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以啊。”
林蔚与女生并肩走在校园的小道上,他静静地听着女生的描述,微微点头,语气平和:“你说,大家都是愿意宿管阿姨拿走的?”
“是啊……其他被强行留在宿舍的猫,都死了。”
“都死了?”林蔚转头,看向女孩。
女孩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都死了,就连内脏都被挖出来……皮……皮就放在主人的床上,全都是血。”
林蔚不由得想起了昨夜女人尖尖的指甲,心一沉。
为了让女孩可以知无不言,林蔚带她走的都是人少的地方,以便她看见别人紧张,不知不觉,又走到情人廊,女孩显然对他信任了许多,一直眉飞色舞讲着自己的猫。
她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手指在手机上轻轻点着,试图找出照片给他看。
林蔚看向她的手机,脸色微变。
所有照片的缩略图里,他分明见到了许多血肉横飞、身首异处的猫,他只得装作不见。
女孩在屏幕上划了划,点开一张照片:“这是我的猫,你能帮我找到它吗?”
林蔚看了一眼,笑了:“你刚刚不是还说你的猫在宿管阿姨那吗?”
女孩有些慌,道:“是啊……我……”
林蔚抱着臂,一副“我就看你静静编”的模样,女孩眸色一冷:“你看出来了?”
她慢慢褪去伪装,露出苍老的面容,林蔚并未退后,而是镇定开口:“昨天才见过面,我怎么能忘呢?”
女孩,不……女人的表情逐渐狰狞,尖尖的指甲抬起,朝着林蔚的胸口刺去!
林蔚微微一闪,女人的指甲并未刺到要害,而是刺到了林蔚的衣袖。
她嘶吼了一声,把林蔚扑在地上,林蔚赶忙控制住她的双手,翻身用腿把人摁住,女人的力气极大,显然已经超脱了常人的范畴,林蔚的力气逐渐流失,从这个姿势来看,女人的指甲正好比划在林蔚的胸口。
情人廊附近的樱花树还是光秃秃的,林蔚心想,自己的血祭樱花,来年的樱花是不是会像传说中一般长的很好?
这种关键时刻,他脑袋里反而没有了恐惧,都是尸体用来当化肥是不是可以物尽其用一点。
但这个女人不会把她对待猫的那一套用来对待自己吧,宿舍里的诸位壮士看到一张人皮在床上,不知当作何感受,是不是会倒下三杯酒与自己诀别,然后来帮自己报仇?!
可惜了那些包月饭卡了,他还有好多沓没用呢。
“林蔚,你又在干什么!”
这声音一出,林蔚的手一松,女人脱离了他的控制,他心想:完了。
趁此机会,本可以将林蔚直接戳死的女人不知何故将林蔚重重一推,迅速跑走了。
骆昭方才并未看真切,只以为林蔚又在欺负女生,看着林蔚躺倒在地上,怒火中烧,上前把林蔚一把拎起。挥拳便要教训,然而林蔚却双手抓住了他的手臂,眼泪源源不断地往外流。
刚刚强装出的冷静在这一刻土崩瓦解,他不是不怕,只是知道自己一旦怕了,就必须得死。
骆昭冷冷一笑,道:“现在求饶?晚了。”
林蔚被摁在地上摩擦的时候还乐着,骆昭于是下手极重地打青了他一只眼,女生都是视觉动物,林蔚这副奶油小生的皮子显然占了很大的原因。
“再被我看到欺负女生,就等着退学吧。”
林蔚嘴角渗血,眼睛肿着一只,他从眼睛缝里看着骆昭的背影,低声说了句:“谢谢。”
骆昭耳尖微动,扭头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林蔚赶忙站起,跟在骆昭身后,他怕又遇到那些东西……
回到宿舍后,三人的电话已然放下,他们听到门响,赶忙开口:“林蔚你去哪了?手机也不带。”
程墨是第一个看见林蔚的,不由得嘶了一声:“这痕迹,一看就是骆大侠的手笔。”
宋新帮腔:“死给又去招惹人家了?”
林蔚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把刚才发生的事明明白白地和众人说了一遍。
那个女人已经完全可以确认,根本就不是人,但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大家都无从知晓。
宋新和程墨赶忙登上了接任务的网址,尝试着跟女人联系,对方却一直显示不在线,手机也提示是空号,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在网站上申诉,一看到三十个工作日内处理,心都凉了半截了。
一般说来,能登录网站的人通常都要实名制,但这个女人既然能出入无阻,在学校内横着走,显然身份信息也可以造假,顺藤不一定能摸到瓜。
顾影逸觉得这事再拖下去恐怕会酿成大祸,赶紧拨通了他爸的电话,接不通。
林蔚忍住回想时的恶心感觉,勉强开口:“她一定会再来的,等着就是。在这之前,我需要确认一件事。”
第八章 批量画符
林蔚从冰箱里拿出冰袋,压在眼上,回首看见张大嘴巴能装下鸡蛋的三人。
程墨的娃娃脸皱成一团:“林蔚,你再好好想想!”
