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追的莱克斯,是他主动追的我。”卡尔说,“我想,在这方面,我是有些被动的性格。”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老兄。”
“你不合适,你不爱我。”
“胡扯,我超爱你的。”
“你不是真的‘爱’我。”卡尔说。
他稍微用了一点重音,显然是在强调托尼口里的爱和他口里的爱不是一回事。
托尼撇着嘴接受了这个解释,他喝了一口蔬菜汁,龇牙咧嘴地把空杯子递给卡尔,在卡尔接过杯子的时候,他忽然又问:“那为什么不是韦恩?”
“……因为他也不爱我?”
“得了吧。”托尼嗤之以鼻,“我跟你打赌韦恩那小子不直,他压根儿没法好好和人说话——他跟谁说话都是在和人调情。他没救了。我不信他跟你说话会换个调调。”
“因为他爱我不够多。”卡尔说。
“你从头到尾都在说另一方的态度,你自己的态度呢?”托尼不满极了,“万一有人比卢瑟更爱你,你就和卢瑟分手?”
“那怎么可能。”卡尔把空杯子给了站在一边待命的贾维斯。
他没有说这句话是托尼哪一个问题的回答。
“好好休息,妮妮,重病让你的想象力变丰富了。”卡尔说,“放宽心,我没有暗恋你。讲真的,我要是喜欢你,早把你弄到手了。”
“嘿!”托尼蓦然生出一股被小瞧的愤怒,他从床上弹起来,“你以为你在说什么?我是那种简简单单就能被搞到手的人吗?”
卡尔头也不回地朝他丢出一个笔帽,正好打在托尼的额心,身体虚弱的托尼猝不及防之下被这一痛砸回了靠枕。
“好好躺着,妮妮。”卡尔不紧不慢地说,“我们还有帐要算。”
刚才还生龙活虎的托尼瞬间安静下来。
第247章
“你不觉得……我房间里有什么东西很奇怪?”托尼试探着问。
“不觉得。”卡尔就像没看到那个站在托尼床边的战甲一样。
“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托尼又问。
“没有。”卡尔得回答干脆利落。
他低着头给佩普发了一条短信,贾维斯趁此机会悄无声息地从卡尔身边走出了房间,托尼瞪着眼睛看看操控着战甲的贾维斯,又看看卡尔,最后还是躺在床上没有作声。
佩普接到卡尔的短信时根本没意识到事情有多严重。
虽然是托尼的秘书,她和托尼却没多少真正意义上的相处,排除掉她为托尼处理那些“垃圾”——胸大无脑的超模,一夜情对象——的时间,他们两个人见面的次数可谓屈指可数。
托尼宣布停止武器开发项目的余波还在缓慢地向外辐射,她忙着处理公司转型的事情,对托尼不怎么上心,再加上卡特女士去世的消息已经传播得人尽皆知,佩普猜测这也是托尼近段时间难得没有出去泡酒吧、开派对和胡搞一通的原因。
就她对斯塔克们的了解,他们总是越伤心就越是表现得放浪形骸,像这种不声不响地窝起来的行径不太符合托尼的风格。
不过考虑到托尼躲藏的地方是他的实验室,佩普觉得托尼大概正埋头于研究——实验室对斯塔克们来说,就像一座无懈可击的心理上的安全屋。
身处实验室的斯塔克相信自己能掌控一切,权力欲和掌控欲所带来的满足感会让他们全方位地亢奋起来,这是他们应对悲伤最有效的手段。
严格算起来,佩普和托尼大概有一个多月没见面了。
因此,当她结束了紧张的工作,急匆匆地迈进托尼的办公室,在休息室中找到被卡尔强制性地按在床上不准动弹的托尼时,理所当然地被托尼那副命不久矣的状态吓得快尖叫出声:
“托尼!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像你看到的那样,亲爱的佩普,不恰当实验造成的一点后遗症。”
托尼神情恹恹的,他撩起眼皮瞄了一眼捂着嘴唇,眼泪都快掉下来的佩普,露出一个掺杂着不耐、尴尬和心虚的表情。
“不用担心,佩普,他只是看起来情况严重。”卡尔走到她身后,“但我确定,如果再不采取行动,你可能会拥有参加第三位斯塔克的葬礼的殊荣——别瞪我,我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盯着他对吧?”
“你们两个蠢货。”佩普骂道,“尤其是你,托尼,你在想什么?”
