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昱邈仿佛没听出话里的嘲讽,他四处张望了一圈这间主角化妆间,看样子是墨星翰专用,便感慨道:“观哥说陈楚康导演在艺人铺张这事上很排斥,他能让你用这么大一间专用化妆室,真是很宠了。”
墨星翰闻言笑而不语。导演再厉害,也要给投资人面子。他是最大投资方直推进来的演员,陈楚康总不好在这些小事上卡他。
墨星翰淡淡道:“观哥才是圈里所有导演又敬又宠的演员,有观哥在剧组,白少也没什么可顾虑的。”
他话音落,身边的经纪人也偷偷去瞟白昱邈的神色。全世界都传齐白CP,虽然圈里人见多了炒作,但齐廷观和白昱邈的事,谁又能说得清是不是炒作呢。
却见白昱邈毫不避讳,提起齐廷观,他脸上洋溢起温暖的神色,说道:“是,观哥领我入圈,处处都提点照顾着,我很幸运了。”
墨星翰便笑,“观哥口碑是很好的。之前捧过那么多新人,每个都费心费力地去照顾。”
他说着想起什么,问自己经纪人道:“之前那个谁来着?噢,对,陈起。陈起不就是观哥去年捧起来的吗?他刚出来那阵,那是真的和观哥同出同入,观哥手上好资源全都给他,去哪都带着他。”
白昱邈闻言一挑眉,语气沉下来,“好资源?什么好资源?”
墨星翰笑,“香奈儿的品牌挚友啊,奔驰的形象大使啊……都是顶顶好的资源,可惜陈起自己不争气,有几个没拿下来,这就怪不了观哥了。”
屋里仿佛沉默了那么一瞬,白昱邈脸色已经不像刚进来时那样活泼生动了,郝秃站在他身边几次欲言又止,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一会,白昱邈又问:“除了陈起呢?还有谁?”
墨星翰经纪人懂眼色地接上,“大家都差不多,哪有不一样的。观哥是靠谱的老板,捧每个人的时候都是费心费力地捧。”
她说完这话,果然见白昱邈脸色更微妙地沉下了几分。
白昱邈说道:“我们差不多开机了,导演找,我先回去了。”
他说着平复了一下心情,又对墨星翰笑道:“星翰,回头我再来找你聊天,咱们刚认识,以后多走动。”
墨星翰笑得很友好,“那是当然。”
白昱邈离开化妆室时走路都带着风,就差压不住火直接摔门。墨星翰冷哼一声,经纪人凑上来问道:“星翰,你干嘛挑这个事儿啊?”
墨星翰没回答,说道:“你俩出去一会,我打个电话。”
这边白昱邈脚下生风地离开隔壁剧组,低头看着手机沉默不语。郝秃跟在他身边,说道:“小白,那孙子胡说八道呢,陈起那两个资源是厚着脸皮管观哥要的,观哥知道他过不了,让他死心而已,你别往……”
他话还没说完,余光瞥到白昱邈手机上的内容,满脸的焦急顿时又变成了一言难尽。
白昱邈正在日常挑选骚包表情包,满屏幕的骚话,比之前用的更升级了。
他在满屏幕辣眼睛的骚话里挑选了一个,发出一声贼兮兮的笑声,发送给齐廷观。
郝秃:“…………”
他忍不住默默改变了立场,改口质问道:“你还是不是个人了你?人家说观哥照顾别人,说观哥花心大萝贝,说你跟他的过往佳丽一样,你心里就一丁丁点感觉都没有?”
白昱邈一懵,抬起头,“这种扯淡的话你也信?过往?观哥竟然有过往?”
郝秃:“…………”
白昱邈四处环望了一圈,怕被人听见,小声说道:“得了吧。就观哥那样,间歇性男友,持久性当爹,动不动就背着我们偷偷出去赚上几个亿,从头到脚都是缺点,除了我,他还能泡到谁?”
郝秃沉默两秒,“我老板也没你说的那么不争气吧,有你之前,圈里的小妖精也是一片一片地往他身上扑啊。”
白昱邈嫌弃地矜了矜鼻子,“那些草丛野妖就别拿出来说了吧?要颜没颜,要钱没钱,要戏没戏,就你这样的,连你都看不上。”
郝秃气炸了,“我哪样?我又哪样了?”
