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他不常反社会。
或者说他即使反社会,察觉到的人也寥寥无几——被人说“你是魔鬼吗”,那个不算。
不管怎么说吧,洞察者顾青在将魏进诚洞察一遍后,就将目光转向了提膳太监,下一刻他就决定好了他这个世界要做什么。
咦?
作者有话要说:顾青:这次思维科学和社会科学也要上场了:)
第14章 无宠皇子(2)
不,不是当提膳太监。
顾青是注意到提膳太监袖口上的油渍,意识到他在提膳来的路上偷吃了食盒里的肉菜。
这对于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来说,提膳太监的做法实属常情。
顾青对此表示理解,只他并不能释怀的是提膳太监污染了食盒,这会让他难以下口。寻常人知道了还不高兴呢,何况顾青他这个有一定洁癖的,在上一个世界中他都单单发明出人造表皮来克服他的洁癖症,如今也不会因为来到了新世界,而要忍受这种显而易见的折磨。
那么为了不受这种折磨,不作为是不可以的。
依照原身司徒珩的处境,他需要咸鱼大翻身,不再当个无宠也无权,重点是无权的皇子。
顾青边记下了这个提膳太监,边开始思索如何做为。
首先他得对后宫与朝堂有更加清楚的认识,不能像如今这般只知道表面,尔后再来做更详细的打算。
这对顾青来说并不难,他在接下来一段时间内,为皇宫中各处太监和宫女都建了档,无论是在职于御膳房的,还是浣衣局的。这座皇城,说起来当家做主,掌握生杀大权的是景泰帝和何婉清等主子不假,可真正支撑着她的却是底下的奴才。
从衣食住行,到油盐酱醋。
什么事上面做主子的不清楚,底下做奴才的他们却都门清儿。
而他们不仅知道后宫事,连朝堂事都有部分直接或间接接触到。在正乾宫当值的太监自不必说,在内阁处伺候的小黄门也是,还有景泰帝也会在何婉清所在的昭华宫说些政事,便是负责采买的太监出宫时也对宫外是非有所耳闻等等,乃至大臣家的是非他们都能八卦到。
同理还有宫女。
其实即使连御膳房和浣衣局都能为顾青提供信息,有那么一句话是翻找一个人的垃圾,那么很快就能反向推测出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吃喝拉撒睡更是同理,像御膳房的大太监就能够根据主子传什么菜,来判断主子心情如何;更能看出主子偏好什么口味,哪怕很多时候许多菜都吃得很平均。
浣衣局也是。
许多痕迹就在那儿。
且织出一根线后,往往会连藤带蔓地织出其他线,渐渐就连成了网,形成了暂时只网罗了皇宫的蛛网,而顾青就像是蛰伏在蛛网中心的蜘蛛,很快就可以做到感应到蛛丝的每一次颤动。
当然了,顾青一开始可不是平白从他们口中挖出信息的。
除了观察和推理外,顾青还为部分人提供了微小的帮助。
比如像提膳太监暗示了句景泰帝心情如何,这是从来上书房的太子司徒璟身上看来出的,进而让御膳房总管躲过一次帝王的怒火。只一次就让御膳房总管态度有所缓和,在确定顾青那句暗示并非偶然后,顾青这边的提膳太监和膳食就有了长足的进步;
再比如让浣衣房的宫女和昭华宫的二等宫女攀上了旧亲,借此进了昭华宫做洒扫;
还有景泰帝的总管太监李起麟收了个干儿子,那干儿子陈保卿长得白白净净的,眉眼有几分像李起麟昔日的对食,早年在废后身边当大宫女,这事儿宫中知道的一巴掌能数得过来;
再来负责采办帝后以及宫中所需柴碳、布料等所用器物的内官监最近“省”下了一笔银钱,还有两宗长期可充盈内库的买卖,还勿须吃挂落,办得好还有得赏。
等等等等。
这有点像是顾青在皇城中当起了咨询顾问,不过从头到尾都很隐蔽,除了顾青的生活质量在发生在悄然转变。
拿内官监来说,内官监管着皇城内务,又因为何婉清这个晋升主要靠宠妃系统堆积,可实际上根本不清楚如何打理后宫的皇后在,内官监的职权比从前都要大,顾青这边需要点什么,那边就可以给快速弄来,还能保质保量。
不像从前因为从没得过宠,送来的分例不被克扣都要谢天谢地,以次充好或是缺斤少两或是三催四求才送来的。
这严格来说并不能说是隐蔽,可有底下奴才若是想欺上瞒下,主子必定能被瞒的死死的。
