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的蒋玄宗给赵崇明打了电话后立刻拿了大衣骑着自行车去医院,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此时心里发慌,恨不得立刻出现在少年身边,只是听着他的声音,感受到他的脆弱,就恨不能抱住他轻声安慰。
他想,那么好的少年,到底谁让他如此伤心难过。
第六十二章 打针
蒋玄宗骑自行车迅速赶到医院,由于心急一直守在医院门口的辛安冬一眼看到他,眼睛一亮,他心情激动,只是还没等他开口,蒋玄宗已经动作很快的架好自行车然后大跨步走上医院的台阶,站到他面前。
猛然逼近的男性气息令辛安冬懵了一瞬。
他的怔楞让蒋玄宗以为是遭受打击过后的恍惚,他心疼得忍不住抚上他的头,揉着他细软的发丝,温声说,“别怕,事情发生的经过我已经了解,医生既然没让转院,那肯定是能够治好你大姐,辛叔那边,我已经让人四处找寻,应该很快会有消息。”
他的声音还带点喘,应该是骑自行车一路狂奔造成的,以往他的大掌抚在额头上都是温热的,这一次却冰冰凉凉,手指尖都透着凉意,辛安冬心里一酸,眼四周瞬间红了一圈。
他根本听不到这些至关重要的信息,他只知道自己的一颗心此时跳得有多快。
“这么冷的天,你怎么只穿了大衣,扣子也没扣好,围巾、手套不会戴吗?”他用些微怒意的语气说,眼睛瞪着他,狠狠从头上拽下他的手掌,然后紧紧抓在手里,企图将他冰凉的大掌温暖。
他纤细的手掌倒是温热得带着一股潮湿,那是辛安冬流的汗,他却没注意到,不管不顾的抓着人家的手,黏黏糊糊的,有点洁癖的人都不会觉得好受。
但蒋玄宗没嫌弃他,甚至从他格外不满的语气里听出了少年对他的关心,他很受用,仿佛一路被冷风灌溉的心房逐渐温热起来。
对于他小大人姿态的一番训斥也没觉得被冒犯,眼含笑意的反手抓住他纤细的手,像个被教导的小学生,乖顺的点头,“好,我知道,下次会注意的,冬子的手很暖和,借宗哥捂捂。”
这股哄小孩的语气弄得辛安冬又羞又臊,却又莫名因为他的亲昵心喜得忍不住翘起嘴角,他拽不回被对方紧握的手,也不想拽,两人维持着亲密牵手的姿态身体贴得很近,一起走进医院。
蒋玄宗身上凉气重,辛安冬却也热得不正常,两颊晕红得像喝醉了酒的猴屁股,一开始男人还以为少年害羞,谁知道一路走到病房门口,他脸上的胭脂色依旧没有褪去,他立刻察觉不对。
另一只微凉的大掌贴上他额头,辛安冬只感觉热乎乎快要被蒸腾的脸有了片刻的舒缓,他太烫了,有种整张脸要被烧着的错觉。
“冬子,下次教训人的时候先管好自己,你这个样子,难道没发现自己是发烧了吗?”蒋玄宗将晕乎乎的少年搂进怀里,一脸无奈的说。
听了他的话,少年黑亮泛着水汽的眼眸迟钝的缓缓睁大,傻愣愣的眨了下眼,然后皱眉坚定摇头,“我没发烧。”
他的这幅迷糊样令蒋玄宗感到好笑,漂亮的桃花眼里闪过怜惜,指尖轻触他滚烫的脸颊,摇头说,“小混蛋,还说没发烧,快跟我去量温度。”
“我真的没发烧,就是脸太热了,”辛安冬委屈的说,抓住蒋玄宗微凉的手掌紧紧贴在脸上,片刻的冰凉的气息令他舒缓的发出一声喟叹,随后他睁开眼,有些自得的扬起眉,“你看,这样舒服多了,我没有发烧。”
蒋玄宗:……傻里傻气。
废话不跟他多说,蒋玄宗拉了人就要去找医生,辛安冬哪肯,他还要等大姐的消息呢,总不能过会自己也躺病床上吧,只能期期艾艾的求蒋玄宗,“宗哥,我真没发烧,就是热的,过会就好了,我大姐这边离不开人,还有我爸也是,他智力有问题你又不是不知道,找不到人我不放心。”
辛家老的老小的小,顶用的男人还真只有眼前这个瘦弱的少年。
“可你不能不顾自己身体,我说了,辛叔很快就能找到,你听话去看医生,不然到时候辛叔回来,你又倒下,你让辛姨怎么办。”叹息一声,蒋玄宗强硬道。
他也是听说过少年身体的,体弱多病,半年前刚从阎王爷那捡回一条命,这会手心的温度越来越烫,蒋玄宗不能让他胡来。
蒋书记的到来令辛文芳感激涕零,他们家一直都在麻烦人家,这会蒋书记开口她才发现自己一门心思扑在大闺女身上,竟没察觉小儿子也生病了。
肯定是来的路上吹了冷风,刚才因为他爸的事大概又心绪有巨大起伏,医生之前跟她再三提过不能让儿子大喜大悲,辛文芳懊悔不已。
“你大姐有我和你三姐呢,蒋书记也说了会找你爸,你快跟蒋书记去看医生,看你一脸烧得像猴屁股,年纪轻轻烧傻了你让你妈我找谁哭去?!”辛文芳暗瞪了眼倔强的儿子说。
随后她歉意的看向蒋玄宗,“蒋书记,冬子这孩子犯倔,这会我走不开,麻烦您带他去看医生,他小时身子骨就差,你帮忙叫医生好好瞧瞧,看他咳不咳,喉咙疼吗,有没有流鼻涕,耳朵里长小肉疙瘩不?”
