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忠皱着眉头道:“你是说……那个震慑敌军,极易压制对手的孙膑方阵?”
“是,据我所知,秦曦熟读兵法,如今这金旭一战又对该地地势甚是了解,我若是他,必然要以孙膑方阵,占尽天时地利与人和。”
任忠道:“可是,这方阵极其危险,若是不能守住阵心的指挥者,此阵极易崩溃。”
独孤宇阕不屑道:“这话你都知道,秦曦会不知道吗?他一定有办法来克制此阵的弱点。”
“什么办法?”
独孤宇阕反问道:“我怎么知道?你安排十个死士,我听探子来报,秦曦的腰部因为宇唤的霸王斧受伤了,若是有人对他不利,怕是难以提防的。”既然难以提防,以此干掉秦曦,便对以后的路大有益处,就算不行,也不过就是牺牲了十个人的性命,无足挂齿的。
“这事不难,只是在应对之策上,你还有什么办法?”
独孤宇阕想了想,道:“我会安排我南蛮的将士们一起守城,至于你木府的兵力,要交由我来指挥。”
任忠紧皱眉头,道:“交给你来指挥?那是本官的木府的命脉所在,交给你来指挥木府还剩什么?”木府一城的兵力是五城之中仅次于金旭的首位,他好不容易爬到了城主的位置,怎么会心甘情愿地交权呢。
独孤宇阕仍是不屑地看着任忠的双眼,微微眯着眼睛说:“不交给我来指挥调度,到时候秦曦破城门,第一个就是杀了你,你无路可走,不如听我一言,为自己寻一条出路,给我你尚有一线生机,不给我,你一点也没有了。”
任忠没想到独孤宇阕的野心这么大,更没想到自己要变成叛国贼了,当初,独孤宇阕兵临城下,他只不过是想求一活命的机会,独孤宇阕答应他不会伤害他的一家老小,这才放人入城,如今独孤宇阕这意思,也是很明显了,若是不从,一线生机都没有了。
任忠无奈气急道:“你……”
独孤宇阕往外走去,冷笑道:“你可以慢慢考虑,不急,战帖是明天的事。”
望着独孤宇阕走出去的背影,任忠气急败坏地把桌前的摆件全部推开,推到地上,一时间,瓦器摔碎之声络绎不绝,任忠的侍从谢奇从外进来,看起来是一个普通的文人,只不过白的给人一种奸诈的感觉。没当任忠的侍从之前,不过是一个官府里的参谋。
见任忠气急,开口遍谄媚道:“大人这是怎么了?”
任忠冷声说:“那独孤宇阕,居然妄想掌管木府的兵权!”
谢奇收了独孤宇阕的好处,当下也不好独孤宇阕的不是,他所想要的,就是两边通吃,包自己的官途顺畅便好,“大人,这是好事啊!”
任忠瞪大了眼睛,恨不得把谢奇弄死,“这怎么是好事了?没有了木府的兵力,我还靠什么当我的城主?”
谢奇转了转眼珠,便侃侃道:“如今翊国与南蛮已势成水火,大人夹在中间岂不是难做?”
听谢奇所言不错,又知晓他一向有诸多的计谋,任忠道:“接着说。”
谢奇又道:“你把兵力给了独孤宇阕,那指挥便用不到你了,要是二皇子战胜了独孤宇阕,到时你大可以说是被宇阕胁迫,才这样的。”谢奇顿了顿,又道:“要是独孤宇阕赢了这场仗,挥兵北上,你也可以安守这边,依照您与独孤宇阕的规定,也是无后顾之忧的啊。”
任忠听完谢奇的话,心里舒服了不少,“照你这么说,不管怎么样,本官都可以左手渔翁之利?”
谢奇又谄媚鼓动道:“当然了大人!小的也是刚刚才想到,这就迫不及待地告诉了大人您了!这样的好机会,我们可不能错过啊!”
任忠点头赞许道:“是这样,是这样,谢奇你又立了大功,等这事过去了,本官重重有赏,要什么黄金白银,到时你尽管开口!”