再说何婉清那边,她那个宠妃系统,是无法侦测到顾青这个异常。就像是系统所忿忿不平的,它和宠妃系统间差了最起码一百个宠妃系统,也到底系统当初可是掣肘过顾青的。
如此一来,顾青如今就像是入侵这个世界的病毒,宠妃系统作为防火墙,毫无所觉的顾青就进来了。
病毒顾还在宠妃系统重点监护的皇城中,已弄出了几多暗涌,还预备着掀起更大波浪。
如果没意外的话,还将会让宠妃系统和何婉清这个宿主所依赖的,能获取积分的大环境崩溃:
无论是暗地中何婉清和她的宠妃系统获得积分,还是明面上何婉清有至高尊荣,关键都在于景泰帝。顾青如今作为不受宠的皇子想要鱼跃龙门,部分关键也在于景泰帝。
不过顾青并没有意向去降低景泰帝对何婉清的好感,一来他们俩都永结同心了,顾青干嘛去棒打鸳鸯;二来顾青更乐意釜底抽薪。
这么说,倒不是说顾青直接让景泰帝驾崩。
就他这段时间在皇城织就的蛛网,顾青还真可以做到让景泰帝于睡梦中驾崩,只是那样就没有意思了,而且就他目前那么浅的根基,景泰帝但凡驾崩,登上皇位的必定是太子司徒璟。
到时候说不定还会引发更大的宫变。
那就得不偿失了,所以顾青暂时还是要做个有潜伏期的病毒,徐徐图之。
又说来顾青除了在皇城内撒网,还观察了在上书房教书的几位先生。即使原身司徒珩和被打入冷宫贤妃所出的三皇子司徒瑀并不得宠(景泰帝共有五子三女,其中大皇子和五皇子早夭,以及自太子司徒璟后,后宫只出过一个三公主和一个早夭的五皇子,自那之后就再没有皇子皇女出生),是景泰帝眼中的隐形人。
可因为先前司徒璟还没有封为太子时,也在上书房读书,如今即得封太子,还会偶尔来上书房“兄友弟恭”,因而几位先生学识还是有的,背后亦有家族可依。
顾青多多少少还是能从他们那边探到几分的,加上借由皇城网所收集,归纳和总结的,已可以让顾青对当前形势有了全面的了解。
那么,徐徐图之也可以开始徐一徐了。
正乾宫
景泰帝把一奏折甩在御案上,正乾宫中侍立的宫人跪了一地。
“皇上息怒。”
景泰帝冷哼一声,“朕已说过不再充斥后宫,竟还有臣子上折,岂非是将朕的金口玉言当耳旁风?”
太监总管李起麟徐徐道:“陛下不必着恼,皇后娘娘却是将陛下一片真情铭记在心的。”
景泰帝怒火熄了大半:“梓童自是和朕同心。”
李起麟斟酌着,便边将奏折归整下边听起来诚心道:“皇后娘娘蕙质兰心,母泽天下。瞧上书房的韩大人都说是对皇子们再无可教授的,上折祈老归乡呢。”
“你就奉承她吧,朕可知道她眼中除了朕,就独太子了。”景泰帝这么说还很得意,半分没意识到身为国母该尽的责任和该起的作用,“韩卿要告老?”
“奴才没记错的话,韩大人已是古来稀,他家公子可都是景泰三年的考生。”李起麟回道。
景泰帝二十六岁即位,如今正是景泰十六年。
景泰帝也想了起来:“可是一门两进士?”
李起麟道:“正是,嫡子如今已升任礼部侍郎。”
“看来韩卿这是要归家尽享天伦之乐,朕准了。”想起天伦之乐,景泰帝便想起了太子司徒璟,“太子何在?”
李起麟垂眼道:“太子殿下听闻韩大人要辞官,唯恐二殿下和三殿下学业受累,少不得去关怀一番。”
景泰帝听了只有赞司徒璟友爱兄弟的,又想若非太子历练不够,以他的天资,还有他这做父皇的近年来为他铺得路,便是即刻即位了,也会成为像他这般的明君。到那时他便可和他心爱的女人退隐,去游山玩水,做一对神仙眷侣。
想到这儿,景泰帝便觉得择日不如撞日,叫太子下六部去历练。
在思忖是让太子下放到户部还是吏部的景泰帝,扫到李起麟正在归整的告老奏折,随口问:“韩卿另一子何在?”
李起麟回道:“奴才仿佛记得是在工部,具体官职奴才竟是不知,陛下可许奴才去着人问一问?”
“无妨。”想来不过尔尔,又想李起麟说嫡子是礼部侍郎,那另一个想来是庶子了,这同为兄弟又是同年进士,做了官后便可见天资和手段了。
正想着呢,时年十五岁的太子司徒璟着明黄朝服进殿来,景泰帝当即免了他的礼,叫他近前来回话。
司徒璟款款道:“儿臣忧心皇兄们,哪知二皇兄对韩大人辞官好似并不在意,不过儿臣想二皇兄若是觉得韩大人已无什么可教授于他,那儿臣可要加把劲了。”
“他竟那般自满?”景泰帝怒极反笑:“既如此,那就让他和你一同去办差,朕倒要看看他何曾比得过皇儿你!”
