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他听到男人对他说:“睡吧,晚安。”
第十二章
江景白一夜无梦,临近天亮时从深度睡眠里醒来一次。
身前暖烘烘的,又柔韧又结实,靠着特别舒服。
他迷迷蒙蒙地往那边凑了凑,正想多蹭一会儿,半边脸却突然贴上什么毛茸茸的东西。
很软和,还带着好闻的熟悉味道。
江景白本能嗅了嗅,伸手摸过去,勉强眯起一条眼缝。
抵在脸边的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只是一头稍显凌乱的黑色短发。
尽管看上去直邦邦的,摸起来倒是柔软顺滑,十分上手。
江景白随意揉了一把,困兮兮地神情里顿时掺进错愕。
他僵着脖颈往后昂头,这才发现南钺此时正拿手臂缠住他的腰背,整张脸刚刚就埋在江景白的锁骨窝里。
江景白:“…………”
这么高一个大男人,竟然能把自己直接霸进他怀里。
江景白懵着一张脸。
他看了看南钺安静俊朗的睡脸,又看了看自己盖在对方脑袋上的那只手,不知所措地举高手腕。
南钺呼吸平稳,还在往他颈间喷着温温的鼻息。
简直像一只刚被领养回家,还没培养出足够安全感的流浪大狗。
江景白靠身体察觉出两人腰部往下的交互姿势,脸上慢慢红了。
这场景太让人不好意思了,哪怕让他醒来发现自己被南钺搂着也好,现在这样算怎么回事。
单从体型对比上来看,完全不合适。
健康男性晨起时,某个部位会跟着大脑一起清醒。
这种情况下,再被一个长得帅,身材好,并且和自己发生过床上关系的合法丈夫亲密抱住?" 先生总不肯离婚0 ">首页 5 页, ?br /> 江景白身上一阵火烧火燎。
他努力让本就细瘦的腰杆更加不占地方,上腾下挪,左挺右扭,好不容易从那颗荷尔蒙炸弹旁边成功退撤。
江景白平躺到安全区域,长舒一口气。
他昨晚睡眠质量很高,再经南钺一刺激,浅浅打个哈欠,竟然开始精神了。
夏季天亮得早,窗帘顶端漏出一丝细白的天光。
江景白出了会儿神,又偏头看看南低敛的两道睫毛,轻手轻脚撑身坐起来,开始琢磨今天可以做些什么早餐。
谁知他这边还没把手从被子里抽出来,南钺那边便低低哼了一节气音。
原本覆在江景白背上的那只手在床单探了个空,接着那双形状凌冽的眼睛很快睁开。
江景白以为自己动作太大,把对方惊醒,两手老实抓着被角,没敢继续掀开。
南钺视线飘忽了一下,精准聚焦在江景白身上:“要起床?”
他刚转醒,喉咙滞涩,声音磁性沙哑,性感得如同吻在情人耳廓。
江景白冲他点头,抱歉道:“……我吵到你了。”
“没有。”他只是觉得手里太空。
南钺取过手表,借光看清时间:“五点四十分。”
江景白从他语气里辨不出情绪。
“你昨晚十一点多才睡。”
南钺提醒他晚睡玩手机的“壮举”,宛如一位事后算秋账的冷厉老父亲。
江景白:“……”
南钺一说这话,他不由联想到昨晚翻看的那则帖子,脸上一热,心虚地说不出话。
南钺目不转睛看着他,倒没分析出什么帖子不帖子,只推测江景白还惦记着上次那顿被他抢先准备的早饭,想暗戳戳地弥补回来。
南钺放下手表,顺手把江景白按回床上:“多睡会儿。镇江路有家生煎味道不错,今天我们去外面吃。”
去外面吃总不要早起了吧。
江景白被迫躺好,实在没法说自己被南钺拱在他怀里的场景震得神清气爽。
那对漂亮的桃花眼往“大狗”身上乌溜溜一转,委委屈屈地安静闭上了。
空调仍在睡眠模式下称职运作。
南钺曲肘撑起头,将阖眼的小金毛端详片刻,没事找事地抬起右手,隔空描摹起对方精致到不可思议的五官轮廓,又悄悄往上提了提被沿,掌心得寸进尺地覆在江景白肩侧,轻缓拍打几下。
江景白被南钺哄小孩似的拍完,所剩无几的困意竟然慢慢掉了个头。