“自从你被绑架,回来以后一切就都不对劲了,先是关闭了武器制造部,然后就是一声不吭地销声匿迹——我以为你有认真反省,托尼,我真的以为你有反省,在你不管不顾地扔下一个烂摊子给我收拾之后——前天你让我担任斯塔克工业的总裁,我以为是我的工作获得了肯定……天呐,到底是什么实验会把你弄成这样?你到底在研究什么?”
“嘿,女士,冷静点好吗?”托尼硬撑着,“我保证我会很快解决问题。”
“他会的,佩普。”卡尔可能是在场最冷静的那个人了,“我肯定托尼在积极地想办法,他可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我叫你过来,只是想要你知道他的现况。毕竟你是所有人里最有资格看管和责备他的人。”
可不就是这么回事。
托尼.斯塔克是科学家和发明家,却对商业几乎一窍不通,霍华德和玛利亚还“在世”的时候他靠父母养着,霍华德和玛利亚“去世”之后,不夸张地说,他全靠佩普养着。
这个职位仅仅是秘书的女人干的都是总裁该干的工作,在托尼完全甩手不管还时不时扯后腿的情况下撑起了整个公司。托尼前不久将总裁的职位转给她,无疑是对她的肯定和褒奖。
以及一种隐晦的……示弱和讨好。
他也总得做好事情暴露或者他真的找不到办法解决钯中毒的打算。
托尼看卡尔的表情就像看到了什么科学逻辑解释不了的存在:
“你是魔鬼吗?!”
卡尔回了他一个甜蜜的笑脸:“有时候是的,妮妮。”
“我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托尼。”佩普已经冷静了下来,“告诉我你是怎么回事,用我能听懂的方式解释你身上发生的事情。你知道你说到什么程度我能听懂。”
“接下来是你的秀场,佩普。”卡尔准备开溜,“我走了。”
“谢谢你,卡尔。”佩普叫住了他。
卡尔停下脚步,回过了头。
“我真高兴托尼能成为你的朋友……他是我见过的最会惹麻烦的人,而且我也知道他能有多擅长把关心他的人气得发疯。我真高兴看到有人能让他敞开心扉,虽然,”佩普苦涩地笑了笑,把垂落的鬓发顺到耳后,“虽然我没有这样的资格。”
她好像以为卡尔是被托尼主动叫来的。
“你觉得他是你见过的最会惹麻烦的的人?噢佩普,最会惹麻烦的人可不是妮妮,而是我。”卡尔平静地直视佩普的双眼,“另外我要纠正一点:没有人能让托尼.斯塔克敞开心扉。没有人能。”
他潇洒地摆了摆手,随即迈着大步走出了这里。
“你听到他说什么了吗?我不喜欢他的最后一句话。”托尼转头跟佩普说,“他说得让我觉得我十恶不赦。”
“你就算没有十恶不赦,也不比十恶不赦好到哪儿去。”佩普耐心告罄,“现在,告诉我事实。”
托尼叹了口气。
他觉得他碰到了人生最紧要的关头,但就在此刻,比他感到更为困扰的人数不胜数。
史蒂夫就是其中的一员。
天光正好,纽约的晚霞柔婉地飘荡在天际线上,四周已经有些黯淡了,却也没还有到人造光源统治视线的阶段。
这是能欣赏纽约一天中最后的自然景色的最后五分钟,也是天际最瑰丽的五分钟,选择一个合适的视角远眺,整座城市的边缘都在温柔地发着光,像那种洋溢着作画者天才的、足以在历史长河中闪耀着辉光的油画。
大自然每天都在作画,史蒂夫出神地想。
他凝视着天空,想象自己手中有一支画笔,而他正坐在户外写生。周围弥漫着新鲜的青草气息和从地面升腾而起的雾气,他的铅笔速写被沾湿了,晕开的黑色看起来却和朦胧的景色正相衬。他可能会马上回家,也可能会留在原地等到月亮升起。
敲门声让他的想象破碎,现实回到了他的眼中,但史蒂夫清楚,最痛苦的事情不是想象的落空,而是开始怀疑你曾经为之奋斗的东西。
他站起来去开门,正对上卡尔灿烂的笑脸。
“晚上好,史蒂夫。”卡尔轻快地说,“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你的约会。”
“我没有约会。”史蒂夫回答,“请进来说话吧,我还没有感谢你对我和佩姬的帮助。”
“我不觉得我真的帮到什么,史蒂夫,事情都是莱克斯、托尼和布鲁斯在做,我最多起到了一个联络的作用。”
卡尔走了进去,略微打量了一下,注意到客厅角落里摆放着的运动器材和画架,还有茶几上的花瓶里插着的几朵新鲜的花。
房间宽敞明亮,整洁得不像是单身男人的住处。
“我想你已经适应现代生活了。”卡尔感叹了一声,“真是了不起。”
