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宇顿了顿,眉头拧的更紧:“不过凶手具有反侦察能力,他既然能在现场不留下蛛丝马迹,那么在监控录像中找到他的可能性也很低,目前只能寄希望于走访案发时间段周边人员。”
魏恒敛眉想了想,问:“董力的背景?”
陆明宇看着他,摇摇头:“他没有军警背景,我们查过他的人际关系和财产状况。他的风评还可以,同事和病人对他的印象都还不错,也没有借贷情况。但是有一个疑点。”
魏恒问:“什么疑点?”
陆明宇摸着下巴沉思道:“在14年到16年这两年时间里,这个人凭空消失了,司法系统中找不到他的踪影,17年5年才到外科医院工作。”
莫名消失过一段时间,这的确是一个疑点。并且还是一个无法求证的疑点。
魏恒看着现场照片中董力转头朝门口凝视的那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他在看谁?凶手吗?
忽然之间,魏恒有种预感,董力的死,绝对和他消失的这两年有关系。
魏恒疲惫的撑着额头,垂着眸子,音量不高,但十分清晰道:“目前的侦查方向还是从董力的社会背景开始排查,凶手显然是受过专业训练的高能力犯罪人。这种人不会平白无故的盯上他,还有一些和他结?4" 人间失守0 ">首页16 页, 沟幕颊咭膊荒芊殴D壳安慌懦∪吮ǜ匆缴目赡苄裕歉嗟摹?br /> 话说一半,他忽然噤了声,抬眸看向办公室门口。
果不其然,下一秒,王前程就风风火火的踏进办公室,出场自带一身怒气。
王前程不屑于看别人一眼,直接找领头的:“魏老师,我听过华诚医院宿舍楼发生一起命案?”
魏恒慢悠悠的调整出一个笑脸:“是,我们现在讨论的就是这件案子。小天,去给王副队倒杯……”
‘水’字还没出口,就被王前程不耐烦的挥手打断:“案子报给谁了?我怎么不知道?”
魏恒脸上笑容本就淡,此时更是淡了几分,淡的几乎看不出来。他不紧不慢的调整了一番坐姿,才道:“报给我了,当时您不在队里,时间不等人,我也来不及和您商量。就先带着人去现场了。”
王前程曲起手指重重的磕了磕桌面,冷笑道:“那你的意思是,有了案子,我王某人连知情权都没有了?邢朗在的时候还不敢搞专权独大,怎么你魏恒的胆子比他还大些?”
很奇怪,他把话说的这么难听,魏恒非但不生气,还觉得好笑。
魏恒垂下眸子,手搭在桌面上,夹在手指间的钢笔缓缓的敲击桌面大理石板,低低笑了一声,道:“王副队,您搞错了。我只是编外,严格来说不是西港支队的人,所以我手中没有实权,更搞不了什么专权独大。只是邢队长临走的时候委托我主持队里的工作,至于他是什么用意,我不好揣摩,也揣摩不透。如果您对他的决定有异议,您大可以直接找他谈,跟我吵可吵不出什么结果。现在发生一起恶劣的入室杀人案件,您要么坐下和我们一起开会,要么给邢队长打电话说服他从我手里把临时主持工作的权力收回去,除此之外您和我说什么,我无可奉告。您要做什么,我也无法奉陪。”
说完,魏恒微微皱起眉,‘啪’的一声把钢笔扔到桌子上,拔高音量冷冷道:“这会还开不开了。”
虽然他没有特定的针对目标,但却是做给在场所有人看。
秦放又懒又怂,只要凡事不触及他底线,他就可以装死。而陆明宇则是怕触动战火,所以保持冷静的观望态度。至于其他说不上话的警员,则是大眼瞪小眼,看戏。
魏恒摔的笔反倒把秦放唤醒了,秦放看了一眼他冷峻的脸色,神经病似的忽然就笑了,扬声道:“开开开,听魏老师的。那个,小徐,赶快给王副队倒水啊。”
王副队不肯就着坡下驴,猛捶了一拳桌面,怒道:“你少拿邢朗压我!如果没有你那个陈老师举荐,你连坐在这儿的资格都没有!不过你说的对,我犯不着跟你说,咱俩级别不对等,你给我等着,我让你怎么来的,就怎么走!”
王前程怒气冲冲的出去了,留下一屋子目瞪口呆的参会人员。
魏恒一点反应都没有,摘下左手的手套,揪掉手套上的一根线头,淡淡道:“陆警官,你接着说。”
陆明宇擦掉额头上的汗,按照自己的理解,接上他被王前程打断的思路,言简意赅的布置了两个布控点,确定了三条侦查方向。
十分钟后,会议进入尾声,陆明宇看着魏恒问:“魏老师,还有什么需要补充吗?”
