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们的身份,直到绿灯侠认出了这个金发男人的。
“阿斯加德的王子殿下。”他惊讶地说,“您怎么也来了?”
“超人是我的旧识。”托尔低声说,“我应该来的。”
安吉拉已经走向了X教授他们,彼得差点就跟过去了,还是卡魔拉看出来安吉拉认识对面的人,拉住了彼得。
“阿斯加德的王子?”托尼出了声,“托尔.奥丁森?”
托尔看过去。
“你弟弟在我这里,”托尼说,“我们稍后再谈谈他做的事情。”
接下来又来了很多人,很多出名或者不出名的超级英雄,或是亦正亦邪的超级人类。
甚至还有不少奇形怪状的外星使节——他们的种族、国家或星球都曾受到超人的帮助,听说超人的葬礼,都不远万里地赶来。
有些从超人的死讯刚刚传出就开始赶向地球了,奔波了许久才抵达目的地;还有一些恐怕还在路上,他们会错过超人的葬礼,只能在超人的墓碑前瞻仰。
大厅内的人越聚越多,渐渐坐不下了,先到者也很好说话,待客厅里的椅子被拆下来,人们从坐着改成站着,有些人默默不语,而有些人则和周围的人轻声攀谈。
他们大多都是在说和超人有关的事情。
“他性情坚毅。”有人说,“我从来没见过像他这样坚定的人,他好像很清楚他要做的事情是什么,要达成怎样的目的,他甚至也很清楚要怎么对待那些坏人。”
“在遇到超人之前我不是一个好人,我做了很多坏事——不,没有最糟糕的那种。”又有人说,“是超人找到了我,帮助了我,让我明白我过去犯的错和怎么去弥补。”
“他是我所遇到的最好的人。”有人说,“我们齐聚在这里,我敢说,在这里的人没有一个不曾受到过他的帮助,不曾被他救出苦海、施以援手或者耐心安抚。”
“一个人能在不危及自身利益的时候做点好事就已经能算是一个好人;在此基础上,要是能坚持不懈地做好事,就能被所有人赞美为高尚;超人呢?我们都知道这么多年里他是如何去做的,他总是在帮助别人,哪怕牺牲自我。”
“……”
大厅里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心生悲凉。
渐渐有人抽泣,更多人则是红了眼眶但不发一言。
超人静静地躺在木床上,既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一睡不醒。
——但仍旧有无数人,期待着,渴望着,等待着他重新醒来。
卡尔觉得自己好像是遗忘了什么。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飞在天上……虽然飞在天上对他来说根本不是一件值得吃惊的事情,超人出现的时候总是“从天而降”的,飞翔于他而言是一种本能……但像现在这样,仿佛从梦中惊醒,醒来后却发现自己飞在天上的事情,还是第一次发生。
今天的天空十分空旷。
地球也给他一种与众不同的感觉。
往日里十分熟悉的东西都变得极其陌生,好像他的所见只是一场模糊的梦。
等等,梦?
卡尔在半空中停了下来,他警惕地四处张望,觉得自己可能是碰到什么能操控意志或是思想的敌人,他在记忆中搜寻着有可能出现的敌人到底是谁,然而迟迟得不到最终的答案,或者说看过平行世界后可能的人选实在是太多了,这一点反而干扰了他的判断……
他忽然听到了一声巨响!
