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车流不息的明亮街道,身后是黑如浓墨的破旧老巷,两人站在路边,如同站在阴阳交界的地方,平静而又欢欣地亲吻。
一个人骑着自行车从外面风风火火地冲向锦绣老巷,路过他们,突然一脚刹车踩住,定睛向他们看去。
陆行舟抽空往旁边瞥了一眼,被石饮羽不满地遮住眼睛,抱怨声里带着令人面红耳赤的水声:“专心。”
“我……唔唔……”
旁边那人穿一身黄色的僧衣,脖子和手腕上挂了几十条串儿,单腿撑着自行车停在旁边,见状,往地上啐了一口,骂道:“阿弥陀佛,当街啃嘴,真是世风日下!”
“有本事你也……”陆行舟转脸要骂,话没说完,又被石饮羽拉了回来,只能对着那个假和尚的方向竖了竖中指。
那假和尚缺了大德了,被人当面竖了中指,居然还不走,就这么在旁边看着,还说风凉话:“对佛门中人竖贱爪子,你说你是不是不太礼貌?”
陆行舟愤怒地想:我怎么说?我现在说得出来吗?老子嘴被堵着呢!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终于分开,石饮羽意犹未尽,又吻了吻陆行舟的鼻尖,才放他出去。
陆行舟低头擦了擦嘴角,转头看向那假和尚,没好气道:“任不仁,我上次见你时,你还是个道士。”
“出家人的事儿,是你这个俗人能置喙的?”任不仁抓下僧帽,当毛巾擦了擦脖子上的汗,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办案。”陆行舟道,想了想,实话实说,“安泪汐的鬼魂就藏在这里。”
“乖乖,”任不仁吃了一惊,“那奇女子竟然跟贫僧还是邻居,啧啧啧,真是万万没想到呀。”
“她已经魂飞魄散了。”
任不仁一愣:“什么?”
“她把李可乐做成傀儡,跟自己约会,我们追踪到这里,准备抓她归案,”陆行舟一边平静地叙述,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任不仁的眼神,“没想到还没出锦绣老巷,就被一个傀儡灭口了。”
刹那间,任不仁的嬉笑怒骂全都消失,他面沉如水,重复着一个词:“傀儡……”
“是,傀儡。”
任不仁抬眼看向陆行舟:“你怀疑什么?”
“那个傀儡实力非常强,从出现到斩杀不超过3秒钟,我甚至只看到他拔刀时反射的月光。”陆行舟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描述了一下当时的情况。
任不仁立刻领悟他的意思:拔刀术……
第六天城至今在逃的风部魁首,他麾下有一元大将,曾是一个优秀的刀客,受过一次重伤之后,不能再施展拔刀术,转而成为傀儡师,他的傀儡几乎与他自己融为一体,拔刀的速度甚至比他自己还要快。
难道真的是第六天城的余孽?
任不仁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石饮羽,见他站在陆行舟身后,正拉着陆行舟的手,全神贯注地研究他掌心的纹路。
仿佛对二人的谈论毫不在意。
“兄弟,”任不仁思考了一会儿,沉声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就住在这里,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会及时告诉你。”
陆行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只见那张胖脸上除了油腻剩下的全是真诚,一点都没有唯利是图的样子。
然而作为相识多年的老友,陆行舟宁肯相信大海没水,也不会相信任不仁那张破嘴。
只听任不仁过了几秒钟,又正义凌然地说:“我虽然已经离开特侦组,但这颗为人民服务的赤子之心是不变的,我愿意为了世界和平而当一颗小小的螺丝钉,只是螺丝钉容易生锈,需要隔三差五加点油……”
陆行舟冷眼看着任不仁抬起右手,三根手指捏在一起,飞快地搓了搓。
要钱。
“再见。”陆行舟拉着石饮羽转身就走。
“哎哎哎,”任不仁在后面嚷嚷,“你们那么多维稳经费,就不能花点在我身上吗?”
“经费……经你大爷!”陆行舟嘀咕:老子自己都没有呢!
离开锦绣老巷,陆行舟和石饮羽返回凤尾螺,此时已经是半夜12点,阳冥街的夜市到了尾声,大多数摊位都打烊了,只有零星几个小吃摊还亮着电灯。
两人从公交车上下来,慢慢走回凤尾螺。
远远看见那个白色的巨大建筑越来越近,石饮羽拉住陆行舟的手。
陆行舟疑惑地回头:“嗯?”
“这件事我一点都不知道。”石饮羽说。
陆行舟愣了一下:“什么事?”