魏恒摆摆手:“没有了,都去忙吧。”
警察们陆陆续续窸窸窣窣的走了一半的时候,魏恒的手机响了。魏恒掏出手机一看到来电显示,脸色顿时就变了,很想把手机摔到地上砸个粉碎。
任铃声响了好几遍,魏恒才接通电话放在耳边,冷着脸没说话。
“老王刚才去找你了?”
邢朗的声音传出来。
魏恒冷冷的:“嗯。”
邢朗停了片刻,再开口时语气低柔了许多,笑问:“你和他吵架了?”
魏恒眼睛一翻:“呵?”
跟他吵?我也至于。
邢朗自然懂了他的弦外音,又道:“这样吧,你把董力的案子给他,他手里有个流窜团伙抢劫案,你拿过来办。”
魏恒皱眉:“嗯?”
邢朗道:“这老东西蹦跶不了几天了,他马上到了退休的年纪,不再升一级,就得回家养老。这几天你担待着他点,等我回去再跟他较劲。”
魏恒冷笑:“哼。”
邢朗又道:“这些天你辛苦了,回去给你带特产。我这儿还有事,先挂了。”
魏恒不再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赶在他挂断之前连忙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邢朗还是招猫逗狗没个正形,笑问:“怎么?想我了?”
魏恒朝天花板瞪了一眼,看了看警员进进出出的门口,冷笑道:“恐怕你回来就看不到我了。”
“怎么着?”
“王副队发话了,让我怎么来的,就怎么走。”
邢朗默了默,语气陡然变的冷肃狠厉:“放他娘的狗屁……你放心,这老东西动不了你。等我回去。”
看着已经显示通话结束的手机屏幕,魏恒愣了一会儿。
邢朗那句‘等我回去’莫名让他心跳空了两拍……
很快,他调整好自己的心绪,端起徐天良给他倒的水喝了一口。一口热水下肚,整个胃袋都跟着暖和起来。
他正端着茶杯发怔的时候,陆明宇拿着一份文件又回来了。
“魏老师,看看这个。”
魏恒坐在椅子上没动,抬手把文件接过去,看到一份弹道分析报告。
“这是……曲小琴射杀苗龙的手枪?”
陆明宇靠在桌边,没留意他故意略去了祝玲的姓名,道:“嗯,是祝玲给曲小琴的那把枪。”
其中的端倪和疑点,魏恒看一眼就可以察觉,但是他佯装不觉:“有问题。”
陆明宇道:“当然了,祝玲说这把枪是蒋志涛的 。蒋志涛只是一个项目承包商,他为什么购买枪支是一个疑点,而且他这把枪的来源渠道也大有来头。”
魏恒合上资料,抬头看着他问:“什么来头?”
陆明宇眼神明亮又锐利:“这把五四手枪,在系统中有弹道备案。”
魏恒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目光闪烁不定,口吻依旧平淡:“也就是说,这把枪是警用枪。”
陆明宇点头:“14年除夕,沭阳市武警中队枪库遭窃,这把五四手枪。就是丢失的枪支中的一把。”
说着,陆明宇目光一暗,皱眉道:“巧的是,蒋志涛在14年到16年之间,也在司法系统中失踪了。”
第30章 人间四劫
酒吧里很热闹,舞池里群魔乱舞放浪形骸,大厅散座三两成群悄言密语。这种地方非常具有隐蔽性和包容度,适合所有怀有不同目的的人消遣前往,因为在这种地方,人与人的距离可以很近,也可以很远,无论远或近,都不会引起其他人的瞩目和怀疑。
这就是落入人群的好处。
魏恒避开几个端着托盘的服务生,拨开几只搭在他肩上的柔荑,一路在卡座中穿梭,走到了舞池边的吧台。
“为什么约在这里见面?”
他在郑蔚澜旁边坐下,掩饰性的随手拿起一杯酒抵在唇边,依旧不敢大意的来回扫视四周的人群。
舞池里的音乐声震耳欲聋,其中还有男女的欢呼声。郑蔚澜随着音乐节奏扭动脖子和身体,看着魏恒说了句什么。
魏恒不得已凑近他:“什么?”
“我说,你太紧张了!”
郑蔚澜在他耳边笑道。
魏恒身子往后一扬,冷着脸看往别处,喝了一口杯子里的酒,把音量控制在刚好能让他听到的范围内:“你找到冯光了吗?”
此时舞曲停了,舞池里放弃轻柔的抒情曲,氛围顿时大变。
郑蔚澜拿出烟盒,自己叼了一根,递给他一根,而后又拢着火帮他点着,吐出一口浓白色的烟雾才道:“就是因为他找你。”
魏恒抬手搭在吧台上,烟头低低的悬在烟灰缸上空:“说。”
郑蔚澜整理了一下兜在下巴上的口罩,道:“很奇怪,这个人失踪了。”
“失踪?”
