了一个圈。
“呜呼呼——”江言笑开怀大笑,怀中少年面无表情地凝视他。
江言笑转够了,把少年抱到黑色大床边,一屁股坐下后,让少年跨坐在自己腿上。
他们面对面,一大一小,一高一矮,气质不同,容貌却有三分相像。
江言笑环住小少年的脖子,在他耳边道:“师尊……你先别变回来,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他很喜欢这样少年形态的师尊,简直像玉雪雕成的娃娃,不能更可爱。
然而,某些事情,只能用成人的身体做。
一刻钟后,李玄清恢复原本的相貌,双脚接地,把江言笑反抱而起。
江言笑夹住他的腰,脸颊红扑扑的,双眸闪闪发光,像是盛了一泓星水。
“我来教你玩个游戏,”掌握了现代r18秘诀的江言笑对李玄清道,“一会儿……师尊可千万轻点。”
……
次日清晨。
江言笑缓了好久才起床,一下地,感觉腰都快断了。
系统在他脑海中咆哮,
江言笑边套外袍边道,
系统:
系统:
大约是身处古代,想充一次电还得连接别的世界或母系统,是件比较麻烦的事。系统对江言笑耗光电量耿耿于怀,十分后悔自己怎么就“近墨者黑”,给他弄了那么一套奖励。
江言笑倒很餍足——又肾虚又餍足。
他与李玄清早已辟谷,因此不用进食,收拾妥当后一起去找沉苍,打算让沉苍履行他的承诺。
“师尊,你说魔君还记得昨天发生的事吗?”江言笑捂着腰,一瘸一拐往前走。
李玄清揽住身残志坚的道侣,远远望去简直像粘在了一起:“难说。”
沉苍昨日酩酊大醉,看上去脑子不大清楚,江言笑怕他压根不记得自己收了个徒弟,特意去提醒一番。
他牵着小少年的手原路返还,先找到昨天那间寝殿——满地狼藉依旧,倒在地上的魔君却不在了。
江言笑只好祭出乳牙,又感知了一下沉苍的方位,沿着那微光向东走,很快走出后殿,来到前殿附近。
“咚——”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拍桌子的声音。江言笑与李玄清对视一眼,一个闪身,双双来到耳房附近。
耳房门开着,只见魔君沉苍垂首立于桌前,手里紧紧捏着一本小册子,另一只手紧握成拳。
他浑身肌肉紧绷,用力之甚,甚至连手背与额头都爆出了青筋。与此同时,脸色却越来越白,一米九几的壮汉,竟有脆弱不堪之感。
江言笑心里咯噔一下,没有进去,在门外喊:“魔君。”
沉苍沉溺于自己的心思中,听到声音才发觉江言笑的存在:“……你是谁?!”
江言笑:“我是你新收的徒弟!”
沉苍眼珠子都快瞪出框:“休要诓我!本君何时收过徒?!”
江言笑:“你不记得昨天的事?”
看来真是喝高了啊……
江言笑与李玄清皆以为沉苍喝醉了才不记得,沉苍听了,眸中却闪过一丝异色,捏着手中的小册子后退一步。
江言笑:“等等。”
他又与李玄清对视一眼,不用说,便读懂彼此心中所想。
黑袍小少年连小指头都没有动,剑气便如回旋镖射向沉苍,唰地勾来他手中的小册子。
沉苍手一空,登时大怒:“还我日记!!!”
可他行将就木,哪里打得过李玄清,刚迈出一步便被定住,徒留一张霸气侧漏的脸,不知为何胀得通红。
江言笑瞅他一眼,单手接住小册子,哗啦啦一翻,除了第一页,大部分都是空白。
“君上别激动啊,我看一眼就还你。”江言笑边说边笑,仗着有李玄清撑腰愈加肆无忌惮。
第96章 嘊
然而当他看清了纸上内容, 一时间竟失语了。
——沉小苍, 每日醒来, 务必先看此本。
九月癫已至第八月,你时日无多,然夙愿未了。
此月, 你将日日忘事, 今日不记昨日之事,明日不记今日之事。但无论如何,你必须记得一人,那人便是妖界庐主——鹤青!
十月前, 蝴蝶谷一见倾心,从此你便倾慕鹤青, 魂牵梦萦。虽鹤青不喜欢你,但你万万不可放弃。不仅不能放弃, 还要让鹤青知道, 尔慕之, 慕其人也。不论鹤青是男是女, 是美是丑,此情不移,至死不渝。
……
这张纸不大,总共就写了这么些字。江言笑读后, 与李玄清一同沉默了。
他把“日记”阖上,看向被定住的沉苍,后者浑身紧绷, 一脸沉痛,连眼珠都泛起血丝。
江言笑上前一步,把日记本塞进沉苍衣襟,对沉苍道:“看来君上是真的喜欢庐主。”
沉苍说不出话,只不住地瞪眼,恨不得把眼球瞪出框。
江言笑:“君上莫急,我与我师弟会帮你的。”
既然沉苍完全忘了昨日之事,他不介意重复一遍,再给他一个惊喜。
“听着,”江言笑看着沉苍的脸,微微一笑,“我有办法把庐主拐过来,让他不再躲你。”
“而作为交换,君上必须收我为徒,在三个月内传授我至少三门绝招,重修日月殿,让一切恢复原状。”
“我甚至能保证,你的九月癫并非无药可解,你会活下去,见到鹤青。只要君上和我合作,我言出必行——你看如何?”