全是儿子感冒发烧会出的症状,说到这,辛文芳尴尬的从对儿子的一腔担心之情中反应过来,随后住了嘴不说话。
她也不想厚脸皮的指使人家书记干这干那,可大闺女生死未知,男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小儿子虽只是发烧但他病弱的身体从小就不容忽视,辛文芳走不开身,满心担忧,只能拜托蒋书记照顾小儿子。
蒋玄宗笑笑,握紧了抓着辛安冬的手,颔首对辛文芳说,“放心吧,辛姨。”
说完,拉着不情不愿的辛安冬离开。
不就是发热,回去喝碗姜汤悟一身汗就行了,这会还得找医生量温度,一堆事忙着呢,他心里急,面上带着不乐意。
大年初二,值班室只有一个男医生,他很有经验的将温度计塞进辛安冬咯吱窝,冰凉的温度计紧紧夹着肉有点疼,辛安冬又怕动一下胳膊把温度计弄掉,脱去一只胳膊的羽绒服已经很冷了,房间里没有暖气,他这会脸热身体冷,冰火两重天很是不好受,他可不想再来一次。
蒋玄宗见他小脸板着,白嫩泛红的脸上一副神情不虞的模样,知晓夹温度计不好受,突然伸出手安慰性的摸了摸他的耳垂。
谁知辛安冬没被安慰道,只觉得耳垂被他摸得有些痒,往一边缩了缩,然后抬头恼怒地瞪他,蒋玄宗这会才知道安慰不成反把人惹恼了,只得摸了下鼻子,歉疚的露出一个笑。
哼!
辛安冬撇开头,他这会浑身不舒坦,刚才还满心满眼的宗哥的亲近也不乐意了,全程量温度都板着脸,等到医生从他咯吱窝取出温度计,一看39度5,他下一刻就黑了脸。
显然这会已经高烧,医生问是吊盐水还是打针,辛安冬不说话,其实心里纠结的很,吊盐水要好长时间,可打针要当面脱裤子……
蒋玄宗没忘记辛文芳嘱托的,一一问了医生辛安冬有没有其他感冒病症,医生看了,扁桃体没发炎,嗓子应该是不疼,只是这些不是应该问当事人吗?
遇见这么个宠孩子的家长,医生只得耐心解释,“发热感冒常伴有咳嗽咽喉痛,这些都是正常的。”
蒋玄宗长这么大又不是没感冒过,当然知道这些,只是毕竟孩子嘛,比大人精贵些,而且小孩身子骨差,越发马虎不得,他便又问了医生不少问题。
脑子晕乎的辛安冬还挺感动的,仰着晕红的小脸情意满满的看着他,蒋玄宗一回头对上他黑亮的水眸,顿了一下,没看懂,只觉得可怜又可怜,笑着安抚道,“医生说你没事,打一针就好。”
等会!
一听打针,辛安冬快要成浆糊的脑子瞬间清醒,突然脸色僵硬道,“我不要打针。”说了这话,他又一阵纠结,不打针难道吊盐水?可是又太慢!
小孩子都是怕打针的,佟正浩也有这问题,毕竟针筒戳屁股很疼,他之前还以为心智成熟的辛安冬不会,这时听他反驳,心里好笑,想到果真是孩子,都怕打针。
蒋玄宗对医生无奈的一笑,“您稍等一下,我哄哄他。”
“行,我去拿药。”当医生的见多了一听打针就鬼哭狼嚎的熊孩子,辛安冬这种情况很多,他只是有些感叹难得见到这么温和的家长,要知道好多家长都是直接上手扒裤子,还有的嫌吵闹噼里啪啦就是一顿胖揍打服帖。
男人看着不近人情,没想到却这般宠孩子,男医生摇摇头出去拿药。
等他回来,孩子已经被哄好了,医生很满意,将辛安冬带到里面的小房间里,拉上布帘。
其实根本没被哄,蒋玄宗刚开口他就答应了,又不是真的小孩不讲理,辛安冬截住他的话茬认命的点头,颓丧低头的刹那错过了蒋玄宗眼底的笑意。
趴在冰凉的躺椅上,辛安冬满心羞臊,他屁股蛋这会露着一边,右边正好靠窗,一阵风一阵风的吹,屁股凉飕飕的。
他不是小孩子,自然不会因为打一针哭闹,只是刚才那男医生手真狠,劲也大,戳针筒太重了,这会有点出血,他只好在针眼上捂着棉球。
医生已经出去了,他一只手捂着屁股一只手穿裤子。
辛安冬紧紧咬着牙关,想到布帘外的蒋玄宗,深感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屁股还疼吗?”