“多亏了托尼的帮助。”史蒂夫引着卡尔坐到沙发上,又去给卡尔倒了一杯汽水,迎上卡尔惊讶的视线时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上次之后我查了一点和你有关的资料——”
“那么你一定知道我的公司最近有两部电影要上映。”卡尔接口。
“《特工卡特》和《美国队长》。”史蒂夫无奈地笑了笑,“你们宣传得全世界都知道了。我想再过一段时间,我还活着的消息传出以后,这两部电影都会大卖。”
“我很抱歉让你碰见这些事情,所有的这些。不是说这两部电影,和你们有关的电影、电视剧和小说在这几十年里养活了无数人,你见过那个特型演员吗?专门演你的那个。他一辈子都在演‘美国队长’。他还写了一本你的传记,那是你无数传记中公认的最优秀的一本。”
“他把我写得太好。”史蒂夫简单地评价道。
“人们需要精神支柱,而那是美国队长的责任。”卡尔说,“既然你在这几十年中都是‘死人’——为什么不最大程度地塑造你和压榨你的剩余价值呢?修正你、美化你、塑造你,把你形容成正义的代表,和平的象征,完美意志的化身。”
“我……”史蒂夫试着说些什么,无非是自谦和否认的话。
但卡尔没有让他把话说出口。
“这就造成了现在这种诡异的状况,这个国家的几代人都是听着你的故事长大的,他们从小就读和你有关的书,看以你为主角的节目,接受你在历史书上的形象;搜集印着你头像的卡片,购买以你为模板制造的玩偶,把你的盾牌仿制品挂在墙上;你的个人声誉旺盛到让当权者恐怖。”
史蒂夫还想说话,然而卡尔平静地、不容置疑地打断了他。
“……所以我有一个问题:你想过竞选下一任总统吗,史蒂夫.罗杰斯?”
第248章
“我从来没这么想过。”短暂的震惊后,史蒂夫毫不疑迟地回答。
“那你现在就要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了,我的队长。新的竞选马上就要拉开序幕,而你恰好在这个时间段里死而复生,就算你不想去竞选总统,你疯狂的崇拜者们也会为你摇旗呐喊——辜负人们的希望是令人痛心的事情,我肯定你能承受战争的痛苦,但你能承受千万个人失望的眼神吗,我的队长?”
史蒂夫显而易见地愣住了。
“我可以发表声明,宣布我不会参选。”他犹豫着说,“我只是个士兵,最多也不过指挥过突袭小队,没有任何政治上的经验和才华。我可以战斗,但我不知道该怎么领导一个国家。”
“天真的发言。”卡尔感叹着,“这是个‘民主’的国家,队长,竞选总统靠的演讲,而不是政绩。商人和演员都有可能成为总统,过去也不是没有军官成为总统的先例。担任总统的唯一要求就是人们期盼你为他们描绘的未来,换句话说,竞选总统很大程度上依靠的是信誉。”
“——起码在这个国家,没有人能比你更得人们的信任。”
“但我确实没有竞选总统的打算。”史蒂夫坚持自己的说法。
“你没有听懂我的话,队长。这和你想不想无关,和你能不能有关。你完全有当选的能力,那么你就是那些竞选者的敌人;如果你的意见确凿无疑,你百分之百地肯定你不会参与竞选,那你也很难置身其外,除非你公开发表你对这一届竞选的意见。”
史蒂夫看着卡尔。
“他们应该在竞选结束以后宣布我的事情……”他说,话一出口就愣住了。
他终于理解了卡尔的潜台词。
美国队长的死而复生是个爆炸性的大消息,在竞选结束以后宣布这个消息最符合当选者的利益。
到时候无论是公开授予军衔也好,颁奖也好,新任总统亲手将荣誉交到美国队长的手中,握手、合照,媒体再天花乱坠地夸耀一番,美国队长的声誉很容易就能被转化成新总统的声誉。
所以史蒂夫清醒过来很久以后都处于无人问津的状态,那些站在幕后的人都知道,这不是美国队长现身人前的时机。
那么为什么最开始同意美国队长退休的弗瑞会急急忙忙地赶过来,欲言又止地劝他好好考虑自己的未来?
为什么忽然之间美帝就到处都在流传“美国队长”死而复生的小道消息?
有人想把他推出来,史蒂夫在卡尔的眼神中意识到这一点,有人想要搅乱这摊浑水。
但这没理由。
“为什么?”史蒂夫困惑极了,“我不出现就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为什么他们一定要把我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