江言笑的大饼画得十分诱人,语气抑扬顿挫,充满真情实感。
可是,类似的鬼话与承诺沉苍听了不下百遍,每次都是希望越大失望更大,早就不敢相信这类说辞了。
他对江言笑翻了个白眼,从鼻腔里嗤了一声。
江言笑:“……”
江言笑:“你不信?”
他打了个响指,身后小少年向前一步,与他肩并肩面对沉苍。
“看到了吗,这是我师弟。”江言笑道,“我叫李鹤衣,他叫李慕言,行走六界多年,人称黑白双煞。”
“哗啦——”江言笑扭过身,把罩在李玄清身上的黑斗篷一扯,露出白色的外袍。他自己则依旧罩着斗篷,正好一黑一白,强行凹出了个“黑白双煞”的造型。
李玄清嘴角抽了抽,江言笑则忍住几欲翻腾而出的爆笑,继续胡编乱造。
“这些年,师弟在明我在暗,探听到了不少六界秘辛,抓住了无数大能的把柄——就连庐主也不能幸免。”
“此番我敢放下话来,就是因为,我让庐主来,他绝不敢不来。君上若是不信,只管一试。”
沉苍脸越胀越红,李玄清手指一动,解了他的禁言术。
“你如何证明?!”
江言笑对他露齿一笑,走到沉苍身边,俯身在他耳畔:“庐主的秘密我暂时不能透露,因为一旦给别人知道,又没有任何威慑力了。”
“不如说点别的。”江言笑悄声道,“太微清尊李玄清与他徒弟的二三事……君上想不想听34" 师满天下[穿书]0 ">首页 36 页, ?”
一炷香后。
沉苍满面愕然:“你是说……李玄清真的……真的与他徒弟……”
江言笑:“当然是真的!不信等你解了毒,可以亲自去云浮山问他!”
“……”一米九几的壮汉眼眶红了,默然片刻,哽咽道,“世间既有如此凄美之爱情故事!没想到,李玄清倒是个情种,他那徒弟……更与我同病相怜……”
“是啊,”江言笑道,“他们在云浮山日久生情,却囿于身份,不得不压抑情愫,直到生死之际才坦白心意,白白浪费了那么久,差点错过彼此……”
沉苍闷闷道:“别说了,我受不了虐。”
“好罢,”江言笑摆摆手,“现在,你信了吗?”
沉苍犹豫片刻,道:“……还是不大信。”
江言笑:“……”
“非要我说你?”江言笑凑到沉苍耳边,咬牙切齿道,“君上刚化形时是个十岁孩童的模样,动不动就尿床,尿完还装作若无其事扯来别人的布单盖上……这种糗事我知道好几件,君上还要听吗?”
沉苍毕竟当了魔君多年,平日里有所威压,很看重面子。他怎么都没想到,这对黑白双煞连这么久远的秘密都知道,脸一阵红一阵白,对江言笑低吼:“我没有!”
江言笑不理,只伸出手,对他道:“笔。”
沉苍警惕:“你要笔干什么?”
江言笑道:“当然是记在你的日记本上,免得你明日什么都忘了。”
其实,江言笑忽悠了这么多,沉苍基本快信了。何况不论江言笑是否在骗他,此时此刻,他都半截脖子埋到了土里。
人之将死,有人送上门来当徒弟,不说实现夙愿继承衣钵,死后有个埋土烧香的也行。
抱着这么一种又衰又丧、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想法,沉苍半信半疑地答应了,对江言笑道:“在抽屉里。”
江言笑拉开抽屉,找出那只施了咒法的笔,正到处找墨,就见一只白皙纤长的手出现在眼前,把研好的墨置在桌上。
李玄清手端墨台,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江言笑,目光深深。
江言笑心尖发麻,面上却装作不在意,提笔作书,在日记本第二页空白处写道:
写到这儿,江言笑才意识到自己J偏题了,忙截断无时无刻秀恩爱的心思,回归正题:
江言笑写完,满意地一搁笔,合上本子,对沉苍道:“好啦,这样君上就不会忘记了。写在上面,也算我们签订了契约,若我说话不算数,君上尽管找我算账。”
沉苍其实还是懵的,一来不知自己怎么就被迫(主动?)收了个徒弟,二来几近绝望的心中又生出一点微末的希望,想到自己有可能解毒还能见到鹤青,兴奋的心脏都在颤抖,恨不得仰天长啸。
“说话算数?”
“当然,”江言笑道,“不过为了方便,我就不叫君上师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