宋新不知为何尖着嗓子:“臣附议。”
“死太监。”程墨嗤了一声。
纵然电话打不通,顾影逸仍旧是最冷静的那一个,道:“你说的都是假设,你只身去骆昭的梦境,万一回不来了怎么办?”
林蔚摊手,对着镜子照了照,大喇喇开口:“你蔚爷是谁?我今天是没带剪辑刀,要带了哪有那小妖怪的活路?”
众人不语,头顶飞过一群乌鸦。
林蔚从衣柜里拿出了几张符纸,在窗户上和各人床头分别贴了几张,最起码今天,那个找猫的怪物伤害不了他们。
骆昭坐在宿舍的椅子上,长叹了一口气,捏了捏鼻梁。
眼前浮现方才看到的场景,他是被一个短信叫去情人廊的,结果就看见林蔚好似正在侮辱一个女生,和第一次见他时的场景几乎重叠。
然而他定睛细看,那个倒在地上的根本不可称之为女生,裙子在她身上就如罩子一般不合适,面颊布满皱纹,表情狰狞,指甲尤长,被戳一下就能穿破血肉,这小子……究竟怎么招惹上脏东西的呢?
看他当时直乐的样子好像并不知道那个“女学生”是个怪物。
骆昭暗自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不能把人的生死置之度外,既然被他看见了,能护住就护住。
虽然林蔚好像并不厚道。
他看了眼手表,现在已经晚上六点五十五了,再过五分钟,就会有一通电话打来。
骆昭虽然再三强调不用每天都打,管家却还是一次不落,即便是接了就要挂断。
果不其然,手机铃声一响骆昭就接通了。
“少爷,请问您有什么吩咐吗?”管家小心翼翼道。
骆昭报出了一串号码,是今天给他发短信的号码,让管家调查号码的来路,管家记下后又问:“少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他顿了顿,还是开口:“送一些符咒过来。”
管家声音还是无波无澜,就像是新闻联播的冷静客观播报员:“少爷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骆昭想了一下,还是道:“没有。”
自家少爷都这么说了,管家还能说什么?他一直帮着骆家做事,骆家是靠术法发家,后来以做矿产生意掩盖,骆家父母都想着把自己所学之物传承,家里的独子骆昭却显得不是那么有天资,如何也教不会,后来他们也就认了命,干脆让骆昭带点防身之物算了,有事就找爹妈就行。
“少爷,老爷和夫人一同去了淮城,他们让您不要担心。”
骆昭嗯了一声,骆父和骆母在一块他还是极其放心的,两人是不会占别人便宜,更不会让自己吃亏的人,何况私下里也接点活,帮人看看风水、除除邪祟,早就将一切都看淡了。
最近两人去淮城多半也是为了生意上的往来或是私活,他与其担心二老,不如担心自己。
骆昭挂断了电话,穿上运动服,锁好宿舍,准备出去夜跑。
然而他一出门就发现了异样。
他的对面也是一个宿舍,只见宿舍门上画了鲜红的一个叉,红色的液体还在往下滴,骆昭还闻到了一股腥味,门上的叉,明显是用血画成的,至于是什么血,他就闻不出来了。
走廊上一般都是空荡荡的,大家都在自己的宿舍里,今天的走廊上却破天荒的一群人在门口写写画画,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你们在干什么?”
骆昭走到距离最近的一堆人跟前,门上已经画上了一个新鲜的叉,最后一笔因为骆昭的打扰直接画劈了。
画叉的人差点没把装血的碗端住,刚想开口骂人,一看到来者是骆昭赶忙换上一副笑颜:“原来是骆少,最近学校不是不太平么,咱们就想规避一下风险。”
骆昭自小就在符咒堆里长大,不免皱紧了眉,他从来没看过这么简单的、普通人随手就能画的符咒,哪个符咒不是要练上许久才有显着功效,现在这个叉号就像买东西附赠品一般,每个门上都画上了一个,只剩自己的门前空荡荡。
“谁教你们的?”
