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他侧过身,正色看向商老爷子,桃花眼儿连笑容也收敛了,但他的眼光和嗓音都很柔和,一字一句地说:
“老先生,如果没有家人陪同,下次不要一个人来公共浴室了,这样很不安全。”
商老爷子呆住,淋浴热水哗哗地浇在头顶,青年的那种气势看上去像极了儿子,老头下意识地比刚才站得更笔直了,一脸茫然地看着他:“我洗个澡怎么啦?”
参朗一瞬不瞬地看着老人的脸:“我现在要出去了,您和我一起出去,水温不太好,洗久了会头晕,您一个人在这,我不放心。”
商老爷子瘪了瘪嘴:“……哦。”
参朗也没多话,收拾了浴篮,头也不回往外走:“小心地滑。”
商老爷子:“哦。”
祝重也有点懵逼,见老头乖乖地跟在后头,心里还有点暗笑,这种老头就爱作,抽着不走打着倒退的型号。
*
那边,女生浴室也挺热闹的。
销售部大齐的儿子已经四岁了,因为爸爸在恒商担任重要职位,所以一直很忙,从小就是妈妈带着洗澡的。在更衣间里,他被妈妈扒光了,有点哽咽地小声问:“妈妈,我可不可以不洗澡啊?”
齐太太笑着问:“你不想洗?”
男宝宝想起刚进去不久的小团子,连忙摇了摇头:“不想,窝什么时候才能不来女澡堂洗澡啊?”
齐太太揉了揉他的脑袋:“等你想来的时候。”
大齐儿子:“?????”
齐太太好不容易把儿子哄好了,抱进了女生澡堂里,结果……
商糖糖大小姐一声尖叫用浴巾遮着身子,把大齐儿子直接给打了出去:“爸爸说,只有老公,才可以一起洗澡!”
众女人:“……”
尖叫声回荡在公共浴室里,这一天,两边澡堂都鸡飞狗跳。
石磊磊洗了澡,抱小团子出来散散汗,站在大厅里等莉莉安出来。她本想去量量体重的,体重器在男澡堂的门边。
刚走到体重器旁边,就被大齐儿子和小团子在打闹中撞了一下,一个站不稳,身子一歪,扑进了男澡堂里。
*
这边。
参朗穿上衣服,看着站在那不动的老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您在干什么?”
商老爷子板着脸:“晾晾干。”
参朗:“……”
从浴篮里拿出一条毛巾,“新的,”也不等老爷子回应,直接走过去,给老头从前胸到后背擦了一遍,“衣服放哪儿了?”
商老爷子仍然站在那,被青年的举动惊到了,整个人都有点懵逼,“11号。”
好么,连柜门也没锁,参朗打开柜子,“快过来,穿衣服。”
商老爷子:“……”
这像带孩子的赶脚是怎么回事,真把老子当老年痴呆啦?
参朗看着商老爷子穿上衣服,间或有一下没一下地帮他拽拽衣角,扣个扣子,祝重坐在长椅上歇够了,走到柜前拿衣服。
就在这时候,石磊磊撞进去了。
男澡堂的门虚掩着,有一个长长的帘子,只听门“咣当”一声,开了。
石总就这么一头撞进去了。
问:如果在澡堂里,看见异性闯了进来,你捂哪?
祝重捂住了身下,商老爷子捂住了脸。
参朗不太一样,大长腿两三步冲过去,他一把捂住了石磊磊的嘴。
(……)
石磊磊睁大眼睛,一开始有点受惊,幸好更衣间只有三个男人,除了祝重之外,都穿好了里衣。
尽管被参朗捂住了嘴,但她还是很震惊,诧异地盯向远处的老头。
雾草!
董事长?!
石磊磊下意识地看向参朗,发现参朗也在死死地盯着他。
那双桃花眼儿里满是警告,参朗小小声:“什么也没看见,出去,带糖糖走。”
石磊磊二话不说,掉头就跑。
卧槽卧槽,董事长和老板娘在大澡堂里碰头了,商总知道吗?
不对,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参朗知道那个老爷子是董事长吗?
他知道,那老头是自己的岳父大人吗?
还是说,参朗和商老爷子在背地里正进行某种谈判?
石磊磊想。
就像电视剧里那样,董事长往青年的面前甩一张支票,命令他“离开我的儿子”。
怎么办?
搞不好要家变呀,得赶紧通知圆姐!
石磊磊一脸呆滞地在澡堂大厅里站了一会,想起青年的话,抱起小团子就往澡堂外走,直奔六十六层去找小圆了。
过了不多久。
参朗从澡堂出来之后,和商老爷子礼貌地道了别:“您回公司?”
