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梦想是把杂货铺做大,大,越大越好。
商宇贤脸上没表情,缓缓举牌:“9亿。”
众人:“……”
唐天泽一脸懵逼,瘫在会场椅子上:“……”
*
从竞拍会场出来,参朗去取车。
唐天泽从背后走来,寒着脸:“商二,你为了那块地和我掰扯了一周,还来个什么小黑屋谈判,掀桌砸电脑?其实你打从一开始,目标就不是三十五号吧?你真正想要的是……是三十七?!”
商宇贤挑眉,笑而不语。
唐天泽有气没地方撒:“一年没一起喝酒了,喝一杯?”
“想灌我?”商宇贤说,“抱歉,有约。”
“那倒是,到手了没啊,你的那位爱人。”
冷不丁被这么一问,商宇贤有点皱眉。
“看样子还没有?”
“你问的太多了。”
“你没有看女人的眼光,不过看男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行动不快点,不怕来不及了?”唐天泽轻笑,“前阵子,我在网上看见过他的照片,我觉得他比去年显得更英俊了,二十五岁到三十五岁的男人,真是让人难拿啊。”
参朗的照片在微博上有不少,商宇贤也曾让小圆处理了不少,但以青年空降热搜的频率来看并没什么用,也不知唐天泽看到的是哪一张。
“不过,我奉劝你,别陷得太深哦,免得到时候你伤心,周围的人都跟着遭殃。”
“……你想多了。”
商宇贤心里明白,唐天泽是在暗示他不要坠入情网,免得将来不能圆满,使自己陷入疯狂的境地。
不能在一起。
can,表示能力,与意愿无关。
话说回来,他和爱人是两情相悦,只要双方都把感情投入到彼此身上,怎么会不能走到一起?
唐天泽当然不会了解两人之间的情意。
京城房地产饱和严重,唐天泽想来这边发展,就必须与恒商大鳄合作,这次的竞标又被商二给坑了,小声咒骂了半天。
商宇贤任他折腾,居然还在笑,勾住唇,有些调侃地说:“骂,接着骂,你越生气,我越痛快。”
唐天泽:“……”
两个人斗了这么多年的法,都明白一个道理,一个人想变成强者,除了磨刀石之外,还要给自己树立三两个死对头。
死对头之所以叫做死对头,就是你不高兴了我才高兴,你越不高兴我越高兴;你死太早了我没意思,你越痛苦我越痛快。
最好是死去活来,生不如死,欲罢不能。
商宇贤站在那岿然不动。
唐天泽骂累了,钱也砸出去了,一边跟着商宇贤一起下台阶,一边把语气放软:“商二,咱别闹了,现在什么也不好干,和解吧,你拼这么多年,不是也终于想开了吗?”
“想开什么了?”
“不是找了个小爱人吗,”两人站在台阶下,唐天泽看向地下停车场的出口,“不过,他才二十多岁,你招架得住?”
商宇贤没吭声,不想回答这么隐私的问题。
“你不羡慕他那旺盛的精力?”
唐天泽似笑非笑,当然是指性的方面。
“想必每天他都想和你亲热亲热吧,你能满足他?”
商宇贤垂眼:“并不是每个人的脑子里都是你想的那些事。”
“别自欺欺人了,雄兽们拼命地占地盘,打败对手,归根究底是为了什么?”见慕尚远远开来,唐天泽抛着车钥匙,“是为了得到心爱的配偶,占有它的身体,所以才殊死搏斗的啊。”
看向缓缓驶来的车,隐约从挡风玻璃看见车内的青年。
商宇贤嘴唇微动:“还站在这干什么,就为了对我说几句阴阳怪气的话?”
“商场上不得意,”唐天泽往停车场走,转头笑了笑,“能在感情上打击一下你的信心也是好的。”
商宇贤:“……”
*
拍卖会场到温泉别墅,最快也得两个小时。
中午十一点出发时,还阳光明媚,开到半路天忽然阴沉下来,过了市郊之后就下起了小雨。
今天两个男人都穿着正装,外面穿了件商务风衣,倘若一起走在街上,怎么看也不像情侣,倒像是前辈带着后辈出差。然而如果细看的话,就会从中发现不寻常之处,大概是因为他们对视时柔和的表情,和眼神中的情意吧。
雨点打在玻璃上啪啪作响,环城高速两边的农田刚开始耕种,田里光秃秃的,看着有些凄凉。
“开春的第一场雨啊。”
参朗望着车窗外说道。
“怎么总把战略性叛逆,搞得像私奔一样。”
“难道不是么?”