突然身后一道声音炸得辛安冬迅速转转过身,心想着决不能让宗哥看到他露屁股蛋,他瞪大眼睛,惊恐问道,“你干嘛进来?”
少年一副被吓傻的模样把蒋玄宗弄得也有些懵,再看他眼神闪烁,脸蛋红红,了然大悟,原来是害羞了。
他没说话,笑着上前帮辛安冬动作很轻的将裤子撸起。
刚才转身的动作太猛,打针的地方疼得像抽筋,辛安冬这会还没缓过劲,只好蔫哒哒的让蒋玄宗帮忙穿裤子,男人抓着他的裤子往上捋,辛安冬像是被他圈在怀里,他身上浅淡的清香近在鼻息间,令辛安冬鼻子有些发痒。
他只是低垂着眼不看他。
少年没反抗,低垂着眉眼乖乖巧巧,蒋玄宗给他穿好裤子,心情很好的揉了揉他的头,然后扶着一瘸一拐的辛安冬出去。
怕戳中少年敏感的心思,便岔开话题,告诉他一个好消息,“辛叔找到了,这会已经在医院,我带你去找他。”
之前还像乌龟一样缩着脑袋的辛安冬瞬间高兴地抬起头,顾不上害羞,激动的问,“找到了?”
第六十三章 范家人
父亲被找到之后辛安冬才知道他去干了什么。
他竟然尾随范家母子偷偷跟到范家,然后将范启高打了一顿,据说被人找到的时候,范启高已经被揍得像死狗一样瘫在地上哭爹喊娘,要不是有人拉住,范启高的一条命可能就没了。
范家人也不是好惹的,辛大壮前脚回到医院,范家人后脚跟过来闹。
媳妇滑胎住院没见有人多看一眼,这会儿子被揍,范家老头坐不住了,和范启高他娘,以及他大哥大嫂,范高英她男人,七大姑八大姨都追到医院找辛家要说法。
原本安静的医院走廊被范家人吵闹得像菜市场。
辛文芳压抑许久的恶气像炮弹一样炸了,反正她是农妇,也不用顾忌文明用语,怎么寒碜人怎么来,指着范老头的鼻子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
“我闺女嫁到你家没享过一天福还要受尽磋磨,浑身是伤被你家儿子打,好不容易怀了孕别说吃点好的,一块豆腐都舍不得买!你家人躲在房间里大鱼大肉的吃,合着就饿我闺女一个?这肚子里怀的可是范家的种,有这么心狠手辣的人家吗?!”
医院的整条走廊都能听到辛文芳气急败坏的骂声,路过的人都对范家人指指点点,臊得范老头老脸涨红。
这还没完,“我就纳闷了,我隔三差五的带钱给闺女,想着婆家靠不住,我娘家使点力,总归孩子怀孕的时候不能亏着。好啊!你们范家倒是不要脸得很,儿媳妇的钱也贪,她范高英还能烫头发戴墨镜洋气得很,我闺女瘦得跟麻杆似的,你们亏不亏心啊,你家死去的小孙子可看着你们造孽呢!”
周围人的目光更是鄙视,贪媳妇的钱给出嫁在外的闺女花,也真是够不要脸。
辛安春落下的孩子已经五个多月了,是个成型的男孩,这也是为什么范家人气短的原因,一家人都是刽子手,辛文芳心里头那个恨啊,对于男人把范家那傻子打了一顿的事简直要放鞭炮庆祝,还有这些个不要脸来要说法的范家人,一个个抽了他们的筋扒了他们的皮也难解她心头之恨!
辛文芳掀了范家人的遮羞布,露出他们内里肮脏龌龊的心思,就单单一句在儿媳妇怀孕期间不给吃不给喝还贪人家钱,范家人的名声彻底臭了。
范母脸皮一阵黑一阵白的还想说什么,被恼羞成怒的范老头一个巴掌甩在地上,中气十足的大骂,“还嫌不够丢人?回去!”
来时气势汹汹,离开时夹着尾巴灰溜溜,辛母以一敌十,将范家人狠狠骂走了。
一直站在母亲身后打算看一有苗头就上的辛安冬直愣愣的看着母亲威武霸气的骂走范家人。
为母则强,他总算明白了这个道理。
蒋玄宗也有些懵,他原本已经打算好帮辛家人一把,谁知道辛姨这么厉害?
至于胆大包天去范家揍人的辛大壮,嘴角傻气的笑还未扬起,就被辛文芳转头劈头盖脸一顿训,“你能耐啊,都敢瞒着我上人家门,真以为自己那点拳脚功夫天下无敌?要是范家人发现的早,你骨头能被人打碎!你怎么那么狠心,你要是进去了,我和儿子闺女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