“那个傀儡师……他是风部的,我本来对他就不熟,刚才交手的瞬间,我也没有认出来,整个事件我完全不知情。”
陆行舟反应过来,不由得笑了一下,自己从安泪汐被灭口的第一时间就怀疑到了风部头上,刚才和任不仁交流的时候也传达了这个意思,但是碍于石饮羽的身份,而没有点明,怕他尴尬。
没想到他直接说出来了。
“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陆行舟道,想了想,又说,“我怀疑谁也不可能怀疑你。”
“我知道你不怀疑我,”石饮羽委委屈屈地嘟囔,“只是刚才任不仁看我那一眼,让我很难受,好像你们才是一边儿的,我是个外人。”
啧,这小魔物还学会进谗言了!
陆行舟道:“任不仁那个王八蛋口歪眼斜的,你以为他看你,谁知道他在看什么,别理他。”
石饮羽闻言笑了起来:“他要是知道你这么骂他,一定得生气。”
“骂他怎么了?我还打他呢。”
“他住在锦绣老巷?”
陆行舟点头:“那儿房租便宜,人员流动又混乱,正适合他那种时刻在犯法边缘试探的。”
石饮羽拉着陆行舟的手捏了捏,欲言又止。
陆行舟问:“你想说什么?”
“他住在锦绣老巷,安泪汐也在锦绣老巷,当时我们接到报案去酒瓶侠家里的时候,他正好也在场,”石饮羽道,“真的这么巧吗?”
“我刚才注意过他的神情,不像是作假,大概真的就是巧合吧。”
石饮羽微微有些愕然:“你已经怀疑过他了?”
陆行舟明白他的意思:自己跟任不仁是兄弟,居然也毫无障碍地去怀疑他,那么对石饮羽……
“你跟他不一样。”
石饮羽追问:“我跟他哪里不一样?”
陆行舟刚要说话,一辆汽车从旁边驶过,车灯一闪而过,照亮石饮羽眸子中狡黠的神采。
他蓦地反应过来,平淡道:“哪里都不一样啊,他250斤,你也那么重吗?”
“……”石饮羽噎住,小声嘀咕:“这不是我要的答案。”
鬼心眼儿还不少!陆行舟腹诽:绕这么一大圈,不就是想听我说你在我心里有多独特有多超脱吗?我才不上当呢!
“回去了。”陆行舟抬步往凤尾螺里走。
“等等。”
“嗯?”
石饮羽攥着他的手:“再笑一下我看看,好不好?我在牢里的时候,经常梦到你对着我笑,笑得特别甜。”
“什么啊……”陆行舟无奈,敷衍地笑了一下。
石饮羽吻住他的唇角,含糊地说:“真的特别甜,可惜你自己尝不到。”
灯火通明的凤尾螺近在咫尺,空气里飘荡着夜市残留的烟火气,夏夜的清风吹过,带着凉爽的雾气拂动每个人的发丝。
颜如玉赶在烧烤摊打烊前买了一堆烤肉烤肠烤大腰子,拎着匆匆赶回凤尾螺,临进门余光撇到不远处的黑影,愣了一下,又回过头来,定睛看去,登时倒吸一口冷气。
她第一反应是大声谴责:我们在辛辛苦苦加班,你在门外泡汉子???
但20" 他不做大嫂好多年19" > 上一页 22 页, 是旺盛的求生欲让她一把捂住嘴,将喷涌而出的谴责全堵在了喉间,加快步伐冲进大门。
然后躲在门后,悄悄伸出了手机摄像头。
石饮羽搂着陆行舟的肩膀,手指微微一动,一道结界将二人身影隐藏了进去。
颜如玉收回手机:咦,怎么什么都没有呢?
第55章
魔物大多是暴虐和贪婪的, 石饮羽接起吻来, 又凶猛,又难满足, 好不容易分开, 陆行舟觉得自己阳气都被这厮吸走了。
嘴唇有种异样的感觉, 他下意识地抿了下嘴唇,舌尖传来一丝甜腥。
我日……
石饮羽眼中闪烁着邪恶的光芒, 舔了舔唇角, 一脸意犹未尽的神情。
陆行舟想要报警了。
“怎么样?”
这厮还有脸问。
陆行舟嘴唇和舌头都很难受,过程中没有意识到, 可能那时候比较陶醉, 但过程后感觉到了一种细细麻麻的痛感。
他欲言又止地看了看石饮羽, 深吸一口气,将“体验极差”四个字强行咽了回去,矜持地表示:“还……还行。”
这个时候,那厮又变得容易满足了, 闻言开心地笑起来:“能从你嘴里说出还行, 那就是极好了。”
“???”
两口子有些事不统一标准的话, 真的是个灾难。
石饮羽将陆行舟的沉默自动转化成傲娇,十分自信地畅想起了未来,柔声道:“下次会更好的。”
他还有下次!!!