商宇贤专注地开车,习惯性地拿开右手,握住青年的左手,与之十指紧扣。
参朗皱眉:“不安全,下雨呢。”
商宇贤握得更紧:“一分钟。”
注意到车上少了东西:“挂在倒车镜上的中国结呢?”
就是那个花花绿绿丑得不行的玩意,商宇贤轻笑:“被糖糖拿走了,她一听说是你编的,就喜欢得不行,摘下来揣兜里了。”
一大一小的审美还真是一致。
提起小团子参朗就心情愉悦:“你把小宝贝儿安顿在台町妈妈家了?”
商宇贤直视着窗刷不停扫动的前方:“快一个礼拜了,我妈昨天打电话说,为她的学习操碎了心,已经被小孩的英语作业搞失眠了。”
“要说英语啊,确实太难了点,”参朗想起小时候学习的事,笑道,“我小三的时候才学英语,上课听不懂,下课记不住,就在英语书上标记了汉字。”
“汉字?”商宇贤说,“不是有音标?”
“看不懂啊,只能写汉字,”参朗说,“后来初中了,翻开小学英语书,开头一页,全是鼓捣,鼓捣了一整天。”
商宇贤瞟他一眼:“嗯?”
参朗:“早晨好:鼓捣猫呢,下午好:鼓捣衣服呢,晚安:鼓捣……咳……”
商宇贤:“……”
参朗:“……”
下午一点多的时候到达温泉区,那对老夫妇迎接了他们,车直接开进了别墅大门里。
阴雨天气,露天温泉别有一番风情,有的人尤其喜欢雨天泡汤。小雨淅沥,纷纷落在园子里,刚下车就感到凉意,但空气比市内好得多。
参朗从后备箱拿出两人的行李,望向远处的宾馆:“这种天气,真的有顾客来泡温泉?”
老夫妇中的老伯,笑道:“春秋下小雨的时候,人会比较多,今天这雨刚刚好。”
“别着凉了才好。”
商宇贤点了点头,悄悄握住了参朗的手。
不到两点,两人还没吃过午饭。
这次住进了一楼,带有温泉浴汤的房间,宽大的凉台落地窗下,有一个双人按摩大浴缸。起居室和卧房都不大却相当温暖浪漫。
两人站在卧室窗前,望见了被雨水洗得明亮的精致院落,远处的树木开始抽芽儿,天阴霾地压得极低,远方雾茫茫一片。
“偶尔就该出来玩玩,”参朗抬手帮爱人解开领带,“今天你一说去‘度假’,看那一个个的惊讶表情,就知道你从来不给自己放假。”
“你确定他们惊讶只是因为我要度假?”
“碰巧我也有个假要度?”
“我要渡的是你。”
商宇贤轻轻地把手搭在参朗的肩头,参朗把领带放在床上,回过身来搂住他,两人深深地接吻。
行李安放妥当,他们对面坐在窗前的竹椅上,这时,外卖餐食送来了。
商宇贤给参朗递筷子:“附近只有中档餐馆和农家院,不合口的话,也将就一下吧。”
其实还算丰盛,两荤两素,炖了一只鸡,还有水果和甜品。
参朗含笑问他:“不喝酒?”
商宇贤抬眼,凝视他:“不。”
参朗给他夹了块牛肉:“不是说红酒佳人,幽会时更浪漫么?”
“话是这么说,不过我觉得,”商宇贤垂着眼,耳尖渐渐泛红,快速地小声喃喃,“今晚我们两个人保持清醒更好一些。”
参朗怔了怔,看向对这次幽会表现得过于重视的爱人。
两人相对吃饭,间或聊些家常琐事,拒绝谈论工作,这种在外旅宿的感觉相当奇妙,温馨而又新鲜,和在家里吃住的家庭气氛不同,彼此都感受到了一丝心动和暧昧。
“怎么你只喝粥?”参朗注意到,爱人把自己给他夹的肉食、油腻、辣的菜都拨到旁边的小碟里。
“嗯。”
“大男人只喝白粥怎么能行。”
商宇贤抬眼看他,“偶尔出来一次感觉怎么样?”
“如果能总出来就好了,将来我们养老的时候,就住在这里吧,”参朗放下筷子,“整个人都放松了。”
商宇贤看着对面的青年,“以后每个月都带你出来,来一次远行外宿?”
“谢谢你,不过你是大忙人。”
“你还记不记得,我第一次和你外宿,我说过,如果老板有重要的事,任何工作都能放下。”
“是啊,你把我瞒得好苦啊,商总。”桃花眼儿渐渐地迷蒙,温柔之中带着笑意,“你真的不想喝点酒,不喝威士忌,喝点香槟之类的?”