“谢大人!”谢奇并不是一个小角色,他既然能一步一步爬到一城的军师的身份,自有他的过人之处,凭借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和他玲珑的心思,他还能有更好的发展。只不过他一直隐忍着,也是为了干一票大的。
当夜,秦曦便派人潜入木府,将木府的粮仓和库房一同烧了,那大火来得急,许多人意料未及,等到灭了火势,里面的东西也已经坏得差不多了。
任忠气急败坏,连夜命谢奇去告知独孤宇阕,早做打算,毕竟从他自己的角度出发,最希望的还是独孤宇阕可以赢的。
日光闪耀,烈日当空,出征前一个时辰,秦曦再次来到营帐之中,看了看沉睡的的念安。秦曦安排好事情就到营帐之中去等候了。见念安终于醒了,秦曦激动地拉着念安的手,也不顾扯痛念安的伤口。
“念安,你终于醒了。”就好像许久不见的故友,秦曦压抑着内心的欣喜,突然想起念安的伤口,又变得小心翼翼地将念安扶起来,让他舒服的靠在自己的胸口。
“嗯?”念安脸上仍然没有血色,声音也虚弱的很。
“还痛不痛?”秦曦细心地拿了虚竹端进来拧好的毛巾给念安擦擦,念安实在无力说话,便轻轻地摇了摇头。
“以后不要到处乱走了,到哪都得跟着我。”秦曦趁着此刻念安乖巧,赶紧趁势做做思想教育工作。果然,念安也没多说,很温顺地点了点头。
秦曦又道:“饿了吧?我叫人传膳。”念安点点头,昏迷了很久,都没吃东西,现在饿的很,却没什么力气吃。
“虚竹,传膳。”
感受到气氛的不同,念安问道:“下午便要去攻城?”秦曦身上穿着的是军装,身上也有淡淡的酒气,应是在他昏睡的时候在外已经鼓动过要前往打仗的士兵们了。
“嗯,必须要去。”秦曦说得坚定,又怕念安不高兴,毕竟自己昨天的腰上念安也看见了,对他来说也许是小事,可是对念安来说,却是大事。
念安知道他说再多也没用,秦曦是那种向往军旅向往胜利的人,如果让他待在这里不去的话,秦曦也不会答应的,只好温声道:“那你要注意安全。”
秦曦亲了亲念安的鬓角,闻到了念安发间的香气,心旷神怡,“你最懂我。”
不多时,虚竹拿了些清粥进来对着念安笑道:“主子,军医说现在不宜大补,喝些清粥较好。”便被秦曦赶出去了,秦曦扶起念安,亲手给他喂粥,小心翼翼地吹了吹,生怕念安被烫到,再受着二次伤害,“小心点吃,别烫了嘴。”
不过吃了两口,念安就摇了摇头,秦曦知道他没有食欲,也不强求,自己就着把剩下的粥给喝了。
念安问道:“你这样照顾我,怕是军营里的人都会觉得我们关系不凡,这样岂不是不好吗。”
秦曦揪起念安的脸,“知道又怎么了?你放心,我让虚竹挡着呢,都是些糙老爷们,哪能想到这份上。”秦曦一向很谨慎,在所有人面前表现出他跟念安是好朋友的样子。但是昨天那样基本上也算是暴露了,但凡有些心思的也就都知道了,也不敢多留。
不过就算军中的人知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人人知道秦曦营里军法森严,如果惹怒了秦曦,都是酷刑伺候。不忠不义的人都被打断双手双脚扔到后山去喂狼,他们就算知道什么,也不敢嚼舌根,自招杀身之祸。
第八十六章 换阵
念安拉过秦曦的手,放在手心中把玩着,微笑道:“秦曦,你腰上的伤怎么样了?”
秦曦笑了笑,宠溺说:“我没事,你这样我不敢有事,要不然该没人照顾你了。”
念安抬起秦曦的手,一口咬上去,“你吓死我了。”说着又想起昨天的秦曦,那满脸鲜血腥红一片的样子,眼眶又噙了泪水,看起来晶莹的像黑曜石,闪闪发光,在秦曦的眼里熠熠生辉。
“乖,我不好。”因为担心念安扯到自己的伤口,念安硬是被秦曦逼着不能乱动躺在床上,“我下午就在后方指挥,不去前方杀敌,别担心。”
“快去吧,我困了。”
秦曦扶着念安躺下,在念安的额头上重重一吻,“你睡醒了我就回来。”
重新躺下念安其实毫无困意,侧着身子看着秦曦离去的背影,口中喃喃道:“望君此去,平安归来。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秦曦出了营帐,外面已列阵齐整,皆等候秦曦的号令。秦曦这次发狠了,虽然没办法直接上阵,确是安排得井井有条。
“今日一战,望众军皆齐心协力,不可有一丝的松懈!”
“是!”
“功成之后,本帅定论功行赏!”
“谢主帅!”
“现在,出发!”
一时间,锣鼓大响,朝着前方木府而去,穿过山道,到木府城下之时,正是未时。
虚竹看着眼前泱泱的兵阵,“主子,他们摆的似乎是孙膑的锥形方阵。”
秦曦笑道:“孙膑有言,‘锥形之阵,……未必锐,刃必薄,本必鸿。然则锥形之阵可以决绝矣。’就是说:锥形之阵,就好比一把钢剑,剑锋必须锐利,即前锋部队必须精锐灵活,剑刃要薄,即两翼部队必须擅长兵力机动,而剑身要厚实,即后续部队兵力要雄厚,冲击力要强。”
“那不是正巧克制我们的十块方阵?”