“我回家。”商老爷子说。
参朗微微颔首:“您慢走。”
商老爷子:“哦。”
两人谁也没说破,但是都有着相同的预感——对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看着商老爷子走远的背影,不远处很明显有个人在跟着,应该是他的司机?
参朗当然知道他是谁。
在看见商老爷子的脸那一瞬间,参朗就认出了他。
台町家的一楼客厅墙壁上,挂的那么大的全家福,参朗早就记在了脑子里。
那张巨幅照片里,只有商老爷子笑得欢实,商母板着脸,商宇贤也是没什么表情。
那老头……
有点意思。
参朗走进电梯,给商宇贤发了个微信:“周六,我去见你爸,你准备一下。”
不是“带我去见”,也不是“我想去见”,而是直接而又强硬的“我去见”。
商宇贤坐在会议桌前,眼底一片柔软:“好。”
第79章
商老爷子什么情况?商宇贤给京城的唐天泽打了个电话, 威逼利诱不到两句,就知道了个大概。
和商母商量完了拜访时间, 以及作战计划, 于是周五夜里,两个男人难得地消停, 谁也没往谁身上爬, 搂着腰,勾着腿, 老老实实相拥而眠。
早晨起来,下楼的时候, 看见参老爷子一脸严肃地坐在餐桌前, 商宇贤走过去, 纳闷地问:“外公,参朗呢?”
“在糖糖的屋里,给孩子布置今天的作业。”参老爷子板着脸。
商宇贤端详着外公的脸色, 参朗见商家父母的事并没有告诉老爷子,他不会是听说了什么, 正在为参朗担忧吧?
还没等商宇贤过问,老头子首先忍不住了,开门见山地问:“小宇啊, 你说,外公对你怎么样?”
商宇贤颔首:“您把我当成亲外孙。”
参老爷子瘪了瘪嘴:“你说,前阵子你熬夜,晚上喝咖啡, 小朗生气了,把咖啡豆都藏起来了,那时候我是怎么对你的?”
商宇贤愣了愣。
老人对自己挑理了?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
已是中年的男人即便在外身为霸总,哪怕不是寻常的夫妻,他在家里也是“为人夫”的男人,像那些已婚男女一样。
商宇贤略微着慌,连忙应:“外公,您夜里去了超市,给我买一盒速溶咖啡回来,来书房找我,说让我偷偷泡着喝。”
参老爷子点头:“对,因为我知道,你心里有谱,小朗是关心则乱,你不会像他想的那样乱来。”
商宇贤将餐具放下,“谢谢您。”他这么说,但是还不太清楚,参老爷子一大早在卖什么关子。
参老爷子:“还有一次,你熬夜开会,犯了头疼病,喝了红酒,小朗又生气了,把你的红酒柜子锁起来了,钥匙也不知道藏到了哪里,我是怎么对你的?”
商宇贤揉了揉额头,有点无语地说:“您白天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撬开了锁,当时我太震惊了。。”
参老爷子一脸自豪:“我可是当过片警的。”
商宇贤想起,有一天晚上下班,老头趁参朗煮饭,神秘兮兮地跑到自己面前邀功,说他撬开了酒柜的锁,而且把所有开过瓶的红酒,每样都倒出来了一点点。
嗯,每瓶都倒出来一点点,量下降的十分均衡,根本看不出哪瓶少了——他居然还晓得不在一只羊身上薅羊毛的道理——藏了十多个酒杯,献宝似的偷偷交给了商宇贤,从此成为了孙媳妇的最大供酒商。
老爷子心疼孙媳妇,相当地惯着他,这些偷偷摸摸的事儿参朗都不知道,青年一直自我感觉良好地在家里扮演着“严厉丈夫”的角色,看顾着商宇贤的身体,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肯定要气炸了。
参老爷子有点打蔫,慢吞吞地开口了:“小宇啊,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有数吧,但是,你是怎么报答我的啊?”
红酒和咖啡被没收,参老爷子都偷偷地给他补上,这种娇惯已经是没底线的了。
商宇贤不安地坐直,小小声:“您是说,参朗把您的白酒和香烟,藏起来的事?”
老头要哭不哭地“嗯”一声:“我知道你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
原来如此,同病相怜的两人一瞬间对上了信号,如今轮到老爷子被参朗断了粮,他当然要好烟好酒伺候上。
商宇贤舒了口气,面对着这个老小孩,忍不住笑了:“当然,当然要报答,外公,我给您弄了不少烟酒,昨天已经送到了您的卧室里了。”
老头面瘫着脸:“你是报答了,但是,你为什么不偷偷的报答?”