商宇贤愣了愣:“不。”
“不紧张?”参朗笑。
“什么?”商宇贤垂眸,“当然不。”
“你是在害怕?”青年勾唇一笑,“还是说,你在害羞?”
商宇贤:“!!!!”
这句台词是不是太耳熟了?
商宇贤泛红的脸腾地红到了耳根:“胡说八道。”
参朗笑着站起身,把椅子往后挪,走到商宇贤的旁边,伸手抱住爱人的头,在他仰起脸的时候亲吻他的唇角,小声告诉他:
“可是,宝贝儿,你的脸好红啊。”
商宇贤:“……”
混账东西。
完全颠倒了啊,记得第一次在外面过夜,逗弄人的明明是自己才对。
不知为什么,抱着这样的目的一起出来过夜,两个整天腻歪在一起男人,竟然都觉得紧张得要命。
*
四点的时候,两人用完餐,老夫妇进来给他们收拾餐桌,老妇人泡了茶,又给他们铺了床。外面天还是大亮的,雨也渐渐地停了,夕阳不会出来了,雨后的天空近乎透明的蓝。
“晚饭打算几点用?”老妇人问。
参朗看着手机:“已经这个点了,饭也吃得当不当正不正的。”
“不麻烦您了,夜里我们叫外卖。”商宇贤说。
老夫妇出去之后,两人坐在桌前喝茶,默契地沉默下来,各自忙碌手上的活。商宇贤拿出了笔电,参朗在用iPad,两人快速地完成着接下来几天可能会积攒的工作。
直到六点的时候,天完全黑了,院内只有庭院一处灯光,还有天空挂着的一弯明月。
房间里开着明亮的白炽灯,“别忙了,”参朗首先打断了长时间的寂静,他放下iPad说:“我们去泡温泉。”
商宇贤在笔电上打字的手一顿,并未移开视线:“你去吧,我在房间里泡。”
“不会吧,为什么?”参朗不解,“既然来这了,当然是去露天温泉才好啊。”
商宇贤小声:“我还有一些工作要做。”
“……”
“明天一起洗。”
“好。”
参朗换了衣服,穿着大短裤,披上浴袍,和爱人贴了贴脸,出了房间绕到后院的温泉池。
*
下了水,伸展开四肢,泡在热水里,仰靠在大石头上,多日来工作的疲惫感骤然减轻,但一个人实在没有趣,十分钟就觉得晕乎乎的,想也不想就出了浴。
回到别墅内,在走廊里敲了敲门。
“这么快?”
隔着门,商宇贤的声音似乎很远。
“是啊,你不在,没意思。”
“等我一会。”有点局促的语气,“冷吗?”
“不冷,”参朗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左右望了望,“泡的满头大汗,你在做什么?”
“……等等。”
“哦。”
参朗在走廊里溜达了一会,又站在窗前仰头看了会月亮,看见一棵梧桐树底下的小鸟。他把走廊窗户拉开一道缝隙,感觉到夜晚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十分钟过去了,门还没开。
爱人在做什么?
参朗来到门前:“还有多久啊?”
“……十次……义勇军进行曲……嗯……那么久……”
商宇贤的声音……怪怪的……
……好撩啊……
这天晚上,两个男人在外面过夜,商宇贤打开房门的时候,看见爱人蹲在走廊里在唱国歌。
“我都已经……唱十二遍了……你在干什么?”
参朗站起身,看见站在房门口的商宇贤。
男人光裸着身,披着白浴袍,头发湿漉漉地拢上,从眼角到脖颈都微微地泛着红。
“怎么了宝贝儿?”
参朗从怔愣中回过神,担忧地抬手抚摸他的脸。
商宇贤侧头吻他的手腕:“进来。”
两人一起走进房间,屋里灯光很暗,参朗并没发现这和他离开前有什么区别,温泉浴缸台阶上没有水渍,淋浴间里地砖上的水倒是更多些。他没泡澡,只是冲了淋浴?随后他的目光就落在洗手池上的瓶瓶罐罐上。
有些“工作”要做。
参朗心疼地转过身,看向站在门口的爱人:“我可以帮你啊。”
幽暗中,商宇贤的脸红成一片,连耳尖也是红的,吊灯的暖黄光线在他的唇间一缕一缕地晃动,嘴唇薄薄的,有着英俊迷人的线条。
——已是中年的男人像个小少年一样,等待着人生重要时刻的到来,并为此做好了一切被青年疼爱的准备,连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是用什么心情一点点摸索着把身体清理干净,但他能确定的是,心里想着爱人,并不会觉得痛苦或是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