魏恒顿时紧张起来。
郑蔚澜点头,把他手里的酒杯拿走,喝了两口,接着说:“我找到他的住处,却发现人不见了。租他房子的房东说他并没有退租或搬家,而且已经好几天没露面了。”
“几天?”
“从……十月七号到今天。”
魏恒拧眉思索,今天是十月十四号,冯光从十月七号消失到现在,已经过了整整一周。他去了哪里?还是已经遭遇不测?
郑蔚澜看的出他在担心什么,用膝盖碰碰他,笑说:“按我说,冯光肯定是被道上的人弄走了。他要是死了,对你是一桩好事。”
魏恒抬眸看他,眼神幽冷。
郑蔚澜耸耸肩:“你现在盯着他,不就是担心他会认出你吗?现在他失踪了,生死不明,或许再也回不到芜津也有可能。这样他就没有机会指认你,危机解除了呀。”
魏恒猛吸了一口烟雾,然后把剩下半截香烟按在烟灰缸里,道:“你怎么知道,他一定被道上的人带走了。”
“那他还能去哪儿?”
魏恒的指腹缓缓敲着台面,良久,忽然道:“十月七号,是邢朗离开芜津,去银江的日子。”
猛地听他说起邢朗,郑蔚澜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心中一惊:“……我靠,不会吧。”
魏恒抬起眸子看他,微乎其微的笑了笑:“他是邢朗,为什么不会?”
郑蔚澜捂着脑袋忧愁道:“你是说,邢朗把他带走了,带到银江?操,银江以前可是姓罗的地盘。”
说到这儿,郑蔚澜猛地盯紧了他:“如果冯光把姓罗的事儿说出去,那他肯定认识姓罗的,在姓罗的手下做事也有可能。那你……”
魏恒漆黑的瞳仁闪着一层幽暗的光,以平静的不可思议的语气道:“冯光已经把我认出来了。”
郑蔚澜一下跳起来拽住他胳膊:“走走走,他妈的老鬼缠身,这地方待不下去了!”
魏恒稳稳坐在椅子上没有动,用力把自己的胳膊扯回,褪下手套捏了捏苍白冰冷的手指:“如果冯光把我认出来了,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或许他会告诉邢朗。那么邢朗肯定会对我做出一些措施,比如监控,跟踪。也就是说,或许我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这种情况下想跑,跑的了吗?”
郑蔚澜不像他,在生死关头还能保持这样变态的冷静,冷静的思考:“那怎么办!”
魏恒慢条斯理的带上手套:“还有一种可能,冯光还没有告诉邢朗我的身份。那我现在就是安全的,在安全的情况下冒然出逃,除了会引起邢朗的怀疑和冯光的告发,还会自己暴露了自己。”
他抬起眼睛,看着郑蔚澜,道:“你和邢朗打过交道,应该很清楚。如果邢朗要抓我们,你和我,绝对逃不出芜津市。”
郑蔚澜在他分析下慢慢的冷静下来,正要坐回去的时候又听到他说:“你现在从后门离开,改变装束。如果发现被人跟踪,甩掉就行,不要和他们接触。”
郑蔚澜环顾四周,忽然觉得这间酒吧是一个虎口,每个人都是披着便衣的刑警,在暗中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那你怎么办?”
他问。
魏恒目光随意又懒倦的往四周看去,淡淡道:“不用担心我。”
郑蔚澜没有再逗留,戴上帽子穿过大厅散座,往酒吧后门走去。
魏恒付过钱,站起身拉紧了衣领,略低着头走向酒吧出口。
酒吧里光线明暗不定,他只顾埋头走路,没有察觉脚边跟着一个毛耸耸的小东西,等他发现这个小东西时,小东西已经被他踩到了脚。
是条泰迪,比老鼠大不了多少,毛色和地板颜色融为一体,不瞪大眼睛去寻,很难被发现。
泰迪的叫声也像耗子,被他踩到后就趴在地上呜呜呜的哭,更像个成了精的耗子。没想到会有人带狗到酒吧,更没想到门口的酒保竟然会把这狗放进来。
魏恒看着趴在他身前呜呜叫的小狗,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诶,Snoopy!”
夹道边的一个卡座里坐着四五个衣着靓丽光鲜的年轻男女,其中一个穿着高定大牌衬衫和休闲裤的男人端着一杯酒朝这边看过来,大声道:“艾比,你的小畜生又哭了。”
一个穿得浑身紧绷的漂亮女孩儿踩着高跟鞋咚咚咚的走过去,把小泰迪抱起来,心疼的埋怨魏恒:“大叔,怎么搞的啊你,走路也不看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