轰隆隆的巨响声仿佛能震破他的耳膜,卡尔的心跳变得急促起来。
他眼中的所有星星忽然都熄灭了,一团硕大的红光重新点燃了晦暗的宇宙,它划破天际直冲他而来,卡尔意识到这是一颗流星,一个已经死亡的星球遗留下来的些许碎片——
不,这不可能。
然而某种预感已经占据了卡尔的全部思绪。
他茫然地在原处悬停了几秒,忽地回过神来,鼓起勇气冲向那颗越飞越近的、气势汹汹的流星,他紧紧抱住流星的前端,用胸膛抵住了它前进的力道,这并不比想象中更困难,它在卡尔的手中驯服下来,和空气摩擦所产生的火焰也渐渐分散,暴露出这颗流星的真容。
不,这不可能。
可事实就这么摆在卡尔的眼中:它不是一颗流星。
它是一支火箭。
一架飞船。
显而易见的……显而易见的氪星设计,绝对出自氪星的科技成果。
跨越了漫长而艰辛的星际旅途后,它的外壳遭受了各种不同的损毁,整体结构也已濒临崩裂,那些斑驳的涂层和向外凸出的金属无一不在说明它在到达目的地之前经历了多少险境,又度过了多少危机。
要不是卡尔在亚历山大的教导下对氪星足够熟悉,他绝对没办法在第一时间认出这架飞船。
其实就算现在他也不能特别肯定自己是对的,因为氪星对他来说太遥远了,氪星是一个全息投影,一个梦境,一个美好但不存在的故乡。
他爱它,又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爱它。
为什么会忽然飞在天上,为什么星星忽然全都熄灭,这些问题忽然都变得无关紧要了。
卡尔颤抖着手打开了飞船的船舱,他的思绪纷乱,可听觉依然灵敏,在打开船舱之前他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在那个小小的船舱里,躺着一个已经死去的婴孩。
第351章
卡尔几乎发自本能地颤抖了一下。
他想要后退和逃跑,但最终忍住了这样的冲动,并且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将那具小小的尸体从舱体中抱了出来——真是一种绝望而残酷的折磨,卡尔想。
奇异的是他的恐惧在这短短一小段时间内就消散得差不多了,尤其是这个死去的婴孩被他抱在怀中之后。
不知道这孩子死去了多久,他穿着略微有些旧的衣服,手里还攥着巴掌大的玩具,脸孔和肢体都还很完整,卡尔尽力不去多看那张依稀带着熟悉的影子的小脸,轻手轻脚地将孩子抱出来后,就取下自己的红披风,将他裹起来,放到稍微远一点的地方。
然后他检查了这架飞船,愈发确信它来自氪星。
但氪星早就毁灭了。
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卡尔在飞船里找到了艾尔家族的徽记,还找到了这婴孩的名字。
Kal.El。
在从氪星抵达地球的漫长旅途里,这年幼的孩子已经离开了人世……但如果Kal.El早已死了,他又是谁?
卡尔脑子里全是乱麻。
他从飞船船舱出来,走到孩子的尸体边坐下,发了一会儿呆以后又觉得让孩子就这么躺在地面上不好,就抱起孩子,茫然地看着他的面孔出神。
他感到难以忽视的悲哀和剧痛,甚至比真正的死亡还要令他感到难以忍受。
——等等。
真正的死亡?
一缕记忆破开了那层让卡尔混乱的迷雾,他想起了些什么,虽然他的记忆并不十分清楚,好像在十分漫长的跋涉中他遗失了很多重要的珍宝,然而那种感觉,那种复杂到只要想起就会使他害怕的感觉,逐渐从他的心底膨胀开来……
“死亡。”他低声说,“是你吗?”
我活着!我还活着!
这痛苦的声音在他的耳中叫嚣,卡尔紧紧抱住怀中的孩子,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我还活着,我还活着,我没有和氪星一同死亡,我还活得很好,这宇宙中几乎没有能伤害到我的东西……
可为什么。
为什么氪星死去了,而我还活着?
他搂着怀中已经死去的孩子,好像这样就能和这孩子融为一体,一起体会那些在巨大爆炸中的翻滚和彻底的绝望,还有孤独,漫漫旅途中仅有一人的孤独;他抱着这孩子,和他不同,这孩子是属于氪星的,于是拥抱这具小小的尸体就像是在拥抱已经死去的氪星一样。
而拥抱氪星,就像在拥抱最终使一切都结束的死亡。
死亡。
多么美丽的名字啊。
“……你真的这么认为?”卡尔听到一个笑声,淡得像穿过树叶缝隙的一束晨光,“真让我感到荣幸,超人,如果你真的这么想……”
一个具体的形状在他的眼前凝聚了,黑色的拖到脚面的长袍和长长的能盖住下巴的兜帽,还有一把巨大的镰刀,被洁白的指骨握着——标准的传说中的死神模样。
死亡女神。
宇宙中所有生命灵魂的源头、创造者和操纵者。
代表着宇宙中所有生命终止的具体形式的具象化。
所有神话中“死神、阎王、地狱之王”的主人。
时常以一个女人的形象出现,有时候也会对外显示出枯骨的样子,极少数极其强大或极其幸运,亦或是两者兼具的人,会有机会在死亡的时候看到她,一睹她的芳容。
卡尔看着她,在他看清她的时候,那架残破的火箭、死去的孩子和他所身处的宇宙都消失了,他发现他悬停在一个不知名的空间里……或许根本没有空间这个东西,谁知道呢?周围的一切都让他联想到母体的内部。
他猛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既然你和我都在这里,”他说,“我死了?”