白昱邈同情地看了一眼他的秃顶,把那句“你那秃样”给咽了回去,只是叹口气,怜惜地摸了摸他的秃头,说道:“人各有志,什么锅配什么盖,你会找到你的真爱的。”
郝秃被气得差点疯了,他嚷嚷着“鬼才管你”,转头就扎进了宿舍楼,补昨晚深夜出门千里寻猪而错失的睡眠。
白昱邈嘿嘿一乐,估摸着齐廷观化妆呢没来得及看手机,于是又补发了一条更骚的表情包。
他捧着手机,被自己的骚包表情包逗得咯咯笑个不停。助理日常无语,默默说:“小白,咱们真的要晚了,王梅清是个女导演,你还没把她变成女粉丝呢,不要挑战导演的忍耐底线吧。”
“我知道。”白昱邈恋恋不舍地把微信关了,临收手机前顺手回了几封公司邮件,说道:“走了,去收服女粉丝。”
助理眼神复杂,“是讨好导演,不是收服粉丝。”
“都是一个意思。”白昱邈随意点点头,又说道:“小齐落地了跟我说一声,我要是身边有别人,你就远远地给我比个OK就行。”
助理点头:“好。”
《竹马很困惑》这部戏看似肤浅,实际上内涵丰富。一部戏分两面,过审面和实际面。白昱邈在过审面上只算个男二号,第一天基本没戏,就捧着水果坐在底下呱滋呱滋地吃,看另外几个主演在线煎熬。
他边看剧本边看邮件,蹭着吃了剧组的午饭和晚饭,晚饭完毕,他也没什么可蹭的了,便跟齐廷观说了声先回去休息。
没有小齐的宿舍空荡荡的,少了猪哼哼和猪放屁,生活一下子变得有些冷清。
白昱邈想自家的猪闺女了,无聊之下,他脑海里复盘了一遍今天和墨星翰的对话,却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墨星翰比王天然段位高不少,据说心机深沉,说话严谨。但今天早上化妆室里浅交一次锋,他的嘲讽和敌意似乎来得有些过于浅薄,一点都不藏着掖着。
昨天隔着那隔断,洪天富张口闭口说白家吃枣药丸,说他是窝囊废,这些话都是怎么说出口的?是随口装逼、糊弄自己的小情儿,还是背后要使什么肮脏手段?
白昱邈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决定去找墨星翰出来聊聊人生。
墨星翰住的地方就在他宿舍后面两个楼。剧组人多眼杂不好聊天,他决定去碰碰运气,如果墨星翰不在宿舍,那就算了。
南方的冬天潮湿多雨。黑灯瞎火的,白昱邈裹着风衣外套,闷头疾走。
拐过一个阴暗的角落,他往前走了两步的腿顿住,又默默地迈了回来。过了两秒钟,他从建筑拐角处探出个脑瓜,不确定地看着不远处的楼角。
郝秃双手揣着兜站在路灯下,哆哆嗦嗦东张西望,疑似?8" 我送外卖竟也能红[娱乐圈]0 ">首页30 页, 诜欧纭?br /> 白昱邈心生疑窦,默默掏出手机给郝秃发消息。
白昱邈:郝哥,你在哪呢?能不能去给我买个奶茶啊。
郝秃低头回复:陪观哥拍戏!走不开!你找助理去。
白昱邈沉默。他默默揣起手机,绕着楼改换另一个方向走,不出意料地在另一个建筑拐角处看到了齐廷观。
齐廷观正对着墨星翰站着,两人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什么。白昱邈猫着腰,悄无声息地往前疾行了一小段,缩进两人附近的一个楼梯口里藏起来,暗中观察。
齐廷观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带着一丝和善的笑意,说道:“你年初走红时我就留意到了,上次晚宴上匆匆一面没机会说话,想不到再见面是隔壁剧组。”
墨星翰语气中有些困惑,试探地道:“观哥,我也早就想要认识您,一直都没机会。”
“那个……我去年跟陈起那点不愉快,其实也是公司操控的,很多事情我们这些艺人其实……”
齐廷观摆摆手,“没关系的,这些事我当然知道,无所谓。陈起现在已经被我放飞了,前路他自己走,我也不在意。”
他说着上上下下打量了墨星翰一眼,“你几部戏都是秋天拍的吧,第一次赶上冬天拍戏,还习惯吗?”
墨星翰神色一滞,有些难以置信,但还是说道:“习惯,当然习惯。观哥我,我没想到你还这么……”
“没想到我这么关心你,是吧?”齐廷观温柔笑,等着墨星翰有些受宠若惊地点了点头,他又忽然收敛了神色。
男人黑眸中尽是冰冷,冷得能闪出来玻璃碴子。
他冷哼一声,“我要是再多问几句,你明天是不是还要找到白昱邈,去说我背后跟你有一腿?”
墨星翰:“???”
白昱邈在暗处:“哇哦”
齐廷观周身都散发着老男人即将要发火的煞气,语气中带着难言的深恶痛绝,说道:“我入行六年,什么风言风语没听过,我经纪人劝我不要动手,但你小子操作实在太无耻,让人忍不了。”
第51章 承
墨星翰瞳孔震颤, “观哥……你……”
齐廷观定定地看着他,沉声道:“网上炒作是公司所逼, 背后嚼舌根是谁逼你?”
