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廷观:“……不行,你装也要装出一副爱猪如子的样子,别问为什么。”
“噢……”白昱邈手在兜里摸了摸那只镯子,又忍不住感慨:“骂自己儿子是王八蛋啊……你爸也是气疯了吧,你妈没打他?”
齐廷观一噎,咬牙切齿,“好好的一个豪门少爷,怎么就能皮成这样。问你,那个李斐然,什么情况?”
白昱邈嘿嘿笑,“那是我新晋的小姐妹,我的八卦情报站,宝藏女孩!”
“还宝藏。”齐廷观懒得说他,抱着他在怀里搂了一会,突然又想起什么,“费城NG了你十几次?把舌头咬坏了?”
一提这个,白昱邈当即就翻了个白眼。
在别人面前他不好表现出来,费城每次NG完之后都会红着脸过来道歉,他也就只能安慰两句作罢。但他从上幼儿园起对待正事就一向雷厉风行,还从来没被拖累成这副德行。
男人低头用鼻尖蹭蹭他的,温柔地问道:“哪场戏?”
白昱邈:“就是办公室里的一场对白。”
“办公室?”齐廷观看着他,“哪种办公室?没人的那种吗?”
白昱邈被他问愣了半秒,立刻反应过来了。
冷冰冰的屋子,他在男人怀里红了下脸,骂了一句,“言行两样的老流氓!”
十分钟后剧场开工,康池先跟销假回来的齐廷观打了招呼,让他趁着白昱邈拍个人镜头时赶紧去化妆换衣服,而后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白昱邈,却见这小子嘴唇比中午收工前似乎肿了一点。
康池担忧道:“怎么回事啊,不是光咬了舌头吗,嘴唇也能肿?”
白昱邈厚着脸皮撒谎,“嘴唇里侧也破了个口子,后反劲儿,吃完饭才肿起来。”
“唉哟,我真是无话可说。”康池一边招呼化妆助理给白昱邈处理,一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旁边候场的费城,“你好好调整一下状态行吗?上午因为你NG多少次,那么简单的一镜戏,你说说……”
费城是实打实的萌新,被导演说得无地自容。他下意识回头去寻找王天然,想让对方帮忙求情几句,却不料之前还口口声声替他跪着挨骂的王天然就坐在不远处跟李斐然说笑,像是什么都没听见。
白昱邈在一旁看他孤弱无主的样子,一个恍惚突然想起了那天晚上DJ柱里的画面。
他还记得昏黄的灯光下费城染上红晕的脸颊。
白昱邈咳嗽了一声,摆手道:“导演,都是小事,咬到舌头也是我自己台词不利索,跟人家没什么关系。”
康池也只得糟心地叹口气:“哎算了算了,都是新人,水平不一样,但是相互体谅吧……嗳你脸红什么?”
白昱邈厚着脸皮,“有吗?我可能发烧还没好吧。”
下午第一条是白昱邈的个人镜头,演绎许蔚深偷偷溜入局长办公室将秘密电报偷梁换柱的情节。
特工片的主角戏是很难演的,诸如这种镜头,没有台词,长短镜头交替长达几分钟,演员要沉默着完成一连贯动作,靠肢体和表情的细节变化演绎出紧张的氛围。
康池坐在台下,看着监视器上的“许蔚深”。
平时看起来中庸和气的导演神情从容,眼中渐渐浮起欣赏的神色。屏幕上白昱邈双手掌心夹着秘密档案袋从抽屉里端起到眼前,仔细审视上面的每一粒灰尘。他的肢体表达出一种娴熟的僵硬,明明是非常矛盾的两种肢体语言,但他融合得很好,黑眸冷静而犀利,略带审视,特写镜头让人过目不忘。
齐廷观换装完毕,无声地走到他身后,跟着一起看监控器。
长达三分半的一段镜头安安静静地走下来,康池切换不同机位视角反复审视,而后轻声对身后的齐廷观说道:“挺不错的吧?”
齐廷观神色淡然,“嗯”了一声,说道:“就是自然,他很自然,演员身上非常难得可贵的一种特质。”
“演员要的就是回归自然。”康池长叹一声,眯了眯眼像在回忆,“他才初入江湖啊……我想起来你当年跟我拍
第一部戏,那时候我看你,心里也是这种感觉。我也不是什么一线导演,但是好苗子的天赋,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走一条戏就能看出来,也不需要名导盖章才作数。”
齐廷观感慨地叹了口气,抬头看向片场中央,白昱邈正坐在办公桌上晃着小腿喝郝秃刚买回来的奶茶。
他一边吸珍珠一边刷微博,时不时还偷笑两声,一副无忧无虑富二代的模样。
康池仿佛眼瞎看不见主演公然摸鱼,又叹气道:“昨天你不在,他第一个镜头跟贾祥对手,怀疑与被怀疑,话里话外地交锋。我的天,我在监控器前看得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一条拍下来贾祥都放空了好一会,跟我说四个字,后生可畏。”
康池感慨:“家里有矿,长得好,又努力,真是让人看着就来劲。我跟你说,以我多年执导的经验,就这剧本,他至少精读过十遍!”