商宇贤:“???”
老头儿:“!!!”
参朗下楼的时候,看见的就是?4" 我家小爸爸你惹不起63" > 上一页 66 页, 饷匆桓惫钜斓幕妫夤痛蟊Ρ戳礁鋈耍窠换坏叵掳岛潘频模谀亟涣髯叛凵瘛?br /> 两个人的表情都有些哀怨,还稍带了点惺惺相惜。
今天一大早起来,参朗就把外公的卧室洗劫了一遍,于是就有了以上外公和孙媳妇的对话。
今天两人要去台町见父母,不带小团子,因为怕气氛一旦不好,小孩会害怕。糖糖在家里陪祖祖,中午张妈妈会来煮饭,一老一小在家有个伴,基本上没什么问题。
慕尚后备箱里准备了一车的见面礼,有趣的是,其中有一半都是商母让司机从台町悄悄运过来的,今天又要光明正大地运回去,“家里那么多礼品,买那些东西破费什么,吃都吃不完浪费了。”商母这么说。
和上次见丈母娘中途还要买个夫夫用品不同,这次参朗相当正式并严肃,打扮得也较为隆重,西服小马甲三件套外加深色领带,发丝用啫喱随意地往上一拢,露出光洁漂亮的额头,看上去像个英俊的绅士,整个人都成熟了不少。
商宇贤开车的时候,习惯性地垂下右手,握住了参朗的与他十指紧扣。话说回来,父母对两人交往的态度,他只是做个参考,能得到家人的祝福是幸运,得不到也无所谓。可如今,商宇贤的恐慌感来得莫名其妙,他不怕别的,只怕自己让青年受了委屈,伤了参朗的心,他也会觉得难受。
“好好开车,遵守交通规则,”参朗笑着捏了捏他的掌心,“我要拜托你一件事。”
商宇贤目视前方:“什么?”
之前一想到要去见爱人的父亲,青年心里怎么也压抑不住紧张,但经过昨天的不期而遇之后,参朗居然沉着平静了下来。
人一静下心,心里有了底,整个气质都显得从容,参朗淡淡地说:“这是我和岳父之间的事,不管发生了什么,你不要顶撞父亲,交给我一个人解决。”
商宇贤依然没什么表情,眼中却掩不住忧虑,“老人家有点任性,你知道,人在上位惯了,独断独行,说话办事有时难免伤人。”
“没关系,无论如何,你和妈妈在一边都不要插嘴,我会摆平的。”
“参朗,我爸他……”
“丑媳妇总是得见公婆的,你别慌。”
这会儿还开玩笑,商宇贤半晌后小声:“我爸为人有点古怪,倔强,性格不太好。”
参朗愣了愣,笑着望向车来车往的窗外:“净乱说话,爸爸是个好老头,很了不起。”
“只见过一次面,就说他人好,了不起?”商宇贤忍俊不禁,“你夸人的本事见长。”
参朗侧头看他,桃花眼儿中满是温柔:“因为,他能和坏脾气的妈妈相伴一生,并且生下了优秀的你。”
商宇贤仍然注视着前方,握住方向盘的指尖在发抖。
他的耳尖渐渐地泛了红。
青年在二十六岁这一年,明白了什么是爱屋及乌,而且怎么也爱不够。
*
台町家别墅里的两位老人也比较紧张。
商妈妈是什么人物呀,五十年豪门媳妇生涯,规整一个臭老头还不容易?
早在夫夫俩进门之前,她就扮演起了懵懂老母亲的角色,一心朴实地为孩子张罗吃食,提也不提什么“男朋友”的事,只当自己啥也不知道。
余光里带着笑,看自家老伴儿像屁股底下长了钉子,在客厅里坐立不安,商妈妈严肃地批评他:“小宇说要带对象来家里,你里外屋折腾什么,老没有老样,一点也不稳重。”
商老爷子浑身僵直:“对象?啊,八字还没一撇呢,兴许只是……普通朋友。”
商妈妈板着脸:“儿子处了对象是好事,你怎么净说丧气话,你想让我儿子一辈子打光棍怎么着,将来我们没了,糖糖嫁了人,儿子一个人怎么过?”
商老爷子:“……是,你说的对。”
就怕到时候你接受不了,儿子和一个男人一起过。
快到中午的时候,慕尚停在台町别墅的前院。
直到两人进了屋。
商母迎了去,背朝着客厅的方向,只给两个孩子使眼色,用诧异且惊喜的语气,笑道:“参朗!我在微博给你留言你看见了吗?听说这次你又要去拍戏啦?在南边吃住上有什么困难,一定要和我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