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媛婕瞪着汐枫好久,才咽下那口气道:“臣妾,不敢!”说完,还不忘阴险地看着秦尊。
秦尊对李顺道:“传本王令,全城搜寻苏念安的下落,一定将人完好带回,等候皇兄亲自处置。”
走出文渊殿,陈广福为难道:“娘娘,四王爷要插这一脚,要如何办?”
张媛婕露出阴险的笑容道:“婉晴,传本宫的私信回丞相府,若是苏念安在回宫的途中,想要逃走,被侍卫误伤了,就不关本宫的事的。”婉晴说完,转身去往宫门。
禁军当中却有一些人是张衡唤安插进来的,虽说禁军全听皇帝指挥,听从禁军统领的调度,但是张衡唤比较老谋深算,要第一步了解宫内的情况,才能知道风向会怎么吹,自己该怎么做,所以这才有所安排。
云华殿内,宫灯尽灭,万籁俱寂,焚香默坐,钰彤从外面打探回来,对着拿着佛珠的温宜道:“娘娘,听外面的宫人说,苏公子被皇后娘娘乱棍打……不知道什么情况,被陈统领救出宫去了……如今,正在满城地寻找苏公子……”温宜的心内一直不安,这才拿了佛珠,念念佛经,希望自己的心能够平静下来。
温宜站起身来,道:“看来,这一次,确是本宫错了,这一件事本宫脱不了失责之罪,现在给本宫更衣,本宫要去清心殿中一趟。”
钰彤劝说道:“娘娘,此刻就不要去了,早先便说你早已歇下了,又该引人怀疑了。”钰彤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家的娘娘要想这些莫名奇妙的事情,本可以不管这些,但是如今却又反而回头管这一脚,反倒不好解决。
思虑良久,温宜才道:“现在若是不去,等到了明天,本宫就当真难辞其咎了。”说着,发髻也不盘,不过是披了一件外衣,赶到了清心殿。温宜的打算也是有道理的,她执掌六宫,此事在她眼皮子底下发生,难免引咎。
颜卿一反常态,不复之前稳重的模样,见温宜登门,行礼完便道:“温昭仪来的真是时候,现在是来落井下石的还是幸灾乐祸的。”
连颜卿都这样,灼韵更加难忍,道:“温昭仪可真是把后宫管理得紧紧有条,早早歇下,等我们公子被皇后折磨得生死不明之后,居然就这样醒过来了还有时间来清心殿中。”
钰彤一听,当场颐指气使道:“大胆,你们怎么敢这么跟昭仪说话?”
温昭仪拦住钰彤,道:“今日的事,本宫也是刚刚被外面的喧闹声吵起来的,派钰彤去打听了一番,才知道已经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颜卿拉过灼韵,道:“灼韵,我们走吧,公子过两天一定回来,到时候皇上自会做主!”说着这话时,颜卿自己心里其实也没底,他们公子如今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温昭仪上前道:“颜卿,灼韵,本宫知道你们心里忿忿难平,本宫也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钰彤居然都不告诉我。”
说着,钰彤就跪到地上,一反之前的样子,道:“娘娘,是奴婢不好,让娘娘被人误会了。”
“娘娘恕罪,饶了奴婢吧……”钰彤为着温昭仪,这口气也算是咽下去了。
颜卿道:“温昭仪,皇上走之前千叮万嘱,清心殿中的事最重,如今公子被皇后逼得逃出宫,若是在回来的路上出了什么事,是一个难辞其咎可以解决的吗?”
温宜上前拉住颜卿的手,道:“颜卿,本宫现在后悔,可是苏公子他已经这样了……本宫只能尽全力保住清心殿的上下众人,再派人出去搜寻公子的下落,除此之外,本宫什么也干不了……”
灼韵冷笑一声道:“那皇后呢?皇后才是罪魁祸首,昭仪娘娘掌管后宫,被皇后娘娘骑在头上,自己都不觉得憋屈吗?”
温宜脸上红了又红,只是灼韵说得确实没错,只好道:“等到皇上回来,本宫会替你们公子像皇上求一个公道的。”
灼韵不依不饶,道:“温昭仪不过是怕皇上怪罪,又何必说是为我们公子求公道?如今公子生死未卜,皇后又横行霸道,若是公子回宫途中出了什么事,谁担得起这责任,怕是昭仪娘娘这昭仪之位,掌管后宫之责,一个也落不得好!”