墨星翰:“我没有嚼舌根,我也是想和白少夸您一番, 谁知道白少他理解错了,他……”
墨星翰话还没说完, 却见对面的人眼眸倏然又冷下一个冰点。一种冷厉而强大的气场笼罩而下, 他五脏六腑都不由自主地哆嗦。
“观哥,你听我……”
黑暗寂静之中忽然响起几声干脆的骨节攥动声,一阵风声从他耳边呼啸而过,锐利有劲的指关节重击在脸颊, 打得他牙齿都随之震颤。
墨星翰甚至没来得及感觉到疼, 耳朵里一瞬间灌满了下颌骨震动的声音,他一阵眩晕,重心不稳倒在了地上。
白昱邈在黑暗中跟着哆嗦了一下,心想:原来这个养生老男人这么有劲。
雨后地上全是泥, 近来风头正盛的艺人被人一拳打翻在地,却连愤怒都不敢。
墨星翰感到热麻胀迅速在左脸上蔓延开, 从眼角到下巴, 牙根深处也传来微妙的疼痛。他咽下心中的屈辱,伏在泥地里, 哑声道:“观哥这里是剧组!你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宽厚人设, 真把我打坏了, 就不怕把事情闹大?”
“那你闹大给我看看。”
齐廷观弯腰一把攥上他的领子, 把他拎了起来。
泥水溅了一些在齐廷观的袖口上,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墨星翰,说道:“圈里争端,无非争名争利。不如你把这件事捅出去,让网友猜一猜,齐廷观片场打人是为什么。”
男人黑眸深沉,毫无畏惧,说道:“对于你这种人而言洪家确实是个靠山。但你要是再放肆下去,不妨试试看,如果我铁了心要动你,洪家会不会保你,能不能保得住你。”
齐廷观用拳头顶着墨星翰的喉咙,把他按在墙上。指关节透过薄薄一层皮肤和血管,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心跳的颤栗。
墨星翰呼吸困难,沙哑着说道:“我知道了……我,我以后不再口无遮掩了。”
“口无遮掩?”齐廷观冷笑一声,“你是造谣,不是口无遮掩。”
墨星翰努力踮着脚尖支撑地面,真的感觉对方的拳头要顶破了自己的喉咙,他狼狈道:“是,是,我再也不敢了,不敢造谣了。”
齐廷观松了手,看着他狼狈地咳嗽,等他站稳身子,才说道:“今天这事,你可以跟洪天富说。如果你拎不清,也可以去网上说,这些我都不在意。但我警告你,一旦让白昱邈知道了,下次,你连我的面都见不到,知道吗?
白昱邈听了感到困惑,什么意思,这老男人享受偷偷耍帅的快感?
墨星翰也显然有点懵,他缓缓动着自己的下颌检查有没有脱臼,却听齐廷观又补了一句令人绝望的话。
男人严肃道:“白昱邈天真无邪,你少拿乱七八糟的事情去烦他清净,懂了吗?”
神他妈的天真无邪!
墨星翰内心崩溃,面子里子一点不剩,点头哈腰道:“观哥我记住了,我以后看见白小少爷绕道走,不去招惹他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今天的事我自己编个理由搪塞过去,跟您、跟隔壁剧组一点关系都没有。”
男人闻言顿了顿,“我没有逼你把我也择干净,说不说是我打的,是你的自由,我只是不希望让这些圈子里背底下的肮脏事吓到白昱邈。他小小年纪,这些事情不该他知道。”
墨星翰就差没哭了,“是是是,我肮脏,就白小少爷干净。您没逼我,是我自己不想说,我想给白小少爷一片干净的天空,让他身心健康地成长。”
齐廷观终于满意了,“嗯”了一声,随手搓了下沾上泥水的袖口,见搓不干净,只好挽起两折,说道:“滚吧。”
墨星翰手捂着喉咙趔趔趄趄地转身就走,他刻意选择了楼的另一侧,漆黑偏僻,碰不见什么人。
四下里恢复静谧,白昱邈小心脏在胸口扑通扑通地跳,忍不住掏出手机给郝秃发消息。
白昱邈:你老板好帅!好man!啊!!!
白昱邈:
郝秃:什么玩意?你大半夜的发什么春呢?
白昱邈正要回复,却听脚步声忽然往这边来了,他连忙贴着墙壁缩起来。
脚步声一如既往地沉稳平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那道身影从楼口擦身过去的瞬间,白昱邈没忍住又偷偷探了个头出来,偷偷欣赏了一下男人冷静清毅的侧脸。
白小少爷心里扑通扑通,视线下移,又瞟到了男人挽起的衬衫袖子,修长的手腕上戴着那块熟悉的黑金腕表,让人怦然心动。
齐廷观正好端端地走着,四下幽暗寂静,身边的楼道口却突然传来一声小鬼见纸钱似的“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