齐廷观本来也感慨,一听这话表情逐渐麻木。
他掀了掀嘴皮子,看费城还在旁边坐着,没好意思开口说实话。
康池搓着自己的手,“下一条你俩的外景戏,好好对戏,我很期待。”
齐廷观让助理帮他最后调整了一下衣服,笑道:“我也很期待。”
剧组外就是雪场,前两天每天凌晨都下雪,雪场干干净净白茫茫一片,非常令人满意。
白昱邈出门前被齐廷观压着喝了两大杯热水,撑得他都快忘词了,然而穿着呢大衣站在雪地里的一瞬,还是觉得冷。
这一条,刚刚走向特工道路的许蔚深由于骄傲自大在一次任务中重大失误,被蔡寂手下的特工追踪到雪林里。千钧一发之际赶来的赵蕤帮他收拾了烂摊子,把人救了出来。
康池裹着军大衣,在喇叭里喊道:“各就各位,演员争取一条过。”
“3,2,1,开。”
冰天雪地,茫茫雪原,长镜头里的远处有两个身影,相隔一步,一前一后地缓慢前行。
镜头缓缓推近,“许蔚深”冻得嘴唇苍白,眉梢上挂了一层霜,他打着哆嗦,努力迈步跟上前面的人。
“赵蕤”身着朴素,但刚毅严厉的神情却让人肃然。他边走边拉了一把枪栓,又走两步,停下。
机位切换,三个特写镜头分别成像在监视器上。
不跟齐廷观对戏就永远不知道什么叫气场。属于齐廷观的气场和属于角色的气场自然地融合,让对手的另一方舒适却又颤栗。
白昱邈对视着齐廷观严肃冷厉的目光,心里像是有小人在擂鼓,浸透了许蔚深此刻不安彷徨的情绪。
除此之外,还有一丝不属于许蔚深的,隐秘的兴奋。
“赵老师……”
冻僵的十指屈了屈,艰难开口,喉咙里像是也被冰碴填满了。他心脏颤栗,对上男人心痛又愤恨的眼神,那种情愫狂涌窜到眼角眉梢却又戛然而止的疯狂,让他恍惚间竟然分不清是许蔚深还是自己的情绪。
齐廷观一步上前来,抬手抓起他冻僵的手腕,冷声道:“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粗心暴命?我们这一行是在刀口舔血,许蔚深!过了一个月了,你还是提不起一个地下同志该有的谨慎警惕!”
白昱邈闭紧嘴巴急促地呼吸,撞进男人漆黑深邃的双眸,过了片刻后咬着嘴唇里侧低下头,说道:“对不起,不会有下次了。”
男人一把甩开他的手转头就走,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抬步跟上。
两人路过足足六个机位,到达定点,齐廷观又倏然停住脚步。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干瘪的热水袋,拧开盖子,里面升腾起一股白气。
齐廷观头也不回地把热水袋拍进白昱邈怀里,略微偏过头,沉声道:“记着,你是我选中的狐狸,拿出狩猎者本能,和我一起。”
白昱邈捧着热水袋,愣住了。
戏里许蔚深在雪地中愣了许久,片场白昱邈眉眼怔忡,黑眸微动,燃起光芒。
他其实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入戏还是出戏了,脑海里只有一句话:赵老师好帅。
康池喊了cut,白昱邈看着齐廷观高大潇洒的背影,默默举起那个水袋把里面的水咕咚两声喝了。
“祖宗!”郝秃在远处看见了差点驾崩,一路小跑冲过来把水袋夺了,倒过来,一滴水都没了。
他悲愤地吼道:“热水器里接出来的!洗澡水!这个热水袋也脏!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齐廷观也惊呆了,回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白昱邈,“你喝那里面的水干什么?有那么渴?”
助理就在旁边捧着白昱邈的保温杯站着,晚了两秒,怀疑人生。
白昱邈清了一声嗓子,温顺地接过羽绒服穿好,小跑两步站到齐廷观身边,小小声说:“看着赵老师,我只想喝水平复心情。”
男人一顿,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摸摸头,顺手把羽绒服帽子给他扣上了。
两人一起往康池那边走,白昱邈仗着衣服厚不容易被发现,又偷偷扯了一下齐廷观的衣角。
衣服虽厚,男人感受到了,顿了下低声问,“怎么了?”