颜卿也不再客气,如今羽阕因被人仍在假山旁,夜里受了寒,清心殿里乱成一团,真是招待不起人了,道:“昭仪若是无事,便请走吧,清心殿上下众人还要去佛堂为公子祈福,无暇招待昭仪娘娘。”
温宜心中很是后悔,一开始本是为嫉妒冲昏了头脑,为了长久地执掌着后宫之位,没想到却有可能因此丢了凤位。为此,温宜必须要让秦曦觉得她是无可奈何的,当即去了红浮殿,即便是张媛婕不知道自己在引火自焚,她也应该要知道,苏念安是万万碰不得的。
张媛婕正在红浮殿内欣喜若狂,不管念安怎么样,此事都算是狠狠出了一口恶气了,当看到温宜走进来时,张媛婕从正位上下来,道:“妹妹怎么这么晚了还来,本宫今日甚是高兴,妹妹可以……”
温宜道:“把陈广福抓起来!”
陈广福一惊,道:“奴才……奴才没干什么事啊……”
张媛婕也按捺不住,眯了眯眼睛道:“妹妹这是什么意思?”
温宜看着人把陈广福押住,道:“皇上走之前曾留一下一道圣旨,皇后不会不知道吧?”
张媛婕只瞥了一眼温宜,便道:“本宫怎会不知道?只是事出紧急,妹妹又已经歇下,本宫这才代皇上处置。”
“皇后有皇上的旨意吗?别忘了,如今是本宫掌管后宫,皇后所为,难免让人觉得皇后有意打本宫一个耳光,让本宫如何执掌后宫?”
张媛婕一时被堵得说不出话,温宜道:“狗奴才,犯上作乱,苏公子也是你敢下令打死的?本宫听那些太监说了,都是你这个狗奴才带的头,带下去,乱棍打死!”
陈广福一下子就慌了,抓着其他几个太监的手,不肯往外,哀求着张媛婕:“皇后娘娘,你救救奴才吧,皇后娘娘!”
“温宜!本宫叫你一声妹妹是给你面子,你别给脸不要脸,说道底,本宫才是六宫之主。”
温宜丝毫不惧,道:“皇后也别忘了,本宫才是执掌六宫之人,这事皇后身份尊贵,本宫不敢擅自处罚,一个区区奴才,本宫还是敢的。”
张媛婕咬着牙:“你敢……”
“来人,拉下去,乱棍打死!”
婉晴小心地扶着张媛婕,生怕这事牵扯到自己,陈广福一路挣扎,到底还是被拖出去,被人活活打死,虽然行刑的地方远,但是好像红浮殿里都能听得到他的声音。张媛婕并非多心疼陈广福的性命,只是他到底是红浮殿里的人,当真她的面被打死还着实有些让人看不下去。
温宜道:“从今日起,皇后幽禁红浮殿,若是有哪个不长眼的胆敢把皇后放出去,回来便等着皇上的处置吧!”
张媛婕看着温宜离去的背影,怒斥道:“温宜你这个贱人,等到皇后重新让本宫执掌六宫之时,便是你的死期!”
温宜也说不清这样是好是坏,但是既然已经发生了,能挽回一点,就挽回一点吧,这时她也完全想通了,如果念安身死,后宫这些夫人,无一幸免。皇上从来就不会心疼他们的性命,他唯一在乎的不过还是苏念安的性命罢了。
陈赢将念安带走,本想带到了郊外的栖霞寺,那是他小时候待过一段时间的地方,只有那个地方,他相熟,又能逃避京都的禁军搜捕。
没想到城门早已禁闭,更是有全城禁军在搜查念安的下落,看着念安的样子,他本不想回到陈将军府,给家里人惹麻烦,可是如今,除了陈府,似乎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只有陈府能够藏着他和念安。
看着怀里惨白又沾满血迹的脸,身上的血都变成了深黑色,一身的白衣,一身的伤口。
带到陈府的时候,家丁都吓坏了,管家忙把家中大门禁闭,然后把陈老将军陈烈喊起来了。
陈老将军看到满身伤痕的念安,直喊造孽,将两人护到了院内。
陈赢前脚刚到陈府,后脚便有禁军上门搜查。
第一百六十八章 陈府
陈烈听见外面的吵闹声,便知道是禁军前来搜查,陈烈进入藏着陈赢得地方道:“好像是禁军,要不要出去?”
陈赢将旁边热的毛巾拿来,小心翼翼地擦着念安的脸,一边道:“父亲觉得呢?”
“不,禁军中有接近半数的都是张衡唤的人,你现在这个样子,要带着他跟他们出去,难免会双拳难敌四手,先在府中藏着,待皇上回来,再做打算。”
陈赢也是这个想法,当下道:“好。”
外面的禁军搜查到此,很快便响起了敲门声,“开门!”
管家为难道:“哎呀!老爷在里面休息呢!”
陈烈脱下外衣走向外面,推开门,道:“谁在外面大喊大叫的,不把我陈府放在眼里,还是不把我陈老放在眼里?”