等再次睁眼,打窗帘罅隙斜进的弱光已经过渡成淡淡的金色。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床,换衣洗漱打理绿植,七点半前在镇江路的生煎店里落座,时间把握得恰到好处。
这家生煎经营有些年头了,江景白是来过的。
可惜从花店到镇江路,地铁加步行需要三四十分钟。
江景白毕业后把存钱买房定为第一要务,只给店里添了送花用的小货车,考完驾证始终没为自己买辆座驾,光临次数不多。
今天能和南越一起过来,江景白心情指数明显上涨。
南钺看他进店前就笑眼弯弯,眉间露出一瞬间的小得意,轻描淡写道:“昨天偶然在一个小公众号上看到这家店的推荐,感觉你会喜欢。”
他都能扒拉到小公众号上,可见得有多偶然。
江景白不负他望,笑颜逐开:“喜欢,这家生煎的馅料很特别,我上个月就想来吃一次了。”
南钺表面波澜不惊,心里成就感十足。
他对江景白的喜好太清楚了。
江景白爱吃虾仁,也喜欢甜玉米,这家店的馅心花色很多,恰好就包含这两样。
新出锅的生煎包底金黄脆香,边缘开出盈亮的热油花,松软表皮上顶着炒过的芝麻和嫩绿的葱花。
蘸了醋碟,一口咬下,融合肉末调料的鲜甜汤汁溅进嘴里,有脆有绵,烂酥适口,好吃到幸福感爆棚。
吃两口生煎,再喝一勺现做的鸭血粉丝汤,江景白瞬间忘了晨起前的赧然和尴尬。
南钺只往猪肉和荠菜馅儿的生煎里伸筷子,姿态自然地把虾仁玉米整盘让出。
其实南钺这事干的非常心机狗。
明明公寓和花店途中就有几家口碑五星的特色早点,他偏选了江景白以往不方便过来的店面。
为刷好感,殚精竭虑,委实是条很大的狼狗。
不过唯一计划之外的,是南钺原本打算周末过来,吃完正好可以带江景白逛玩一圈。
他一没料到江景白今天会醒那么早,二没料到自己睡前讨的甜头效用太强,睡着能美滋滋到赖人家身上不撒手。
用过早饭,江景白照常去了店里。
他下车前被南钺握着手腕亲了一口,直到系好花艺围裙,眼角和鼻尖还有点淡淡的粉红,衬得脸色特别好看。
林佳佳站他旁边,虽然浑身散发着单身人士的贵族清香,还是替江景白感到高兴:“看来南钺对你挺不错,小脸蛋长得越来越水灵了。”
江景白脸上这红一半是羞的,一半是喘不过气憋的,听林佳佳说完心里更臊,埋头只管剪花修叶。
“我怀疑你们这些长得妖孽的,身体构造和常人不同。”林佳佳搭手帮忙绞断固定用的金属丝,“同样是新婚,雨晨老公也不差啊,家里有钱还疼她,可也没见人家精气神儿好成你这样。”
林佳佳口中的雨晨就是那位上个月才结婚,但是和老公闹了矛盾的店员。
江景白记得上回见她神情不对,抬头去找,想看看她今天如何,结果寻完一圈根本没看到人影。
林佳佳道:“她还没来呢,昨天关店前找我换了晚班,这个月全都下午过来。”
花店营业时间长达十二个小时,碰到接下大订单的日子还有可能通宵赶工,因此店员们都有明确的早晚班划分。
刘雨晨顾家,自从和男友订下婚期,便希望每天早些回去。
江景白和其他店员对她有所体谅,特意在交班时间上作了调整,现在她结完婚,反而认为越晚下班越好了?
江景白总感觉哪里不对。
林佳佳道:“我问了她原因,她说最近在跟老公吵架,晚上不想待在家里,还说这事你也知道。”
江景白应着:“是,她跟我说过。”
新婚夫妻,正是情投契露的时候,江景白和南越这对相亲闪婚的半路夫夫偶尔还会有点小甜蜜,刘雨晨和她老公这种模范配对能因什么事吵到晚上不想回家?
两人大眼瞪着小眼。
江景白手机一震,微信来了新消息。
他抽了张纸巾擦擦手,掏出手机。
是南钺发来的,照常只有简短一句:[我到公司了。]
江景白垂眼笑开,回了一张“今天也要加油鸭”的宠物表情。
南钺现学现卖,把他的加油表情转发过来。
江景白笑得露出小牙尖,又回一只一手一个OK,先后圈到眼睛上的可爱兔子。
南钺这次可能不好意思再偷江景白的表情了,对话框上“正在输入”输了一会儿,最后底部弹出一个默认的微笑脸。
江景白:“……”
撕逼笑一从南钺手里发出来就有点可爱是怎么回事?