略一沉吟后便定了太子去户部,二皇子去六部最末的工部。
在平时他必定是要惩戒二皇子骄矜自满,必然不会提什么去六部办差之事,只这不是韩大人的两子对比放在那儿吗,司徒璟来前景泰帝还在那儿对比着呢,而司徒璟这一番话更是火上浇油,导致景泰帝越发惯性思维了。
司徒璟:“!”
李起麟眼观鼻,鼻观心。
第15章 无宠皇子(3)
这个二皇兄,说得便是顾青了。
至于他是不是人在殿中坐,锅从天上来,那就不太好说了。
而在外人看来,景泰帝冷不丁将平日毫无存在感的二皇子丢去六部中排名最末的工部,也不过是为了让太子入驻户部,而不显得那么长幼无序。到底太子即便身份尊贵,可他都入朝参政了,反而叫比他年长的二皇子和三皇子继续在上书房读书,怎么着都有几分说不过去。
只话是这么说,朝臣们对景泰帝还稍带上个二皇子,其实更多的是惊讶。景泰帝这多年眼中只有太子,文武百官哪个不知道呢。
这一点从太子去户部那叫大张旗鼓,锣鼓喧天,二皇子去工部则是凄凄惨惨戚戚,便可见一斑。
而工部对这个常年不得宠的皇子态度不咸不淡,在摸清对方有几斤几两重前,先稍稍保持着观望的态度,不过工部尚书连同两个侍郎打一开始就不怎么看好这次二皇子涉政。
一来皇上让他来工部,显然不是让他来做出政绩的,甚至都不是给他正经差事。说难听点,这位不过是个添头,来衬托太子的;
二来这多年来何皇后后宫独大,景泰帝对除太子外的皇子又不上心,这无宠皇子在后宫是个什么境遇,不遭尽磋磨那都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如此哪怕是块璞玉,没得尽心雕琢,反添磋磨,璞玉也能变成顽石。
这其中工部左侍郎名洛英,字眠之。他和二皇子母家萧家有几分交情,萧家那边得了信,就前来拜会他,想着叫他多照拂一二。
因着这几分交情,洛侍郎便没让底下人去迎,自己出了面。
洛侍郎从前没怎么正经见过二皇子,顶多国宴时远远瞧见过,只有那么个模糊印象。如今到了工部外,便见二皇子打马而来,身边跟着两个御马太监并一个随伺太监。
这样的出行,别说和太子比,就连洛侍郎出门在外的车随都没那么简朴,不过这太监们倒也行动有序,行动间也很是恭敬。
洛侍郎不由怔了下,再回神时二皇子已翻身下了马。
他看起来稍显瘦削,双目湛然有神,不见骄矜,却不少风骨。
不愧是天家子弟。
洛侍郎上前半步行礼:“二殿下。”
顾青虚扶了他一把:“洛大人有礼了。”眉目一转,便着洛侍郎自然而然往里走,降低了声音道:“此番得皇命入工部办差,不想劳得外祖父忧心,也劳得洛大人多费心,是珩的不是。”
这儿的外祖父说得是萧婕妤的父亲萧述,其为国子监祭酒。只是能让皇子们公开叫一声外祖父的,前有废后杨氏的父亲,后有何婉清的父亲罢了。因而顾青这番说起来并不和礼制,只是他本就是个小可怜皇子,哪可能做得滴水不漏?
对工部的态度,顾青并没有不满,要是工部欢天喜地地迎他来,那才叫有坑呢。不过顾青来工部,并不是被当摆设的,他既是想法来了,那必然有他的打算,得要在这工部长久呆着,还得舒舒服服呆着。
对此顾青自有策略,他甚至都给自己规划好了一套人设。
很快的,二皇子有上进心,行事不燥,言而有物等标签便在工部尚书还有侍郎们那儿打下了。他们一致认为二皇子行事待物虽时见稚嫩,却端得是难得的璞玉,若加雕琢必定成美玉。只不过太子在户部“大刀阔斧”,弄得户部不说鸡飞狗跳,却也是乱了几多章程,他们工部这边断然不会去让二皇子出头。
于是便没有给顾青安排正经差事,只拿出积压多年的水利工程卷宗,叫他去好生观摩。
说来工部说是六部之末,可实际上工部职责很广。凡全国之土木、水利工程,包括军器、军火等军用器物制造的机器制造工程,矿冶、纺织等官办工业无不综理。