秦曦毫不心虚,“当日我便知道,这里的地势广阔众人皆知,独孤宇阕向来善于谋略,定然能够想到我要用的是十方步兵方阵,我怎么可能不提防呢?”
昨日商议之时。
“三弟,等会儿。”
秦煜本要走出营帐安排相关事宜,“二哥有何吩咐?”
“独孤宇阕之人,向来攻于算计,想来他是知道我会用十方步兵方阵的,我们稍作修改十方阵,也好应对不测。”
秦煜疑惑:“十方阵的威力大,但是万物想生必有相克,二哥可知什么克十方阵?”
秦曦道:“锥形方阵。我也是在孙膑的一本古书中看到的锥形方阵,十方阵中间的力量薄弱,锥形方阵恰好相反,他的尖锐力量,皆于中间。”
“那二哥要怎么办?”
“你看我在图中话下的十方阵,中间两个方阵人少,可加上左右靠前的各一个方阵,围城圆形防御阵,此阵分两层,将指挥者置于其中,其余左右各余三阵,三阵呈长势进攻,呈包围之势,锥形方阵的弱点便是他极易被人包围进攻,这碰巧可以迎合了锥形方阵的弱点。”
“那我们再安排弓箭手在员三方阵的地方摆阵,往主城来一招万箭齐发。”
秦曦点点头,“万箭齐发是好,只不过主城向来会备箭,所以中间方阵的人需得带着盾牌防身。”
“可是盾牌皆为玄铁制成,带起来颇为不便。”
“这个便只好让位于中阵的士兵带着,以防不时之需,你去重新编排十方阵,中间的定要力量上占优势的,两翼左右的要骁勇的。”
“是!”
听完秦曦的复述,虚竹惊叹道:“主子果然料事如神,是否命他们换阵?”
秦曦摇了摇头,道:“还未到时候,此时换阵独孤宇阕定有换阵的机会,他定然不会只留一条路。”
眼看着士兵就要靠近木府的兵阵,秦曦这才大喊一声:“换阵。”
十方阵所有士兵皆喊“换!”由近及远,直到声音全部消失,才队列一致地换起阵来,往四周散去。
木府城上。
任忠看着秦曦到城下摆的果然是十方阵,心里欣喜不已,对着独孤宇阕说道:“独孤族长果真神机妙算,算准了二皇子摆的是孙膑方阵。”
独孤宇阕看着前方往前而来黑压压的一片人群,心里也放松下来道:“严阵以待点,准备迎战吧。”
远远看着坐在战车之上的秦曦,正襟危坐,眼神带风,凌厉得很,秦曦根本不往上看,而是跟他身边的侍卫说着话。
独孤宇阕问:“秦曦身边的那人是谁?”
“那便是二皇子的贴身侍卫,武功高强,擅长于剑术,甚至可以跟二皇子比上几招。”
“让你安排的人安排得怎么样了?能治的了那个侍卫吗?”
任忠早知秦曦身边的虚竹侍卫是何等人物,找来的十个杀手埋伏在士兵前锋之中也不是好惹的主,全是早些日子重金悬赏而来为自己效力的江湖高手,还未来得及回答便看到秦曦大喊:“换阵!”
眼看着阵已到前,由远及近的一声“换!”独孤宇阕大惊:“不好,秦曦留了后手。”
“我们不是也留有后手?”
“你脑子呢?如今兵临城下,如何换阵,下令下去,放箭!”随着独孤宇阕的一声令下,城上一众将士开始往秦曦的方阵数箭连发,一时间刀箭之声四起。
虚竹大喊,“还愣着干什么?保护主帅啊!”虚竹往前去抵挡弓箭的进攻,虚竹的剑法算是京都有名的,过来的箭基本没有能够逃过他的眼睛的,全数拦下,连挡在身后的盾牌都没有用处,秦曦正也是知道如此,所以更加有恃无恐,没有丝毫的惊慌。
见时机差不多,秦曦大喊道:“攻,放!”周边的士卒们,依照战前的布局,负责进攻的士兵迅速地往前跟木府城的将士厮杀起来,负责放的将士往主城之上放起了箭,一时间,万箭齐发,凶狠异常。
独孤宇阕和任忠往后一挡,谢奇道:“大人不必担心。”其实依照谢奇的眼光看来,这一战应是秦曦赢得胜算大一些,所以也在心中为自己谋了一些出路。
独孤宇阕对着身边的将士说:“传令下去,全员出战,让云魂将军秦曦前去刺杀秦曦!”
“是!”
任忠不赞同道:“全部士兵都出去?谁来守城?”
独孤宇阕瞪了任忠一眼,道:“守城?兵临城下了,全部出动才叫守城,你别忘了,昨晚的粮仓既然被烧了,你就没有选择了,如果此战要处于守的位置,你的木府城守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