“就像你上次见到我的时候我告诉过你的那样,超人,你正在走向死亡。”
“不,这不一样。”
“对你来说。”死亡女神回答。
她轻柔地靠近了卡尔,在他身边张开了怀抱,卡尔注视着她,迷茫,满腹疑问,然而无比坚定地抿着嘴唇,拒绝了她的爱抚:
“我没有死。”
“你没有,亲爱的,你没有。”死亡女神轻轻地叹着气,“但又有什么区别呢?多一点时间,或是少一点时间……你会明白这没有意义。我已经给了你足够多的耐心,在你认识到所有事情之前,在你降落地球之前……”
她抬起手,指骨弯曲着托起一个男孩,是卡尔曾抱在怀中的那具婴孩的尸体。
他自己的尸体。
“……我没有带走你。”
卡尔旁观了那架小小的飞船离开氪星后所经历的一切。
那段仿佛永远不可能抵达目的地的旅途,宇宙中扭曲的空间和狂虐的风暴。
他看到那架小小的飞船是怎么有惊无险地避开所有能完全摧毁它的灾难,看到飞船中的男孩是怎么仰着脸注视船舱外斑斓的宇宙,看到他握着小小的玩具静静睡着……
那个玩具被他放在哪里了?卡尔绞尽脑汁地思索着,却怎么都没办法想到。
“那么现在也不要带走我。”他咬着牙对死亡女神说,“永远——永远不要带走我!”
他猛地往前跨了一步,却忽然挣脱了死亡女神赋予他的梦境,他发现他站在一个繁华的世界里,周围到处都是和地球的风格迥然不同的高大建筑,穿着传统服饰的人们走在走去,高声谈笑。
而他们穿着的,都是氪星的服饰;他们口中所讲述的,都是氪星的语言;街道上能被看到的每一个字,都是氪星的文字。
他没有挣脱死亡女神给他的梦境,他只是从旧的梦境来到了一个新的梦境……
或者不是梦境。
他意识到他正在穿越时间,但并非是真是地穿越时间,他能够看到的仅仅是死亡女神展示给他的投影,他充满不信任和控制不住的欣喜,凝视着氪星——并非来自平行世界的氪星,而是他自己的氪星。
它并不十分特别,老实说,也没有非常美好。
但它此刻就在他的面前,那么真实,他几乎可以确定这就是他所想要的那个氪星,他亲眼目睹了它究竟有多繁华和先进,亲124" [综英美]官逼同死哪家强0 ">首页 125 页126 页, 身体会了它的明亮和鲜活。
然后,他意识到它就要死了。
在他眼前,氪星死了:巨大的爆炸,避无可避的人们,痛苦的哭嚎,建筑物和山峰一起倒塌,海洋和地平线一起掀起海啸,所有曾依存它而活的生命都死了,这颗星球最终碎裂成无数淡绿色的碎块,伴随着大爆炸产生的巨大喷力,飞向宇宙的尽头。
“那是一切的终局。”死亡女神悄声说,“无论曾经有多伟大,无论曾经意味着什么,这世间的万事万物都只有一个归宿。”
“那就是死亡。”
然而她的声音里并没有多少得胜者的傲慢和狂妄,她听起来甚至有些无奈和惋惜,像是在述说一个百无聊赖的笑话,早就不觉得好笑,但还是打起精神勉强附和几句。
卡尔没说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时间在他面前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小碎块,他在自己的过去中穿梭,有些记忆他一清二楚,但有些记忆却好像完全是新的。
十三岁的时候,他看到他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茫然地注视着虚空,沉浸在不知名的冲击、兴奋和无奈里。
他看见他歪着头注视着一个美貌的女人,手里拿着巧克力和小饼干,他舍不得巧克力,就试图把小饼干一股脑塞到那个手里,反倒是逗笑了她……那时候他才六七岁,或者更小。
他看到他飞到一个男孩的窗边去看他,那个男孩正被一个男人毒打,手指紧紧地揪着地毯,发着抖却忍耐着不肯出声,他看了一会儿,看完以后回到家,问了另一个年长的男人些什么问题,年长的男人说了些什么,他就点了点头,再也没有去看过男孩。
尽管他好像很想去看对方。
他还看到了自己更小的时候,可能才一两岁,在一座非常晦暗的城市中奔跑,卡尔觉得自己是认识这座城市的,然而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大都会以外的任何城市……这里是纽约吗?不,不是,是另一个名字,但他怎么也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