陆行舟真的要报警了。
走进凤尾螺的时候,陆行舟特意在门玻璃上照了一下,发现嘴唇感觉上肿了,但视觉上不算特别明显, 上火裂个口子也差不多是这样吧。
他理了理衣领,一派自然地走进特侦组办公区,所有人齐刷刷地扭头,目光灼灼地看向他。
“组长,大哥,你们回来啦?”颜如玉笑靥如花地迎了上来,热情得像个老鸨子。
陆行舟回头看了一下,身边除了石饮羽没有别人啊,这帮孙子眼神是怎么回事?加班加坏脑壳了吧。
“嗯,回来了。”陆行舟压下狐疑,淡定地应了一声,在所有人炽热的注目礼下,施施然走回自己办公室。
颜如玉跟进来,眼神中十分有内容地使劲暗示:“你们……要不要……嗯……”
陆行舟皱眉看着她。
石饮羽十分正直地问:“颜秘书是不是中邪了?”
陆行舟觉得有道理,掏出一张驱邪符。
“哎呀,都是成年人,装什么小白兔,”颜如玉抛弃含蓄,体贴道,“你俩这新婚燕尔的,想办事儿就先回宿舍吧,虽然工作还是很多,但我们几个加班就行,多请几顿喜酒好了。”
“你这放的什么屁?”陆行舟给她气得笑了出来,呛声,“还新婚燕尔,我跟他新婚燕尔的时候你特么还没死呢,什么叫多请几顿喜酒?你想让我结几次婚?”
颜如玉被骂得很憋屈,暗骂自己:叫你嘴贱!叫你不好好学摄影!刚才怎么就没偷拍成功呢?不然有吻照在手,他还敢这么嚣张?
陆行舟没再计较她抽风的行为,正色道:“酒瓶侠跟那个女孩怎么样?”
“那个女孩没事,就是普通的被附体,烧了道符水祛除体内的鬼秽就痊愈了,”颜如玉道,“酒瓶侠那倒霉催的,我都不想说了,还在化验组呢。”
“去看看。”
陆行舟一想起化验组的组长曲融,脑壳就疼,硬着头皮推开化验室的门,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那酒瓶侠正直戳戳地杵在地上,被扒了个精光,曲融坐在桌子上,正用尾巴尖在他身上滑来滑去。
“啧,不能性骚扰患者,知道吗?”陆行舟义正辞严道,“你这不但是渎职,而且是犯罪。”
“你懂个屁,卑劣的哺乳纲。”曲融头都没抬,不客气地来了一句。
颜如玉嘟囔:“真凶,邀请我们组长交尾的时候可不是这态度……”
石饮羽跟在他们后面进来,什么都没看见呢,先听见这么一句话,登时汗毛倒竖。
这么美艳的母蛇妖邀请陆行舟交尾?
虽然物种不大对,但陆行舟吞噬了修蛇,多少有点蛇性。
蛇性本淫……
看来自己得加把劲了,爱妻这么优秀、魅力四射,以后还会有更多竞争者的,必须做好准备,一定要让他试用完自己之后一览众山小才行。
陆行舟不知道石饮羽这么多心思,他走到李可乐身边,问:“怎么样?”
“起码还活着。”曲融说着,一边移动着尾巴,一边对旁边的秘书道:“1-6肋各1根,7-10肋各2根,胸骨还有4根。”
“这尾巴是听诊器啊。”陆行舟觉得有意思。
“去你的听诊器!”曲融道,“这倒霉蛋被在骨头里打入密密麻麻的灵丝,制成牵丝傀儡。”
她说着,尾巴沿着李可乐的腰线慢慢滑下,蜿蜒着探向他腿间。
陆行舟嘶嘶嘶地倒吸凉气:“以我对傀儡术的浅薄了解,应该不会在那地方动手。”
曲融悻悻地移走尾巴。
“这人素质果然很差。”陆行舟对颜如玉吐槽,“酒瓶侠落在她手里,贞操真的堪忧了。”
“酒瓶侠有贞操这种东西?”颜如玉一脸鄙夷地数了数他的历任绯闻女友,感慨,“真是不服不行,有的人才20出头,就已经阅女无数,有的人一千多岁了,依然是个处男。”
“……”石饮羽如遭雷劈。
陆行舟觉得颜如玉素质也不大高。
曲融检查完毕,意犹未尽地离开李可乐,尾巴尖从不远处的办公桌上卷起一杯咖啡,移到嘴边喝了一口,抬眼看向陆行舟,语气十分不友好:“你最好谨言慎行,今晚我本来有约的,结果衣服还没脱呢,你们特侦组就给我搞了个傀儡过来,害我加班加到这个点儿,现在他娘的没有加班费你知道吧。”
“我也在加班啊。”陆行舟冤得想撞墙。
曲融放下咖啡杯,目光扫过石饮羽,忽然一滞,残妆斑驳的脸上骤然焕发光彩,尾巴尖在石饮羽下巴上挑了一下,笑道:“这小哥哥好生俊俏,陆组长,是不是你良心发现,给我送来的补偿?呜哇,这一身魔香真是诱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