那几人纷纷都拱手,道:“不敢。只是宫里陈统领带着苏公子私逃出宫,四王爷命我等立刻搜寻回宫。”
陈赢道:“里面现在不方便你们进去,走吧。”
“这……”那人也甚是为难,毕竟他是奉着丞相的命来搜府的,但是陈家的势力也确实动不得,若是陈老记着这事,以后找他的麻烦,根本就不够他活得,更何况陈墨是当朝大将军,陈赢是内宫禁军统领,陈家也算是到了最最荣耀的时候,轻易不会让人动他们陈府分毫。
“你们连我陈府都敢搜,可知这里是一品武德大将军府,让你们进来已经是我的陈府家丁脾气好了,现在给老子滚。”陈烈说完还因为吸了冷气,不住地咳嗽,但是气势上却丝毫不弱。
听着陈烈怒吼一声,众人皆退后不敢言语,陈烈接着道:“管家,送客!”
今日放他们进来,只不过是为了让他们不要过度怀疑陈府,也给陈赢一个喘息的机会,这样的事情点到为止,剩下的那些猜疑什么的自然是不可能全消的。
那几人无奈,只好领命出去,陈烈将门关上,细细查看了念安的伤口,“弄成这样的伤口,不用说那刀片上必然有毒,且不是急性毒药,张媛婕是想要他受尽折磨而死。”
陈赢心里一惊,再看的时候,念安的嘴唇已经变得青紫,很是吓人,“那父亲,可有法子找到大夫?”
这事着实为难,陈烈顿了顿,道:“现在外面的人一定是盯着陈府,只要有大夫进来,一定要掩人耳目,要不然就是把我陈府推上风口浪尖了。”陈烈心里哀叹,早听说苏公子冠绝六宫,如今皇上一旦不在,众夫人精于算计又怎么肯轻易放过他,丞相老谋深算,张媛婕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这一次是要致他于死地啊。
陈赢想到一法,跟陈烈细细道来,陈烈也觉得可行,一边在心里叹自己的孩子长大了,懂得用计谋了,一边在府里找跟陈赢身形相似的人。
管家带了一侍从出门找城里的大夫,乔装成外出买菜的家丁,这边,一个酷似陈赢的人抱着酷似念安的人从陈府的后门出去,轻轻调虎离山,便将陈府常在城中找的孙郎中给带进府里了。
孙郎中一边把脉,一边将念安身上的毒血清出来,又是一次全身的针灸,陈赢在心中直喊冒犯,将念安的衣服脱了下来,看着念安原本白皙的身上出现了大大小小的伤口,连他都在心里怒骂张媛婕的毒辣。
看着念安因为痛苦而微皱的眉心,陈赢派人送了一封加急信件,直去北域,希望皇上早日归来,也能给念安一个公道。
“这位公子身上的伤倒是不致死,若是再多流一刻钟的血,倒也保不住这条性命了,只是他的身体现在极其虚弱,老夫只能稍加调理,能好多少,也要看他的造化了。”
陈赢感激道:“谢谢孙郎中,孙郎中这几日可否住在我的府上,若是有什么情况,也好及时请来您。”
孙郎中点点头,道:“无碍,施药救人本就是老夫的职责,这位公子的伤颇重,老夫这几日便在府上多待几日也无妨。”
陈赢将郎中送出去,让管家给孙郎中安排住的地方,便回到房中,一边用温热的毛巾敷着念安的头,一边替他细细地擦去念安身上流出来的冷汗。
陈赢心想:这一次当真是冒犯你了,只是你伤重,我也只能如此,等你醒来,我再向你负荆请罪。
陈赢自小受的教育就是极好的,自然知道不能冒犯别人的道理,只是如今情况紧急,为了他的性命着想,什么也顾忌不了了。
秦曦在北域打仗,这几日的势头渐好,但是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心里总是踹踹不安的,直到收到宫里传来的信,是秦尊让人连夜送去的。
“皇兄,念安受难,无奈之下被陈赢带出宫,下落不明。”
秦曦心里便乱了,一夜未眠,想着念安怎么样了,第二日,秦曦便立马调整了作战的方案,采取快攻的形式,他一刻也等不了了,他要回京去找他的安儿。
秦煜整日卧病在床,得知了秦曦改变了战术,便从床上死活跑了出来,煞白着一双唇,抓着秦曦的双手道:“皇兄,使不得啊,若是如此快攻,一个不慎,便是全军覆没啊!”
秦曦闭了闭眼,道:“朕,要回京都去,他在京都里受苦,朕要马上回去。”
说着,秦曦示意周围的将领将秦煜扶住,转身便要前往战场,秦煜看着秦曦离去的背影,凄惨吼道:“为了他,你当真要整个北域都替他陪葬吗!”
秦曦顿住,愣在原地。真的要吗?这一场仗即便是赢,也要付出颇大的代价,但是他等不下去了,他再也等不下去了,值吗?真的值吗?
身为帝王的那颗心告诉他,不值得,他是天下之主,万物之灵,如果他这样做,等待他的很可能便是万劫不复,很可能这片江山他日便要拱手让人,也许他要背负万世的骂名,念安要和他一起背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