林佳佳看他对手机越笑越开心,心如明镜,脸上挤出嫌弃酸臭味的浮夸表情,嘴边却跟着展了笑。
到了中午,江景白趁着吃饭时间到商厦三楼的男装店转了转,很有效率的把给南钺买家居常服的想法提进日程。
他近两年买衣服几乎都是就近解决,再加上那张脸过目难忘,导购们对他倒不陌生,热情地推荐起当季新款。
换做给自己买,江景白有时为了省事,倒乐得听导购推荐,随便选两件不丑的买单。
可现在是给南钺买,江景白不知不觉讲究起来,没再一家店解决所有需求。
他从楼南逛到楼北,看到风格合适的就进去挑一挑,最后买了四五套色调沉稳的款式。
江景白下了一楼,走向出口途中,余光瞥进手边的橱窗,登时被一条领带勾住了视线。
那是一条墨绿色的领带,隔窗看不出材质,在暖色调的专用灯下泛出很有质感的细腻光泽。
一楼是商厦的门面,能够出现在这里的都是高端品牌,消费梯度极高。
受出身和经历所限,江景白对大牌向来了解不多,他不识罕见的豪车,更不认不菲的名表,只知道这些店里的东西很贵,对自己而言太过奢侈,光顾次数至今为零。
可他一瞧见那条领带,眼前莫名浮现出南钺今早在镜前将衣领整理得严谨周正的模样。
江景白迈进店门时心中暗想,这领带颜色不错,应该很衬南钺的肤色。
作者有话要说: 南钺:为什么别人新婚红领带,我就要收绿领带?
剧本:墨绿色(强调)领带。
南钺:那不还是个绿色?
江景白:墨绿色很不错呀,我感觉很衬你肤色才买的~
南钺:红领带有什么好的,跟红领巾似的,是男人就该用绿色:)。
我真的不是对南老狗有意见,之前看到有外国小哥穿西装打墨绿色的领带,显得皮肤巨白,巨好看巨有气质!!
第十三章
再从店门出来,江景白不仅买下那条领带,还没忍住多配了一件衬衫和一个设计大方的领带夹。
对于很多注重品牌文化的年轻人来说,某些logo就算被遮得只露冰山一角,也可以轻而易举地识别出来。
江景白回了花店,店员们习惯性先看那张百观不厌的脸,这才将注意力分散去他手里那堆大大小小的购物纸袋。
不出两眼,便有人从中精准辨别出半边足够醒目的logo标志。
江景白刚走到柜台边上,就听对方说了一个于他而言有点顺口,但更多是陌生的外文发音。
“这个牌子的男装是主打商务款吧,我上周还看了微博,今年出的新款超级好看!”
“店长你要转型了吗?我手机里存了好几张图,你要不要了解一下?”
自从看过自家店长穿正装,店里几个年轻人兴奋到现在还没消停,要是江景白真开始对商务时装感兴趣,那他们往后上班就更有劲头了。
全场只有林佳佳狐疑打量着那个人民币味儿浓到冲天的手提袋。
等江景白靠近,她小手指往纸袋边缘一扒拉,眼睛往里瞄了两下:“真的假的?您老人家竟然舍得花钱买大牌了?”
认识这么些年,她对江老板比她爸妈“先进”没多少的消费观感触良深。
林佳佳和江景白虽然生在同一座小县城,不过林爸早年做生意有了起色,林佳佳初中前就举家搬来本市,家境奔小康后生活质量上去了,眼界也开阔了。
尤其到了大学,正是与物质刀挺相向的年纪,林佳佳就同很多追求时髦的小姑娘一样,时不时会为了新出的包包衣服化妆品吃上一两个月的土,实在挨不住了,要么跟家里认错卖惨,要么背着几万块钱的小挎包跟江景白哭穷借钱。
江景白和林佳佳截然相反,他早早就知道赚钱不易,向来喜欢性价比高的物品,懂得享受但绝不浪掷,热衷玩道具那两年都能攒下不少钱,毕了业甚至还能有条不紊地开家店,明明存款比同龄人厚实那么多,却很少去买贵重的东西。
林佳佳一方面同他的消费观背道而驰,另一方面也特别佩服他。
正因如此,林佳佳对江景白购买顶级奢侈品的行为与其说是怀疑惊讶,倒不如说是感到震惊。
她瞄完纸袋里的衬衫礼盒,又看了看江景白身上六十九块九包邮还赠运费险的普通T恤:“你要穿这个?我怎么感觉你不是要转型,你是要转性啊?”
江景白被她眼神逗笑了:“我不爱穿这类衣服,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就不是给他自己买的了。
林佳佳福至心灵,只觉狗粮香味迎面扑来。
江景白果然道:“是给南钺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