白昱邈小小声,“赵老师好man哦,学生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的。”
齐廷观老脸一红,低声道:“你很适合许蔚深这个角色,戏里戏外,都让人牙痒痒。”
白昱邈眨眨眼,“那老师只有牙痒痒吗?”
齐廷观咬牙切齿,在他帽子上又按了一下,“心也痒痒。”
两人不说话了,闷头小步快走。工作人员都在挟着雪沫的风里埋头前行,耳朵边只有风声,唯有走在他俩身边的郝秃听了个真切。
听得他几度怀疑人生,在冰天雪地中逐渐麻木,失去了全部表情。
回到棚里,康池把几个机位的收录全都过了一遍,满意地指着监控器复盘。
复盘主要是复盘给剧组差生听的,无忧无虑的优等生捧着奶茶刷微博,用小号偷偷给CP粮点赞。
白昱邈前后两条戏,分别对应角色两个时期的不同状态,切换自如,毫不僵硬。费城听康池夸了人家足足五分钟,他看着监控器上的回放,心里也觉得很佩服。
但他又有点犹豫,过了一会小声说,“两位前辈的对手戏怎么看起来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啊……”
他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齐廷观和白昱邈,不确定该不该表达心里的真实想法。
白昱邈好像没听见,齐廷观放下水杯,温和地解释道:“剧本里的人物就是这样的,没有过火。”
费城之前重点只看自己的戏份,对全剧剧情通读一遍罢了。此时此刻看到这样的拍片,又听齐廷观解释一句,好像一下子明白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康池,“难道有隐藏线?”
康池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满目苍凉地感慨道:“什么隐藏线?别瞎说!角色什么样完全靠演员揣摩和演绎,演出来什么就是什么,哪那么多隐藏线?”
“这是个贼有深度的片,但我们最终的目的,是过审!是过审!是过审!”
费城恍然大悟,彻底明白了。
主演给力,剧组晚上收工又比计划提前了一个小时。白昱邈是最有钱的崽,乐乐呵呵地喊上全体工作人员,去附近的火锅店包场吃火锅。
冰天雪地,铜锅羊肉,非常滋补。
小少爷埋头捞肉,整个人洋溢着喜气。费城和王天然都忙着巴结导演,他却专注于和自己新交的小姐妹交换八卦情报,把老白几个竞争对手和朋友家里的那点八卦全都梳理了一遍。
白昱邈:“天啦噜,洪天宝真的拔D无情啊?人家跟了他俩礼拜呢!连个分手包都不买的?”
李斐然:“你不知道吧?沪上模特圈里渣男排行榜,他排第二呢!”
白昱邈:“社会社会!第一是哪位神人?”
李斐然:“他大哥,洪天富。”
白昱邈愣了一下,而后发出一阵强行压抑又愉悦的笑声,喜喜喜喜,跟耗子偷了油似的。
齐廷观在旁边听得简直哭笑不得,一句话也插不进去。他忍不住往白昱邈盘子里拼命夹肉,很快就堆起了小山。
白昱邈紧着吃、对方紧着夹,他吃得快要窒息了,终于忍不住道:“赵老师,你故意的吧?!”
齐廷观眉头一动,淡然道:“赵老师?这还没怎么呢,你就出不来戏了?”
白昱邈小眼神看着他,“我喜欢这个戏,拍起来过瘾!在剧组里,你就是我的赵老师。”
郝秃咳嗽一声,冷漠地从锅里夹了一根形单影只的白菜,毫无感情地说道:“没错,在剧组里,你就是我们的赵老师。”
齐廷观看破不说破,笑了笑。
他用眼神指了指白昱邈面前的盘子,意味深长地轻声道:“全吃了吧,体力很重要。”
第40章 承
可惜郝秃没听懂, 也跟着点头说,“对,你现在感冒, 夜里也很消耗体力的, 你要多吃一点。”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漏勺把锅里的肉全都给白昱邈捞了上来,转身叫服务员再上肉。
“斐然, 你吃什么?”
李斐然婉转一笑,“我吃白菜和娃娃菜就可以了,减肥。”
白昱邈埋头不肯吭声, 过了好一会才偷偷抬眸瞟了一眼齐廷观。齐廷观正看着?1" 我送外卖竟也能红[娱乐圈]0 ">首页23 页, ?眉毛一扬说道:“别人减肥可以, 你不行。”
白昱邈清了清嗓子,努力镇定下来,一边拧开饮料一边随口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男人低低地笑, “自己要求的,心里没数吗?”
“噗!”
“咳咳咳!咳咳咳咳……”
白小少爷差点把饮料从鼻子里喷出去,他呛得涕泪横流,从小到大还从没在饭桌上这么狼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