骆昭问了这一句,那人立即回复:“我们看隔壁弄了,我们就也弄了……”
他明白了,谁不想保命呢?在有人开创了画符的先河后,这一波风气席卷了整个楼,骆昭走上五楼,只见林蔚的门前也是空荡荡,他们倒没有跟风,很好。
谁料正这么想着,门忽地打开,程墨哼着歌拿了把刷子,手上端着碗不明的红色液体,他看见骆昭当即一愣,随即迅雷不及掩耳进屋调头:“林蔚,找你的。”
骆昭抚额,他还真是高看他们了。
林蔚手上还握着冰袋敷眼,边走出来边道:“谁啊?”
一到门口看见站着的骆昭,整个人都清醒了,朝着门边缩了缩,就像一只畏畏缩缩的小鸵鸟,显然小鸵鸟是被骆昭给揍怕了。
“骆兄,有……有何贵干?”
就连说话都结巴了。
骆昭无言以对,总不能说自己想来看看他们有没有跟风吧?只得随口胡诌:“别人门口都画了符,没东西画。”
明明是来要东西,语气却更像命令。
林蔚哦了一声,进屋把程墨手上的玩意直接端出来给骆昭,细心指导:“就像那样,画个叉就行。”
骆昭抿了抿唇,一言难尽地看着林蔚,别人的碗里至少还有点血腥味,他们这个油彩味是怎么回事?就算再不济电视剧也看过吧,里面辟邪的狗血和鸡血也能弄来吧?就这智商,也难怪林蔚会被脏东西缠上了。
他端了碗之后就直接下楼,放回宿舍动都没动就出门跑步去了。
林蔚进屋也蹙着眉深思,骆昭怎么会跟这波风,他这么根红苗正的人不是应该高举破除封建迷信的大旗么?好在他们用的是正儿八经的朱砂,只不过加了点特制的料罢了,用处可比外面胡乱弄来的血价值高多了。
程墨正调着第二碗朱砂,边揶揄着林蔚边走向门口。
刚才在门内他没发现什么端倪,现在一出门直接骂了一句卧槽,在门口又扯着嗓子喊林蔚。
林蔚板凳还没坐热,就被这一声叫起来了,他咬牙走到门口,就明白程墨为什么这么大反应了。
外面血液的气味太浓,十分冲鼻子,活像整个走廊都被血铺满了。
“这干嘛呢?准备聚众烧烤呢?”
林蔚:“……”程墨是怎么把血腥味理解成要烧烤的?
他出门走了一圈,只见几乎所有人的门上都画着叉,有不明的红色液体滴落在地上,林蔚伸出手蘸了一下,放在鼻子前闻了一下。
如果人生有撤销键的话,可能林蔚已经按上了无数次。
这滩血液的味道不仅腥而且很臭,就好似夏天的什么食物放坏了,林蔚脆弱的胃里顿时波涛汹涌,进洗手间就开始上吐下泻。
程墨看着林蔚,还幸灾乐祸地一笑:“有这么难闻吗?”
秉持着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程墨蹲在地上,扇气入鼻,立即感受到了令人窒息的气味,脸直接绿了。
林蔚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门,脸上已经戴上了口罩,倚在门框上,活像个病西施:“他们门上抹的是什么?”
“血。”程墨草草画完了叉,就走进了宿舍。
林蔚握了握拳,他应该找个时间好好抽程墨一顿。
正凝神想着是什么动物的血,就有人亲切地呼唤:“班长!”
如同一阵风般,那人窜到了林蔚跟前。
人还未至,味道先行,那股不可言说的臭味又丝丝入扣,即便是口罩也抵挡不了它的来势汹汹。
林蔚朝后退了半步:“许枫,你手上端着什么?”
许枫刚想问的话被打断,转而看了看手上的碗:“哦,楼底下发的,说什么辟邪的,我就端了一碗,应该就是色素兑的吧。”
色素兑的?那么明显的血腥味闻不出来?
“不是血吗?”
许枫嗤笑一声,狠狠嗅了一口:“班长你别开玩笑了,就这玩意,我拿头赌不是血,明显就是红色素,班长你赌吗?”
林蔚尴尬摇头,他还是希望这位同学的头好好在自己的脖子上待着。
不过……他们是闻不出来么?那个发血的人,又是谁?
“这是在哪端的?”
许枫鄙夷地看了林蔚一眼:“班长原来你也搞封建迷信啊。”
他朝着楼底努了努嘴:“就楼下面,宿舍门口,端着个小车的阿姨。”
楼下……宿舍门口……阿姨?
糟了。
林蔚说了声抱歉,立即就冲下楼,留着许枫在风中凌乱。他们班班长至于吗……还当是食堂抢饭呢?
他回去一定要把这件事原封不动地告诉给诸位看不惯班长许久的亲朋好友们!
林蔚从楼上一路跑下,气喘吁吁到了门口,看到门外一处亮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